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38
周露寒一直打工到還有兩天就開學， 本來她是想做到開學前一晚的，剛好湊夠兩個月整。
她想着反正收拾行李也不需要多久，有其他需要到了學校再買也是來得及的。
但是被陸驚蟄勸住了， 她都快要去京市上學了， 怎麽也要提前準備東西， 至少買兩件新衣服什麽的。
再加上鄧奶奶早就說好了要在周露寒開學前， 大家再一起好好吃頓飯熱鬧熱鬧，也算給周露寒送行。
周露寒想想也是， 賺錢實在是急不得的，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的，很快就要和陸驚蟄異地了，臨走前怎麽也要約個會吧，這麽想着， 她也就不再惦記那最後一天的工資了。
不過這個暑假她雖然辛苦，收獲也是豐盛的。
無論是水果店老板還是奶茶店的老板， 都對周露寒這段時間的工作表示很滿意，因為周露寒手腳勤快，嘴也甜，長得又清秀好看， 為自己的店裏吸引了不少客人。
所以除了給她當時說好的工資， 兩個老板還都不約而同的給她加了一點獎金，并且提前預定周露寒的寒假時間，歡迎她再來自己店打工。
得到的報酬比原先想的還要多一點，周露寒摸了摸放着工資的帆布包， 從奶茶店出來後笑的眉眼彎彎。
“這麽開心？”
陸驚蟄陪她一起結算工資， 感受到一旁的小姑娘那發自內心的開心，像是望着地裏結滿了西瓜的老農民般， 眼神裏都是豐收的喜悅，感覺身邊的空氣也都不自覺的輕盈了幾分。
“是的啊，加上獎金，這個暑假一共賺了一萬多呢，應該夠一學期的生活費了，而且到了大學我還可以再繼續打工。”
拿到了獎金，周露寒真的很驚喜，這樣得到的錢比之前算的還多，她就可以去商場買件像樣的裙子獎勵自己了呢。
“那就記着這一刻的心情，不忘初心，以後正式進入演藝圈拍戲了也要腳踏實地的，有付出收獲才更美好。”
因為幾乎算是看着周露寒從最初的那個像是比實際年齡小很多的少女成長起來，陸驚蟄總覺得自己比她大很多歲似的，忍不住多少有點老父親的口氣提點道。
畢竟娛樂圈是個大染缸，現在單純的小姑娘，到了那個環境未必會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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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行會有很多年輕人走捷徑，不勞而獲太容易了，他希望她不要被環境改變，能永遠像現在這樣，想要什麽，就付出努力。
其實說實話，陸驚蟄還真的不太想小姑娘選擇這條路，如果安安穩穩進入一所重點大學，學正常的專業，周露寒今後畢業也一定會有自己的作為。
但是夢想是珍貴的，能夠為了夢想而拼搏努力，哪怕最終失敗了，這段人生經歷也是難得的財富，就是懂得，所以陸驚蟄并沒有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勸阻過周露寒。
他能做的就是支持她，鼓勵她，在她需要的時候站在她的身邊，周露寒的人生，不需要別人指揮，她永遠是自由的小精靈，在荒野中開出的純白的花。
哪怕陸驚蟄如今喜歡她，總是忍不住想要照顧她，将她攏在自己的花園裏，也時刻提醒記得，他不能在周露寒還沒有長成到足夠成熟堅定，能夠真正的做出選擇的時候，太深的把自己的思想介入到她生活中，影響她的選擇。
“放心吧，我不會改變的，我知道自己的起點是什麽，也知道終點在哪裏。”
周露寒知道陸驚蟄擔心什麽，一手主動去握住陸驚蟄的手，白嫩的五指堅定地在他的五指中穿過，與他最終十指相扣，另一只手還拿着老板送的一杯奶茶。
這是整個暑假，他們第二次牽手，為了掩飾緊張，周露寒大口吸了一口奶茶。
“陸哥……你終于對妹砸伸出了魔爪……啧啧，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陸哥。”
從便利店出來的周舟，剛好看到了他倆回來，卻一眼發現他陸哥竟然和周露寒小妹妹手牽手，周舟驚訝的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那就是他倆，這才跳出來。
周露寒被周舟突然蹿出來吓了一跳，被方才那一口奶茶直接嗆到了，忍不住臉紅脖子粗的咳嗽起來。
“喝個飲料也會被嗆到……”
陸驚蟄無奈的替周露寒拍背，接過她手裏的奶茶，正好這種飲料對身體也沒什麽好處，還是不要繼續喝了得好。
周舟聽着陸哥那聲音柔的能出水，感覺後背汗毛都豎起來，滿臉的一言難盡。
他既然好好嘲笑一下陸驚蟄，“啪啪啪……你這臉打得疼不疼，忘記之前是誰在我面前說他對妹子絕不是養成了？？”
又忍不住有點老懷欣慰，之前陸哥這日子過得也太沒滋沒味了一點，晝伏夜出的在網吧混日子，除了偶爾喂喂野貓，對其他人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不到三十的男人，比七八十歲的老大爺過得都清心寡欲，人家很多老大爺都人老心不老的去鑽街心小公園呢，他陸哥滿臉寫着性冷淡，對生活，對生理都沒有一點欲望。
周舟真的不想陸哥再這樣繼續下去，明明是那麽厲害的人，他該回到自己的世界，而不是像個游魂一樣了無生趣的過活。
當初陸哥他爸的事，其實怪不到陸哥身上，周舟也一點也沒有因為哥哥而恨過他，偏他自己過不去這個坎兒。
現在陸哥老樹開花了，雖然啃嫩草有點“禽獸”，周舟真希望周露寒小妹子能夠讓他從之前禁锢自己的世界走出來，他爸都刑滿釋放了，陸哥也該放開這件事好好生活了。
“怎麽了？你這是什麽眼神？你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還是要和我搶人？”
緩過勁兒來後，周露寒看着周舟那複雜的眼神，忍不住重新握住陸驚蟄的手宣誓主權。
“想什麽呢？你們現在的小姑娘還真的厲害，我陸哥說拿下就拿下啊……”
周舟推了一把周露寒的腦袋，嬉笑着望向陸驚蟄。
這樣的情境下，四舍五入也就是半公開了吧，周露寒覺得自己不能認慫，這時候說陸驚蟄其實她還沒拿下有點太沒牌面了。
關鍵是陸驚蟄都沒有反駁周舟的話啊，也就等于官宣了吧，理清邏輯後沒想到就脫單了呢，周露寒忍不住挺了挺胸，壓住臉上的驕傲。
“走吧，既然發了工資，也好好好準備開學了呢，別到時候開學了，你就這麽去報道，人家還以為是食堂的小妹走錯屋了。”
陸驚蟄一向細心，雖然離他上大學的時候也過去了好幾年，但是想想當時大學裏那些衣着光鮮的女同學，電影學院的女生肯定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他的小姑娘，自然配得上世界一切的美好。
“我先說啊，我可不算電燈泡，只是順路也給妹砸買個禮物，算是慶祝開學吧。”
周舟也跟着點頭，要和他們一起去逛商場
最後三人一道去了市中心的商場，這還是周露寒重生後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大型商場。
之前壓在她身上都是生存需求，她既沒時間又沒有空閑去關注物質需求，如今一進商場門，就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
先是買衣服，只要周露寒多看了幾眼的，或者是比較好看的新款，陸驚蟄就讓她去試穿。
開始周露寒還能看看價格标簽，但是陸驚蟄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加上旁邊導購小姐和周舟的連環轟炸，只能聽話去試穿。
但是等周露寒把幾件衣服都試完後，就發現導購小姐連小票都開好了，周露寒根本沒機會搶着付錢，陸驚蟄已經刷卡買單了。
一路買買買，适合年輕小姑娘的品牌他們幾乎都走了一遍，周露寒最後拒絕都無力了，陸驚蟄和周舟手裏都拎滿了袋子，簡直就是兩個宅男的單方面換裝游戲。
雖然周舟那個雞冠頭和紅毛看着有點非主流，但是他審美也還在線，選的衣服都是甜美系的少女風，陸驚蟄選的款式都比較優雅別致的極簡風。
夏裝和秋裝新款都買了好多，周露寒覺得，又不是現在商場不賣冬裝，可能一年四季的衣服陸驚蟄都想給她包辦了。
好不容易買完衣服，陸驚蟄和周舟又去逛了家居用品，從牙刷牙膏到水杯，床品，全部都買齊，最後周舟還在化妝品專區那裏買了一整套日牌的護膚品作為禮物送給周露寒。
三個人空手進的商場，出來時拎了兩個26寸的行李箱，而且箱子也是在商場臨時買的。
“你們也太破費了，我真的不好意思……”
周露寒一路上拒絕的話說了一籮筐，感謝的話也說了一籮筐，在出租車上再次紅着臉道謝，說到最後眼睛都有點發紅。
她真的太幸運了，能遇到陸驚蟄，還有鄧奶奶他們，周舟，他們本來都是擦肩不識的陌生人，卻因為短暫的相識，都對她不遺餘力的好。
陸驚蟄揉了揉她的發頂，笑起來時刀砍斧削般英俊的側臉輪廓柔和。
“只是祝賀你即将踏上大學的禮物而已，這一年多來，你既要打工又要上學，哪一項都做得很好，我們都為你驕傲。”
星光不負趕路人，他的趕路人辛辛苦苦走到了下一個起點，他就要照亮她想去的路。
“是啊，妹砸你真的好厲害，和我哥哥一樣，他沒有機會長大了，但是你一定要好好長成光芒萬丈的大人啊……”
周舟從前面的副駕駛回過頭來，也看着周露寒認真的道。
周露寒含在眼裏的淚，終于掉了下來，她不會辜負他們的期待的。
晚上，鄧奶奶果然已經準備好了各種食材，連同周舟和陸驚蟄一起留下來，滿屋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大餐。
飯後和陸驚蟄一起把剩菜喂附近的野貓時，周露寒蹲在草叢邊想着，所謂最幸福的時光，也就大抵是這個模樣吧。
第二天，陸驚蟄已經買好了去京市的票，就和當初送她去隔壁的江城拍那部恐怖片一樣，還是由他帶她去往另一個新起點。
這次陸驚蟄買的是機票，特意為周露寒選了窗邊的位置，上機後體貼的為她系好安全帶，怕她第一次乘坐飛機耳朵疼，在飛機升空後就囑咐她喝水。
中途，陸驚蟄還問空姐要了毯子怕她着涼，一路上照顧的妥帖周到。
“小姑娘，你哥哥真的細心啊……”
坐他們隔壁的大嬸看着陸驚蟄從上機後就開始忙活，對周露寒感嘆道。
“不是哥哥啦，是我男朋友，他真的特別好……”
周露寒想也不想的否認了。
雖然外表看起來他倆的年齡差不算小，實際上也差八歲，尤其是她看着涉世未深的樣子，這樣承認他們的關系會讓人感覺有點奇怪，但是周露寒依然不想僅僅是怕人側目便藏藏掖掖。
她喜歡的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何其有幸能夠遇到這樣的男人，她都想驕傲的和全世界宣布，怎麽舍得把他藏起來。
“是挺好的。”
大嬸明顯有點出乎意料，但是看了一眼陸驚蟄也沒多說什麽。
陸驚蟄用食指刮了刮周露寒柔嫩的面頰，有點意味不明的輕聲在她耳邊道。
“我怎麽不知道自己就成了你男朋友了……”
他覺得她還是太小，他願意等她開花，哪怕他認定了她，也願意給她後悔的機會。
“因為我除了戀愛，和你沒什麽好談的啦！”
周露寒懶洋洋的倚在陸驚蟄的肩頭，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覺得這時候最适合說兩句土味情話了。
她其實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不想做選擇，她已經有了世界上最好的人，其他的人都是別人，只有陸驚蟄，是她的人。
等到了京市，陪着周露寒把宿舍的行李安頓好，幫她收拾了床鋪，買好日用品，甚至往她的飯卡裏充了錢，到了下午，陸驚蟄這才離開。
他定了晚上的機票，并不在京市停留。
“好好照顧自己，恩？不要熬夜，注意身體，好好學習。”
陸驚蟄難得的細細叮囑，只覺得心裏萬分不舍，這一分開，再見就要許久了。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等假期就回去找你了，你也要好好注意休息，不要總是熬夜。”
周露寒撲到他的懷裏，之前想的再多，臨別之時都覺得不夠。
終于，陸驚蟄在她的額上留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将自己的額頭貼在周露寒的額上，只覺得世界萬籁俱寂。
“世界上所有的愛都指向相聚，我們也會的。”
坐在去機場的出租車上，陸驚蟄看着車窗外一一略過的燈火澄明的街頭和閃爍如星光的高樓大廈，想起了周露寒臨別時的這句話。
這話的後面其實還有一句，唯獨父母的愛指向別離。
今天送周露寒開學，他一路上也見到了很多同樣來送孩子的父母，他已經忘記了多年前自己大一開學時，父母來送他的樣子。
只記得更早更早的時候，有高大的男人和溫柔的女人一起送還是幼童的他去幼兒園。
男人幫他拎着書包，路上不斷的勸着哭泣的他。
“要不我們不去了？”
被孩子的哭聲感染，女人不舍得将他抱在懷裏。
“驚蟄，你乖乖啊，很快我們就來接你回家了，爸爸媽媽愛你。”
“驚蟄，可以回家啦，我們一起回家。”
……
當初發現了父親的種種罪孽，陸驚蟄的世界天崩地陷，因為他愛那個人，所以他更是崩潰，沒辦法想象他敬愛的父親，嚴父良師的背後，竟然是這樣的一副面孔。
他從原本的家叛離出來，選擇了自己的路，背棄了所有父親曾經對他的期待和教導，陸驚蟄以為自己是放逐和背棄。
也許，他不必恥于過去的一切，他們只是在人生的路上，選擇了別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