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一日不見兮
李弋下朝之後,不由自主就走到了顏傾宮,想到裏面住着個鹿霄,就怎麽也邁不動離去的腳步。
“大王,想看就去看看吧。”陶瑞掩面輕笑。
別看昶萌大王進進出出經常前呼後擁,可眼前稱得上心腹的也就陶瑞和南宮舍。陶瑞和南宮舍是當年李弋上戰場時的副将,除去身份三人還是生死之交,偌大的王宮也就他倆敢頂撞李弋。
“誰說我想看,我想看什麽?”李弋有點煩躁。
“大王,前天鹿霄公子被永妃娘娘傷了手,不知好些了沒有,畢竟是宮裏的客人,大王是不是該關心一下。”南宮舍一本正經。
“有道理,寡人該去看看是吧。”說着就大步往顏傾宮裏走。
陶瑞在旁邊拽了一下南宮舍,剛想說話就聽南宮舍道:“愛美之心人皆有,大王既愛看就讓他多看看又何妨,左右是副皮相,看慣了也就那麽回事。”
“我是覺得那鹿霄怪怪的,哪裏有人的底細會那般簡單幹淨。”
“你都覺得怪,大王傻的嗎?”
看到大王來了,珍妃急忙笑臉相迎。
“你弟弟呢,昨天見他傷着了。”李弋故作漫不經心地問。
“他在書房看書呢,臣妾去叫他。”
“不必,我過去看看。”李弋起身剛要走,猶豫了一下又回頭道,“都別跟着。”
珍妃多聰明,知道自己這輩子能不能翻身全靠這個弟弟了,恨不得把整個顏傾宮都清空,給弟弟創造機會。
小書房裏,鹿霄正在畫畫,聽到門口有聲音,急忙把宣紙揉成一團扔到角落裏。
“都受傷了,怎不好好休息?”
“大王。”鹿霄剛要行禮就給李弋拉住。“不必多禮。寫什麽呢?”
“自己閑不住,可這手……也寫不出什麽。”鹿霄有點拘謹。
“你傷怎麽樣了?”李弋有點不知該說什麽。
“好了許多。”
“你多休息,再有人欺負你就讓你姐姐告訴我。”李弋說完就轉身離去。見不到抓心撓肝,見到了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恭喜大王。”出離顏傾宮,南宮舍道。
李弋回頭看他。
南宮舍打開手裏的宣紙,上面畫得是李弋,這是鹿霄剛剛揉成一團扔掉的那張紙。
李弋接過紙,不解這有什麽好恭喜的。
“大王,您不覺得,在您想着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也在想着您,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嗎?”南宮舍道。
“還真是。”李弋把紙疊起來收好。
“大王。”南宮舍看了看太陽有點不安。
“什麽事,坐立不安的?”
“今天正午鹿霄公子出宮。”
“他不是來養傷的嗎?”李弋從奏章堆裏擡起頭來。
“他入宮有半月,已是外戚探親呆得最長的一位了。”
昶萌的王宮并不似其他國家那般門戶嚴苛。娘娘們每年都有一次與家人相見的機會,可以把父母或兄弟姐妹接入宮中,小住個一兩日也屬平常。
“已經那麽久了嗎?”李弋這幾天有點忙,也就沒再去看過鹿霄。
“大王,您每天都看鹿霄公子的畫,如果還想見他一見,最好在晌午之前。”
李弋搖搖頭,“寡人承認,寡人确實愛看他,不過沉迷美色非吾輩當為。況且,他那般性情,與其惹他生厭,不如留個好念想。”
南宮舍又看了一眼外面。
“想說什麽直說,作甚吞吞吐吐。”
“昨日永妃娘娘派人将公子的出宮時間通知了曹大人。”
李弋一擰眉,半月前就是他當街逼得鹿霄尋死。
“小的在想,既然大王愛看公子,要不要派人将公子安全送回家。”南宮舍繼續道。
李弋起身說:“還些人沒騎馬了,咱倆跑一跑,權當散心了。”
“是。”
王宮裏面跑馬,也就大王敢這麽幹吧。南宮舍帶了幾個兄弟跟着,道宮門口正好看到鎮國公家的馬車出宮門。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李弋勒馬,遠遠跟在後面。
才走出兩個路口,就見一群人圍上來。
明搶啊!李弋催馬到近前,只見來人少說有二十幾個,宋平領着幾個侍衛正在抵抗。
“南宮,幫忙。”
南宮舍哪等人吩咐,帶着幾個兄弟一擁而上。
“你沒事吧。”李弋挑開車簾查看鹿霄狀況。
“大王,是大王嗎?”鹿霄閉着眼睛伸手向外摸索。
李弋拉着鹿霄的手腕向外拖。
“不。”鹿霄一驚剛要反抗,就聽耳邊有人說:“是寡人。”
“大王。”鹿霄伸手正好觸到李弋的臉頰。
“抱緊了,寡人先帶你回宮。”李弋低頭才看清鹿霄臉上還有些許白色粉末,想來應是給這些迷了眼睛。
對方只是想搶人,又不是殺人越貨,沒有什麽武功高手更不會下狠手,李弋也不戀戰策馬而歸。
回了久安殿,又要傳禦醫,鹽水洗眼睛是個漫長的過程。
“這個曹雲光是瘋了嗎?光天化日當街搶人。”曹雲光是禦史中丞的官諱。
“大王,禦史中丞可是想彈劾誰就彈劾誰,連六部的官員都要讓他三分,況且這不沒鬧出什麽事嗎?鹿霄公子也安然無恙。”陶瑞說。
李弋一聽就怒了,“沒出人命就沒事,人必須死才能治他的罪?”
陶瑞和南宮舍相顧無言。
“大王,公子的眼睛已然無礙了,微臣先給公子上些藥包一下,今天先別急着睜開,明天拆下紗布,就能完好如初。”禦醫道。
李弋看了一眼板板整整坐在龍榻上的鹿霄,眼睛上纏着紗布,面色緋紅,他額頭和脖頸上的傷剛好,頸上還有兩道紅痕。
“他臉怎麽這麽紅,是病了嗎?”李弋伸手剛碰到鹿霄肩膀,鹿霄就像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身子一抖像旁躲閃。
“大王,公子,公子……老臣無能。”禦醫直往門口看,似乎是不想讓鹿霄聽到。
“直說!恕你無罪。”
“灑在公子臉上的是相思方。”禦醫道。
“什麽東西?”李弋不解。
“……是情藥。”陶瑞壓低聲音在李弋耳邊道。
“這都什麽下三濫的東西。”李弋大怒。
“大王,注意您的用詞。”南宮舍在一旁提醒。
“去配解藥,快!”李弋道。
“大王,情藥不是您想的那種……”陶瑞猶豫了一下措詞,“不同于野史裏寫的合歡散,相思方只是增加情趣而已,不傷身,就是難受而已,沒有解藥。”
“出去,出去,都出去。”李弋把人都趕走。陶瑞和南宮舍很識趣的守在門外。
“鹿霄,你現在感覺如何,不如先睡一會吧。”
鹿霄溫順地點頭。
李弋心中暗嘆,難怪曹雲光連王法都不顧了,這鹿霄也太……惹人憐愛了。
“你別怕,寡人守着你呢。”
鹿霄再點頭,這會他連脖頸都紅了,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神,李弋也知道他的無助。
“吶,寡人答應你不會強迫你,你信不信寡人。”李弋坐到鹿霄旁邊,好似老友閑聊般問。
“在下自然是相信大王的。只是在下現在實在是太難看了,請大王為在下備些冷水沐浴。”鹿霄喘着粗氣低聲道。
“眼看就要到年關了,你這小身子骨冷水沐浴的話,怕是要病上十天半月了。”李弋心中暗嘆,這根本就是在給自己找借口。
“那……那要如何是好?”鹿霄并未發覺,自己正不由自主的往李弋身上靠。
“你先躺下。”李弋伸手去抱他。
“不。”鹿霄急忙躲開。
“你說過信寡人的,怎還一副寡人再往前一步你就要立時死給寡人看的模樣,不是人人都貪圖美貌,寡人在你心裏就是那樣的卑鄙下流不成?”李弋有點憤怒,卻無法真的對鹿霄生氣。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下意識的不安。
“過來。”李弋語氣中滿是不耐煩,眼神中卻難以抑制的帶有些許期待。
鹿霄往李弋的方向挪了一點,那真的是一點,連一指的距離都不到。
“真服了你們這幫文人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扭扭捏捏作甚?”李弋伸手把鹿霄拖進懷裏,按在龍榻之上。
鹿霄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李弋用被子把自己裹住,隔着被子抱着自己。
“大王。”鹿霄已經難受的不行,又什麽都看不見。
“相信寡人。”李弋一只手伸進被子裏,探向鹿霄小腹。
鹿霄側着弓起身想避開,李弋一把按住他,抱在懷裏。
“怕什麽,你都年近弱冠了,自己沒做過嗎?”李弋小聲問。
鹿霄吓得都快哭出來了,一個勁搖頭。
“不是吧,那你整天都做什麽,就只是讀書嗎,那不讀成書呆子了?”李弋覺得好笑。
李弋做皇子的時候帶兵平過匪患,不似那些從出生就養在宮裏皇子,性格相對豪放許多。
“啊……”鹿霄聲音很小,叫得李弋心肝直顫。
“那你有沒有下河游過泳,和兄弟們打着赤膊摸魚,相互碰幾下都難免的。”李弋靠說話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可再怎麽說也無法忽視鹿霄在耳邊的低吟,這真是自己找罪受。
鹿霄繼續搖頭。
“當心點眼睛上的紗布。”李弋一手扣住鹿霄的後頸,吻住他的輕呼。
鹿霄伏在李弋懷裏輕輕喘息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李弋輕輕拍着他的脊背,沒多久鹿霄的呼吸就平穩了。
李弋起身幫他把外衣褪去,讓他睡得舒服些,李弋以前幫戰友脫過戰甲,一身戰甲都四十來斤,他都不覺得重,而眼下,簡簡單單一套文生衣袍,卻硬生生給逼出一身的汗。
李弋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在心中抱怨:真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