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陸也在電話裏跟孫星說是去吃飯, 和傅承淮一起。
孫星也讓他順便将洛櫻的耳環還回去, 這是一順手的事情, 陸也沒多想。
誰知道, 到了孫星的餐館打過招呼，孫星一邊帶着他們往裏走，随口寒暄幾句。
等到包廂的紅漆門外, 孫星才道：“阿也，洛櫻剛好在，一起吃飯呗？還是我請，難得？是不是？”他朝着傅承淮也笑笑，“傅老板成嗎？我女朋友的妹妹，不介意吧？”
包廂即在眼前，陸也瞥了一眼，臉色有點僵，直接道：“不合适吧，你怎麽不早說？”
孫星推推他，壓低聲音說：“吃個飯怎麽了？”
陸也準備拒絕, 傅承淮反而道：“那就一起，沒事。”他對着陸也眨眨眼。
孫星看他們哥倆這互動，沒多想, 笑着道：“那傅老板也認識認識洛櫻，挺好一姑娘。”他說着就推開門，跟裏面坐着的洛櫻打招呼，“櫻櫻啊, 阿也把你的耳環送回來了。他哥一起來的，我給你們介紹下。”
洛櫻今天畫了個妝，跟上次陸也遇見時略微有些區別，但她也顯得非常尴尬。
陸也明白了，顯然是孫星一頭熱。
傅承淮看看陸也和這姑娘的模樣，郎才女貌的，反顯得自己橫插一杠似的。他啞然失笑，先讓他們坐下。
陸也就坐在他身邊，他順勢拉了拉椅子。陸也輕聲說：“我自己來就行。”
兩人靠得近，看上去很親密，孫星打哈哈道：“你們關系還真挺好的。”
傅承淮搭在陸也椅背上的手沒放下來，搭在上面，似乎随時可以攬着陸也似的，表情帶着點平靜的笑意：“一陣陣，前一陣不怎麽好。”
陸也扭頭看看他：“不是一直都挺好？”
傅承淮瞥了眼靠在椅背上沒坐下的孫星，擡手捏了把陸也的臉頰：“嗯，一直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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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也覺得傅承淮是故意的，仰頭避開他的手，轉身去看孫星時，就看孫星的表情不大對了，連洛櫻也意外地看着他們倆。
孫星頓了頓，笑道：“那我讓廚子上菜吧。你們等我會兒。”
等他轉身出去，傅承淮拿起陸也倒的水杯，問洛櫻：“洛小姐也還在念大學嗎？”
洛櫻從這個男人一進來，眼睛就不大能離得開，非常奪人視線的一個人，長相出衆之外氣度很特別，溫文爾雅與成熟穩重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顯然跟陸也這樣的小年輕不是一類人。
她含笑點點頭：“對。方便知道陸先生做什麽的？藝術家嗎？”
陸先生？
陸也皺皺眉，解釋道：“我哥姓傅。”
傅承淮笑笑，對洛櫻道：“不做藝術，做點小生意。”
洛櫻笑了：“不好意思。”她覺得坐下去更尴尬，琢磨了會，便道，“要麽趁我姐夫沒過來，我先回去了？我今天就是來拿耳環的。沒想要吃飯來的。”
傅承淮道：“沒關系，一起坐坐，不礙事。”
“是嗎？”洛櫻捧着水杯，看看這兄弟倆，感覺哪兒有點奇怪。
等孫星再進來時，服務生也送菜進來。
傅承淮讓孫星也一起坐下，順勢還點了一瓶酒。
孫星笑着道：“傅老板你在我這兒喝酒呢？我怕喝不習慣，我這兒沒什麽好酒。”
陸也是低聲道：“哥，你別喝了吧。”
“沒事。反正你開車。我少喝點。”傅承淮執意讓人送一瓶酒來。
孫星叮囑服務生開一瓶貴點兒的紅酒，但他餐館是大衆消費水平，貴點兒也就幾百，真有些拿不出手。“傅老板，那就開了，你別嫌味道差就行。”
他坐在洛櫻這邊，問起陸也這兩天忙什麽之類的，都是閑談。話說的随意，可是他眼睛始終盯着傅承淮跟陸也之間的動作。
其實陸也同傅承淮也沒做什麽，随手遞個東西的事兒，但有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孫星一邊想着，這倆畢竟一起生活了好些年，熟悉啊親密啊都是再正常不過，可是又覺得稍微有些過了，但非要指出是那個動作過了，他又說不出來。
總之透着暧mei。
等孫星女友洛雯忙完過來，正好開席。
這頓飯也不冷落，孫星是個會來事兒的人，陸也今天難得也挺願意接話，傅承淮也能聊兩句，洛雯和洛櫻也閑談着，沒人落單。
除了孫星心裏的疑惑，其他倒是沒什麽，倒是有些賓主盡歡的意思。
等散席，洛雯去送洛櫻回去。
姐倆一走，陸也要去洗手間，便先離席。
等房間裏只剩下傅承淮和孫星。傅承淮先開了腔：“小孫你有話說？”
“有。”孫星也不客氣，直言道，“傅老板，你跟阿也這是？”他說完稍稍皺了下眉，“當然我不是管你們的私事，就是看着有點奇怪。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傅承淮還沒回答，包廂門又被打開，陸也踏進來，反手合上門，看着傅承淮聳肩：“走到外邊想到不能把你一人撇在這裏。”
傅承淮偏了偏頭，淡笑：“又沒事。”
孫星更費解：“阿也，你們這是……？”
陸也施施然走到傅承淮身邊，坐回去索性握住他的手，對着孫星晃了晃。
孫星眼珠子慢慢瞪大，兩道濃而短的眉毛幾乎要揚高：“不是——”
他倒了倒思緒，仔細看看兩人的表情，“你們倆？”
剛才那念頭真閃過一次，但是孫星沒往心裏去，這會兒事情成真了，他有點受不了。
傅承淮先松開手，直視孫星的眼睛，倒也沒有任何避諱，道：“你是阿也朋友，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雖然說是朋友，但傅承淮深知，孫星和陸也從前是躺一張床的兄弟。這孫星年紀不大，心思很活也很密。
孫星對着傅承淮說不上話來，他這餐館還是靠着傅承淮開着的，雖然錢已經還幹淨了，但從前往後而言，沒有他就沒有孫星的今時今日。
孫星起來拽了拽陸也：“你出來，我跟你單獨說。”
陸也看了眼傅承淮，柔聲問：“那我出去聊。你去洗手間嗎？還是坐會兒？”
傅承淮努努嘴：“你先去聊，不用管我。”
看着陸也哈巴狗似的讨好傅承淮，而後者疊着腿搭着手臂，表情寥寥，似乎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孫星實在是有點受不了。他幾乎是拽着陸也往外走。
等到外面，陸也拉了門。
“你有什麽就說，幹嘛這幅樣子？”
陸也不知道孫星哪根筋搭錯了，原先他還以為自己跟他說這事兒，他也替自己高興呢。
“不是……阿也，陸也！”孫星壓低聲音差點蹦起來，他剛跟傅承淮喝了兩杯，現在臉上也起了色，“我前一陣跟你說潛gui則什麽的，那都是屁話。可是你他媽的不能真的跟他好上了吧？他……到底什麽人？你有數沒數你就往上湊？！他媽的你清醒點！”
陸也越聽越不是話，他攬了攬孫星肩膀：“你能先冷靜點嗎？”
孫星反推了肩，推開他，在走廊上煩躁地走了兩個來回：“不能！這他媽的我怎麽冷靜？我還以為你跟洛櫻那麽說是你不好意思呢，結果你他媽的跟個男的在一起了？”他指着包廂門的手都在顫，“他多大年紀，你們倆差多少，你都不知道嗎？！”
“別這麽說他。”陸也聲音冷下來，擰着眉頭盯着孫星。
他的眼神也冷，的确顯出幾分狠來。
孫星抹了把脖子：“我們兄弟倆難道要為這事兒，為了這個人吵起來？阿也，你他媽的真要跟我吵？”
“是你跟我吵！”陸也上前強行攬住他，把他往外推，他不想一會兒傅承淮開門就聽見他們在争執，更不想孫星這些話進了傅承淮的耳朵裏，“好了，這也沒什麽可說的。我跟他在一起，是我主動的。他也有顧忌，這一陣子才答應的。你聽明白了？跟他沒關系。”
“怎麽就沒關系？”孫星抹着頭臉，逼近陸也，質問道，“當時他把你帶走，就是不是為了這一天？啊？我寧願我一無所有，我也不能讓我兄弟幹這種事情！”
越說越不像樣子，陸也直接罵道：“你神經病犯了？別把他想這麽過分成嗎？我剛跟你說的，我再說一遍。我要跟他在一起的，我、喜、歡、他。聽明白沒？”
孫星搖頭：“你喜歡他個屁啊！”想了想，他瞅了一眼那包廂門，“你不是圖他的錢吧？”
“你瘋了？！”陸也推他的肩膀，“剛不該讓你們喝酒的，你都說什麽糊話？我圖他的錢幹什麽？”
兩人在走廊這麽争論也的确不大好看，經過的服務生都得看這個老板一眼。
陸也揉了下短發：“我沒想到你反應這麽大。”
孫星郁悶地快哭了，頹着臉，人都垮了，極沮喪地蹲下來：“不合适啊！這不合适！你跟洛櫻再處處？你怎麽就……”
“處個鬼。”陸也把人拉起來，雙手按着他的肩膀，“孫星，你醒醒？別想有的沒的了。我跟他剛重歸于好，你別給我亂說話添亂行麽？”
“你們以前就？”孫星這事兒是想不明白了，合計來合計去，問道，“你們出國那會兒不是斷了嗎？為什麽斷的？啊？不成，你得給我說清楚。”
陸也感覺孫星這是比傅承淮還像是自己家長，他作勢拍拍孫星的肩膀道：“這都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說。也沒什麽好說的，你不用給我分析找原因。我就是單純喜歡他，誰也入不了眼了。”
讓他跟人細細說自己跟傅承淮之間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一點一滴的細節，只得埋在心裏，絕不與外人道。
孫星搖頭：“不行，我問問他，是不是真心待你的。阿也，你年紀小！他不小了啊！你清醒清醒！你真要是喜歡男的，找個年紀相當的也行啊！”
陸也正色看他一眼，漆黑的眼眸中閃着淩厲的光：“別說了。”他拍了拍孫星的肩，“我不想從你嘴裏聽到諸如此類的話。他以前怎麽幫你的，你一定也不可能忘得掉，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孫星道：“我當然不會忘，他大恩大德，我孫星幾輩子都記着！但你這事兒我——”
話沒說完，走廊那頭走出個人來，正是傅承淮。
陸也自然也注意到了，橫了一眼孫星，警告道：“你還把我當朋友，就別當他的面說這些！聽見沒有？！”
傅承淮慢慢走過來，看着這兩人，都藏着情緒壓也壓不住。他對陸也道：“阿也，你回包廂坐會兒，我跟孫星談談。”
“不用，我們談得挺好的。”陸也不想這麽點小事情還要傅承淮出面，最重要的是不想他聽見孫星嘴裏那些話。
孫星雖然帶着火氣，但真讓他對着傅承淮發火，也沒這道理。
一時間沒人動，也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僵。
傅承淮掃了眼陸也，見他真不願意走開，正啓唇，便被陸也攔着：“哥，你不用說什麽。”
陸也清楚以傅承淮的性格，是想緩和下，但他不願意傅承淮低這個頭。
孫星覺得陸也維護傅承淮的樣子實在是有點過分了。
怎麽看都像是中了蠱，怎麽能迷成這樣？無怪乎剛才吃飯表現出來的殷勤，他一點都沒想錯。
陸也怕孫星要出言不遜，快速道：“好了，有事情回頭我跟你再說。”他攬着傅承淮往外走，特意避開他，對着孫星再次露出個警告的眼神，一邊走一邊揚聲道，“回頭打電話啊！”
孫星到底也不願意讓大家都難堪，定定看着他們走遠，沒再說什麽。
傅承淮看他這模樣，一定是剛才鬧得不高興了，也沒多問。
兩人出去時，洛雯正進來，陸也打了個招呼便帶着傅承淮走了。
兩人原是從直達電梯上來的，這會兒傅承淮往另一邊的扶梯走過去。
陸也不解：“去哪裏？”
這個點剛好是吃過飯的時間，餐飲這一層人多，熙來人往的，陸也不想傅承淮往人堆裏走。
傅承淮倒不介意，他喝了點酒，心情也好，握緊了陸也的手，低頭擡眸地對他淺笑：“去招搖過市。”
眉飛色舞，眼波流轉。
這一瞬，陸也癡癡地看着他，心想，孫星永遠不會明白，喜歡傅承淮簡直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當然，最好誰也不明白，只有他懂這種感覺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