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不得求凰
紀荀依照承諾拜入尚書令門下,李弋也依照諾言沒有送紀荀入住太學,不過,從那一日起,李弋再沒碰過紀荀。
沒過兩日,太學又有人榮登榜首,還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以往五、六年都沒個榜首,今年卻是一連三個。
李弋詢問之下才知道,第五日年考詩賦書畫的榜首竟是鹿霄。
“他的文采在當世諸國都是有名的,怎麽跑去太學湊熱鬧?”李弋問。
“大王您猜?”陶瑞反問。
“不會是避難避到太學的吧。”昶萌重視人才培養,太學雖不是重兵把守,但也稱得上戒備森嚴,學生可以住學堂。鎮國公戰死之後,其子也于前些年病逝了,整個鎮國公府就只剩下孤兒寡母,确實是不安全,萬一人給搶走了,再搬救兵怕也是來不及。
“大王英明。”
李弋大笑。鹿霄這人真的太有意思了,虧他想得出來。
日子按部就班的過,紀荀憑借一些不輕不重的消息,越來越得中安王信任。
連續幾次朝會回來李弋都巧遇一個美貌少年,陶瑞告知李弋,那是中安王送來的八名少年之一,是中安王一親信的外甥,中安王多疑,應是想要他探聽一下紀荀傳回去的消息來源是否與他自己說得一致。
一方面是怕紀荀和紀郢有異心,另一方面也防備紀荀被李弋利用。
“那寡人不是不是該安一安他們的心?”
“為紀荀的安全考慮,是該這樣做。”南宮舍答。
“今晚接他來久安殿吧。”
當晚,就在小書房裏,就在初次擁抱紀荀的小榻上,李弋要了那個一直找機會接近久安殿的少年,在那少年承歡的時候,紀荀就坐在旁邊的書案前替李弋分閱奏折。
在撕心裂肺的哭嚎求饒聲中,紀荀把這兩日的奏折都分好,擺放整齊,眼皮都沒撩一下,他的心已被淚水淹沒,卻一滴也不敢流出來。
李弋走後,榻上活像兇殺現場,紀荀着人送那少年回了小院,沒過幾日那少年就殁了。不過活那幾日也足夠他把消息傳出去。
後來的半月裏,李弋又接連留宿了兩個中安王送來的男孩,幾乎也都給折磨的夠嗆才送回去,不同于第一個,這兩個都保住了性命,李弋還給了他們采侍的位份。
“想來,這下應該能讓中安王安心了。”
“不出別的意外應該是無礙了。”南宮舍道。“三個人的消息都傳去中安王府了。”
“大王,陶瑞有一事不明,按說第一個少年最得中安王信任,您要是留下他的性命,大可多加利用,也不必……”要了他的命其實是不劃算的。
“他敢打紀荀主意,若讓他抓到端倪,紀荀再去與中安王接觸就會有危險,這樣的人不能留。”李弋從不是個心軟的人。
李弋不知道前來奉茶的紀荀就站在門口,陶瑞并非不懂他的心思,這一句純粹是問給紀荀聽的。
其實,紀荀也早就看出李弋的嘴硬心軟,因為當日李弋那樣生氣也不曾真的傷了紀荀,目睹過那些少年的血淋淋,原來李弋輕描淡寫的動作就能至人肋骨折斷甚至盆骨碎裂,紀荀才知道,李弋當日說的百倍的痛,他是做得出來的,只是他不忍心……
冬去春來,宮宴之上,李弋再次見到了鹿霄,那個靈動到讓人心醉的青年才俊。
他比之前見時開朗了許多。彈琴賦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李弋看着他,沒喝多少酒就有了微醺的感覺。
今日并不是個好日子,因為這場宮宴是李弋為中安王設的局,進宮來表演戲法的藝人們都是中安王的人,宮宴之上護衛衆多,并不是動手的好時機,李弋已經安排紀荀把今日的宮廷布防透露給中安王,就是在宴會結束之後,李弋回寝殿的路上給刺客留下空檔。
中安王多疑,此一擊未必會出全力,更大的可能還是試探,多年的明争暗鬥,中安王的刀鋒從不曾如此接近李弋,他既怕是圈套,又怕錯失良機。
宴會散去,鹿霄醉醺醺的粘着李弋非要賀青喝酒,李弋聽他提到三弟賀青,本欲細問,可眼下時間緊迫,只好把路都走不穩的鹿霄交給南宮照顧。
金風四起之時,李弋的隊伍迅速向宮牆兩邊避閃,雙方都有準備的偷襲就不叫偷襲,叫演戲。
亂箭過後就是混戰,李弋的人本可速戰速決,翩翩又要給中安王一種險些得逞的錯覺。李弋早年穿梭于戰場,應付這種小場面自是游刃有餘。
寒光閃爍,紀郢瞧見牆上的黑衣人收執短弩,正對準不遠處的鹿霄。此時再出聲提醒已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一個飛撲,推開鹿霄。紀荀怕弟弟有危險,也撲過來擋在紀郢身前。
鹿霄看着紀家兄弟,忽然覺得他們非常可愛,跟兩只小兔子似得。
破空之聲四起。鹿霄和李弋同時皺眉——大意了,還有第二隊弓箭手。
再次亂弩齊發,李弋撥打短箭,不料幾只短箭以極刁鑽的角度從他的佩劍縫隙鑽過,射向利益身後的幾人,情急之下李弋反身抱住紀荀。
紀荀做夢也沒想過大王會枉顧自身安危來救他。那寒光幾乎要穿透李弋的脊背刺到紀荀的心裏,他寧願自己死一萬次也不願李弋為此受傷。就在那一刻,紀荀耳邊響起那晚李弋對他說的話:無論文韬武略,必要有一技傍身,不然只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原來,真的是他不懂,難道懂得的代價一定要如此慘烈。
紀荀直勾勾看着停在李弋背後不足一指遠的箭尖,擡眼對上鹿霄戲谑的目光。
李弋也回頭瞧見鹿霄左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縫隙夾着兩只險些要了李弋性命的短箭。右手也抓了三只短箭,那是剛剛差點傷到紀郢的三只箭。
“不謝。”鹿霄一把拉起李弋。“還不快起來,你這麽跪着不難受嗎?”
原來,李弋來不及顧忌地上的四人,被絆了腳,半跪着撲在紀荀身上的,很是狼狽。
李弋示意南宮放響箭,此時不必再留手,轉瞬間南宮帶着侍衛們已将刺客盡數斬殺。
“寡人真越來越喜歡你了。”李弋站起身就給了鹿霄一個大大的擁抱。
“剛剛你若是撲向我,我定從了你。”鹿霄一笑,星月失色。
“寡人現在後悔了,再有下次一定撲向你。”李弋放開鹿霄,拍了拍他肩膀。“你可願考慮一下。”
“你這騙子,就是再來一次,你還是會選那只小兔子。”鹿霄道。
“你才是騙子,身手這麽好還假裝弱小。”
“小兔子。你要不要?”鹿霄晃晃左手的兩只箭。
紀荀伸手接過,那是本該射中他卻又險些要了李弋性命的箭。
“阿彌陀佛。好險好險。”陶瑞跑過來,“大王,從西宮那邊潛進來的刺客也全數伏法。”
“做得好。”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