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送走莊映雪,夏清讓收拾完廚房,整理好明天要帶到學校的用品,準備出門。
聖德亞學院采用半封閉式管理,無論本地還是異地的學生統一強制住宿,周一至周五的上學日沒有請假條不得外出,周末才開放校門,她有必要去武館更改一下課程進度。
大概以後一周只能去一到兩次了,不能像暑假這樣一周七練。
盡管重啓告訴她,當初她因救人而亡的結局僅僅是因為劇情需要,在這個世界她已經脫離了上一本小說的劇情,但在穿來後,夏清讓還是斥巨資找了間有聲望的武館學習散打,并願意為此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
近距離接觸過死亡,自身擁有一定的自我保護能力才讓她感覺到足夠的安全感。
夏清讓換了身簡便運動服,紮起高馬尾,背上運動包乘車去往昌盛武館。
赫理市作為南方首屈一指的繁華城市,武館林立,衆多武館中,昌盛武館的館主戴維藝是唯一一位女性,在了解到戴維藝過去獲得的賽事榮譽和見過本人後,夏清讓厚着臉皮認了戴維藝當師父。
在她暑假獲得的0.1透明值當中,貢獻最多的除了莊映雪,剩下基本就是武館的人。
“讓姐來了!”
推開武館大門,站在前臺的大塊頭男人熟稔地跟夏清讓打招呼。
男人身材魁梧,皮膚黝黑,一張國字臉板板正正,眉骨處有道可怖的傷疤,不說話時兇神惡煞的樣子很像道上混的危險人物,沒混熟前,夏清讓一度以為這人不好說話。
處久了才知道李國正其實是武館裏最好“欺負”的人。
“師兄,你怎麽也跟着他們瞎叫,”夏清讓笑着錘了錘李國正的肩膀,“師父呢?”
夏清讓雖然年紀最小,但有戴維藝撐腰,作為館主親自帶的弟子,又是武館內唯一的女學員,經常被其他學員調侃叫“讓姐”“大師姐”。
“師父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閑不住,帶人去帝都踢館了。”李國正憨厚地笑了下,“她交代這陣子讓我帶你練鞭腿。”
“所以你站在前臺就是等我?”
Advertisement
“是啊。”李國正撓撓頭,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師兄可能不知道他這副長相站在門口有點像讨債的,容易吓跑新學員,夏清讓委婉地說,“我知道了師兄,下次不用出來等我,你一出來裏面容易偷懶。”
“哈哈也是,這個家沒我不行,下次知道了。”
“對了師兄,我明天學校開學。”夏清讓叮囑道,“以後改成每周六下午1點來,萬一有事我會提前微信發你,師父回來你跟她說一下。”
“好好好。”
李國正性子雖然憨厚,訓練起來的嚴格卻不輸戴維藝。
三小時的訓練下來,夏清讓流的汗已經浸濕運動背心,早上的噩夢重現讓她今天訓練起來格外拼命,像是要發洩無名的怒氣。
“要不是知道你是個大學霸,就這狠勁,我還以為你想走師父的路子去打女子比賽。”李國正笑着說。
他還沒見過有人業餘訓練對自己這麽嚴格。
夏清讓氣喘籲籲地擺擺手,示意李國正去忙,自己拉伸一下就走了。
等到夏清讓洗完澡換了套運動服走出武館,已經是傍晚。
絢爛的晚霞染紅半邊天,落日熔金,她看着以前匆忙度日從未好好欣賞過的美麗景色,感覺呼吸裏都是自由的味道。
活着真好。
從前一天24小時,除了學習和兼職她再也無暇顧及其他,兼職的錢還得上交一半“貼補家用”,那時候她最大的願望,是等到高考考得遠遠的,脫離那個家。
現在好像已經提前實現了呢。
新願望是把透明值降到0點,活下去!
夏清讓打算去便利店買碗關東煮當晚餐。
途經一個巷子口,聽到裏面傳來清晰的毆打聲和幾句粗俗不堪的髒話,夏清讓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早上的噩夢,脊背爬起一股寒意,擰着眉頭,加速路過。
[叮咚,限時福利任務:解救被圍毆的少年,獎勵10積分!]
“......”夏清讓木着臉說,“重啓,你能不能不要發布這種奇奇怪怪的任務。”
[作為覺醒者福利系統,我判斷這個任務對你有好處。]重啓求生欲很強地說,[當然,做不做由你。]
“多管閑事要不得,別忘了我的下場。”夏清讓腳步不停,拐進便利店,“人要有自知之明,這種事就該交給警察叔叔。”
[啧啧啧,好像是一個人被一群人圍毆,真慘。]重啓在夏清讓腦中叽叽喳喳,[真的不救?10積分唉,積分商城這麽多東西你都不心動嗎?]
“你話好多。”夏清讓不置可否,吃完關東煮,出了便利店往公交車站走。
福利系統不是虛有圖表的,積分商城有各種實用又不至于逆天的東西,什麽美容靓膚纖體塑形,最通俗的,1積分可以在積分商城換取1萬流通金,即現實世界1萬塊錢。
她之前成功應聘莊家家教,系統獎勵了她5積分,夏清讓之所以一直存着積分不用,是看中了價值999積分的“規避一次致命危險”buff。
她不知道系統一共會給她多少積分,存着總先沒錯,但明顯,“規避一次致命危險”跟現在要去救人的任務有沖突。
[真的不救?]重啓不依不饒,[我以為按照你的性格,起碼也會幫忙報警。]
“我都不知道在你眼裏我性格這麽好。”夏清讓翻了個小白眼,“就算是,那也是之前,沒人願意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重啓:[那好吧,聽你的,我是為你服務的。]
夏清讓注意到重啓發布的任務開始了1:00:00的倒計時,一小時後就會自動消失。
走了公交站,等了幾分鐘,B103路公交車駛來。
夏清讓一只腳踏進艙門,突然問道:“打人的人,他們有沒有帶刀?”
重啓:[沒有任何刀具等利器。]
夏清讓收回腳,對司機說了句抱歉,折身往小巷走去。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萬一存不到999積分,這可是十萬塊錢。
沒刀就好辦,她不信她永遠都是倒黴的炮灰命!
狹窄的巷內塵土彌漫,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三個人,還有五個流裏流氣的地痞青年正在圍攻一名穿着黑T恤的漂亮少年。
夏清讓走到巷口,看清裏面的景象,沉默半晌,道:“這就是你說的一個人被一群人圍毆?”
重啓:[沒錯!]
被包圍的少年看起來年紀跟她差不多大,漆黑的發絲散在額前,眼神淩厲,動作幹淨利落,要不是唇角挂了彩,夏清讓都分不清到底是他被圍毆,還是他一個人包圍了八個人。
一個人再厲害也怕車輪戰,夏清讓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準備先報警。
變故就在這時發生。
少年突然捂着胃部皺了下眉,閃避不及被其中一個地痞踹中一腳,其餘四人順勢跟上。
局勢逆轉,原本占據上風的黑衣少年被按倒在地,密集的拳頭招呼到他身上,少年兇狠又極限地再次撂倒一個人,實在招架不住人多,唇角霎時被打出血。
夏清讓在看到血跡的那一刻,腦子懵了一瞬,像是回到夢中的夜晚。
電話裏的接待警員還在詢問具體地址,她根本來不及跑去周邊查看,挂斷電話撥通師兄的語音。
“住手!”
巷內幾人齊齊擡頭看她。
混混們皆是一怔,幾米外站着的少女,即使身穿一襲普通運動服,也依舊美到惹眼,皮膚白皙,眉目清絕,高綁的馬尾襯着身材更加高挑。
特別是那雙眼睛,有種風雪俱滅的清寂感,又好似雪山之巅的薄薄霧氣,在幽巷這樣的背景下更顯神秘莫測。
“你們在做什麽,”夏清讓深吸一口氣,湊近巷子,盡量不深入,冷聲呵斥道,“我已經報警了!”
“靠你馬子?挺正啊。”為首的頭發染成枯草黃的青年回過神,輕挑吹了聲口哨,看向黑衣少年,“有錢就是好,毛都沒長齊漂亮妞就随便泡。”
“不認識。”黑衣少年冷冷看着夏清讓,蹙眉別開眼,捂着胃部的左手悄悄松開,小幅度對她做了個擺手的手勢,示意快走。
因為少年不想連累人的舉動,夏清讓覺得這個任務順眼了很多。
“老大,她說她報警了。”另一個人接話,“要不我們先撤吧。”
“怕什麽!”枯草黃啐了口痰吐在地上,扯着被煙酒熏黃的牙嚣張道,“這麽多兄弟被他一個人幹倒在地,你不覺得丢臉我都覺得丢臉,不得先把場子找回來?”
黑衣少年避開那塊地,挨打都沒變化的面容終于表露一絲明顯的嫌棄。
“你們在我的地盤鬧事,問過我意見了嗎?”夏清讓冷靜下來,模仿着自家氣場強大師父訓人時的語氣說話。
“這妞什麽意思?”枯草黃不明覺厲,真的停下動作,“......不是,你們不是說不認識嗎?”
“你們是哪個區混的?古寧區的保護費一直是我們武館在收。”夏清讓擺出談判的架勢,“這樣,你們先把我師弟放過來,我們好好談,道上的事我們就不找警察了。”
枯草黃頓時被唬住,這小妞看起來年紀不大,口氣不小,而且這種高手氣質像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
他松開黑衣少年的衣領,道:“我們一直在古寧區混,不過沒有收保護費礙着你們。”
李國正的語音終于被接通,夏清讓第一時間開了公放,輕快的男聲從手機傳出,超大嗓門讓巷子裏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大師姐,大師兄現在在忙,咋啦有啥急事?”
“小師弟有麻煩,你帶幾個武館的兄弟過來。”夏清讓盯着枯草黃的眼睛,對着手機一字一句清晰道,不等回應就迅速掐斷。
握着手機的掌心因為緊張而潮濕發熱,她遠沒有表現出的那麽從容淡定。
“艹,真是武館的人,怪不得這麽能打。”枯草黃恍然大悟,鄙夷地看了眼黑衣少年,“還死不承認,你小子真能裝。”
宋與瀾:“......”
夏清讓把手機塞回口袋,佯裝淡定朝黑衣少年招手,示意他過來她身邊。
“老大,這一個就打我們三個了,來一群還了得?”鼻青臉腫的手下湊到枯草黃身邊小聲嘀咕,“收保護費的都是狠人,這事本來就是我們不占理,我看要不就算了吧,等會敲點醫藥費。”
“行,你想怎麽談?”枯草黃把黑衣少年從地上拽起,粗魯地怼着他朝夏清讓推過去,惡狠狠道,“先說好,我兄弟比你師弟慘,醫藥費不能少我們。”
可惜少年站起來比黃毛還高了不止一個頭,枯草黃營造的氣勢在身高上就萎靡了一大節。
“當然。”夏清讓默默無語,這些人蠢得讓她先前對任務的猶豫顯得很......很蠢。
在孤狼少年準備轉頭回瞪枯草黃前,夏清讓先一步将人帶到自己身邊,并對枯草黃表達了贊揚:“就沖你們對兄弟的這種義氣,醫藥費說什麽都不會少,不過我師弟這人比較犟,我先勸他幾句。”
“行,看見地上躺的那幾個沒有,那個肋骨斷了,那個腿差點瘸了......”枯草黃見是個好說話的,轉過身立刻開始盤點,就地敲詐。
原本被踹到在地準備爬起來的一個人,聽到老大這句話,想都不想又往地上躺去:“沒錯,我感覺我腰斷了。”
“你搞什麽?”黑衣少年面露疑惑,擦掉嘴角的血跡,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對夏清讓說,“不是讓你走?”
“少墨跡,看見斑馬線的紅綠燈了嗎,綠燈還有20秒結束,我數123我們一起跑過去。”
宋與瀾:“?”
“1——3,跑!”
夏清讓拽起黑衣少年的袖子,不由分說拉他往對面跑去,感謝這幾個月的格鬥訓練,讓她此刻能有力氣拽得動一米八幾的男生。
宋與瀾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在身後混混們的罵娘聲中,主動帶着夏清讓跑。
綠燈停,混混們被川流不息的車輛阻隔在街對面,氣得跳腳,說腰斷的那位站立得仿若醫學奇跡。
夏清讓帶着宋與瀾借助建築物繞了繞,确認身後的人沒追上來,才問:“你怎麽他們了,或者他們怎麽你了?”
“你不是什麽武館大師姐,幹嘛要跑?”少年的聲音同時響起。
“拜托,你也信?”夏清讓嘴角抽了抽,“我才學了兩個月的散打而已,武館只有我一個女學員,他們随便叫的。”
少年似乎很輕地笑了一聲。
夏清讓這會才留意到少年左耳戴了枚精致的純銀耳釘,臉上大大小小的傷也掩蓋不住出色的五官,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應該是莊映雪那種顏控會喜歡的帥哥類型。
大概是剛剛笑的時候牽扯到嘴角的傷,微微皺着眉。
“有錢吧?需要幫你先買點藥麽,”夏清讓看到路邊有家藥店,随口道,“你一身血就別進去吓人了,等會轉給我。”
“......”宋與瀾點頭,“好。”
夏清讓去藥店買了藥,又去邊上便利店買了礦泉水,等到她回來将塑料袋遞給宋與瀾時,宋與瀾才發現除了碘酒創可貼那些,還有胃藥。
宋與瀾看了她一會,才接過:“你怎麽知道?”
胃痛這種事,經歷多了就知道了。
夏清讓不欲多言:“一共36,胃藥你嫌多的話,可以吃一粒,剩下的留給我,不算你這份錢。”
“他們有人想偷我機車去賣。”宋與瀾沒頭沒尾冒出來一句。
少年聲線清冷幹淨,夏清讓愣了一會。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在回答她最開始的問題,不由咂舌:“他們偷你車去賣,還打你?你沒想過報警嗎。”
“不是,想偷車那個被我揍了,這次叫人堵的我。”
“......哦。”夏清讓心想這樣好像才合理,這位哥看起來就挺不好惹。
黑衣少年就着礦泉水吃過藥,可能是平時話比較少,頓了一會,才想起來問:“為什麽幫我?”
在赫理市,應該還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沒什麽,腦子抽風見義勇為罷了。”夏清讓捏了捏濡濕的掌心,她到現在還有些手腳發軟。
那次之後,她對“巷子”和“匕首”之類的東西總是存在一定的恐懼。
但既然決定重新開始,她就要證明一次,自己救人是能成功的,否則那個噩夢會纏繞她一生。
她不想被困頓于過去。
重點是,夏清讓提醒重啓:“我積分呢?”
[叮咚,解救任務順利完成,獎勵10積分!]
夏清讓滿意了。
她在這一片只熟悉武館附近的幾條街,慣性使然,不知不覺便帶着宋與瀾走到武館門前。
正對上李國正帶了烏泱泱一群人在外東張西望找人。
“小讓!”李國正見到夏清讓連忙迎上來,“剛才雷子跟我說你遇到麻煩事了,怎麽樣沒事吧?我們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
宋與瀾擡頭,看到亮起招牌燈的“昌盛武館”四個字:“......”
還真是大武館,他以為現代社會沒什麽人會來這種地方。
“沒事了師兄,叫雷哥他們回來吧。”夏清讓說。
“哎呦讓姐,你這聲哥我可擔不起,館主聽到非得說我不懂輩分。”一個高瘦青年從李國正身後冒出,朝夏清讓眨眨眼,“雖然我覺得你是在演戲,但還是要以防萬一,到底出什麽事了?什麽小師弟?”
“哈,沒有的事。”夏清讓幹笑幾聲,準備解釋。
“這位是......”李國正這時候才注意到夏清讓邊上身材高挑、即使挂了彩也遮不住俊俏模樣的漂亮少年,張口詢問。
“額......”夏清讓也卡了下殼,她也不知道他是誰,“你叫......”
“宋與瀾。”宋與瀾無波無瀾地蹦出幾個字,“我就是‘小師弟’。”
李國正和雷子對視一眼,默默朝夏清讓豎起大拇指:師妹/讓姐牛啊,原來是拉學員去了。
夏清讓:“......?”
危機都過了,怎麽還繼續演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