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人回家的時候,天氣還是不錯的,一進家門,雨就落了。
謝褚扒着窗子感嘆自己運氣好,李淮輕輕扣住他的腰,把他壓在玻璃上。
雨點子噼裏啪啦打在近前,謝褚呵了一口氣,開始盡力躲避。
“累、我累了……”
李淮去吻玻璃上被他呵出的白霧,嘴唇被凍了凍,凍得發紅。而他的眼睛也是紅的,雨幕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急切。
他聞到謝褚身上淡淡的酒氣,恨他撒謊,又愛他孩子似的直率。自制力差的人抵擋不住誘惑,也更少些理智,存有罕見的熱情。拙劣的謊言像遞出一個又一個由頭,不斷地犯錯,又不斷地給出借口遭受懲罰。
“把你幹到睡着好不好?睡一覺,再起來吃飯……”
這個提議也不是什麽天方夜譚,謝褚的鼻子貼着窗,涼得直打哆嗦,他體力不如李淮,總是在性事末尾疲倦地睡去。往日裏,這是溫馨的荒淫。但今天不行。
“不、我不!”手腕被收到頭頂,謝褚咬着牙躲開李淮越湊越近的親吻。兩個人在飄窗上僵持不下,最後李淮不得不放棄了,狐疑地打量着他的側臉——謝褚從來沒有拒絕過他。
“那你好好歇着,我去做飯。”
謝褚卷着毯子紮進沙發裏,沒敢回屋去睡,心裏七上八下,任窗外的雨聲把他的夢境淋得亂七八糟。
醒的時候李淮正冷臉瞧他。
正襟危坐。
居高臨下。
手裏握着手機,笑得既冷又澀。
“李淮,飯好了嗎?”
謝褚睡得有點懵,搓了搓眼睛去拉李淮的手。李淮不動,他就掀開毯子去抱他。
“好了。”
李淮的回答也生冷僵硬。
“怎麽了你?”
李淮把他的胳膊扯下來,沒有回應。他在這裏看了謝褚很久,并不相信謝褚有膽子幹出過于出格的事。可照片裏的人是謝褚無疑。他克制了又克制,才沒有沖動之下把謝褚搖醒對峙——這樣的解決方式太粗暴了。
他想等兩個人都更平靜一點了,再來分析真相。
“先吃飯。”
飯桌上的謝褚慢慢醒了,終于開始察言觀色,發覺李淮的情緒有異。以為是下午自己不同意和他做,讓他不高興了。
咽了一口彩椒,他把椅子挪得離李淮更近一點了,湊過去讨好:“李淮,剛剛我真的太累了,我現在給你口嘛。”
李淮捏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側過臉來看他,張了一下嘴,又立即閉上了。
謝褚怕他生了悶氣,立即鑽到桌子底下去。動作之敏捷靈活,讓李淮攔都攔不住。
謝褚抱着他的腰殷勤地吞吐,頭頂的發絲晃了晃,腰塌得很低。是馴服了的模樣。
是完全由我馴服的嗎?李淮第一次産生這樣的質疑。
他本來想順着謝褚的後背來安撫他,而手指漸漸地滑下去。
出口的話也變成了另一個樣子:“謝褚,我要幹你下面。”
謝褚猛然擡頭,後腦勺撞到了桌子。嘴邊淌了一些粘液,滿臉的難以置信。
“為什麽?我說了今天好累呀……”
半句話沒說完,包着的亂七八糟的體液就往外溢。李淮有些強硬地把他扯起來。他像只考拉一樣往他身上挂,但一手死死拉住自己的褲腰,無論如何都不肯就範。
“沒有為什麽,現在就要。”
謝褚不撒手,李淮就去掀他的背心。護得住上就護不住下,謝褚急了,跳下來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不能讓李淮發現,熬過這兩天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兩個人圍繞餐桌開始滑稽的追趕。
李淮更快,可謝褚更靈活。鬥法似的隔着一張桌子僵住,謝褚喘着粗氣,以為可以開始談判。而李淮長臂一展,提着他的領子把他拽上餐桌。
碗筷被擠到地上,飯菜灑了一桌。
謝褚倒是不在乎幹不幹淨,只是覺得李淮沒由來的蠻橫讓他委屈。
“你幹什麽呀幹什麽呀!”他仰在桌上一味蹬腿,眼珠子鼓着,音量放得老大。他又吼李淮了。他這個人就是粗野得很。可誰叫李淮對他做的事情也這麽不斯文。
“你最近喝過酒沒?”
“沒有!”
“一次也沒有?”
“一次也沒有!”
“我們來做酒精測試。”
“我不!”
李淮丢開了他的領子,頹喪地坐回去,雙手撐着頭,背脊彎成一張弓:“也就說,你昨晚是清醒的。”
“我當然很、清醒……我、我值班我……”
謝褚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聽到水滴落在地面的聲音。
李淮的頭垂着,埋得很低。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又不是哪裏的水龍頭壞了。
“李淮……我昨天在值班……我真的在值班……我……”
一下子慌了神,成了一臺絮絮叨叨的複讀機。
捏着拳頭,看見自己胸口還沾着菜葉子,髒兮兮的一身,他不敢靠近李淮。
他不知道李淮是怎麽知道的,又知道多少,大腦一片空白,看見李淮低了一會頭,再擡起來的時候表情變得異常平靜。
“謝褚,我們分開一段時間。”
“什麽意思?為什麽要分開一段時間?”
“你…好好考慮一下,怎麽解釋,要不要解釋;我考慮要不要相信你。現在我做不到冷靜和客觀,我怕我會作出什麽錯誤的決定。分開一段時間,對你對我都好。我這段時間去酒店住。”
李淮解決問題總是這麽條理清晰又有效率。決定在一起的時候是這樣,開始改變他的時候是這樣。發現改變他或許是一件不可行的事情,而對于他的判斷也許又和最初不同,要推翻從前的計劃和結論,也是這樣清晰又高效。
謝褚心裏發急,可他現在說什麽李淮都不可能再聽進去。他眼睜睜看李淮站起來迅速收拾好了個人物品。一個箭步蹿上去,張開雙臂,高聲悲鳴:“你不準走!”
李淮輕輕搖頭。
謝褚忽然啞了嗓子,把手垂下來,“我走。”
李淮沒有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