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惡仆
正在此時,人群中響起一個尖銳的哭喊聲:“我的兒啊!”
衆人被吓了一跳,虞憐定睛一看,就見到一個身着紫紅色襖裙的嬷嬷沖了上來抱着夏雁幹嚎,半滴淚也不見落下來,應該就是夏雁的老子娘了,果真是一個德性。
“步蘭,這個就是夏雁的娘?”虞憐随意掃了一眼,身着紫紅色襖裙,頭上插着一枚金簪子,一對八字眉,兩片嘴唇極薄,一雙滴溜溜地轉,看着就是心思活泛的人。
“是,府裏衆人都叫她夏嬷嬷,為人精明,最會見風使舵,二夫人倒是信任她。”步蘭眼底皆是對夏嬷嬷的厭惡,準确來說,是對東院的所有人都不抱有好感。
虞憐了然,她看着周圍亂糟糟的一片,倒是不着急,而且漫不經心地端着熱茶看猴戲,她有的是時間耍猴玩。
那個夏嬷嬷敢如此明目張膽在這裏鬧,必定是東院那對母女默認的,沒想到這為難來得如此快。
“小姐,這可怎麽辦呢?”步蘭看着院門口亂糟糟一片,看着心裏煩躁,更是生氣,所以忍不住擔憂道。
她們吃準了虞憐的暴脾氣,無論是這個夏雁還是如今這個夏嬷嬷,都為激怒她,她以前被激怒時會拿着鞭子揍人,如今想必虞氏打得就是這個算盤。
雖說主子懲罰沒規矩仆人是後院的手段,但是假如是未出門的閨中少女因為發脾氣而随意打人,這若是穿出去,以後虞憐在京中就嫁不出去了。
“別理會,不過一兩個不聽話的仆人罷了,左右賣身契不是還在嬸娘手中嗎?鬧大了直接讓人抓了去便是,左右我沒什麽損失。”虞憐言外之意就是再怎麽鬧,到底是虞氏的人,引誘鎮國公二子,在鎮國公的小女兒院子外撒潑,這兩樣就足夠虞氏喝一壺了。
她知道步蘭憂心什麽,不過就是女子名聲和婚嫁罷了,前世這兩樣她都沒有擁有過,早就習慣了。
而且重生一世,她并沒有嫁人的打算。
“步蘭,這兩人就讓她們哭着,你去外頭使些銀子,找幾個小乞丐将今日的事情宣揚出去,将二哥和我的處境說得慘一些。
除此之外,讓幾個力氣大的婆子暗暗審一審方才那幾個丫頭,看看能不能從她們嘴裏撬些什麽。”
虞氏既然還有心力想着想着怎麽給自己挖坑,她也要投桃報李,給回報虞氏才對。
步蘭看着眼底滿是狡黠之意的小姐,忍不住笑了一聲,便領命而去。
她真的太小看自家小姐了,雖然看着嬌嬌軟軟,可一旦伸出爪子,可是一只兇狠的小貓兒呢。
“妹妹,吵。”虞珩看着夏雁母女兩人,又看了看虞憐輕皺的眉眼,伸手将虞憐的耳朵捂住了。
虞憐看着自家二哥的舉動,心裏一暖,笑着喂了他一塊點心,安撫道:“哥哥先抱着奶貓兒去休息,此處我來處理便是。”
她讓小丫鬟将虞珩帶去休息,虞珩看着眼前的嬌小的妹妹,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而後就離開了。
那夏雁方才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如今見虞珩頭也不回的離開,狠狠地瞪了一眼虞憐,而後抱着自家老子娘嚎得更大聲了。
“二小姐,您何必為難我家夏雁,奴婢們只不過奉命行事,雖然卑微,卻也是為國公府盡心盡力啊!”如果是夏雁是暗着看不起她,那她娘可是明着針對她。
仆人教訓主子,虞憐倒是不常見,她聞言勾了勾嘴角,柔聲道:“嬷嬷別急,我想這其中必然是有誤會的,你們為國公府做事,我自然是看在眼裏。
只是今日夏雁姑娘行為的确不妥當,我沒有掌家的經驗,看着二哥被追得滿頭大汗,心裏便着急了訓斥了幾聲而已。”
夏雁看着一臉無辜的虞憐,句句都在針對她,氣得她渾身發抖,她正要開口就被自家娘親一個眼神制止了。
“二小姐說自然對,二公子平日都是由我家夏雁照顧的,彼此之間有些嬉鬧玩耍自然是正常,二小姐如今罰夏雁長跪不起,這傳出去怕是不利于小姐的名聲啊。”
那個嬷嬷一看就是精明人,慣會抓住重點,然而她不知道,虞憐壓根不在乎這些。
“嬷嬷這是覺得我做錯了嗎?還是說,嬷嬷覺得自己的身份比鎮國公府小姐的身份還高貴呢?”虞憐笑着看向跪在底下的母女,把玩着手中的茶盞。
虞憐此言一出,除了夏雁兩母女,圍觀的衆人也皆是面色一變,皆不敢多言,畢竟以下犯上的罪名她們是承擔不起的。
茶盞和茶杯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極為悅耳,将夏雁吓得腦袋一縮,到底是不敢說出話來。
“哎喲,奴婢哪敢責怪二小姐,奴婢伺候二夫人慣了,平日裏二夫人多多少少也會問奴婢的意見,所以奴婢一時情急這才口不擇言。”夏嬷嬷牙尖嘴利,還将虞氏搬了出來,畢竟是虞氏親手培養出來的,不是什麽簡單貨色。
“那既然不是我的錯,那就是夏雁姑娘的錯,我雖然不懂家事,但也有是非之分,誰對誰錯,我還是懂。”
虞憐知道想要以這件事狠狠挫一挫這對惡仆的銳氣,怕是不太容易,所以她一邊和夏嬷嬷打着太極,一邊拖延時間,等着步蘭回來?
“二小姐所言極是,但是若不是二公子抱着貓兒四處跑,夏雁也不會追,所以這誰對誰錯……”夏嬷嬷此言一出,衆人皆是看好戲的模樣,這個夏嬷嬷可是一塊硬骨頭,二小姐這樣的黃毛丫頭還嫩一些呢。
虞憐聞言面上一冷,她倒是小看了夏嬷嬷的臉皮厚的程度,就在此時,步蘭捧着茶點匆匆走了過來,她不動聲色的将懷裏的紙條遞給了虞憐。
“既然如此,那我問問夏嬷嬷,若是二夫人的貓兒跑來,仆人作何打扮?”
“這當然是怎麽方便怎麽來。”
“那您覺得一個伺候少爺的丫鬟穿着粉紅紗裙,打扮的花枝招展,好像這府裏的主子一般趾高氣揚,這是追貓兒,還是散心呢!”
虞憐輕飄飄幾句話,就惹得圍觀的衆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就算是他們不喜二小姐的性子,但她說的句句在理,二夫人将夏雁分到二公子院裏伺候,是何居心,這不是明擺着嗎。
“二小姐,這二公子寵愛夏雁,自然是想看她打扮得好看一些,這要是出去也不丢二公子的臉嘛。”夏嬷嬷完全不把虞憐的話放在心上,左右還有虞氏撐腰。
夏嬷嬷話音一落,房間內就幽幽傳來了虞珩的說話聲:“我才不喜歡那只公雞!”
此言一出,虞憐忍不住大笑起來,圍觀的丫鬟婆子也是笑成一團,此時跪在地上的夏雁漲紅了眼,她擡起頭狠狠地盯着坐在上首的虞憐。
“方才我讓人去和夏雁姑娘的幾位姐妹說了說話,她們說夏雁姑娘進了我二哥的院子,以後是要當我嫂子的。
私底下克扣了我二哥不少的月錢拿去買首飾了?除此之外,還不讓我二哥吃飯,将他鎖在屋子裏一天一夜,連水夜不讓喝!”
虞憐看着那滿滿一頁紙,怒極反笑,她只讀了上面的幾條,若不是今日,她還不二哥被丫鬟虐待至此。
夏雁此時低着頭,她覺得周圍衆人目光如刺,讓她覺得如坐針氈。
虞憐眼底盡是嘲諷,她看着夏雁,嘴裏一字一句說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這句話徹底将夏雁激怒,她顧不得一切,猛然起身,赤紅着眼,拔下了頭上的簪子朝着虞憐刺去。
事發突然,衆人皆沒有反應過來,此時虞憐饒有趣味看着夏雁,繼而冷冷一笑,待她撲來時借勢一歪,趁着場面混亂,往夏雁的腹部重重踢了一腳,然後故意摔在地上,嘴裏喊着:“救命啊,嬸娘救命啊。”
步蘭聽着虞憐一喊,突然福至心靈,尖聲叫道:“二太太的丫鬟殺人啦,快來人啊!”
衆人此時方才回過神,急忙合力将夏雁制服,心裏皆是後怕,這若是虞憐真的出了事,她們一個也跑不了,這般想着,心裏倒是對虞氏埋怨起來。
一番兵荒馬亂以後,衆人好歹好好控制住了場面,虞憐看着被制服的夏雁,青絲繞指,楚楚可憐,讓人心疼。
這要是換做別人,虞憐還能心生不忍,可她一想到夏雁對虞珩做的種種,心裏的戾氣就忍不住。
衆人看着二小姐乖巧地站在他們前面,面上帶着溫軟的笑,然而下一秒,她們就看到嬌小玲珑的虞憐,狠狠甩了夏雁幾巴掌,夏雁的臉上瞬間浮出了紅印子。
“這一次我看在二太太的面上就放過你,以後你就別去我二哥院裏當差了,若是讓我發現你不聽話”虞憐頓了頓,伸出小手碰了碰夏雁臉上的紅印子,繼而慢條斯理道“那我親自送你去尼姑庵當尼姑。”
此時夏嬷嬷被人推到了一旁,她壓根沒想到虞憐今日行事如此果斷幹脆,不僅打了她的臉,還狠狠落了虞氏的面子。
此事不過一日就傳遍了整個京都,聽書東院有進了幾套新的茶具,老太太今日還多吃了一碗飯……步蘭笑着将這些事說給虞憐聽,虞憐趴在軟榻上悠哉悠哉地看着話本,好似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
“姑娘,您當真這麽輕易放過那對母女麽?”步蘭給虞憐捏着肩膀,憤憤不平道。
“怎麽可能,這次放過她,是因為那是虞氏的人,我如今沒有力量同虞氏抗衡,如今鎮國公府上下都由她打理,我現在引人注目反而不好,到時候一網打盡便是,你仔細盯着她們。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虞憐不緊不慢地說道,眼底冷意盡顯。
……
然而這個時候京都內某家酒樓包間裏,有兩個少年坐在臨窗的位置下圍棋。
其中一個身穿青袍的少年長着一張娃娃臉,他笑着吃掉了對面少年的一子,聽着外頭的風言風語打趣道:“你的未婚妻但也不是軟柿子嘛?聽說明日也要去千禧廟祈福,你們倒是可以溫存一番。”
被打趣的少年不茍言笑,五官朗正,棱角分明,他冷冷地看了娃娃臉一眼,漫不經心落下一子,風雲立現,定了滿盤輸贏。
“無趣。”
作者有話要說: 坐了一天的長途汽車,回家好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