第3章
魏姝思慮再三,決定将堆肥法整出來,堆肥法是如今比較容易做到的增産方法。
堆肥法也就是将糞便、植物稭稈什麽的混在一起弄碎後堆在一起,讓它自然腐熟。用堆肥法後田地起碼可以增産10%-20%。
在沒有良種的情況下,這個方法算是比較好的。
打定了主意,魏姝就準備向贏驷提起,這件事她做是有局限的,還得靠贏驷才行。
晚上,贏驷來到了寝殿,魏姝整理着說詞,試探着開口:“君上,我有一法,可使秦國增糧,君上可願一試?”
贏驷本來笑眯地眼睛一下子就銳利起來了,鷹似的緊盯着她。
魏姝被他看得頭皮直發麻,強作鎮定,裝作随意解釋道:“今日與侍女閑聊,才知秦國百姓食不果腹,臣妾如今為秦國君後,自當盡一份力,也算是報答君上為臣妾父親之事的費心了。”
贏驷随意擺了擺袖子,坐到了榻上,閑閑托着腮笑彎着眼,“且說說看。”贏驷也有考量,秦國計劃着明年攻魏,将河西之地奪回來,要打仗就少不了糧食,因此聽一聽也無妨。
魏姝将這堆肥之法緩緩道來,又補充道:“此法并不耗物力,也不費銀錢,只是耗些勞力罷了,君上大可一試,若是成了,可增糧最少一至兩成。”
這下贏驷坐不住了,站起了身,将手揣到寬大的袖子裏,皺眉沉思良久無言。
魏姝看了看他的臉色,決定再加一把火,“魏姝敢用自己信譽保證,此法若不成,我一力承擔!”
贏驷卻虎了一張臉,“要你承擔做甚?寡人是你夫君,寡人擔着!”魏姝被他這話搞得心跳加速了一瞬,雖說這話有點大男子主義的嫌疑,但真的男子氣爆棚!
哎呀,魏姝你要把持住,不能被男色迷惑!魏姝偷偷低下了頭冷靜。
嬴驷晚上思慮許久,第二日上朝,特意将此法告之群臣,果不其然遭來一衆反對。
嬴華先耐不住性子,急吼吼道:“君上,糧食可是咱們的命根子,君後突然提這個,實在是居心叵測!”
贏驷看着自己這個向來沉不住氣的堂弟,不置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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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華閉嘴。”樗裏疾不輕不重地喝了一聲,站了出來拱手,“君上,嬴華話雖糙,但理卻是這個理,君後乃是魏國貴族之女,如何會這等...這等糟污法子?”
樗裏疾是贏驷異母弟弟,也是他最信任的智囊。
“此事寡人已經有了決斷,先在國君領地使用此法,其餘的自願,若是豐收,便将糧食拿出來,若是無效,百姓也沒有損失。”贏驷一直渴求壯大秦國,眼下有這個法子,若是試都不試豈不枉為人君?
聞言大臣們都閉了嘴,說到底,他們對這個增産一到兩成也是動心的,尤其是樗裏疾,他知道嬴驷明年就要攻魏奪取河西之地,糧食正缺得緊呢。
這邊通過了決策,立馬就開始籌備起來了,那邊魏姝卻在塗塗畫畫。
看着手底的絲帛,魏姝再一次問候了老天,如今連紙都沒有,寫字一般都是用的竹簡,至于畫畫那就只能用絲帛或者羊皮,實在是不好用的很。
沒錯,魏姝正是在畫畫。
贏驷去上朝之後魏姝就仔細想了想,堆肥增産之法耗時太久,最起碼也得明年才能見到效果,于是魏姝又想到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曲轅犁。
魏姝有細細問過喜妹,如今百姓耕種大多就是人力,富豪者才有牛來耕地,但是效率也很低下,勞累不說,還收獲不了多少糧食。
作為一個曾經悉心準備穿越的穿越女,曲轅犁那簡直就是穿越必備好嘛,雖然沒了空間,但是這圖紙可是當年她硬背下來的!
等到贏驷回到寝殿,就見魏姝正在埋頭畫着什麽,輕步走到她身旁,細細打量。
“啪”地一聲,贏驷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妙啊!”
魏姝被他吓得手一抖,差點就把墨水灑到絲帛上了,贏驷趕緊握住了她的手,生怕污了這畫。
“君上何故如此吓人!”魏姝沒好氣地埋怨了一句,心髒被吓得砰砰直跳。
贏驷現在正高興着呢,一點也不介意她的埋怨,“纾兒快告訴寡人,這是何物?可是用于農事的?”眼睛彎如新月,眸中星光點點,笑得十分殷勤。
魏姝對于贏驷如此拉的下身段,驚奇地同時心裏也敬佩萬分,若是沒有他的這種求賢若渴的态度,秦國恐怕也難以強盛吧。
于是也不吊他胃口,“不錯,此物名為曲轅犁,不僅輕便靈活,而且還可用于深耕,可減少體力消耗,有益于田事多矣。”見他還是一副奉若至寶的模樣,笑道:“此物就獻給君上了。”
贏驷聞言先是一喜,接着又平靜了下來,“寡人竟不知纾兒如此多才,真是辱沒了良才啊!。”
魏姝早就想好了說辭,“此法乃是高人所教,只是這高人卻不便多言。”
聞言贏驷也不追問,他向來是不在乎這些小節的,只要能使秦國強盛,管他高人低人,秦國必将奉為上賓。
只是心裏對魏姝的好感更濃,原本是因為救命之恩,如今卻被她的才華驚豔,倒真是娶到寶了。
“纾兒放心,你有大功,寡人必将告之秦國百姓,有你這樣的君後,是秦國之福。”贏驷一臉嚴肅地對魏姝保證,向來嬉笑怒罵的臉上此刻淨是認真。
這倒把魏姝搞得不好意思了,她大半為了自己私欲,哪裏有全心全意為百姓的高超覺悟?
嬴驷得了曲轅犁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命人做出來了。
田地裏,嬴驷穿着粗麻衣,一副老農打扮,準備親自試驗。
“君上,還是讓臣來吧。”嬴華站在一旁很是擔心,“臣身子壯,力氣大!”
嬴驷瞥了他一眼,“寡人不比你差!”
嬴華憨笑撓撓頭,“是臣失言了,君上威武。”
正式開耕,嬴驷抓好了把手,用力一推,一下子就推出老遠,回頭一看,所到之地溝壑深深,再調轉方向,毫不費力就可向左向右。
一旁的嬴華看得也手癢癢,“君上,讓臣也試一試吧!”
嬴驷聞言,就将曲轅犁讓給了他,還不放心的囑咐,“小心些,別把寡人的犁給弄壞了。”
嬴華無語,他雖然是個武将,但也不是什麽下手沒輕重的人好吧。
待到嬴華也試過一圈,興奮喊道:“君上,果然是好物!這下秦國百姓可以輕松一大截了!”
嬴驷老神在在,拿眼瞥他,“以後還說不說君後的不是了?你要記住,她現在是秦國的君後,也是你的嫂子,你日後要敬重她!”
嬴華有些不好意思,臉也紅了,“君上,臣弟知錯了,臣弟這也是怕魏王那個老賊又搞什麽幺蛾子嘛。”
“寡人交代你的事查得怎麽樣了?”嬴驷想起魏姝的父親,這件事是交給嬴華去辦的。
嬴華聞言臉色有些難看,嬴驷就知道事情不好,急了:“快說!別支支吾吾!”
嬴華聽話,老實彙報,“咱們的探子來信,說是君後父親被囚禁當天就悲憤撞牆而亡了...”
這話一說完,兩人俱是沉默,良久嬴驷才幽幽嘆息,“君後為秦國付出良多啊...”
嬴華是個急性子,當即氣沖沖道:“嬴華必要大敗魏軍,為君後報仇!”
嬴驷肅着一張臉,眼底一片暗沉,“這仇,寡人來報!”
寝殿門口,嬴驷站在門口踯躅不肯進去,磨蹭了許久,終于下定了決心。
一進寝殿門,就聽到魏姝和侍女的說笑聲,嬴驷聽到她清脆的笑聲,一時竟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可這事卻不能不說。
“君上。”侍女們已經看到了嬴驷,跪地行禮。
魏姝也聽到了動靜,見嬴驷進來,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君上這是處理完公事了?”
嬴驷看她美麗的臉龐上笑靥如花,輕輕牽起她的手,攬着魏姝的腰坐了下來。
魏姝覺得今天的嬴驷有些不對勁,看起來似乎格外溫柔小心,不由問道:“君上,可是有什麽事嗎?”
“纾兒”嬴驷輕輕啓口,“你的父親有消息了。”
聞言魏姝先是一喜,然後又一驚,原身已經不在了,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識破?
嬴驷繼續說道:“只是...只是你父親已經身亡了...”
魏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呆愣了半天才明白“身亡”的含義,她以為她會松口氣,可是并沒有,反而像是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心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知不覺中,眼淚就掉了下來。
嬴驷見她傷心過度以至于呆愣的模樣,心中不忍,一把抱過她在懷裏,輕輕拍撫着她的背。
被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裹住,魏姝只覺得有了一個宣洩口,一下子就嚎叫哭出了聲。
聲聲泣血啊。嬴驷心疼地輕拍她的背,心中恨得将魏王老匹夫五馬分屍,遲早有一天,寡人定會為你報仇!嬴驷心裏暗暗發誓。
魏姝哭得不能自已,整個人都抽噎地不能停,眼睛也腫地跟個核桃似的,良久才睡了過去,一邊睡還一邊抽抽呢。
其實魏父去世魏姝雖然難受,但更多的是愧疚,至于為何那麽傷心那就主要是原身的情緒掌控了,再加上她突然穿過來,空間又失效了,一個人只覺惶惶不安,這才順勢發洩了出來。
等哭過一場後,魏姝沉沉地睡了一覺,第二日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自己像個八爪魚一樣抱着身下的人,吓得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纾兒醒了?”嬴驷的聲音還帶着點沙啞,睜開那雙迷人深邃的眼,目光溫柔地看向魏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