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那些過去, 陸季惟不太想提,也沒對其他人說過。現在和自己的老婆聊這些事兒, 怎麽說呢, 挺不自在的。

見她沒有其他疑問,也不像生氣的的樣子, 他湊過去又親,呼吸交疊,她慢慢閉上眼睛。

啪嗒一聲, 房門被推開,床上兩人親得投入,誰都沒聽見,陸栩邁着小腳丫沖進來,就看到他爸爸媽媽抱在一起親親呢。小家夥見怪不怪, 但還是下意識地“呀”一聲, 小手捂住眼睛。

孟青迅速将半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推開, 紅着臉縮進被子,把松開的領扣系上。那男人倒是淡定,懶散倚靠床頭, 臉不紅氣不喘地看着打斷他好事的兒子。

“爸爸有沒有教過你,進屋前要敲門?”

“那如果你們在睡覺, 我敲門吵醒你們怎麽辦?”小家夥抱着小手, “我為你們着想,爸爸你還責怪我,讓我真的很傷心。”

陸季惟扶額, 向他招手。

陸栩爬上床,如願以償躺到爸爸媽媽中間,小手小腳抱住他媽。

“媽媽,我剛剛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

他媽問他夢到什麽,小家夥接着說:“我夢見魔王來抓你,我想保護你,可是魔王太厲害,我不是他的對手,你被他抓走了,所以我來看看你在不在。”

孟青笑,親他小臉。

“你沒夢到我?”他爸問。

小家夥說:“爸爸,你就是魔王。”

“……”他爸說,“我是魔王,你媽被我抓走,你擔心什麽,難不成你覺得我會傷害她?”

陸栩:“你變成魔王,已經不認得媽媽,也不認得我,夢裏你還揍我,想吃掉我。”

陸季惟:“那我抓你媽做什麽,也要吃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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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栩搖頭:“媽媽是美麗的公主,你愛上了她,要抓她回去結婚,給你生小孩。”

他爸笑:“那你不是應該高興?”

陸栩:“不高興,這樣我就見不到媽媽了。”

他很愛他的媽媽。

孟青又親親他小臉。

母子情深,爸爸顯得很多餘。

陸季惟把娘倆兒都抱住,小家夥夾在爸爸媽媽中間,嘴裏嚷着快被擠扁,叫他爸走開,臉上卻開心地笑着。

——

初雪過後,冷空氣席卷而來,氣溫又降,一連半月不見陽光,空氣又濕又冷。

陸栩在學校被同學傳染感冒,起初只是鼻塞流涕,沒兩天開始發燒咳嗽,爸爸媽媽都在上班,奶奶帶他去醫院,不僅要抽血化驗,醫生在他小屁股上也戳了一針,小男子漢哭得稀裏嘩啦,撕心裂肺,把他奶奶的心揪成一團,都不敢看。

傅明寒抱着小家夥,不讓他亂動。待同事把針頭□□,他抱起嚎啕的小家夥,邊走邊拍他背輕哄:“打完了,不疼了。”

陸栩嗚嗚嗚:“疼死了……”

傅明寒:“小瓷打針都不哭。”

小家夥沒上當,繼續嗚嗚嗚。

“我才不信……”

在醫院待到退燒,回家路上,他和奶奶約定,他因為打針哭的事情,不可以告訴他的爸爸媽媽。

孟青下班回家,才知道兒子發燒了。之前她就有預感,倒也沒太意外。不過小家夥從出生體質就較弱,每次生病,都拖很久才能痊愈,她難免有點擔心。

陸栩感受到她的擔憂,安慰道:“媽媽,我已經比以前強壯,很快就能好的,我今天去醫院打針,很勇敢地沒有哭。”

“是嗎?”孟青笑笑。

小家夥有點心虛,還是點頭。

他小臉蒼白,不時咳嗽一聲,孟青聽着難受,一直抱着他。睡前,他爸陪他洗蒸汽浴。霧氣缭繞,他光溜溜泡在浴缸裏,對他爸說:“爸爸,今晚我們倆一起睡吧。”

陸季惟覺得稀奇:“不要你媽陪你?”

小家夥點頭。

“為什麽?”

小家夥咳嗽幾聲,說:“以前我生病,媽媽陪我睡覺,她一夜都會睡不着。”

“好。”

蒸了十五分鐘,陸季惟把他擦幹,用浴巾包着抱出來,給他穿上睡衣。小家夥吃了藥,鑽進被窩裏很快就睡了。睡着後,他咳嗽頻率更快,呼吸不暢,半夢半醒,看起來非常難受,陸季惟躺在他身邊,也跟着煎熬了一夜。天快亮時,小家夥又燒起來,小臉通紅,送到醫院,化驗檢查血象高,胸片上雙肺還有支氣管炎感染的跡象,建議留院觀察。

這次打針,陸栩沒哭,乖乖地趴在爸爸腿上,緊咬着嘴唇一聲不吭,醫生拔出針頭,誇他比昨天勇敢。陸季惟幫兒子提上褲子,親親他隐忍的小臉。

“疼嗎?”

“一點都不疼。”他憋着淚。

他爸說:“要是疼就哭出來。”

到底還是小孩,聽着爸爸輕柔的話語,嗚嗚嗚地哭了,陸季惟幫他揉揉小屁股,答應他等放寒假就帶他去滑雪,一起去看他的偶像方別叔叔比賽。

小家夥破涕為笑,和他拉勾。

“爸爸你要說話算話。”

“嗯。”

陸栩在醫院住了一周,除了工作時間,爸爸媽媽都留在醫院陪他。前三天他發燒反複,屁股每天都挨針,終于不發燒了,咳嗽卻一直不見好轉,每次咳起來,一張小臉漲通紅,半條命都快沒了似的。有天晚上,他實在難受,忍不住哭了。他媽媽抱着他輕聲安慰,很快就好了。

他聽不進,難受地哭。

他爸坐在旁邊,沉默地看着母子兩個。

煎熬兩天,病情好轉,可以出院回家。糟了場罪,小孩瘦一圈,大人也沒好到哪裏去,都挺憔悴。明惠主動要求晚上她來照顧孫子,讓兩人好好睡一覺。

她就沒有照顧小孩的經驗。

陸小冬小時候生病,讓她照顧一次,險些喂錯藥。

陸季惟:“算了吧。”

明惠:“……”

夫妻倆輪流陪夜一周,小家夥痊愈。他很感恩,暖心地給爸爸媽媽寫了封感謝信。不會寫的字,他用拼音代替。

陸季惟坐在孩兒他媽對面,一邊讀給她聽,一邊執筆批改錯誤。

“要不要把正确答案給他寫上?”

“錯很多嗎?”

他給她展示一下。

孟青瞄一眼,有些頭疼。

“讓他自己訂正吧。”

陸季惟也不忍直視,把信折好。

“這麽做,他以後會不會不給我們寫信?”

孟青:“是你批改的,不是我。”

他啧一聲:“你這樣推卸責任,讓我很不爽。”

“你說怎麽辦吧?”他要債的口吻。

孟青:“我說的是事實。”

他接道:“事實就是你不老實。”

“……”

“不老實,就是欠收拾。”

“……”

他起身去洗澡。

孟青繼續敲鍵盤。

一會兒,他洗完出來,擦着頭發,徑直朝她走過來。

“還要多久?”

“一個小時。”

他從書架拿了本書,坐到她對面安靜翻看。

一個小時過去。

她合上電腦,擡手揉揉了脖子。

他走過來,站到她身後,幫她捏肩。

力道剛好,不輕不重。

“辛苦了。”

孟青以為他說的工作。

“還好。”她道。

他靜了靜,問她:“想過離婚,怎麽沒提?只是為了兒子?”

她想了想:“不全是。”

“還有什麽?”他燃起一起期待。

她說:“舍不得媽,找不到這麽好的婆婆了。”

“……”

“那現如今的我,你覺得如何?”

“還可以。”

“打個分,百分制。”

“七十分。”

比及格線多一點。

“三十分扣在哪?”

“按摩技術不行。”

他把她抱起來,往床邊走。

“那換個方式,讓你試試我的技術。”

……

很快,寒假來臨。

陸栩小朋友迫不及待想去滑雪,不過爸爸媽媽還沒放假,要工作,他只好耐心等待。小朋友有豐富的課外生活,假期倒不覺得無聊。

這天,他從賽車俱樂部回來,帶來一個大八卦。

“爸爸,我今天在周欽叔叔那裏練賽車,有個姐姐來找他,那個姐姐從包裏掏出一張單子,咻地一下扔到周欽叔叔臉上。”他邊說邊做動作模仿,“然後那個姐姐就坐在俱樂部裏哭,要周欽叔叔對她負責。”他好奇道,“她為什麽要周欽叔叔對她負責?”

陸季惟:“爸爸也不知道。”

過了幾日,周家傳出婚訊,婚禮時間定在年初二,距今不到二十天。周欽來送請柬,臉上卻沒什麽喜色。

明惠打趣道:“你這孩子,結婚是好事,怎麽還不高興?”

周欽無奈笑笑。

明惠拿起請柬,翻開瞧新娘子。

第一眼看臉,她評價:“呦,很漂亮啊。”

再看名字,新娘一欄寫着:李思穎。

她皺眉,擡頭看向周欽。

“是思穎?”

周欽點頭。

李思穎,陸慎言的養女。

名義上,也是陸季惟的表妹。

明惠算了下,小姑娘今年十九歲,比周欽整整小十歲,還在上學,她騰地一下站起來,吓得周欽往後躲。

“你這孩子……”

她咬牙切齒,想罵,忍住,最後在周欽腦門點了一下,丢下請柬走了。

陸季惟把她想說的話說出來,涼道:“畜牲啊你。”

周欽冤枉:“這事兒真不賴我,那天我約的別人,不知道怎麽變成了她,當時喝多,真沒認出來,不然打死我,也不會碰她。”

陸季惟懶得聽他的風流韻事。

“她還小呢,領證的年紀都沒到,同意結婚?”

周欽:“她不同意,能有這事兒?還有我們家老爺子,想孫子想瘋了,我哥丁克,他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先辦婚禮,孩子生了領證,不娶不行。”

“她媽同意?”

周欽:“聘禮都談妥了。我們家老爺子為了孫子,割地又賠款。”他提前打招呼,“他們老一輩生意上的事兒,與我無關,要是給你造成什麽不便,我也很無奈。”

陸季惟笑了笑:“能有什麽不便,她要是能把公司越做越好,我還省心了。”

周欽:“這麽說,你不是回來跟她搶公司的?”

他淡道:“本來也是她的,我搶什麽?”

——

除夕前一周,孟青開始放假,只等陸季惟有時間,他們一家就可以去滑雪了。

陸栩都快等不及,每天追問他爸到底什麽時候放假,如果他再不放假,就要等到春節過後才能去滑雪了。

陸季惟明日複明日,等到時間不夠的時候,再遺憾而又确定地告訴他,他要工作到除夕前一天。

小家夥看出來他根本就不想去滑雪,哼一聲:“早知道就不等你了,我和媽媽一起去。”

“你不愛爸爸了?”

“你不要再用這個借口了,明知道我很愛你。”他和爸爸拉勾,“那過完年你一定要帶我去,再找借口,那我就真的不愛你了。”

除夕那天,明惠把年夜飯訂在外面。除了他們一家四口,二叔一家也來了,陸栩第一次吃這麽熱鬧的年夜飯,開心極了,吃飽飯,玩之前,他給大家即興表演了一段街舞,活潑又可愛。

二嬸忍不住提前把紅包給他,笑着和大嫂道:“這性格,和季惟小的時候一點都不像。”

明惠得意:“主要媽媽的基因好。”

二嬸瞧了眼安靜用餐的侄媳婦,也沒看出來小家夥哪裏随媽媽。不過她常聽嫂子誇獎兒媳婦,想必性格真的很好。

二叔家也是女兒,陸季惟嫡親的小堂妹,今年大三,比李思穎還要大兩歲。席上,明惠和二嬸兩個聊起周李兩家的婚事,小姑娘插話說:“大叔配蘿莉,婚姻甜蜜蜜,不過我不太看好他們的,思穎和周大叔在一起不會有幸福的。”

二嬸:“什麽大叔,那是你表妹夫。”

小堂妹:“還沒結婚呢,算哪門子表妹夫,媽,您可不能和姑婆一樣,看上人家有錢,就着急攀親。”

二嬸:“那也不能叫大叔,他比你哥還小一歲呢。”

小堂妹俏皮地朝陸季惟吐舌。

“不好意思,哥,在我們眼裏,超過二十五歲的男生都是大叔。不過你看着一點都不像大叔,比我們的校草還帥。都是姓陸的,我爸為什麽那麽胖,那麽矮,那麽……”醜字她沒敢說,做了個難以啓齒的表情。

二叔點她:“我丢你人了是吧,有本事別問我要零花錢。女不嫌父醜,狗不嫌家貧,你狼心狗肺的東西你!”

雖然相互插刀,但孟青能看出來父女倆的關系非常好,就像孟紫肆無忌憚吐槽父親,當爸的也只是無奈地一笑,哪怕板起臉,眼睛的慈愛也會掩飾不住地流淌出來。

父母子女之間,她相信真的有緣分一說。

……

零點,爆竹聲響。

江岸煙火絢爛,紛落如雨,似夜空流星穿行,流光溢彩,将節日的氣氛推向高潮。

孟青站在人群後方,仰頭觀看,陸季惟從身後抱着她,下巴墊在她頭頂,一起欣賞。

寒冬臘月,卻不覺得冷。

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沒戴手套。

“不冷嗎?”

“不冷。”

“剛剛有沒有許願?”他問。

她說:“有。”

“什麽?”

“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笑,嗓音振動,低沉沉的。

她看着缤紛夜空:“除夕煙火,沒有跨年的好看,也沒有跨年的熱鬧。”

他說:“你還看過跨年的?”

“當然。”

畢竟在這兒待了那麽多年。

他問:“和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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