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很快,大家都知道君後有喜了,全秦國就沒有一個不為此歡喜的,甚至有酒肆還免單三天以示慶賀。

朝堂上贏驷已經受了幾波恭賀之詞了,但臉上的笑意還是絲毫沒散,嬴華簡直沒臉看他這副傻樣,這還是他那個英明神武的大哥嗎?

其實戰國時還沒有折子一說,君王處理政事基本都是宰相處理後呈上來的,所以相對比較輕松,以往贏驷勵精圖治,自然不願偷懶,可現在他的心早就飛了,所以将不重要的都推給了樗裏疾,他自己只要把握大方向就好。

贏驷是想多陪陪魏纾,但這也是個甜蜜的煩惱,因為魏纾自從有了孕之後脾氣就多變得很,經常搞得贏驷摸不着頭腦。

樗裏疾看到贏驷又在發呆,無奈叫了幾聲,“君上,君上?”

贏驷回過神,坐到了臺階之上,歪着頭喃喃問他,“你說這女人懷了孩子,怎麽脾氣就變得這麽古怪?”

樗裏疾一聽就知道他在說什麽,想到自家夫人當初也是如此,以一副過來人的身份勸慰他,“害,這婦人有孕皆是如此,脾氣陰晴不定,等過段時間就好了。”一副你聽我沒錯的表情。

贏驷半信半疑,“那這段時間寡人要多陪陪君後,這些瑣碎的事你處理就好。”

樗裏疾被噎地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有您這麽坑弟弟的嗎?

......

“嘔——”魏纾又覺得犯惡心了,剛剛吃了口粥,還沒等咽下去呢就又吐了出來。

“拿下去吧,我實在是吃不下去。”魏纾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渾身無力地靠躺在床上。

喜妹急得不行,“君後,您這樣下去身子可怎麽受得了啊!您多多少少吃點兒吧。”見她一副抗拒地神情,喜妹也無可奈何。

魏纾自從有了身孕,就吃什麽吐什麽,急得長安宮一幹人都焦心不已,一日幾趟地跑去膳房催促。

可偏偏這情況越來越嚴重,贏驷原本因為魏纾有孕而笑容滿面的臉也日益黑了下去。

偏偏對着魏纾還不能表現出來,只好一天幾次地請太醫令,催尚食局變着花樣的弄好吃的,就指望她能有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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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進飯,魏纾就只能躺在床上,沒多久整個人就消瘦了,她也難受得很,可這也不是她能決定的,身體就是抗拒。

看見魏纾這虛弱消瘦的樣子,贏驷恨恨道:“這小子是個不會心疼人的,盡折騰他娘。”

魏纾看見贏驷眼裏是遮不住的心疼,心裏覺得甜蜜,但是作為一個準母親,即使孩子還沒有生下來,也不希望有人這麽指責自己的孩子。

“君上莫氣,嬰孩有靈,您現在說的話他都聽得到呢,日後君上多教教他道理,多給他念念書就好了。”至于是男是女,魏纾清晰的記得歷史上贏驷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個男孩。

而且她自己也有種感覺,那就是腹中的孩兒一定是個男孩。

想到這裏,魏纾又開始憂心了,若是沒錯的話,自己肚中的這個孩子就是歷史上十分有名的舉鼎而死的秦武王嬴蕩。

想到這位武王的生平,魏纾有些怕了,當初只覺得有些荒缪的事若是落到了自己孩子身上,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君上,”魏纾擔憂地拉住了贏驷的手,“你說日後我們的孩子若是脾氣太好勝了可怎麽辦?”想到這種可能,心裏慌的不得了。

贏驷見她明明被折騰地如此難受,還憂心孩子的樣子,心裏酸酸脹脹的,笑着安慰她道:“纾兒放心,有寡人在呢,咱們的孩子一定會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優秀賢明的君王。”

說到這裏,贏驷就想起張儀提出的相王一事,如今秦國國力蒸蒸日上,相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更何況他和纾兒孩兒即将誕生,他想讓自己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成為秦國的太子。

魏纾聽了贏驷的話暫時放下了心,如今一切都改變了,自己的孩子也一定不會是歷史上的那個早亡的武王。

這時尚食令已經端了碗不知道用什麽東西熬的粥過來,贏驷接過粥,用湯匙舀了點粥,輕輕吹涼了喂到魏纾嘴邊,“來,纾兒,吃點粥墊墊肚子。”

魏纾一聞到這味第一反應就是犯惡心,但又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再加上自己的确需要進食,硬着頭皮強壓下惡心的感覺吞了進去,過了好一會兒沒有出現熟悉的嘔吐感。

魏纾驚喜地看着這粥,她竟然沒吐?贏驷也很驚喜,就像在黑暗走了許久的人終于見到了光明,趕緊又舀了點喂她。

這樣一來一往沒多久一碗粥就見底了,胃裏久違的飽腹感真的是舒服極了,看着人臉色都似乎好些了。

贏驷大喜,“尚食令有大功!賞!”又問道,“不知這是什麽粥?”

尚食令見自己幫到了魏纾心裏也很是高興,魏纾以前沒少和他們打交道,因此這次于公于私大家都很為君後擔憂。

“回君上,這粥是微臣家中偏方,因臣的母親當年懷着臣時孕吐之症十分嚴重,家父只好到處搜集偏方,沒想到竟然真的有用,所以微臣鬥膽,就拿來用了。”

這是個很大膽的做法,要不是魏纾實在是孕吐地嚴重,他也不敢輕易拿出來使用。

贏驷聞言并沒有指責,還是鄭重謝過了。

接下來的日子贏驷一邊悉心照顧着魏纾,一邊和張儀等重臣商議着大事,魏纾見他兩邊跑,也很心疼他。

這天贏驷晚上回來,魏纾見他滿是疲憊的英俊的臉,心疼道:“君上事忙就不要老是惦記着臣妾了,臣妾現在已經好了,不礙事的。”

随着月份漸長,魏纾的胃口也恢複地差不多了,甚至還有往更大的方向發展。

贏驷聞言笑而不答,只轉移話題,“寡人要送纾兒和腹中孩兒一份大禮。”一副十分神秘地表情。

魏纾聞言十分好奇,不過看他一副賣關子的樣子也知道他不會說,于是笑道,“那臣妾就翹首以盼了。”

很快魏纾就知道這個驚喜是什麽了。

“你說什麽?稱王?”魏纾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不對啊,自己明明記得嬴驷稱王還在好幾年後呢。

“不錯,如今咱們不僅把河西之地奪回,還連連打下魏國多地,如今咱們的孩兒也快出生了,寡人想讓你和孩子都風風光光的。”嬴驷一雙笑眼滿是柔情。

魏纾還在懵,聞言問道:“可這山東六國能同意嗎?”

嬴驷扶着她的腰坐下,解釋道:“魏齊早就在幾年前稱王了,又怎麽樣了?即便他們有心想找麻煩,也得掂量掂量。”

“可如今不是還在攻魏嗎?不打了?”雖然秦國早就勝利了,但這仗還在打,魏國已經連失幾地了。

嬴驷倒沒有瞞她,“大良造向寡人進言,秦魏之戰耗時太久,如今秦國已經勝了,不如趁機和魏國暫時和好,進攻戎狄。”

這話倒是奇怪了,若說因為打仗消耗國力而暫停倒是說得過去,可是和魏國停戰後去打西邊的戎狄?魏纾覺得很不對勁。

“若是停戰倒也罷了,可放棄魏國不打去打戎狄,君上不覺得奇怪嗎?這戎狄人雖少,但這麽多年也沒能完全将他們打垮,一旦與他們糾纏上,不知要多久才算完。”魏纾直言問道。

見他深思,又繼續道:“君上可有找張儀談談?”

嬴驷聞言眯起眼,“纾兒似乎對張儀頗為信賴?”

魏纾無語,“您都是說的哪和哪的話?我只是覺得張儀有才,可以幫上君上罷了。”

第二日嬴驷找上張儀,說了昨日的話,張儀聞言拍手嘆道:“君後大才,竟如此真知灼見!”

見嬴驷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張儀立刻反應過來,“君後真是一心為君上啊!”

聞言嬴驷才放過他,問道:“這麽說你也不看好大良造之言?”

張儀拱手,“君上,恕臣直言,大良造此心可誅啊!如今秦魏交戰正處上風,若是轉頭打西戎,不僅難纏得很,一旦讓魏國恢複了元氣,秦國可就是腹背受敵了啊!”

嬴驷聞言冷汗差點就出了,其實昨日魏纾說過後他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細細想來以往是出于對公孫衍的信任才沒有察覺,如今再問張儀也只是确認一下,那麽公孫衍提出這建議又是居心何在呢?

嬴驷良久不語,眼底一片沉沉。

也不知嬴驷是怎麽查的,嬴驷帶着一片怒氣回來,臉黑得很。

“這個公孫衍,竟然收受魏國賄賂,怪不得勸寡人攻西戎!”嬴驷想到這裏就覺得生氣,只覺得自己一片誠心都喂了狗。

“君上,你也別太生氣了,公孫大人或許是因為對故國有感情,所以一時心有不忍罷了。”魏纾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這事公孫衍的确做得不地道。

嬴驷也不想她太為此憂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寡人知道怎麽做。”

也不知道這事到底怎麽處理的,最後以公孫衍離秦為結果落幕,魏纾聞言嘆了口氣,恐怕公孫衍之所以這麽做還與張儀有關。

公孫衍走後沒多久嬴驷就正式任張儀為相國了,緊接着就到了稱王的日子。

魏纾和贏驷穿着華麗厚重的禮服,只是考慮到魏纾身子不方便,少府特意将魏纾的禮服做得輕薄簡單,力求不讓她受累。

贏驷一邊緊緊牽着魏纾的手,另一邊還扶着她的腰,兩人慢慢走上了禮臺之上,在文武百官已經萬千百姓的注視下,一絲不茍地行着大禮。

魏纾現在月份還淺,但已經過了三個月,贏驷特意加急相王之事,就是怕她受罪。

一些繁瑣的禮節都被簡化了,因此魏纾除了有些疲憊其他的倒沒受什麽罪。

行完了大禮,贏驷和魏纾一左一右,高站在禮臺之上,底下一片呼聲。

“秦王萬年!王後萬年!”

贏驷臉上全是意氣風發,此刻的他可謂是無一處有缺憾了,只覺得天下盡入手中。

一邊緊緊握着魏纾的手,一邊擡起左手,緩慢而又堅定地一字一頓,“東進!稱霸!”

接着就爆發出了更猛烈的呼聲,“東進稱霸!東進稱霸!”

魏纾也被這種氣氛感染,覺得心中生起了一股豪情壯志,與贏驷相視一笑,遠遠眺望着東邊的土地。

晚上贏驷陪着魏纾休息,魏纾笑着恭喜他,“恭喜王上了。”

贏驷笑道,“也恭喜纾兒和咱們的孩子。”接着倒是凝着張臉,“稱王是好,可這王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啊——”

魏纾想起董仲舒說過的話,笑道:“臣妾聽聞上古造字,連通三橫者為王,王乃參通天地人者。”頓了頓道,“但臣妾倒以為這說法太過玄奧,只要王上所思所為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臣民也就是了。”

見贏驷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魏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王上這樣看我做什麽?”

贏驷指着魏纾莞爾一笑,“早知道纾兒才識過人,沒想到我還是小看了你。”

魏纾不服氣地哼哼,“臣妾腹中東西可多着呢。”

贏驷壞笑地瞥了一眼她微微鼓起的小腹,“是,确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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