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驚豔一曲
星耀二十一層集團第二會議室外。
“老喬,你就放心吧,他們能拿出什麽好東西來?”
“就算曲調好聽,也架不住曲子單薄,要是好面子的,最好還是不要把作品拿出來丢人現眼了。
“好好好,事成了我請你吃飯。”
進會議室之前從安全出口的門內傳出來的聲音讓景澤和姜岚清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景澤無奈的是:這也太不講究了,大庭廣衆就拉仇恨,萬一給評委聽到了豈不是竹籃打水?
姜岚清倒是聽出來了這個人的聲音,着名創作人李四,那位拿走長笛的李四。還真是不要臉,用了這種下作手段還好意思當前輩。
兩人進入會議室的時候,剛好來了一半的人,和景澤認識的新人創作家都來了。幾個人打過招呼便都安靜等在了一旁,景澤完全看得出來他們的興致不高。
既然自己沒有配樂演奏,他們肯定也沒辦法弄到了,大家都是難兄難弟。
不一會兒,評委們都來齊了,甚至也不需要寒暄什麽,就直接進入了主題。這次的選曲公孫竟然親自來了,而随他來的是另外一位副導演。
有一位是已經不再作曲的業界前輩,雖然不再作曲,但是鑒賞能力卻是世界一流,他寫的樂評還曾經登上過古典樂的着名雜志——音樂之聲。
還有一位是個生面孔,甚至連姜岚清都不認識,只是看公孫對他挺客氣的。
最後一位是星耀內部的頂級制作人。
這架勢讓景澤想到了聖勃利安階段考核的時候。一個個世界古典音樂的巨擘就那麽坐在你面前,一雙雙聽遍世界美麗音律的挑剔耳朵,還有一張張比耳朵更加刻薄的嘴。
當年的聖勃利安階段考核被稱為:黑色霍亂日,又名,看不見太陽的日子。
這樣想着的時候,已經有人上交了第一首原創配樂,正是李四。資格最老,名頭最響,身價最高。
“等下聽聽他的曲子裏面有沒有長笛。”姜岚清有些咬牙切齒,這還是景澤第一次聽到姜岚清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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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借了人不用吧,這不是在耽誤長笛演奏家的時間?長笛在古風配樂中的用處那麽多,随便都能加幾處放進去,這個李四再蠢也不至于不用長笛。
這首曲子緩緩漸入層層遞進,一點點将音樂推到最高潮,與此同時使用的樂器越來越多,甚至達到了十種之多,在景澤的耳朵裏面就如同十個不同的人在同時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最關鍵的是,即使到了這個時候,景澤還是沒有聽到長笛的聲音。
等到一曲終了,景澤微微張着嘴看向姜岚清,滿臉不可置信。
“是不是沒有長笛?”姜岚清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景澤特別想大喊:麻麻,來看預言家和自爆的狼人!
看到景澤搖頭,姜岚清滿臉微笑地在景澤耳邊說道:“李四肯定想,你們都想要的長笛歸我了,我甚至還不屑于用他,是不是比你們硬生拉高了兩個高度?”
對于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景澤心中冒出一個大寫的“服”。
姜岚清心中冷笑,李四得罪的才不是一個長笛演奏家,而是這個長笛演奏家所在的一整個樂團。
姜岚清:我就靜靜地看着你作死。( ̄. ̄)
評委們靜默了很一會兒,景澤甚至從他們的靜默中感覺出他們有點享受這個靜默的狀态。終于,着名的鑒賞家開口了:“老李,這個曲子,太吵了。”
姜岚清用自己的職業生涯發誓,她聽到了有人笑了。其實她也很想笑,但是看到身邊正襟危坐的景澤,又忍了下來。
這種挑剔苛刻的場景,景澤經歷過太多次了,已經條件反射了。此刻你笑他人,待會就是他人笑你,風水輪流轉,蒼天饒過誰?
不過景澤很快分辨出笑聲的來源,正好是第二會議室的門口,而來的人竟然是——慕岩。
“公孫導演,不介意我作為劇組的一員旁聽吧?”慕岩的語氣很輕佻,而且擡腳就走進了會議室,拉開椅子斜斜地坐了下去。
公孫導演倒是不介意他旁聽,只是有些好奇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星耀。星耀從上到下都跟演藝圈沒關系,即便是有幾個雜牌藝人,也都是混綜藝圈的。
“季凡星邀請我出演MV。”慕岩稍微解釋了一下,然後便對着衆人道:“你們不用管我,繼續。”
剛剛開口的鑒賞家半點也沒有被他打擾的惱怒,他接下來只說了一句話:“我說完了。”
姜岚清這才認識到音樂鑒賞領域的可怕。就算是要打一個人的臉,按照歌壇的慣例也需要講究一些套路,比如欲揚先抑,欲抑先揚什麽的。
這位鑒賞大師倒是幹脆,直接翻譯過來就是:你的曲子太吵,我無話可說。
公孫導演這個時候倒是接了一句話:“這個曲子和劇組的主題相差太遠,我懷疑你沒有看我們給的劇本。”
鑒賞家把話說犀利了,那是有個性的批判家,只要你有你的道理,到哪裏都吃香。演藝圈的導演得罪創作人,似乎不太好吧。
景澤皺着眉頭問了姜岚清這個問題,姜岚清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因為李四這些年已經開始吃老本了。”
景澤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有姜岚清這麽一個門兒清的經紀人,景澤受益不淺。
第二個作品上去的時候,用了兩種樂器,其中的意境也很不錯,但是到底還是單薄了一些,景澤有一些扼腕,如果在曲子的某些部分适度加上變化會更好。
顯然評委們的意見和景澤的意見也頗為相似,但是曲調确實是很不錯,甚至可以稍微改編一下就能夠使用了。
第三個和第四個作品就蒼白多了,景澤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們可能根本就是被趕鴨子上架的,或許連曲譜都是現編的。
第三首的評價:
鑒賞家:“你的曲子貝多芬聽了都能治愈耳疾。”
公孫:“你确定你寫的是穿越愛情故事,而不是鬼故事?”
金牌制作人:“我覺得這首歌最佳的發行時間是清明節。”
第四首的評價:
鑒賞家:你真的是寫曲子的嗎?我感覺你在默寫音符,不規則地默寫音符。
公孫:“我覺得被你這麽一寫,我的穿越劇本變成了快穿劇本,你可以再零碎一點。”
金牌制作人:“我認為你這首曲子分散發行是最好的選擇,随便去一張CD裏面都能找到的,小夥子。”
這些評價還伴随着慕大影帝低沉磁性悅耳的笑聲做背景音,很明顯,慕大影帝被這種場景取悅到了。
姜岚清覺得世界觀被刷新了一次!
而景澤已經感覺自己身邊的兩位待選人快要哭出來了,自己也被這種噴薄而出的毒舌勾起了對音樂學院時代的不怎麽美好的記憶:
“嘿,小夥子,你是用你昨天吃多了吐出來的十二指腸來彈奏鋼琴的嗎?”
景澤: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想起來了……
“你知道靈魂是什麽嗎?就是一個人一首曲子活着的證明,而你的曲子都是死的,甚至你的人都是死的。”
這句話,真是刻骨銘心。
等到景澤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衆人都盯着他,竟然有兩個人直接選擇了棄權。景澤将自己手中的原音CD遞給評委,然後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慕岩有些不高興,小家夥除了自己進來的時候看了一眼自己,別的時候就跟不認識自己似的。
雖然慕岩也理解,小家夥和自己在時光嘆劇組認識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個麻煩,但是慕神不爽就是不爽了,他抱着十分挑剔的态度去聽景澤的曲子。
琴音铮铮,如同花燈河畔的流水潺潺,相互尋覓着對方的愛人終于在這一刻尋找到了真正的摯愛,歡欣,鼓舞,心悸,種種心思撲面而來,讓人感受到初見的驚喜與一見鐘情的歡欣。
緩緩的笛音由遠及近,仿佛勾勒出一個碧水青山的幽會之地,戀人們的情誼在不斷地升溫,琴音變得悠長而纏綿,好像每一次幽會還未結束就渴盼着下一次的再見,仿佛要低沉下去的笛聲幽會又會重置。
在這一小段的重疊中,不知不覺有了嗚咽的簫聲,仿佛漂浮在浩渺的虛空之中,又仿佛近的觸手可及,那是每一份愛戀中暗藏的矛盾,對峙和痛苦,是一次次的争吵,裂縫和隐患。簫聲漸漸代替笛聲描摹琴音,而琴音聲聲破碎,欲訴還休,離別很苦,愛卻不得。
破碎的那一刻,簫聲驟然消失,往日的抱怨,隐忍統統都變成二胡如杜鵑泣血一般的哀痛,心碎,已經無話可說,還是已經痛到極致?那一刻代表愛情的琴音幾乎變成了二胡的陪襯,但是琴音又那麽綿長那麽堅韌,遲遲不肯徹底消失。
終于,再一次笛音響起,仿佛又回到了當初情盛之時,無限美好的回憶慢慢将過去的裂痕緩緩修複,琴音終于再一次振作了起來,只是這一次,不再心緒激蕩,不再歡欣鼓舞,也不再撕心裂肺,每一天都好像平淡,但是又好像如當初一般美好。
漸漸漸漸,整首曲子緩了下去,緩到整個曲子已經盡了,人們仿佛還能在空氣中聽到那平淡卻珍貴的琴音。
沒有人說話,場間靜默如同最開始李四的那首曲子一般。
景澤已經站起身,等待評委的評價了。
景澤知道自己的曲子最大的缺陷還是在和音上。盡管用了專業機器調音,可是調了就是調了,失去了樂器原本的音色,會讓整個曲子被扣分不少。
鑒賞家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說道:“演奏者都很不錯,但是指揮家指揮得不夠好。有幾個地方樂器的原音失真,應該是後期調整過的。如果好好排練,不應該出現這種問題。”
公孫:“這個曲子基本上符合劇本。”說這句話的時候公孫擡眼看了景澤一眼,把景澤看得有些發虛。
公孫卻在想,這是個機會讓景澤光明正大以配樂師的身份進入劇組。當然最後的結果還有待商榷。
金牌制作人:“我記得你,你最後一輪選拔的時候就是我面試的。”
景澤對着他點了點,然後聽見他繼續說:“那個時候我很不看好你。你的演奏技巧很好,但是沒有感情。我想你的老師曾經也這麽說過吧?”
景澤微笑着點頭:“您的眼光和我的老師很接近。”
金牌制作人搖搖頭,說道:“現在我發現我看錯了,你的曲子裏面有很多的感情,我甚至能夠因此激發出畫面感。我可以知道為什麽你前後的落差這麽大嗎?”
景澤難得地沉默了很久,然後他淡漠地說道:“可能我的靈感來源,從來都不是我自己。”
金牌制作人挑了挑眉,沒有再繼續問下去。音樂家,或者說藝術家們,或多或少都會有自己的靈感來源。
鑒賞家接過話頭說:“想必我們都已經選出來了最後的曲目?”
李四的聲音突然傳來:“不可能,他不可能有四個演奏家,他拿了別人的曲子!”
作者有話要說: 完全沒想到我能如此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