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陸嶼終于能夠躺在床上睡上一個好覺,夢中喝了一碗有肉味的蘿蔔湯,醒來的時候小房間一片漆黑,窗外也是一片漆黑,他在這張勉強能裝下他的單人床上伸了個舒服至極的懶腰,眼睛适應了黑暗才看見有人在床邊搭了個椅子,此刻正披着衣服縮在椅子上睡覺,陸嶼把被子掀開,走下床拍了拍喻行止:“醒醒,床上睡去。”

喻行止被他吵醒先是抓住他的手,啞着嗓子沒清醒般:“再睡會兒。”

陸嶼坐在床沿邊:“到床上睡吧。”

喻行止才像是清醒了,他從椅子上懶懶散散地站起來,身上披着的衣服還是陸嶼之前包果子的那件衣服,他把衣服披在自己身後走到桌邊點了根蠟燭,随後一手拿着蠟燭一手拿着保溫盒走了回來:“看你睡挺香,給你留了點。”

陸嶼伸手接過,拍了拍床,自己站了起來坐到喻行止之前睡的椅子上,一邊開盒一邊揚下巴:“你躺床上睡會兒吧。”

喻行止慢騰騰地嗯了聲,他把背後披着的衣服脫了下來披在陸嶼腿上,随後脫了鞋子爬進尚還帶着陸嶼留下餘溫的被窩裏,他舒服地嘆出了口氣,聽見陸嶼笑了聲:“蘿蔔湯?”

喻行止在黑暗中翹了翹嘴角:“嗯,蘿蔔湯。”

陸嶼花了很長時間把這碗熱湯喝進肚裏,喝到整個毛孔都舒張出了可以稱之為惬意的東西,他把碗小心放在地上,舉着蠟燭還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出門晃一晃,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身後翻身的動靜,陸嶼回頭看了眼,喻行止蹙着眉頭在往被子裏面縮了縮,陸嶼看着看着莫名樂了聲,随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基地的宿舍房一間疊着一間,密密麻麻跟鴿子籠似的,夜晚安靜又無光,陸嶼順着樓梯走下來,寂靜到只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他舉着蠟燭出了宿舍樓,眯着眼睛在黑暗中觀察方位,西邊是正大門的方向,那附近有一間幾乎荒置了的監控室,這裏面的人大概十多年沒什麽人外出過,因為人數不多自己種菜完全能夠自已自足,沒什麽人想要往外面跑,去外面的人沒了,監控室便也閑置了。

陸嶼舉着蠟燭往西邊走了兩步,突然想到喻行止,他是這個基地這麽多年來第一個主動要求去外面的人,且不顧他們這個所謂的負責人的阻止,陸嶼緩慢地往大門方向走着,那裏有這整個基地夜晚唯一亮着的一盞燈。

喻行止,他在唇齒間輕聲念出了這個名字,突然産生了些疑惑——喻行止說他是在基地誕生的,基地負責人又是看着喻行止長大的,那麽很顯然喻行止跟自己不一樣,他有角色劇本。

陸嶼進入這個場景地圖的時候睜開眼睛就在那件破屋子附近,他的合夥人臨時塞給他的卡片上寫的他的身份是“孤兒”,再沒有別的描寫。陸嶼舉着蠟燭看到監控室亮着燈,他走近的時候看見蝴月縮在監控室前的椅子上認真地看着監控,陸嶼叩了叩門。

蝴月驚了下,轉過頭看見門外的他愣了愣,她起身上來跟陸嶼開門:“這裏一般沒什麽人來,我進基地後幾乎就睡在這裏了。”她解釋道。

陸嶼把手中的蠟燭吹熄:“我剛睡醒,沒事出來看看。”他也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蝴月坐回監控前盯着那機器看了會兒,陸嶼湊過去,高牆外面圍了很多個感染者,拖着步子在黑夜中行走着,陸嶼跟着看了兩眼後突然說道:“它們行動很遲緩,其實人多的話沒必要怕它們。”

蝴月轉回頭朝他笑了下,這個女人笑容無可挑剔随便一拍就是一張封面圖,她嘆了口氣說:“長得吓人嘛,看見了總會害怕。”

陸嶼點了下頭,突然想到剛剛蝴月說的進基地:“你是從外面進基地的?”

蝴月輕輕蹙了蹙眉頭:“是,從外面進來。”她頓了會兒繼續道,“睜開眼睛旁邊一個喪屍,我吓壞了一路狂奔到了這個基地門口。說來也巧,當時正有人從裏面出來,大門還沒關上我就被救了進去。”她伸手在自己臉龐揮了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沒參與過喪屍片,所以乍一看見有點害怕。”

陸嶼慢騰騰地“哦”出一聲,實在是他很少觀看電視節目,不然的話他應該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向來是拍甜蜜愛情片的,人氣值最高的時候別人給她的稱號是“初戀”。

陸嶼不喜歡看電視節目,在挑選家具的時候他特意劃掉了電視這個選項,不對,他不應該說不喜歡電視節目,他對電視節目深惡痛絕。

“陸嶼?”旁邊的女人突然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陸嶼挑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蝴月彎起眼睛笑了笑,“對了,你是陸嶼。”

“……”陸嶼沉默地看了她兩眼。

聽見蝴月小聲笑道:“前段時間你的……”她頓了頓突然出手指往自己背後指了指,“裸背很受歡迎。”

陸嶼跟着嗤笑了聲,他還沒來得及似模似樣地感慨自己八年龍套生涯一朝因為一個深夜付費節目中的裸背翻紅就聽見蝴月拖長了語氣嘆了聲:“我的愛人當時還因為我看你不開心呢。”

陸嶼看她:“你呆在基地很難找到他,他也很難找到你。”

蝴月唉了聲:“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沒過一會兒眼眶竟然紅了,“他說不管我在哪他都會找到我的。”

陸嶼不尴不尬地翹了翹嘴角:“說到這個,也不知道我愛人睡醒沒有,他沒有我在旁邊會睡不好,我先走了。”

蝴月微紅的眼眶挑起來看了他一眼,陸嶼朝她點了點頭拿起蠟燭懶得點着推開監控室的門走了出去。

他出門後在門口的砂土上磨了磨自己的鞋尖,想這女的應該是拍偶像劇出來的,舉手投足間就要上演一出偶像劇。

他啧了聲,把熄滅的蠟燭插進自己口袋裏,踩着身後的燈光一步一步走向黑暗,他現在其實比較關心的是喻行止偷拿的那個銅鑰匙——秘密?他對秘密的興趣十分濃厚。

走到宿舍樓底下的時候陸嶼又想到蝴月說自己睜開眼睛就是一個喪屍躺在自己邊上——那麽蝴月有沒有角色劇本?她能夠在一路狂奔到基地大門口,那麽應該是白天,白天醒來睜開眼是一個喪屍?

陸嶼上樓的時候想——果然還是有角色描寫嗎?

那麽至少證明他們每個玩家的角色劇本是不一樣的。

他的合夥人找到他參加這個節目的時候告訴他,這是一個耗費了很多年來組織的伴侶情感觀察類的綜藝節目,涉及角色扮演,而至于具體到底應該怎麽參加這場節目,資料上沒寫,甚至他的合夥人也告訴他說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這場戲應該怎麽玩。

陸嶼推開喻行止房間門的時候,喻行止正從床上坐起來,他像是被陸嶼開門的聲音驚醒,在床上坐了半天才開口:“陸嶼?”

陸嶼嗯了聲,他把房門關上走到了喻行止身邊,詫異:“我吵醒你了?”他還自覺自己的動作十分輕緩。

喻行止慢騰騰地“嗯”了一聲,他在黑暗中拖長了語調笑:“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怎麽睡的好?”

陸嶼把口袋裏的蠟燭拿出來放在了門邊的桌子上,腦子裏突然有些疑惑——如果喻行止手上拿着的是個這樣的戀愛劇本,那他為什麽什麽角色信息都沒有?

他眉毛揚了揚,不由得懷疑起來——還是他那個胖胖的合夥人實在是太過于不負責任?

陸嶼走到喻行止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蹙着眉頭苦苦思索了一番,回道:“我在身邊看着你睡覺?”

喻行止在被子裏坐了有一會兒,突然道:“陸嶼。”

“嗯?”陸嶼應了聲。

喻行止輕聲提出建議:“你上來跟我睡吧?”

陸嶼想了想:“床很小。”

喻行止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他笑了聲:“擠一擠。”

陸嶼還沒搭腔,又聽見喻行止說:“你要趴在我身上睡也可以。”

“……”陸嶼莫名悶笑了聲。

喻行止在黑暗中十分坦誠地開口:“我想抱着你睡。”

陸嶼認定自己被弄丢了角色信息,所以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脫了外套鑽進了被子裏,單人床很小,陸嶼跟個跟他體型差不多的人擠在上面覺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難,有一種在下一秒翻身的時候會滾到床下去的錯覺,喻行止在被子裏伸手箍住了他的腰,腦袋湊近他,呼吸噴在他的頸項間。

陸嶼側了側腦袋,想翻身,喻行止的手狠狠地箍在他的腰上,幾乎想把這人嵌在自己身體上。

“陸嶼。”喻行止的呼吸噴在陸嶼的耳後。

陸嶼睜着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頂:“嗯?”

喻行止鼻尖貼着陸嶼肩頭的衣服小心嗅了嗅,他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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