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雨天的午後, 最适合睡覺。

孟青起得早,中午必須要休息, 下午才有精力。聽着雨聲, 她很快就睡着了。

老人和孩子也睡了。

陸季惟在外面喝了兩杯咖啡,異常精神, 睡意全無,他占了她的書桌,打開點腦, 下載了一款幾年沒玩的游戲。

孟青睡醒,他游戲打得火熱,都沒注意到她過來,直到她在書桌邊站定。

“睡好了?”

他戴着耳機,眼睛仍盯着電腦。

和他結婚這麽久, 孟青一次都沒有見過他玩網絡游戲, 連手游也沒有。

她雖然不了解, 但看他操作挺靈活漂亮,以前應該沒少玩。

在旁邊瞧了會兒,他拿起桌上的書和小電腦, 把位置讓給他,坐到對面學習。

一局結束, 陸季惟退出游戲, 摘下耳機,抱臂往椅背懶散一靠,閉眼休息。

孟青讓他去床上睡。

他閉眼道:“我不困, 假寐。”

“剛剛那個游戲是你做的?”

“初代。”

他在國外的事,孟青知之不多,不過她可以想象,少年得志,年少有為,那幾年應該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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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小電腦查閱資料,電量提示不足。

“電源線遞給我一下,在抽屜裏。”

“自己拿。”

“……”

她起身去拿。

剛走過去,被他掐住腰,抱到了腿上。

小孩才坐人大腿,她覺得羞.恥,掰他手。

“松開。”

他靠着椅背,墨黑的眼瞳看着她,微一搖頭,吊兒郎當的樣子。

她一臉無奈。

男人的手爬上她的背,将她摁向自己,孟青頭靠在他頸窩裏,他低頭在她嘴上輕啄一下,随後側臉欣賞窗外的雨。

她又動,他手上移摁住她的肩膀。

“老實點。”

“我電腦要關機了。”

他輕哂:“你腦子能不能想點別的?”

“比如我。”他舉例。

她說:“你有什麽好想的?”

反問的句式,隐藏肯定的回答。

——沒有什麽好想的。

他垂眸看她,神色輕佻。

“你确定,沒有?”

孟青心領神會,轉移話題。

“你早上約什麽了?”

“咖啡,和女人。”他自信道,“怎麽樣,是不是很有危機感?”

“白送。”

他啧一聲:“你這話讓我感覺有被輕視,所以……”停頓數秒,“你說怎麽辦?”

孟青仰臉在他下巴親一下。

她再起身,他輕易放手。

睡一下午,陸栩小朋友晚上格外精神,快十一點還賴在游戲室不肯走。

“再讓我玩一會嘛。”

他爸把他強行拎回房間。

“小孩子晚睡長不高。”

“可是我真的不困。”

“不困也要睡。”

“那我要跟你們一起睡,我怕打雷。”

他爸拒絕:“不會打雷,而且你七歲了,是大孩子,和爸爸媽媽一起睡不合适。”

小家夥說:“我生日還沒有到,我還是六歲。”

“六歲也是大孩子。”

“哼,爸爸你三十歲了,是大人,還要和媽媽一起睡,不公平。”

他爸說:“你媽是我老婆,就應該跟我一起睡,等你長大,你也有老婆跟你一起睡。”

“我不要老婆,我要媽媽。”

慣的。

男人把他丢進浴室,倚門催促。

“洗臉洗手。”

小家夥手臉洗幹淨,準備鑽被窩。

他爸在他小屁股輕輕踢一腳。

“忘了什麽?”

他想起來,擦香香。

“爸爸,周一家長會你去還是媽媽去?”

“你想誰去?”

“都可以,你們誰有空誰去。”

回屋後,陸季惟和孩子媽商量。

“周一家長會,你去還是我去?”

期末他去的,輪流來。

孟青:“我去。”

他點點她:“我現在發現你很有心機,兒子考得差,就讓我去,考得好就你去。”

“那你去。”

“不收嗟來之食。”

他去洗了個臉,回來掀開被子上床時,又說:“等有女兒,就不用争了,一人去一個。”

她翻着書,輕笑,“你又知道是女兒,是兒子呢?”

“那說明你上輩子的小情人不止一個。”他躺下,雙手交疊枕在腦後,又說,“有研究發現,一年四季,春天造女兒成功率最高,3到5月是黃金期,所以你看能不能讓我提前播種?”

“繼續扯。”

“我說真的,不信你試試。”

孟青偏不上當,淡道:“快睡吧你。”

“今天周六。”他提醒。

她一頁看完,合上書,關燈躺下。

他卻沒動作。

“你這樣很沒勁,哪家夫妻上床還要規定時間,搞得像例行公事似的,程序精神不是用在床上的。”

“你工作不累?”

“累,不過睡你的力氣還是有的。”

她踢他一腳:“你三十歲,不是二十歲。”

他淡定躺着:“你這是看不起我?”

“沒有。”

他覆過來,脫她衣服。

“你不說沒勁?”

他嗓音沉下來。

“有感覺就行了。”

作業放在一天交,她收得有點累,親熱完,孟青想了想,決定給他多加一天。

“兩天。”

“取消。”

“一天就一天。”

一周兩次,不算多,但和以前一個月也沒兩次相比,已經算頻繁。

他卻不知足。

“滅人欲,沒天理。”

“我是為你好。”

他微搖頭:“你跟你婆婆真是越來越像,答應我,不要學她。”

她讓他放心:“我不管你。”

他說:“适當管管也可以。”

“那你不要總是惹她生氣。”她要求。

“條件反射。”

“幼稚。”

他慢悠悠道:“你是不是不想睡了?”

孟青沒激他,轉個身睡覺。

周一下午,她和老板請了假,去學校替兒子開家長會。

結束後,還有時間,她問兒子,接下來想做什麽?

小家夥早就想好,就等她問。

“媽媽,我要買玩具,吃冰激淩。”

孟青帶他去商場,玩具店裏,他看中一輛最新款的滑板車,可以變型,還會閃光,非常炫酷。

“媽媽,我要這個。”

孟青買下,再帶他去吃冰激淩,往電梯口走的時候,陸栩眼尖地看到一個熟人。

“媽媽,歐陽老師。”

孟青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歐陽菲和一個男人站在一家首飾店門口。男人個子很高,目測有一米八多,側臉挺帥,歐陽菲站在他面前顯得非常嬌小。估計是鬧矛盾了,她去拉那男人的手臂,被對方甩開。她唇微抿,神情委屈,試圖再拉,男人已經轉身走掉。

他也往電梯這邊走,孟青看清見臉,确實長得很帥。

歐陽菲目光追随他,自然看到了母子倆。

“歐陽老師好!”

陸栩甜甜笑着,沖她揮手。

小朋友笑臉治愈,歐陽菲也對他揮手,淡淡笑了笑。

她走過來。

和孟青打了個招呼,就看着電梯,沉默不語。男人手插兜,面向電梯等待,也沒理她。

陸栩感覺氣氛不對,牽着媽媽的手,閉緊小嘴。

四人安靜等了會兒,電梯停下,門向兩邊拉開。

進電梯時,歐陽菲又去挽那個男人的手臂,他倒是沒再甩開。

她臉多雲轉晴,笑起來,仰臉看着男人。

“我請你吃冰激淩。”

“豬嗎你,就知道吃。”

“我學生在呢,給我點面子。”

那男人不說話了。

陸栩:“歐陽老師,我們也要去吃冰激淩。”

歐陽菲笑笑:“是嗎,那一起?”

“好呀。”小家夥看着她身旁的男人,“叔叔你是歐陽老師的男朋友嗎,長得真帥,我以為是大明星。”

男人笑了,低頭看歐陽菲。

“你學生挺可愛啊。”

歐陽菲笑笑,将他手臂挽得更緊。

樓下甜品店人挺多,空位很少,四人坐一桌。

歐陽菲把菜單遞給坐在她對面的學生。

“想吃什麽,歐陽老師請你。”

陸栩看看媽媽。

歐陽菲忙說:“沒關系的陸太太,周末課上一半非常抱歉,我心裏很過意不去。”

孟青微笑,看着兒子:“謝謝歐陽老師。”

“謝謝歐陽老師。”

小家夥接過菜單,點好,還回去。

他就點了一杯。

歐陽菲笑問:“媽媽的呢?”

陸栩解釋道:“媽媽不喜歡吃冰激淩,都是和我分享一杯。”

歐陽菲點了兩杯。

冰激淩上桌,師生倆邊吃邊聊,十分愉快。陸栩吃一口,不忘給媽媽喂一口。後來舉着小手太累,換成媽媽吃一口,喂他吃一口。

孟青側身喂兒子冰激淩,但她總感覺有道目光,若有似無地在看着她。

歐陽菲和學生聊了會兒,注意力回到身邊男人的身上。

“一會陪我去把那對戒指買下來,我很喜歡。”

男人喝飲料,沒說什麽。

陸栩:“歐陽老師,你要結婚了嗎?”

歐陽菲點頭笑:“是呀。”

冰激淩吃一半,陸季惟打來電話,說是周欽蜜月回來,約他們今晚一起去林家陽的私人小廚吃火鍋。

“好。”

“你們在哪兒?”

“中環商場。”

他說:“那順路來接我一下,下午車被追了,還沒送回來。”

“嗯。”

挂了電話,孟青向對面二人告辭:“歐陽老師,我們還有點事,先走了。”

歐陽菲笑點頭:“拜拜,周末見。”

陸栩揮手:“歐陽老師再見,叔叔再見。”

“再見。”

車子到了遠宏樓下,孟青給孩子爸爸發了條信息。沒多久,男人從大樓裏出來。

他想坐副駕,孟青讓他去後面。

小家夥邀請:“爸爸,你來陪我吧。”

陸季惟坐進後座,車子啓動,見兒子手裏拿着魔方玩兒,轉來轉去都複原不了,他拿過來,三下五除二給還原。

小家夥眼睛不眨。

“爸爸,教我!”

學習不行,玩的方面小朋友挺有天分,陸季惟教了一路,他記下了不少步驟,轉得有模有樣。

孟青開車,今天穿的平底鞋,走在坑坑窪窪的石板路上沒有覺得不方便。不過和身旁的男人并肩走在一起,她很顯矮。

莫名就想到歐陽菲和她的男朋友。

兩個人裏,明顯女方更卑微,更在乎。

“想什麽呢?”

“沒什麽。”

“沒什麽就是有什麽。”

她輕笑,沒理,加快步伐。

他手插兜,慢悠悠地跟着她。

“小短腿,走還挺快。”

孟青個子不算特別高,但人瘦,身材比例好,腿很顯長,加上氣質冷,學生時代陪周簡面試平面模特,曾被攝影師看上。

她把這事說出來,作為反駁他說她小短腿的依據。

他笑了笑:“太可惜了,你要拍了,現在說不定就是名模。”

孟青聽出嘲意,淡笑:“我是短腿,可以了嗎?”

他奇怪:“女孩子不是都挺喜歡拍照,你為什麽那麽讨厭?又不醜。”

她靜了靜:“你知道孟磊的腿怎麽傷的嗎?”

“怎麽傷的?”

“因為我。”

她回憶,道:“那時候我初一,他初三,我們倆一個學校,就在鎮上那所中學讀,離家比較近。好學生都去城裏了,在鎮上念書的不是家裏條件不好,就是成績一般,魚龍混雜,很亂,剛開學,班裏就有女生因為開窗關窗這樣的小事拉頭發,扇耳光……你能想象嗎?”

他似乎不能想象。

“戾氣這麽重?”

孟青淡淡“嗯”聲。

陸季惟從兜裏抽出手,摸摸她頭。

“那兩個女生不會有你吧?”

“不是我。”她搖頭,又說,“不過我那時候,也不受同學歡迎,班上有個女生特別讨厭我。她把我課本劃花,我就把墨水潑到她身上。有天體育課,她把我堵在洗手間,扒了我衣服,用手機拍照……”她淡笑,“幸好有個女老師進來,把她手機沒收了。”

她接着說:“孟磊知道這事兒,把那個女生踹了,那個女生有混混男朋友,放學路上,把孟磊踹她的那條腿弄折了……”

她停頓許久:“腳跛了後,孟磊自暴自棄,高中沒念完就辍學,後來迷上賭博,還進了監獄,所以我覺得對不起他。”

“這不是你的錯。”

“嗯,孟磊也沒怪我。”

陸季惟:“對不起,又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情。”

“沒什麽,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釋懷,“就是有時候會想,如果當時不那麽沖動,不把墨水潑到她身上,換個別的方式,或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把她的書也劃花?”

她輕笑搖頭。

“不知道。”

陸季惟攬住她:“校園暴力,可怕的不是暴力本身,而是隐藏在施暴者心底深深的惡意。她敢扒你衣服,可見心腸之歹毒。”

“後來呢?”

她說:“女同學退學,混混進少管所,再沒見過。”

聊着過去,兩人走進小樓。服務員知道他們是老板的朋友,笑着打了個招呼,領他們去包廂。

兩層的小樓,每天晚上只接待三桌客人,一席難訂,沒有熟人帶着,也找不來這裏。

周欽和李思穎已經到了,靠着椅子各玩各的手機,孟青沒有看到兒子,心裏咯噔一聲。

“陸栩沒來嗎?”

周欽:“他肚子痛,小陽陽帶他去洗手間了。”

孟青去洗手間看兒子。

陸季惟抽了張椅子坐下。

“怎麽這麽快回來?”

周欽這個蜜月過得都快瘋了。

“二十天了,哪裏快?”

陸季惟淡道:“起碼得一個月吧。”

周欽搖搖手指:“你這個一天蜜月都沒度過的人,沒有資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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