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JJVIP
忽明忽暗的燭火, 映照在秦南冷峻的側臉。
他手持毛筆, 在竹簡上輕酌細寫, 被陰影遮住的半張臉,專注冷凝。
張貫悄悄走過來, 俯身勸道:“陛下, 夜深了, 該就寝了。”
聞言,秦南才擡頭看着窗外銀蘊洩進來的月色, 長眉皺起, 問道:“幾時了?”
“三更了。”張貫的神色也充滿疲憊。
“可見着皇後?”秦南放下毛筆, 眸色陰冷。
張貫被問得一楞, 疑惑不解:“皇後娘娘白日不是已随梁郡王回揚州嗎?”
秦楠看着張貫,臉色驟然一冷, 不悅:“朕需要你提醒嗎?”
說罷, 複又執起起毛筆,筆尖尚落下, 許是被愁思所困,墨色筆跡微微一頓。
秦南放下筆,命令道:“去将國師召來。”
張貫不敢多說,領命退去。
夜又漸漸深了, 空寂幽黑的大殿, 唯有月色悠悠照亮,安詳的檀香,細煙冉冉升起。
角落處, 空氣裏似乎被砍成兩半,在縫隙中,走出一位白衣女子。
她的面容柔和白皙,就如清新脫俗綻放在黑夜裏的一朵白玫瑰,優雅從容,高貴純淨。
宋玉初只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見金絲幔帳下空無一人,不由得皺皺眉。
大殿中忽然亮起火折子的光。
龍案旁端坐着一位帶着銀色醜陋面具的男子,他點燃了擺放在文案上的油燈,幽暗橘黃的燭火照亮着他白皙絕美半張臉。
他對于宋玉初的出現,似乎不感到意外,薄唇微嘟,吹滅了火折子上的火:
“娘娘是在找陛下嗎?”
“你怎會在此?”宋玉初的話語裏透着警惕,她環顧四周,杏眸一眯。
“臣之前也想不通,為何陛下三更半夜召臣來此。”奉先師的話語裏帶着無奈,可曾想他睡得迷迷糊糊,被張貫叫醒來此獨坐空殿的感受。
奉先師話音一轉,坐得端直高貴:“臣見到了皇後娘娘,便想通了。”
秦南派去的人回說梁州随行隊伍遭到刺客襲擊,便匆匆将他召來,秦南穿上夜行衣連夜走了。
原來是擔心皇後娘娘的安危。
宋玉初沒有回話,她們停在小鎮客棧過夜,卻被不明身份刺客刺殺,為處理此事,耽擱了些時間,才會這個時辰來此。
奉先師站起,踱步走下大殿,颀長的身軀,配着淡藍色長衫,讓他看起來分外溫文爾雅。
“臣不知娘娘有着什麽樣的能力,但若真是為陛下着想,萬不能此時讓陛下分心。”
宋玉初轉身,走了兩步便又停下,她回身看着奉先師:“這一切難道不在你的意料之內嗎?”
讓宋玉初警惕的人,不是楚新涼,而是奉先師。
在國宴上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奉先師一手策劃,他掌握着一切,包括秦南。
楚新涼在明處,她尚可提防,奉先師目的不明,卻讓她捉摸不透。
“娘娘興許是誤會了,那些刺客,與臣無關。”奉先師也不惱,解釋道:
“臣若要謀害皇後娘娘,又何必在宴會上替娘娘解圍。”
“若不是你,會是誰?”宋玉初想起那群刺客,劍劍都是沖着她而來,她與這個世界的人并無糾葛,有誰想要置她死地?
“娘娘這問題可算是問倒臣了。”奉先師搖頭苦笑,略有無奈神色:
“臣實在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你的本事大得緊,無論是江湖上、還是朝廷上,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宋玉初絲毫不吃他這套,便是認定他了。
奉先師走到宋玉初面前,含笑輕抿着唇:
“臣不知娘娘為何一直對臣有敵意,臣随陛下回城,無非是報答陛下的救命之恩,并無他想。”
“我查過你,原本你才是民心所向,是先帝為了讓秦南繼位,故意指使人陷害你,你才會背上謀逆的罪名,這些,你都放下了?”宋玉初不卑不亢對入他的雙眼。
奉先師微微一笑,唇角的冷意蔓延到深沉的眼角,他直直看着她:
“至少,臣對陛下沒有惡意。”
“我也不必與你争論。”宋玉初淡淡下了結論,說罷,轉身便走:
“我不會讓你傷害秦南。”
宋玉初沒有顧忌,當着奉先師的面,回身對入他的雙眼,溫柔淺笑,倏地憑空消失。
大殿中只餘下奉先師一人,與淡淡月色下相輝映的細細檀煙。
宋玉初回到了客棧。
第一時間點燃了燭火,聽見屋外有些許嘈雜的聲音,打開門時,正好齊玲珑跑進來。
齊玲珑見着了宋玉初,揚起燦爛的笑,努着嘴示意她看過去,道:“美人姐姐,快看誰來?”
宋玉初順着齊玲珑的視線看過去,便見客棧寂靜長長走道裏,站着一位着紋着黑色金絲的長袍男子,同色腰帶束腰,給颀長高大的身軀添得威嚴冷肅氣質。
宋玉初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來那男子便是秦南,而站在秦南對面則是颔首低語說着話的梁傅,看他的神色很嚴肅,像是在與秦南禀報方才遇刺之事。
齊玲珑的聲音也打斷兩人對話,秦南回身看過來,微微上揚的丹鳳眸含着笑意,俊美的臉上有着風塵仆仆的匆忙,他擡手示意梁傅退下,邁步走過來。
“美人姐姐,陛下對你還真是緊張呀,一聽到美人姐姐遇刺,立即趕過來了,騎的還是陛下出征時的汗血寶馬。”齊玲珑湊到宋玉初耳邊,感嘆的話語裏頗有羨煞之意。
“美人姐姐,你真的沒有對陛下用合歡散嗎?”齊玲珑窮追不舍問道。
宋玉初冷冷一記眸光撇下,齊玲珑收住了嘴,不到半刻,又不甘心問道:
“美人姐姐,不如你也教教我,要如何讨得陛下歡心?”
他說的這句話實在是怪異,不知出于何種念想。
宋玉初看向他的目光也十分古怪,記載裏齊玲珑與陸以笙是一對斷袖,莫非齊玲珑喜新厭舊,喜歡上秦南了?
齊玲珑見她誤會了,舉着證明自己的清白:“本少爺可是個健康的男子,本少爺只是想問問,要如何陛下才不會指使我跑腿。”
秦南已走到面前,不巧,正是聽到了齊玲珑最後一句話,高貴的丹鳳眼冷冷一笑:
“你的武功最适合做些偷偷摸摸之事,若是不喜,朕可以替你廢了武功。”
“······”
齊玲珑整個人僵住,尴尬的笑容一點一點收起來,心虛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美人姐姐,我就不打擾你與陛下一夜.春.宵了。”說罷,逃也似地走了。
宋玉初看着齊玲珑的方向,頗有無奈,她正想說話,秦南忽然逼近,居高臨下看着她,伸手推開了門,攬住宋玉初的腰,擡腳進門,将她往地上一放,反手關門。
動作一氣呵成。
溫暖的懷抱暖暖壓下來,秦南擁住了她:“朕很擔心你。”
“我無事,他們傷不了我。”宋玉初嗅着他懷裏帶着的絲絲冷意,安慰道。
她所說的也不錯,在半路遇上那群刺客時,一行人都慌張不已,但那群刺客也只虛有其表罷了,十個人連齊玲珑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更別說能走到宋玉初面前了。
她所耽擱的時間,無非是齊玲珑怕那些刺客返回來會傷及她,愣是要呆着房間裏守着她。
宋玉初将齊玲珑扔出窗外幾次,他都能孜孜不倦地跑回來,倒最後,她便扔得煩了,随着齊玲珑去了,這才耽擱了時間。
“朕時常在夢裏見到,你渾身是血躺在朕懷中的樣子,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朕很害怕,這個夢會變成現實。”秦南沙啞的聲音低喃,不停地否認着,猶豫的語氣裏雜着揣揣不安。
秦南總覺得,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深深愛着懷中的女子。
他甚至可以包容她的目中無人,高傲自大。
他可以不追究她身世,可以忍受她的一切不信任與冷漠。
他無法忘懷的,是那種失去了全天下的悲涼的心情。
“夢?”宋玉初疑惑不解,輕輕推開秦南,對入他細冷的雙眸:
“主人,你什麽時候開始做這個夢的?”
“大約是五六歲時,我一直做着同一個夢,夢裏面有一位男子抱着一位渾身是血的女子,他一直在哭,哭到眼淚都流幹了,懷中的女子還是沒有醒過來。”秦南說着,像是想起了那個夢。
小時候,他對這個夢境并沒有多大在意,因為他并不識得那個男子,也看不清那女子的樣貌,直到後來,他長成了那男子的模樣。
那女子的樣貌也越來越清晰。
秦南漆黑的眸色中有着深深的悲戚,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一切就如夢裏一樣:
“夢裏的我那麽絕望、撕心裂肺,時時刻刻在提醒着我。”
秦南雙手握住宋玉初雙肩,冷峻的面容下滿是懇求、不安:“答應我,以後不許離開我半步。”
宋玉初猶豫不決:“主人,那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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