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虞憐和虞珩在酒樓用了膳食, 然後便将租來的馬車退了, 打算步行閑逛一番, 也能消消食, 幾人剛出酒樓不久,就有兩個男子一路尾随他們。

“姑娘,有兩人自我們從酒樓出來之後便一直跟着我們。”霍憐寒微微側目看了看背後的尾巴, 低聲朝着虞憐說道。

虞憐腳步頓了頓, 她還真的有些意外, 她想了想問道:“方才我們從府中出來後可有人跟着?”

“未曾。”

虞憐了然點了點頭,假如她猜得沒錯,那兩個人約摸是跟着盧武來的,此事怕是真的沒有盧武說的那麽簡單。

“先按兵不動, 你可有信心對付他們?”虞憐看着送上門來的獵物, 心裏癢得很。

“偷襲可。”那兩個男子走路腳步輕盈,一定是練家子, 而且兩人高大威猛, 她正面剛能贏的幾率太小了。

虞憐點了點頭, 她看了看周圍, 她記得前面有一家五芳齋, 虞憐打算将虞珩先留在五芳齋,那裏是老太太的鋪子,虞珩在那處她比較放心。

五芳齋是老太太陪嫁過來的嫁妝,如今放在國公府的賬上管理,這算是老太太壓箱底的東西了, 前世老太太都給了她。

可惜,她最終也沒握緊,被虞氏哄騙走了。

虞憐按下心緒,然後朝着前面的虞珩喊道:“二哥,要不要吃點心呀,聽說五芳齋的點心甜香可口,外酥裏脆,甚是美味。”

虞珩一聽到點心立馬雙眼發亮,忙不疊地點着頭,然後笑道:“妹妹吃,憐寒姐姐吃,我也吃。”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霍憐寒莫名地紅了耳尖,她心中一暖,朝着虞珩點了點頭,能被人記在心裏,讓霍憐寒有些受寵若驚。

虞憐笑着看向二人,霍憐寒雖然比自家二哥大了三歲,但是女大三,抱金磚啊!

她心裏動了動,假如二哥和霍憐寒郎有情妾有意,倒也是一樁美事。

“二哥真是貼心,以後若是娶了媳婦,可別只疼媳婦不疼妹妹了!”虞憐笑嘻嘻地看着虞珩,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虞珩雖然傻乎乎的,但是經常在府裏聽嬷嬷說,也知道媳婦兒的含義了,他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霍憐寒,一雙眼睛黑黝黝地看着虞憐道:“媳婦兒疼,妹妹也疼。”

霍憐寒是習武之人,對周圍人和事最是敏感,她早就察覺到虞珩炙熱的目光了,聽了虞珩說得這番話,她的臉“蹭”地一下就紅了起來。

她那裏能想到心智如同小孩子一般的虞珩會說出這種話,然而想到她和虞珩的身份,眼底突然暗了暗,心裏莫名湧出一股失落。

虞憐沒注意到她的眼神,她只看到霍憐寒羞怯的模樣,見狀自然是笑得更歡了,一旁的虞珩見虞憐笑也跟着嘿嘿嘿笑了起來。

霍憐寒只看到後面跟着兩個男子,壓根沒注意到身後的馬車,那馬車裏的人掀起窗簾子看着虞憐等人的背影,然後放下簾子,啞着聲音對外頭車夫道:“跟上去。”

幾人到了五芳齋,剛到門口,虞憐就看到五芳齋裏頭只有寥寥幾個客人,掌櫃坐在收錢那處,對客人不聞不問,鋪子內的布置看着已經是四成舊了。

她記得以前跟着父親來的時候,這五芳齋擠滿了人,而且掌櫃和小厮也是極為熱情,怎麽如今是這副慘狀。

反觀對面的點心鋪子,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點心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甚是吸引人。

而且前幾日她查看府內賬務時,發現五芳齋的賬務極為漂亮,算是所有鋪子中比較賺錢的鋪子了。

此事只有兩個可能,要麽是這五芳齋瞞報,要麽是虞氏從中做了假賬,拿了原本虞老太太貼補的作他用,這假賬自然是用來哄老太太開心。

“掌櫃的,最近可有新出的點心?”虞憐按下心思,笑着看向坐在一旁撥拉着算盤的中年男子。

“都在那裏了,您随便看。”掌櫃頭也不擡,伸手指了指架子上的點心,皆是敷衍之意。

虞憐冷冷地看着那個掌櫃,然後走到那處看着架子上的點心,色澤一般,軟踏踏地堆在一起,毫無新意可言。

“妹妹,不好。”虞珩只用鼻子聞了聞,頓時就垮了臉,這點心一點也不新鮮。

她看着一旁的“客人”,只是轉悠着,并沒有買的打算,她裝作無意問道:“您是這五芳齋的常客嗎?我想給哥哥買幾種點心,但是不知道選些什麽。”

那人瞪了虞憐一眼,然後理也不理虞憐就走到另一邊去了,她頓了頓,便打算去問另外幾人。

此時旁邊那幾人皆看了過來,臉色不善,站在一旁的霍憐寒低聲道:“這怕是托兒。”

虞憐細細觀察了一番,果然是只看不買,也就是營造一個假象,這鋪子到底是有多差,請了托都沒能吸引人來買點心,難不成生意已經差到如此程度。

那掌櫃察覺到了什麽,将手中的算盤重重扔在桌上,粗聲道:“你不會是同行吧,過來我這邊打探消息?”

虞憐聞言轉頭看着那掌櫃,随意指了指一處點心,繼而笑道:“掌櫃,我就想問問這點心多少錢?”

“一兩銀子。您要買就買,不買您就離開,這京都處處都有點心鋪子,您若是不滿意就去別家。”那掌櫃緩了緩語氣,陰陽怪氣道。

“這麽貴!”虞憐不由咋舌,這些賣相難看的點心一兩銀子,這哪裏是開店,簡直是黑店了。

那掌櫃細細打量着虞憐和虞珩,發現他們身上的衣物并不是什麽名貴的料子,而且不似其他貴人出門那麽大的陣仗。

他見虞憐反而不怕,冷哼了一聲道:“我不管你們是誰,買不起就別來,我叔叔可是鎮國公府的管事,是二夫人眼前的得力人,你們若是在繼續糾纏,我可不留情面。”

虞憐一聽到鎮國公府心底冷笑了一聲,她心裏轉了一圈道:“掌櫃,我是姑蘇來的,家中就是做糕點生意,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那掌櫃見虞憐變了臉色,他眼底閃過輕蔑之意,倒也沒再說什麽,京都有很多外來的商人,之前也有不少人來問過店鋪能不能轉讓。

他輕哼一聲算是默認,然後朝着店內其他人點了點頭,領着虞憐等人進了內室。

“那鎮國公府可是京都內炙手可熱的貴族,您怎麽會和鎮國公府有關系?”虞憐跟在身後問道。

“哼,你懂什麽,這京都遍地都是貴人,不是你看就能看出來的,這個鋪子就是鎮國公府老夫人名下的産業。

你一個鄉巴佬得虧是遇見我,要換做其他人早就将你趕出去了。”那掌櫃得意地看着虞憐,撣了撣了袖子的不存在的灰塵。

掌櫃頓了頓,繼續道:“說罷,你是想買這個鋪子,還是想盤下來?”

“這鋪子不是鎮國公府老夫人的産業嗎,你怎麽能賣?”虞憐心裏一驚,難不成虞氏膽子如此之大,竟然動了賣鋪子的心思。

“這你就別管了,只要你出的錢夠多,我就把鋪子賣給你!”掌櫃xiong有成竹的看着虞憐,眼底皆是得意。

虞憐套話也套的差不多了,這掌櫃如此傲慢,還打着鎮國公府的名號招搖過市,她拉着虞珩的手慢悠悠走到一旁坐下,然後對霍憐寒示意:“動手吧。”

“你們要幹嘛!”那掌櫃聞言瞪着虞憐,正要奪門而出,就被霍憐寒一把抓住了領子,拖到了一邊,然後掏出懷中匕首,抵在那掌櫃的脖子處。

那掌櫃被霍憐寒壓制着,就害怕她一個不小心要了他的命,他急忙舉着雙手,緊張地結巴道:“你……你是誰!”

“掌櫃,我這個鄉巴佬剛好是鎮國公府出來的,你口中的二夫人是我嬸娘,這鋪子的主人是我祖母,而鎮國公是我爹。”虞憐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掌櫃,小手拿過擺在一旁的茶盞細細端詳着。

這茶盞做工不錯,看着可不想着點心鋪子的掌櫃能用得起的東西,這掌櫃言語當中對鎮國公府極為熟悉,而且還有膽子賣鋪子,看來這是一條大魚。

那掌櫃見虞憐如此做派,他大腦飛快的運轉着,他記得鎮國公有兩子一女,只是那兩個少爺是雙胞胎,其中一個是傻子。

他看着虞憐和虞珩并不像,但是坐在一旁的少年又的确是行為舉止都像小孩,他吞了吞口水,半信半疑道:“據我所知,鎮國公府那兩位公子是雙胞胎,你和另一個少爺壓根就不像,怕不是随意诓我!”

“我沒那麽時間和你費口舌,要麽死,要麽寫。”虞憐起身從掌櫃的桌上拿了紙筆扔給了,然後端着自顧自到了一杯茶。

“你……你是虞二小姐?”那掌櫃暗道一聲不好,前些時日府裏的管事專門讓人遞了消息出來,說最近二夫人被禁足了,行事要多多注意。

他之前并未放在心上,畢竟這五芳齋不在京都中心,所以行事依舊,他哪裏能想到,今日虞憐會來?

“掌櫃好腦子。”虞憐嘲諷地看着那掌櫃,不怪是府內管事的親戚,靠着關系而不是能力就可以當掌櫃了。

“小姐,小人……小人有眼無珠,這……”那掌櫃壓根就來不及組織語言,而且也沒人去通報府內的管事,他慌亂地看向虞憐。

“把你知道的都寫下來,別賣關子,別心存僥幸,不然你那位親戚,明日就跟着你一起滾回老家。”

那掌櫃見虞憐是一個小姑娘,心裏雖然慌亂,卻壓根不怕的,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傻子,他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

“小姐,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就是一個負責算賬的,這賬目都是算好之後就送進府裏,我方才說那些話都是玩笑話,您別當真!”

那掌櫃話音剛落,霍憐寒手裏的匕首就貼在那掌櫃脖子上,鋒利的刀刃劃破他的皮膚,滲出了點點血珠。

“我說過,要麽死,要麽寫,既然掌櫃喜歡玩笑,那我也開開玩笑。”

虞憐朝着霍憐寒比了一個“劃脖子” 的動作,那掌櫃本就痛的直冒冷汗,他見虞憐真的不是開玩笑,當下就苦着臉求道:“我寫,我寫!”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虞憐和霍憐寒才從五芳齋的後門出來,她把虞珩留在鋪子中,那掌櫃被虞憐吓得差點尿了褲子,現在虞憐手中又有了他的把柄,足以将他送官了,他便是不願意,也不得不從。

“姑娘,這個鋪子竟然已經轉出去那麽多次了,怪不得生意如此差!”霍憐寒看着手裏的那幾張洋洋灑灑的紙,驚奇說道。

“只要有錢賺,有的人連油鍋都下。”虞憐冷笑了一聲,然後便和霍憐寒分頭行動。

虞憐一出來,就看到一個人影躲在不遠處的角落裏,看來那兩人分頭行動了,另一個人應該躲在五芳齋的門口。

那人看到只有虞憐一人出來,心裏疑惑,猶豫着要不要跟着虞憐,但是想着大門口還有人守着,便偷偷跟了上去。

虞憐走進了一個小巷子內,然後就靜靜站在那處等着那人,她看着那人所在的方向,然後笑道:“出來吧。”

那個男子聞言愣了愣,他才反應過來虞憐發現自己了,但是那個人和他說只跟着虞憐幾人就可,不能動手。

他想了想,轉身就要離開,誰知頸部一陣刺痛,他還沒反應來過來,就朝着地上摔去。

然而霍憐寒背後突然閃出一人,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朝着霍憐寒刺去,虞憐雙目一斂,連忙叫道:“小心!”

霍憐寒看着虞憐緊張的神色,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看到一旁閃出一個黑影一把抱着她,然後便聽到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空氣中瞬間彌漫起一股血腥氣。

“二哥!”虞憐看到本應該在五芳齋的虞珩突然出現,替霍憐寒擋了一刀,她連忙跑了上去。

此時虞珩單手抱着霍憐寒,然後一個轉身,騰出另一只手拔出刺在肩膀處的匕首,朝着那個男子擲去,那個男子被傷了右腿,倒在了地上,虞珩也無力地倒在了地上,後腦勺剛好磕在了一旁的石頭上。

霍憐寒連忙扶起虞珩,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手忙腳亂,她用手捂着虞珩的傷口,然後從懷裏掏出止血藥倒在傷口處,哽咽道:“二少爺,你忍忍,我送你回去。”

虞珩只覺得眼前模糊,腦袋疼的厲害,然後便暈了過去。

虞憐看着虞珩緊閉着雙眼,渾身都是血,後腦勺也傷到了,她當下就紅了眼,她有些無助地看着周圍,眼前天旋地轉,她只覺得xiong口悶痛,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一步一步走到那個男子身旁,那個男子上了大腿,血流了一地,她定定地看着那團血,眼前鮮紅一片。

她想起了前世,想起了父兄,想起了插在xiong口的那把剪刀,想起了臧淩霄冷漠的眉眼,那是錐心刺骨之痛。

虞憐慢慢蹲下身拾起那把沾血的匕首,笑着看向那個躺在地上的男子,狠狠地刺在那個男子的手掌上。

那個男子痛得大叫,然而虞憐并未停手,一刀一刀地刺向同一只手,鮮紅的血跡染上她細白的手掌,濺到她的臉頰處,看着極為妖冶怪異。

虞瑾和顧若安策馬而來,顧若安今日和臧淩霄一同出了宮,就看到有人跟蹤虞憐等人。

然而臧淩霄不願意被虞憐發現自己,便讓顧若安去軍營尋虞瑾,兩人剛到此處,就看到虞珩滿身是血。

而虞憐手中則拿着一把匕首,如同魔障了一般,狠狠地刺着那個男子血肉模糊的手掌。

虞瑾急忙下了馬,讓顧若安先将虞珩送回鎮國公府,然後他跑過去抱住虞憐,大聲喊道:“憐憐,憐憐!”

虞憐聞言愣了愣,然後緩緩轉頭看向虞瑾,她哭道:“大哥,你……你怎麽在此處,你快帶着二哥哥離開,有人要殺你們!快走,快走!”

虞瑾看着滿臉淚水的虞憐,心中一痛,他幫着虞憐擦幹淚,輕聲哄道:“不怕,我保護你們,我們回家,松手好不好?”

“大哥,他們好壞,他們要殺你!還有臧淩霄,他不肯救父親,他不願意!我不要嫁給他,我就是死也不嫁!”虞憐此時滿腦子都是血,還有虞念輕在她臨死前說的那番話,她送開了匕首,抓着虞瑾的衣襟,嚎啕大哭。

虞瑾一聽就變了臉色,急忙捂住了虞憐的嘴,他微微側目看了看後面的馬車,眼皮子跳了跳,虞憐這個小祖宗怎麽什麽都亂說,東宮那位就在後頭啊!

他連忙一掌将自家妹妹敲暈,然後抱着虞憐走到身後的馬車旁,帶着歉意道:“殿下,舍妹性子嬌縱,口無遮攔,您大人有大量,別和她計較。”

“先送她回去。”

虞瑾聽着臧淩霄疲倦的聲音,他還想說話,便有一個侍衛趕了一輛馬車過來,他低低道了一聲謝,然後就抱着虞憐上了馬車。

臧淩霄阖目倚在車廂上,沉吟不語,方才虞憐說的那番話他自然是聽見了,他沒想到虞憐對他的怨恨如此之深。

只是他不知,為何虞憐會說這些話,鎮國公的生死何時同他有關?虞憐口中的他們又是誰?

“殿下,這裏如何處理?”外頭傳來侍衛的聲音。

“問清楚後,殺。”臧淩霄方才看到手腕和脖頸處盡是血跡的虞憐,肩膀的處的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他眉頭緊蹙,心情極為不暢。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前世受傷太深,見不得父兄受傷,容易暴走。感謝在2020-02-11 23:19:01~2020-02-12 23:22: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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