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魏寧瞥了他一眼, 咬了一口幹巴巴的餅子,咽了口唾沫:“能有什麽關系, 一朝為官, 同僚的關系。”

徐元嘉接着追問:“還有呢?”

“還有就是表兄表弟的關系,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 但嚴格意義上來說, 他的确是我的表兄。”

事實上,魏寧以前都是十分親熱地喊代王表兄,在對方還不是代王的時候便是如此。

哪個小孩子不喜歡溫柔可親的兄長呢,代王雖然長相不算是頂好的,卻有着一種莫名的親和力,連那些面目兇惡的野獸都愛同他親近。

盡管代王不常在京城久居, 也不像其他需要日日上朝的皇子一樣, 天天能見,但他的存在感,始終就沒有低過。

不過對魏寧來說,親親熱熱叫代王表兄, 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這輩子,算了, 他自己跨不過去那道坎。

那些事情,若是徐元嘉來做,他都可以理解,畢竟設身處地想一想, 自己對自己的敵對陣營的人,也不好到哪裏去。

但被親近的人所利用背叛,那才是無法原諒的事情。

徐元嘉的注意力,從頭到尾就沒有從魏寧臉上挪開過,他後面追問的時候,魏寧顯然沉浸在回憶當中,連周身的氣息都陡然變了許多。

要知道魏寧對他都沒有如此動容過,若是說簡單的表兄表弟的關系,又怎麽會如此簡單。

他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從小服侍魏寧的侍女翡翠,對方沒有提主子太多的事情,但透露出來的信息中還是讓人可以琢磨出許多東西。

比方說魏寧曾經同代王是很親近的,而且十分仰慕這個兄長。

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作為侍女的翡翠也不知情。

有些事情,除非當事人,從外人嘴裏是沒辦法撬出更多東西的。

徐元嘉往魏寧的身邊靠了靠,他想要知道魏寧的秘密,然而話到嘴邊,那些出去吃飯的人卻從外頭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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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時間緊迫,做主子都在辛勤工作,有幾個人敢在這種時候偷奸耍滑。

這些人進來的時候,不自覺打了個冷戰,明明是陽春三月,桃花盛開的時候,怎麽這裏突然冷了下來。

先前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只回來一遭,便成了這樣。

好在後來漸漸的回了暖,他們也只當是出了外頭又回來,檔案室這邊本就比外頭幽涼許多,沒有把這奇怪現象放在心上。

魏寧不是什麽粗神經,當然也注意到了徐元嘉的不高興。

他甚至都在想,夏天的時候把徐元嘉放在身邊,然後惹地方生氣,可能連屋內的冰盆都不需要放了,打住,還有一堆的公務要處理,他把心神重新收回來,專心致志地處理這些麻煩的公務。

順帶又在心中罵了幾句暴民,原本是十幾個人的活,全部壓在了他的身上,還要在短時間內讓青州步入正軌,替聖上推薦出一個不錯的青州刺史的人選。

說到能臨危受命的人,他不自覺瞥了一眼徐元嘉:“元嘉覺得青州刺史的位置如何?”

“不是科舉入仕放能為官嗎?”

“科舉之道,只是朝堂選拔人才的一種方式,但不拘泥這一種。”對平民舉子來說,寒窗苦讀多年,再通過科舉進入朝堂,那确實是唯一的出路。

皇室宗親和世家子弟沒那麽多條條框框限制,譬如代王他們幾個皇帝親子,除非想要折騰自己,不然不可能會同尋常學子一樣,進入那髒兮兮的考房,在那裏待個兩天兩夜,熏得一身臭氣出來。

魏寧越想,越覺得徐元嘉合适:“元嘉此次表現這般好,只要遞上的折子中,點名你的功勞,再向陛下表明青州此時的處境,刺史之位,落到元嘉頭上,也不是不可能。”

青州好歹也是一個偌大的州城,現在雖然遭了如此大災,變得荒涼,但依着徐元嘉的本事,想來也不是沒有可能把這裏發展成三萬戶的上州。

“刺史之位,陛下說許就許的嗎?”

尋常百姓人家,想要當個衙門的差役,若無關系,都要想法子送禮。魏寧口中,一州的地方長官,卻如此輕而易舉,當真是權位的好處。

“青州如此棘手,只要是當真有為之人,陛下自然會許這個位子。但若是元嘉做得不夠好,不僅是你,作為舉薦人的我也會受到牽連。”

只是一方刺史罷了,刺史行督查之職,如今又被削弱了兵權,比起前朝時期,手中的實權虛了許多。

像當今皇上的寵妃如妃,兩個兄長都是草包,皇帝還不是給了他們四品大員的位置,盡管是虛職,那也是油水十分多的虛職。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便是如此。走科舉,博個狀元頭名,是為了面上好看、名聲好聽,也是為了徐元嘉以後致仕更加光明通達。

魏寧知道徐元嘉的能耐,也知道對方有本事能爬多高,但他還是把不好聽的話說在了前頭:“元嘉入朝為官,若是沒有機遇,可能忙忙碌碌,五年,十年,都是個六品撰修。青州刺史,好歹也是個五品大員,你可以考慮一下。”

最初的時候,徐元嘉不是向他求個榮華富貴麽,他本就不是安于後宅的人,遲早也要一飛沖天的。

真是……魏寧的話越說越讓徐元嘉心頭火起,他聲音都帶了幾分冷硬:“我昨日同夫君說過,既然是一道來的,便應當一道離開才是。”

魏寧沒再做聲,徐元嘉現在顯然很不冷靜,等冷靜下來,他自然會把此中利弊權衡得明明白白。

差不多給災民派發的粥都完了,所有人都得以短暫的休息。

先前幫着魏寧這邊整理文書的侍從,一字不漏得把魏寧夫妻兩個的對話傳遞給了代王。

後者臉上還挂着誦經時的悲憫神情,神色淡淡地道:“請魏大人過來同我議事。”

魏寧這邊,徐元嘉顯然還在同他置氣,屋子裏都不像昨日那麽氣氛暧昧。

魏寧心大,也能受得住,徐元嘉不理他,他也不多說什麽去招惹他,這種時候,多說多措。

沒人伺候,他自食其力,舒舒服服用上來的熱水沐浴一番,換了亵衣,上了床,彈指熄燈。

結果燈剛滅,有人便在外頭敲門:“魏大人,王爺請您過去,說是有事相商。”

一直默默悶氣的徐元嘉猛地坐了起來:“他要找你做什麽?”

魏寧看了他一眼,略顯驚訝:“怎麽,你還沒睡?”

“睡了,又被擾人的蒼蠅吵醒了。”其實徐元嘉根本沒睡,他這些日子過得太順風順水,魏寧總是護着他,以至于當魏寧突然變了态度,他根本無法接受。

其實這本來就是魏寧一開始救下他的态度,也是他當初的态度,最初說的好,只講究利益,不談情誼。

不過後來,朝夕共處,便發展成了現在這樣。這些時日以來,魏寧在他面前表現出的那些樣子,都是假的不成。

惱人的蒼蠅還在外頭敲門:“魏大人。”

魏寧出聲應道:“你先去回禀代王,我片刻後便來。”

徐元嘉點了燈,烏黑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中有些晦暗不明:“你當真想讓我留在青州?”

“這自然還要看元嘉你的意願。”

徐元嘉冷笑道:“世子還會看我的意願?”

魏寧十分自然地答:“那是自然,我不想你恨我。”

徐元嘉這種人,對他千般好,他不一定能記得,但對他不好,他鐵定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魏寧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怎麽養成這種性子,可他當初決定了要與虎謀皮,便不會後悔。

如徐元嘉所言,如果用得好,徐元嘉就是他的劍,而且是一把極其鋒利的,淬毒的寶劍。

很多東西和人,魏寧都能拿來利用,唯獨感情方面,他并不想做什麽狠毒的大丈夫,他會覺得惡心。

他把外衣穿好:“你早些休息,明兒個還得早起。”

按照小童的指引,魏寧到了代王的住處。在柔和的燭光下,代王仿佛周身沐浴了一道聖光,見他過來,他的臉上自然地浮現出一個笑容來。

被他眼睛注視着的人,總有一種自己是被這個人特別憐愛的錯覺。

魏寧甚至都沒有走過去,他站在玄關的位置,不肯前進半分:“王爺找我過來,有何事相商?”

“許久未見面,想同你敘敘舊,不行嗎?”

姜恪覺得自己的這位表弟身上有諸多變化,簡直可以說是同從前判若兩人。

不過他觀察了幾日,魏寧還是從前的魏寧,興許是因為人長大了,變得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魏寧轉身欲走:“若是敘舊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代王道:“你是想讓徐元嘉,做青州刺史吧,你要做的是事情,我自然不會去阻攔你。只是徐元嘉是個什麽人,你了解嗎?”

“我的枕邊人,自然比王爺更為了解。”

“那他的真正身世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虐怡情,大虐傷身,我不寫be,只寫he,也不寫虐文,但一味的甜你們不會膩嗎,這張請大家吃玻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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