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陸嶼的身體先于腦子極快的做出了反應,他迅速地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往對方臉上一潑,伸手就去抓對方放在桌面上的手槍,他想這絕對不可能是劇本設計好臺詞跟反應,而最重要的是,這不管是不是劇本率先設計好的,對方的槍都有可能真的置他于死地。
陸嶼搶到槍後,緊握着槍把認真的盯着自己對面這個神情衰老的男人,他拿槍管對着對方,見對方一臉仍舊是一臉平靜地望着自己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方可能根本沒準備跟自己搶槍,對方甚至可能根本就沒想要繼續活下去。
雖然自己腦子裏第一時間就得到了這樣的結論,但是陸嶼拿槍的手并沒有放下,他槍管對着對方,沒什麽情緒地開口問道:“你還知道什麽,告訴我。”
陸嶼跟這個衰老的男人沒仇,他甚至還有一點同情這個男人,他想從這個“虛拟人物”自我意識覺醒的那一刻,認清自己的一生是被控制的一生就注定了是一場悲劇,但是不妨礙他們會覺得陸嶼這個群體跟他門這個群體有仇恨。
對于陸嶼來說他們甚至算不上是同一個物種,而不同物種之間的仇恨總是不可調和的,男人耷拉着眼皮悶笑出了一聲:“我知道什麽?”
陸嶼換了個問題:“像你這樣的人在你們這裏有多少?”陸嶼頓了頓,“艾束也是?”他想了想,“你能夠分辨我們跟你們?蝴月就是你害死的對嗎?”
這個男人張了張嘴,話還沒出來,陸嶼見他額頭處一個紅色的激光點,陸嶼還想湊近了往前看看那是個什麽東西,門外突然傳出一陣吵鬧聲,他手中的槍還沒指向門口的時候書房的大門猛地被人一腳踹開,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喻行止猛地朝他撲了過來,接着是幾聲槍響,喻行止的聲音憤怒到有些變形:“我他媽叫你走啊!你為什麽不走——!”
這個人眼睛赤紅,在啞着嗓子怒吼了一句後啞着嗓子幾乎沒聲地吐出了句:“我都要後悔把你扯進這裏面來了。”
陸嶼突然在他身上也發現了個跟剛剛在這屋主人眉心一樣的紅點,他有些反應過來後猛地擡頭看向這棟房子的主人,他剛剛眉心有紅點的地方有個紅色的槍口,人已經仰面倒在了椅子上停止了呼吸,他身後那張意境悠遠的巨幅山水畫沾了他濺射出去的血,那血鋪滿了整個畫面,陸嶼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是狙擊槍瞄準器,他把喻行止從自己身上推開,拉着他躲進書桌後面。
是誰躲在暗處在殺人,又是誰想殺人?
陸嶼喘着粗氣蹲在桌子後面,神情冷峻:“到底怎麽回事?”
“……”喻行止仍舊赤紅着眼睛,好一會兒他擡起眼睛看了眼陸嶼,勉強端出了個正常的樣子,還朝陸嶼笑了下,“你怎麽哪裏不能去你就去哪裏呢?”他頓了會兒,好像有些無法保持自己的笑容,嘴角拉平後他對着陸嶼到,“你都無法保護你自己。”他啞着嗓子小聲道,“你的生命不只是你自己的生命。”他在桌子底下偷偷伸手抓着了陸嶼的手,他捏了捏,“它也是我的命,你對它好一點,可以嗎小島?”
陸嶼在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抽出自己的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衣領,他有些呼吸不暢,因為剛剛生死線上走了躺,導致他緊拽着對方衣領的手也有些顫抖,他張嘴想要說話,他有很多的話要說,有很多的疑問需要一股腦的傾吐出來,他張了張嘴,語言系統自動幫他選定了那個他最想要問出的問題,陸嶼啞着嗓子問道:“你是誰?”
喻行止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你不可能無視規則這個東西,一旦你無視了游戲規則那麽規則總會找你算賬的,這是喻行止在很多個生死線上來回得到的領悟,喻行止要陸嶼保持沉默,先把所有的疑惑都放在心裏,他們總有一天能夠真正的見到面,然後不需要在規則的桎梏下聊天。
這間書房裏有信號屏蔽器,這是陸嶼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從口袋裏掏手機的時候發現的,他手機顯示無信號,他默然無語地盯着手機的背景圖看了好一會兒,恢複平靜後他壓下自己翻滾的情緒地問了句自己應該問的話:“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
喻行止還沒說話,外面突然穿來了警笛聲,陸嶼看向他:“你報的警?”
喻行止看了他一眼,突然打開了自己面前的抽屜,他連翻了兩三個抽屜後,從最上面一節抽屜裏翻出了個回形針,他把回形針拉成一條直線後藏進了袖子裏面,陸嶼看着他面無表情完成了這一套動作。
警察大喊着闖進書房瞬間喻行止就十分自覺地高舉起雙手從書桌底下鑽了出來,陸嶼便也沉默地跟着他鑽了出來,瞥了一眼後才發現來出警的還是幾個熟人,這幾個熟人在見到陸嶼的時候也愣了半晌,還是站在最前面舉着槍的人最先反應過來:“接到報警這裏發生了一場槍機案。”
陸嶼回頭看了眼這棟房子的主人,他已然沒有了呼吸,仰面望着天花板的方向,一只手無力地垂在身體旁邊,他的另一只手伸進他旁邊的抽屜裏,陸嶼能從那半開着的抽屜能看見那只手正輕輕地握着的一張相框,陸嶼收回目光。
出警的警察示意它們讓背過身挨着牆站好,還有個早上剛聊過天的警察嘟囔着問:“陸隊你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陸嶼面無表情地開口:“我覺得你們勉隊長是無辜的,他被人陷害。”
這個警察不敢說話,他垂着腦袋小聲說:“因為你也在現場,你也是嫌疑人所以我要按照程序處理,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陸嶼十分配合地順着這個警察耳朵動作疊起了手,冰涼的金屬觸碰到他的手腕,陸嶼本來不想看喻行止,他現在內心像是有洪水侵蝕而過,一片驚濤駭浪後遺留下來觸目驚心的遺骸,他有太多的話想要說想要問,只怕自己一轉頭看過去那些在心中翻滾的疑惑就忍不住要傾倒而出。
他讨厭自己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直到他聽見靠在自己旁邊的喻行止也被扣上手铐,他回頭瞥了眼,喻行止面色平靜地回望他。
——變了,變了很多。
這是陸嶼在腦子裏給自己的第一個反應,然後喻行止朝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陸嶼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本來是有話要問有事要說的,竟然在這一剎那只想笑。
他無聲的從胸腔裏哼出了一聲。
一旁勘察現場環境的警察把屍體從座位上搬了下來,嘴裏嘟嘟囔囔着:“手上抓着什麽啊……”
陸嶼望過去,這個人死前唯一想要拿起的東西從抽屜裏掉了出來,摔在地上一聲脆響,那相框上是個男人抱着一只白色狗對着鏡頭笑得一臉燦爛陽光的樣子。
兩秒鐘後這個相框也作為證據被警察撿了起來。
陸嶼跟喻行止被警察帶走往書房外走,屋外的警車還在嗚嗚叫着,陸嶼在踏出房門前聽見裏面傳來聲一聲驚呼,他回頭瞥了眼。
那副濺滿了血的巨幅山水畫被警察取了下來,這幅畫的後面挂着幾個用紅色墨水寫出來的字,看起來像是山水畫上濺射的血滲透進裏面一樣。
每一個字看起來都觸目驚心。
——你是蝼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