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7

雖然青城高中不是寄宿制,但是依然有晚自習,到了晚上八點四十才放學。

周露寒嘆了口氣,晚上正是歡喜街最混亂的時候,想想之前的“周露寒”每次回家都要提心吊膽的,她就不想回去了。

得趕緊脫離那個鬼地方啊,過正常人的日子,周露寒決定今晚上就和周媽媽攤牌,明天中午就去之前的那家壽衣店應聘去。

下了晚自習後,收拾好書包背在一只肩膀上,周露寒另一只手抓着要交的數學作業本,費力的跟在前面同學的身後,要交到數學課代表餘明那裏。

就在周露寒即将走到餘明的座位時,突然莫名的被身後的人猛的推了一把,一下子撞在前面的人身上,随後周圍的幾個男生就開始起哄。

“呦,投懷送抱呢!瑞哥,她不要錢貼上來呢。”

被叫做瑞哥的男生,叫作李瑞,平日裏帶着痞氣,特別愛玩愛鬧,也是男生裏最喜歡欺負周露寒的人了。

李瑞一把推的周露寒撞在了前面的桌子上,一臉的不屑。

“爺嫌髒!”

李瑞說完後,周圍的幾個男生都嘻嘻哈哈的笑的很是大聲。

周露寒嘶的抽了一口冷氣,她的腰正好撞在了課桌的尖角上,特別的痛,額頭都冒起了冷汗,好不容易她才直起腰來。

比起身上的痛,李瑞這種赤,裸,裸的侮辱更加尖銳,周露寒整個人都氣的直哆嗦。

她一把将手裏的書包甩掉,直沖沖的走上去,照着李瑞的臉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你真惡心。”

巴掌聲清脆的響起,随着周露寒話音落下,四周頓時一靜,李瑞簡直要氣瘋了,猛地擡手拽住了周露寒的胳膊。

“你還要跟女生動手?真是好樣的!長得人模人樣,可惜半點人事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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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露寒半點不後退,小臉上充斥着怒氣,冷若冰霜,卻格外的讓人驚豔。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周露寒這一下相當的解氣,也激的李瑞眼睛都有點紅了,抓着周露寒的胳膊用力的捏着,看着周露寒咬牙切齒的,呼吸都很急促,恨不得抓住她狠狠地打上一頓。

“好了好了,跟個女生計較什麽。”

陳東陽本來已經交上作業,準備離開教室了,看到周露寒和李瑞瞬息間就對上了,趕緊過來拉住李瑞,拽住他的手讓他松開周露寒。

李瑞就是堅持不放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周露寒,恨不得生吞了她,“你竟然敢打我的臉?”

“為什麽不敢?大家同樣都是人,你就比我高貴了嗎?你憑什麽不尊重人?是你自己的心太髒,所以看誰都覺得髒!”

周露寒深深地被李瑞那句“嫌髒”給刺痛了,對着李瑞就開始爆發了,無論是她自己,還是之前的“周露寒”,沒有人該承受這樣的侮辱,被這樣糟踐人格。

“李瑞,放手吧,你确實今晚上有點過分了,怎麽說都是同學,幹嘛要那樣說。”

作為班長,陳東陽還是挺有威信的,他使了個顏色,兩邊就有其他的男生一起過來勸李瑞放開周露寒。

“我才沒有當雞的同學!”

李瑞比周露寒高很多,而且到底這麽多人在場,出于男生的自尊心,一個大男生打女生也不太體面,加上陳東陽他們勸着,這才好不容易松開手,但是嘴裏依然罵罵咧咧。

周露寒胳膊的骨頭都被李瑞捏的快要裂開一樣,她聽到李瑞的話後,冷笑了一聲。

“我也沒有同學素質比做鴨的還低!”

雖然周露寒打心眼裏不想從自己嘴裏吐出這種“雞啊鴨啊”的低俗話,但是真的扛不住要受李瑞這種腦殘的氣。

“你說什麽?”

李瑞本來撂下話後準備走了,但是周露寒的話進入他的耳朵裏,和挑釁沒兩樣了,又開始炸了,要不是陳東陽他們還在中間隔着,就要再撲過去揍周露寒了。

“怎麽了?這就嫌難聽了?你說我的時候怎麽就感覺不到呢!你是有證據,還是親眼看到過,就那麽随口侮辱我的人格?”

周露寒說完後,就抓起地上的書包,往背後一甩,利落的離開教室,剩下李瑞還在身後跳腳。

“我說,兄弟,大度點,周露寒挺可憐的一個女生,你何必再給人雪上加霜呢。”

陳東陽強摟住李瑞的脖子,苦口婆心的勸着。

“陽哥今晚這是怎麽了?難道看上周露寒了?今天這麽仔細一看,周露寒這妞兒長得不錯呀,值點錢。”

之前把周露寒推向李瑞的男生,長得賊眉鼠眼的,一向喜歡撩東撩西的,一群男生一起走出教學樓後,嘻嘻哈哈的在路上調侃着陳東陽,其他在場的男生也跟着起哄。

“有點素質。”

這話聽着太刺耳,陳東陽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語氣難免帶着一絲嚴厲,穿着校服的身形站得筆直,像棵夜色中的小白楊。

陳東陽威信頗高,其他人就不敢再繼續打趣陳東陽了,等他走了,圍着李瑞的幾個男生,又勾肩搭背的嬉笑着,調侃起李瑞來。

“性子還挺烈的,給瑞哥那一巴掌,帶勁啊……”

“可不是,還給她臉了啊!幹他娘的!”

“哈哈,你去幹……”

幾個男生私下裏在一起時,經常飚葷話,因而說着說着就跑歪了,李瑞的臉色一直沒有好過,陰沉沉的能滴水,喝完了的飲料易拉罐在手裏捏的咔吧響,像要擰斷什麽人的腦袋一樣。

這一邊,周露寒戰戰兢兢的走在閃着暧昧光線的霓虹燈标牌下,頭發又重新蓋住半張臉,低着頭迅速的在路上穿行着。

但是她今晚的人品不佳,快走到家時,卻遇上了三個染着五顏六色頭發的小流氓。

“是學生妹啊。”

為首的小流氓脖子上帶着大金鏈子,笑起來大牙缺了一塊,不斷地湊近周露寒。

周露寒緊張的要命,心髒激烈的跳着,兩只手緊緊地握成拳,掌心裏全是汗。

“不是吧,大哥不萌波霸妹,淨往幼齒身上看是怎麽回事?”

“幼齒一槍見血,補腎氣啊!”

跟在金鏈子大哥身邊的兩個男人,也笑的不懷好意,搓着手往周露寒身邊靠。

周露寒把書包抱在懷裏,一只手在裏面摸索着中午剛買的加長水果刀,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她也是兩條腿都有點軟了。

至于掏出刀子來怎麽辦,周露寒壓根腦子裏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她還沒有成年,到時候正當防衛不會影響前途吧?

就在周露寒控制不住的渾身打着顫時,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剛好從巷子的拐角下車,看着周露寒閃躲到牆根,而三個小流氓開始對她動手動腳,趕緊走了過去。

高跟鞋在夜裏咔咔咔的響着,一只塗了深綠色指甲油的手搭在了帶着金鏈子那位的肩膀上。

“呦,這不是飛哥嗎?飛哥來街上玩?來我們店裏嘛,妹妹又水又靓,包夜算便宜點咯。”

“這孩子是我一個妹妹家的,還小着呢,讓她先回去吧。”

金鏈子扭頭一看,費力的認出來眼前濃豔的女人似乎經常跟着東哥,說起來他自己也就是個混混而已,別人喊句哥不過是給個面子,東哥才是半個青城都響當當的“哥”。

到底是“大哥”的女人,金鏈子認出人後,趕緊湊出一個猥瑣的笑臉來。

“原來是梅梅姐,你店在這附近?那還真要去耍耍的。”

梅姐趁着和金鏈子說話的時候,暗自在周露寒胳膊上推了一下,示意她趕緊離開。

周露寒低着頭,抱着書包從三個男人的包圍中迅速的跑開了,金鏈子看着她瘦小的身影,眼睛裏還帶着一絲的戀戀不舍,但是為了給梅姐一個面子,也就沒有攔。

這條街上遇到的學生妹,上了也就上了,嘗個新鮮又沒有多大的負擔,現在即将到嘴的“小鮮肉”跑了,金鏈子心裏還是藏了點火。

周露寒不敢回頭,迅速的跑回美發廳,屋裏還站着一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在讨價還價,周露寒一溜煙略過他就蹭蹭蹭的跑上樓梯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把門栓插好,周露寒這才一屁股坐在床上。

剛才真的好險啊,差一點她就要上報紙的社會版了,住在這裏真的太危險了。

周露寒緩過氣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拉開衣櫥收拾行李。

家裏沒有箱子,她只能用四個塑料袋把不多的衣服都裝起來,再打包起自己的課本,塞滿了書包。

算起來,周露寒的個人物品簡直少得可憐,僅有的洗漱用品也就是一個掉毛的牙刷,一管擠了一半的牙刷和一瓶海飛絲洗發水。

雖然周媽媽是做無本的身體生意的,但是她們生活的條件一直不怎麽樣,特別是這兩年周媽媽還交了一個賭鬼男友,隔三差五的倒貼錢,剩下她們母女生活的錢也就不太充裕了。

周媽媽是個優柔又寡斷的女人,哪怕生活驟變,為了生活抛棄所有的底線,也還是個脾氣挺好的女人,不管是對周露寒還是其他人,都從來不大聲嚷嚷,心腸也軟。

但是也因為這份柔軟,周媽媽永遠都無法獨自生活,是個需要依賴別人做主心骨的人。之前是梅姐,之後賭鬼男友,她離不開這些已經熟悉的人,也對未來一片茫然,所以無法脫離歡喜街。

房間裏的隔音不太好,周露寒收拾好東西後,就聽到樓下傳來某些不和諧的聲音,而且聽起來并不算愉悅,間或還有女聲的慘叫聲,周露寒隐約聽到了“飛哥”兩個字。

大概是那個金鏈子确實跟着梅姐過來了,周露寒又驚又俱,這樣的環境,真的分分鐘讓人呆不下去。

不想去聽那些惡心的動靜,周露寒用廚房裏的剩菜為自己做了一大碗肉絲面,嘻哩呼嚕的全部吃光了,這才覺得自己真的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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