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氣成河豚
開學第二天,白淳熙光榮遲到。
他昨天一個激動輕微失眠,比平日晚睡了半個小時,沒想卻需要近一個小時的睡眠去補充。
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是嚴重不足,白媽騎着小電驢一路狂飙,最終讓白淳熙整整踩着上課鈴聲沖進學校大門,避免了被關在外面。
整個校園都靜悄悄的,偶爾能從某些教室裏傳來老師帶着擴音器的說話聲。
白淳熙頭皮發麻,趕忙上樓。
一年級在智育樓三樓,樓梯在正中間,往左邊是一二三班,右邊是四五六班。
教師辦公室緊挨着四班。
他若是想去班裏,最起碼要在兩個外班前丢臉,教師辦公室外面的玻璃被紙糊着了,還算是比較安全。
白淳熙心中懊悔,他扒着牆沿看了一會兒,正巧五班班主任拿着教科書從教師辦公室裏走出來。
少年一咬牙,背着書包挺直腰板悄悄跟了上去。
只要他裝的夠平靜,那他就不是遲到。
白淳熙不斷地安慰自己,等五班班主任從他們班前門進去後,小少年猛得一蹲,從對方班級的窗戶下狂沖了過去,一直沖到在六班後門才停了下來。
後門開着,有戲!
他緊貼着牆,喘了幾口氣,之後貓着腰打算從門縫裏擠進去。
沒想到剛進去一半,後門被人推開了,白淳熙保持着動作,緩緩擡頭,正對着班主任方碩華,而楚旬笙垂頭站在一邊。
白淳熙:“……”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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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對視了有好幾秒,白淳熙緩緩直起身子,仰着臉露出來一個天真的笑,“老師,早啊!”
“早什麽早?!”方碩華貌似正在氣頭上,他臉拉得老長,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倆人,“好啊,一個個的。”
他先看向楚旬笙,“我不是說了你頭發太長,讓你去剪剪嗎?怎麽來了還是這樣?”扭頭又看向白淳熙,“還有你,開學當天遲到,開學第二天還遲到?你有沒有把我這個老師的話放在心裏?!”
白淳熙趕忙點頭,“有的。”
“有你還遲到?!”方碩華感覺自己的頭發又要掉幾根。
“老師我錯了,下次不敢了。”白淳熙認錯态度的特別誠懇,再加上他本人又長得乖巧喜人,低着頭的樣子十分具有欺騙性。
方碩華瞬間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渾身的勁都沒處使。
他轉而看向楚旬笙,問:“你的頭發什麽時候剪掉?開學一個星期就有儀容儀表檢查,你若是現在不剪,到時候學校親自請人給你推成圓寸!”
楚旬笙依舊沒說話。
方碩華心頭的這口氣卡的不上不下,臉憋得通紅。
白淳熙忙擋在人的前面,說:“老師,他知道,今天下午就去剪。”
‘我問你了?’這句話在看到白淳熙帶了點懇求的目光下,被方碩華咽了下去,也不知道他前世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會遇到這樣兩位祖宗。
擺了擺手,算是做出了讓步,“站一節課吧。”
“謝謝老師。”白淳熙應了一聲。
下課後,白淳熙拉過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嘆了口氣,不過什麽也沒問。
倒是坐在前面的王且扭過頭,對楚旬笙豎了一個大拇指,“剛,真剛,從頭到尾班主任說了那麽多,這位是一句話都沒有回過,要是老班站在我面前,光.氣勢我就不行了。”
“哦。”白淳熙說心裏話,并不是很想理他,畢竟這家夥身邊随時綁定個吉娃娃,瞎咬人,他可不想惹事。
“你怎麽遲到了?”這是楚旬笙來學校後的第一句話。
白淳熙上下打量着他,确定這個人并沒有什麽異常之處後,半邊胳膊搭在桌子上,臉上帶着苦笑,“這不是起晚了嗎。”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楚旬笙眼神微斂,看不出是什麽情緒。
“怎麽可能?這麽好的條件我怎麽會不來?”白淳熙完全不清楚這位爺哪來的想法,拍拍對方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放心吧,你走,哥都不會走。”
“嗯。”
王且拍拍桌子,有些無聊的看着兩人,“也帶我聊聊天嘛。”
“你不是有同桌嗎?”白淳熙記得王且的同桌是個留着小鍋蓋頭的少年,這會兒不在位置上。
“人家已經有自己的好朋友了。”王且偏了點身子,白淳熙看到那個小西瓜頭正紮在前面不遠處的女生堆裏,聊得正歡。
“你發小呢?”
“這不是不能串班嘛。”
“我記得他好像說讓他爸給他換到這個班?”
“那還需要一點時間……”
“哦~所以我們兩個就是在你沒有玩伴的時候,陪你聊天的工具人?”白淳熙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不是!”王且原本還笑盈盈的臉一下子就急了。
“咚咚咚!”窗外的窗戶再次被敲響。
“嘩啦——”一聲,窗戶被拉開,吉娃娃少年一把抓住白淳熙的胳膊,“你還說你沒有打我發小的主意!”
白淳熙:“?”
“我什麽時候說過了?”
“宮逸蕭!”王且喊了一聲少年的大名,顯然是真的生氣了。
“小且,你不要和他玩。”宮逸蕭松開拉着白淳熙的手,可憐巴巴的看着王且。
王且伸手将他的臉推出窗外,之後合上窗戶,順手鎖上,他點了點窗戶,用口型告訴對方,‘回班裏去。’
宮逸蕭深受打擊,眼圈一紅,跑了。
目睹一切的白淳熙在聽到了少年的名字後,更不想和這個王且有所牽連。
随着年齡增長,他現在的記憶又深入了一層,宮逸蕭這個名字剛出現,他的腦海便下意識的浮現出了相對應的信息。
如果他沒記錯,宮逸蕭應該就是未來宮氏集團的繼承人,他那會跟着楚家做事,對兩家既是對家也是合作方,相對比較了解。
宮逸蕭是個十分情緒化的人,而且這個情緒化多半是不好的那方面,小道消息也說過,宮家黑白都混,底盤堅硬,他本人的能力也不差,背後的力量更是不容小觑。
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換了個小學上,居然會碰到宮家的人。
“學習學習。”白淳熙收斂心神,拿出下節課的書開始預習,對于王且之後的搭讪一律置若罔聞。
王且也是個锲而不舍的主,除了上課就沒消停下來。
課上到一半,旁邊的楚旬笙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用鉛筆工整的寫了一段話,字不多卻含滿了不耐,[打他一頓吧]
幸好白淳熙嘴捂得快,不然他能笑出聲。
本來以為一直坐在一邊的楚旬笙根本沒在意,沒想也并非如此。
他笑眼望着楚旬笙,搖了搖頭,落下一句,[大可不必]
兩節課上完是個大課間,等這周在體育課上學完練習動作後,下周二開始做操,所以這個時間段是大家自由分配。
白淳熙正拿着數學書和楚旬笙讨論問題,他的桌子忽然被敲了敲。
擡頭,正看到宮逸蕭得意的面龐,王且不知去向。
“哼!怎樣?我……”
沒等宮逸蕭說完,白淳熙又低下頭,繼續和楚旬笙讨論了。
宮逸蕭的話卡在半截,氣成河豚,聲音裏帶了點委屈,“你怎麽不聽人說完話呢?”
白淳熙沒搭理他。
結果對方直接将他的書抽走,“別看了!聽我說話!”
書是楚旬笙的,白淳熙倏地擡頭,冷聲:“還回來。”
宮逸蕭打了個激靈,又慫噠噠的把書還了回去,“你這麽兇幹嘛?”
“有事?”白淳熙擡眸看着他。
宮逸蕭拍了拍王且旁邊的桌子,說:“以後我就坐在這裏了。”
“哦。”
“你別想打王且的主意。”
“嗯。”
“我會盯着你的。”
“随便。”
“你看到我來,就不能多說幾句話嗎?你不生氣嗎?不覺得我真的轉過來很厲害嗎?”宮逸蕭對他這種敷衍的态度十分不滿。
“為什麽?”
兩人一來一往正說着,楚旬笙拽了一下白淳熙的袖子,打斷了他們,指了一下估計期末才會學到的最後一單元大題例題,“這一題。”
“哦哦,讓我看看。”白淳熙那副敷衍的态度瞬間轉變,身上豎起來的無形的刺收了回去,垂眸仔細看題。
“白……”宮逸蕭還要再叫人,偶然間對上楚旬笙投上來的視線。
那眸如點墨,沒有一點光亮,明明表情淡然,什麽也沒有體現出來,卻給他一種在白淳熙身上完全體會不到的恐懼。
類似的眼神他只在二叔管理的那群人身上見到過。
這個男孩很可怕。
這是他的直覺告訴自己的。
耳邊清淨了不少,白淳熙僵硬的身子總算是緩和了許多。
絕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什麽時候換位置,趕緊讓前面的倆人調走。
王且從廁所回來,看到的就是趴在桌子上蔫蔫的發小,和兩個頭對着頭研究書本的倆後桌。
他眼皮一跳,這是已經完成了一次交鋒嗎
他拍了一下發小的肩膀,本來打算叫人讓點位置,讓自己進裏座,結果發現根本不需要,宮逸蕭已經緊緊貼着自己的桌子,跟他留了一大塊的通過距離。
印象裏宮逸蕭可沒這麽細心啊。
難不成楚旬笙的桌子上有刺?
“來了?”他說。
“嗯。”宮逸蕭臉悶在衣服裏,甕裏甕氣的回了句,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樣。
王且心中暗笑,能把這祖宗給一下子治成這樣,估計也就後排那倆人了。
他餘光中瞥了兩人一眼,結果在看向楚旬笙的時候,對方已經不知何時在看他了。
王且心中一動,他向來喜歡和特殊的人交流,更是打定了要和白淳熙二人交朋友的心思。
放學後,白淳熙擔心楚旬笙真的被推成圓寸,臨走時還不忘說一句,“回家的時候還是把頭發理一下吧,你臉長得好看,應該露出來。”
楚旬笙下意識摸着自己的劉海,搖了搖頭,“不好看。”
“怎麽不好看?好看死了!”不然哪能成為那些女孩子們的夢中情人?
楚旬笙緊抿着嘴,眼睛定定的瞧着他,像是做好了什麽決定。
他撩起劉海,露出自己光滑的額頭,在臨近美人尖的地方,有一塊大概四分之一小指甲蓋大的疤,結了痂還沒好全,他瞪着眼眸,像是裹了一層水玻璃,如墨畫般的臉龐看向白淳熙,委委屈屈的說:“有疤,不好看。”
白淳熙被他的眼神一晃,心口一緊,捂着自己的眼睛蹲下來,“你夠了。”
第二天早上,楚旬笙頂着一頭清爽的發型來到學校,展露出來自己出衆的顏值,少年還沒長開,但紮到一堆同樣沒長開的孩群裏,那就是鶴立雞群,于是刷了一路的注目禮。
他繃緊臉,神色間帶了點厭煩。
在白淳熙到班之前,他用書遮住了自己的臉,阻隔那些從班裏傳過來的視線。
一直到對方坐到座位上,和他搭話,他才放下。
接着他看到,正繪聲繪色和自己講着路上經歷的事的少年,突然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楚旬笙(疑惑):“不是你讓我把頭發剪了嗎?”
白淳熙(氣成河豚):“……”
你也就比我好看那麽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