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聊寫衷腸
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
今天太學下課正趕上瓢潑大雨,太學裏幾棵紅楓樹的葉子被打了一地。學生們扒在窗口往外看,雨這麽大肯定是走不了了,幾個年長的回到座位上溫書,年紀小一點的三三兩兩圍在一起閑話。
紀荀将書塞進書袋裏,抱在懷中,低頭沖進雨裏。
“紀荀。仔細生病。”夫子追到門口紀荀早跑沒影了。
太學門口,李弋穿着一套月白色武生常服,對襟劍袖,深灰色祥雲紋繡角,繡工考究,巴掌寬的腰封突顯出他精壯的腰身和兩條長腿。
中安王的事完結之後,李弋本打算功成身退,可賀青剛回昶萌,很多事交接尚且需要時間,許多事還需李弋幫忙,李弋只好暫且做起了攝政王。
“王爺。”
李弋回頭正瞧見一個文弱少年朝他跑過來。
“你是……”
“您忘了嗎?我是書學的林幼青。”
“何事?”林幼青這個名字李弋根本沒印象。
“月前錦書會上與王爺有過一面之緣,幼青心中非常仰慕。今日再次偶遇,還請恕幼青冒昧。”少年笑得非常含蓄,雨水流過他姣好的面頰。
“無妨。”李弋下意識将雨傘往他頭頂挪了挪。
電閃雷鳴,林幼青一個激靈,雙手使勁搓着自己的手臂。
李弋看了看左臂上搭着的鬥篷,又看看右手中的雨傘。最終決定把雨傘遞給林幼青。
“多謝王爺。”林幼青接過雨傘卻沒走,而是把雨傘舉高,遮住兩人。
紀荀冒雨跑出來,遠遠的竟瞧見李弋溫柔地遞雨傘給林幼青,一時間竟然是陳醋腌了心肝。
“荀兒。”李弋看到紀荀跑出來便抖開鬥篷迎上去。
紀荀也不看他,徑直從李弋身邊跑過去,李弋拿着鬥篷不知又哪裏惹到他了。
“荀兒。”不管他在生什麽氣,也不能讓他淋着雨跑回王府。
紀荀根本不理他。
“站住。”李弋沉下臉,紀荀腳下一頓,李弋急忙把鬥篷給他系好,拉起兜帽遮住紀荀頭頂。“又發什麽脾氣,越來越不可愛。”
紀荀看着大雨瞬間淋濕了李弋的頭發,心下剛要感動,眼角瞥見不遠處的林幼青,火就又上來了。
“我不可愛,我從來就沒可愛過,誰可愛你找誰去。”說完轉身繼續跑。
李弋三兩步就追上紀荀,“是誰說以後都聽我的,怎的莫名其妙就朝我發脾氣?”
“是誰說心裏只有我,我一會沒看就和林幼青眉來眼去?”
“林幼青?誰呀!”
“你——”紀荀瞪了李弋一眼。“全城都知道書學的林幼青仰慕攝政王爺你,錦書會上他的書法拔了頭彩,你還對他的字稱贊有加。”
“錦書會都上個月的事了,你這醋到底是攢了多久啊?”李弋覺得簡直是莫名其妙了。
“那個就是林幼青,你剛剛和他站在一把傘下,他都要靠到你懷裏了。”紀荀已經跑出很遠,遙遙指向太學門口。
李弋感覺自己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疼,攔腰扛起紀荀就往家裏走,攝政王府本來就和太學在一條街上,李弋走着比紀荀跑着還快。
紀荀只覺兩耳生風,不消片刻就回到了王府的卧房裏。
李弋把紀荀放下,二話不說開始解紀荀的衣服。
“你幹嘛?”紀荀死死拽着衣襟後退。
“我現在說不過你,過會咱們再談。”
紀荀那小胳膊小腿哪裏拗得過李弋,眼瞅着一件件的衣服脫離自己的掌控,紀荀心裏萬般委屈。
肌膚相親,紀荀拼命躲閃。
“你剛剛說仰慕我的那人叫什麽來着?”李弋問。
紀荀剛張開嘴,李弋就壞心眼的加快節奏,紀荀說不出半個字,只有暧昧的低吟。
紀荀氣急,張口咬住李弋的肩膀。
“嘶。”李弋吸了口氣繼續問,“他仰慕不仰慕我,跟我有什麽關系,還說什麽快靠在我懷裏了?怎麽每次咱倆在一起,你能看到的我都沒看見,是不是該叫禦醫來瞧瞧究竟是誰的眼睛有問題?”
紀荀越發覺得委屈,加重了唇齒間的力道,情動之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力氣。等紀荀放唇齒,鮮血沿着李弋肩上繃緊的肌肉線條蜿蜒流下。
“啊。”紀荀沒想到會見血。
“狠心的小東西,你可解氣了?”李弋不以為意。
“咬疼了,你怎的不推開我?”紀荀心疼得不行。
“我永遠不會推開你。”李弋摟住紀荀扯過錦被将兩人裹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醋什麽了嗎?”
“那個書學的林幼青,錦書會上似乎對你一見鐘情,幾天前,他來太學找過我,說王爺能收了我也能收了他,以後要和我好好相處。”
“那你怎麽說?”李弋覺得好笑。
“自然是叫他做夢的時候離我遠些。可你每天接我下學,他總是大老遠從書學跑來偷看你,今天我就晚出來一小會,你們就跑到一把傘下面去了……”
“我都不知道他是誰,你犯得着生這麽大氣嗎?”
“他還說我就是王府裏的娈……”紀荀還要再說,李弋低頭吻住他的嘴唇。
“胡說什麽。”
“這樣說的又不是他一個。”紀荀垂下睫毛,一副欲泣的模樣。
“你在……害怕嗎?”李弋隐隐感覺到他的怯懦。
紀荀很不情願地點頭。
“怕什麽?”李弋不解地問。
當初中安王調五萬大軍圍困京師,紀荀和紀郢幾乎是孤身潛伏在敵軍之中,頂着一句話說錯就會暴露的風險,獻計獻策一步步将中安王引入絕境。這得是什麽心理素質?李弋實在想不出書齋裏還能有什麽令他害怕。
“怕給他們說中。王爺要我只是圖新鮮,要不了多久就會看到更多更好的仰慕者,到時候我還不敵王府的小貓小狗。”
“我看是我平日沒把你愛夠,這種話你也能聽入耳中。告訴我是誰說的,那個林幼青嗎?我宰了他。”李弋終于想起林幼青的名字了。
“他們倒也沒說錯什麽。”
李弋剛想反駁,忽然想到了重點,翻身下床在角櫃下一陣翻騰。
“我本生在貧寒之家,父親是地方上有名的拳師,後來死在抗擊素侖匪寇的戰場上,沒多久母親也殉情了,只留下這對玉佩,是他們的定情之物。我本打算再過兩年,連這王爺都不必做的時候,帶你去臨雪鎮,那是我的故鄉,我的親生父母都葬在那,我想在那裏與你成親,可如果你曾作為玩物被送到我身邊這件事落了他人口實,咱們盡快成親吧,給你個正經名分。”李弋單膝跪地,将一塊小小的玉環捧在手心,遞到紀荀面前。
紀荀淚眼模糊,不知該如何反應。
“李弋對天上的父母起誓,這會我今生唯一一次大婚之禮,你可願将終身托付于我?”李弋為大王時沒有王後,妃嫔們都是禮部按照禮制送入宮中的。
紀荀已經說不出話了,一個勁點頭,李弋親手将玉環給他戴上。
“下個月開始,我去太學給你告假三個月。”
什麽?又告假,平日被折騰的起不了床,每月就要告假兩三次。這一下要告假三個月,師父定要生氣了。
“下月十七是你生辰,咱們要在那天行大婚之禮,提前半月就要開始忙了,娶大妃本就繁瑣,雖說咱們昶萌成親不拘性別,但娶男妃的禮節是尋常禮的三倍,是以告誡男子之身嫁人之不易,我再心疼,也不能壞了規矩。”李弋安慰道。
紀荀被感動得滿心溫軟,沒想到上一刻還一本正經的李弋,下一刻竟乘虛而入。
“求你,讓我歇歇吧。”已經三次了,紀荀是文人根本吃不消。
“你不感動嗎,不想要我嗎?”李弋在紀荀耳邊撩撥着。
“明天還要去學堂……”
“我去給你告假。”
又要告假,紀荀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念完太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