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雖然在外邊野的幾天并不是那麽舒心愉快,但家總還是要回的。
楊子琛回了趟家,先給爹媽賠了罪,然後老老實實地去跟他哥認錯。
好在大侄女比賽成績不錯,他哥心情尚佳,也沒追究他放自己鴿子的責任,只問了句:“幹什麽去了?”
“……出去散散心。”
“散心?”楊子恒擡頭看他一眼,意味深長道,“你工作做得好好的,散什麽心?”
楊子琛無言以對,只能說:“個人問題。”
他早就過了早戀的年紀,要幹什麽他哥也管不着,便又把話題轉回了工作上。
“非恩的新系列反響不錯,根據反饋,買廣告款的多半是女性消費者。”他哥笑了笑,“看來你挑的廣告模特确實不錯。”
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楊子琛想到易弦就頭疼得不行,胡亂搪塞兩句,上樓找他爸去了。
這趟回家除了上述原因以外,他還有一個目的——想找找那幅肖像畫。
他爸有收集旅游紀念品的習慣,尤其是字畫類的,只要喜歡,多半都會留下來。楊子琛依稀記得那次他對畫肖像畫的女畫家贊不絕口,說不定那幅畫還在家裏。
“什麽畫?”他爸在做每天的練字功課,見他難得地進了書房,朝他招招手,“來,給我研墨。”
楊子琛聽話地過去幫忙,一邊幫他回憶了一下:“就四五年前一起去普吉島那次,您和媽在島上畫的那張肖像畫。我記您好像挺欣賞那個畫家的,有把畫留下來嗎?”
他爸先把字寫完了,然後莫名其妙地擡頭看他:“你怎麽突然想起找好幾年前的一幅畫了?當時叫你一起,你不是還跑了嗎?”
“……”楊子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這您就別問了,畫還在的話借我看看,沒了就算了,成不成?”
他要是能提前知道幾年後自己會到處找那點線索,甚至還為此飛回普吉島去故地重游,肯定跪着也要一起入畫。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誰又能想到,他會招惹到易弦這小混蛋呢。
他爸狐疑地看他兩眼,還是從抽屜裏取了鑰匙給他。
“應該在儲藏室裏,你看看靠牆的那個架子上有沒有,我好像用畫框裱起來了——那姑娘畫得不錯,你別把我的畫弄丢了啊。”
楊子琛按他說的去找,果然在儲藏室角落裏的架子上找到了那幅畫。
和他那天的速寫相比,這一幅畫得更細致些,水準也肉眼可見地更高一些。他爸媽穿着夏天的衣服,并肩坐在矮凳上微笑,身後是有些稀疏的游人,陽光從樹梢之間灑下來,落在他們肩上,細密的光影也被刻畫得很細致。
确實畫得好,難怪他爸把畫帶了回來,還特意用畫框裝裱了放在這裏。
楊子琛沒敢動他爹的收藏,拿手機把畫拍下來,然後還了鑰匙回自己房間躺着。
他對這幅畫是有印象的,從變化不大的背景上也能看出來,這确實就是在那天那個小廣場上畫的。
當時他對肖像畫半點興趣也沒有,見爹媽在那畫得挺開心,于是轉身去廣場另一頭買吃的。買了什麽不記得了,也忘了遇見過什麽人,反正再回去時畫已經畫得差不多,他付了錢,然後就帶着爸媽走了。
畢竟那裏也不是什麽景點,偶然路過而已,沒必要逗留太久。
……等等。
楊子琛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麽細節。
他爸剛剛是怎麽形容那個女畫家的?
那姑娘。
那是個中國人?
他爸被他一天之內連闖兩次書房搞得有點疑惑:“兒子啊,你這是吃錯什麽藥了?”
“不是,還有點事問您。”楊子琛也覺得自己有夠煩的,但他想不起更多了,與其自己想破頭還不如直接問當事人,“畫那幅畫的,是不是個中國人?”
“是啊,一個中國姑娘,還帶着自己的孩子,說是去那邊旅行,順便擺攤給游人畫畫兒……”
他爸話說到一半,見他臉色驟然一變,忍不住問:“怎麽了?”
楊子琛扭頭跑了。
他想起來了,當時他買了吃的回來,見攤主家的小孩兒被當地的幾個小混混推推搡搡,就上去把人趕跑來了,還很好心地把吃的分了對方一點。
那小孩的面目已經模糊不堪了,他想破頭也想不起來。但先前說起中文名字的時候易弦有提到過,他媽媽是中國人,四年前在普吉島那會兒他也才十五歲,要是沒發育起來的話,可不就是個小孩兒模樣嗎?
易弦這天有個模特的工作,和幾個年齡相仿的朋友一塊拍新品。他去得早,造型做好了其他人才陸續到齊,拍完以後幾個年輕人又商量着一起吃飯,他卻不準備參加,因為下午還要上課。
“Devin,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這群人裏跟他關系最好的一個模特勾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一起吃個飯嘛,我們好久沒見了,之前你去中國度假的見聞也可以跟我們說說啊。”
“有什麽好說的。”易弦無奈地笑了笑,“我不過是去給V牌拍了新品,順便去度假而已,總共也沒休息幾天。”
對方挑了挑眉:“我聽說你在那邊還拍了個廣告,反響很不錯。”
他們是一個經紀公司的,對方能聽說這個不奇怪,易弦瞞着他也沒意思,便說了說大致情況——當然,和楊子琛相關的一點也沒說。
“好像很有意思,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Devin?你怎麽了?”
易弦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他摸出來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了。
“我還有事,真的不能和你們一起吃飯了。”他擺擺手,不顧同事還想說些什麽,背上包就往門外停車的地方跑,“下次再說吧!”
他腿長跑得快,轉個身的工夫就沒影了,被甩下的人卻也沒太在意,回頭和其他同伴調笑道:“Devin像個急于去迎接公主的騎士。”
可不是麽,易弦騎着車火急火燎地就往火車站去了——三分鐘前楊子琛給他發微信,上來就毫無征兆地告訴他,自己半小時後到G城火車站。
此前三天沒收到他回複的易弦突然看見這麽一條,差點驚得把手機給摔了。
他一邊騎車一邊飛快地計算從這裏到火車站還需要多長時間,甚至還走神回憶了一下自己現在的樣子是不是有點随意:剛剛結束工作,卸了妝,做好的發型還沒來得及洗掉,會不會有點不太搭?
但計算結果告訴他不搭也沒辦法了,他完全沒有再回去換衣服的時間,只來得及在楊子琛到站之前趕到火車站附近,在那裏的花店買一束花。
他也顧不上去問楊子琛為什麽會來,心裏多少有些忐忑,想着要把第一次見面的事情告訴對方,還有點說不清的難為情。
這種複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花店店員包好花遞給他為止,對方給了他一張卡片一支筆,微笑着說:“可以把想說的話寫下來,那就不用怕說不出口啦。”
他怔了怔,接過了對方手中的筆,下意識露出一個笑來:“謝謝。”
“不客氣。”店員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像你這樣英俊的小夥子,沒什麽可擔心的。”
可楊子琛是個特例,他長得好看的實用程度也有限,易弦實在沒把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能起到多大作用。不過現在想東想西也沒用,車馬上就要到站了,他想做別的也來不及了——
他拔開筆蓋,在卡片上寫了行字,然後把筆還給店員,道謝以後朝出站口跑去。
楊子琛坐的那班車已經到站了,有帶着行囊的人陸續從裏面出來。G城沒有機場,無論旅行還是回家,都要經由這個不大不小的火車站抵達這座城市。接車的人不多,易弦站在那兒非常顯眼,以至于楊子琛兩手空空地從裏面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他。
來的路上他作過很多種假設,包括見到易弦要說什麽,以及應該怎麽解釋他這幾天的經歷……但看見對方的第一時間,楊子琛好像忘記自己剛剛是怎麽想的了。
他張開雙臂朝易弦笑了笑:“來,給哥哥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