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那夜的暴亂像一場鬧劇,無疾而終。

受不知道攻和典獄長做了什麽,監獄裏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沒有人再提在暴亂裏喪命的獄警和囚犯,也沒有人再提起那個晚上,仿佛就此翻過一頁,一切從頭開始。

受心裏煩躁又有些茫然,他一閉上眼,就是典獄長看他的那個眼神。典獄長似乎是沒想到自己會真的對他開槍,愣愣地看着他,眼睛都紅了。

受冷靜地告訴自己,都是假象,那不過是一個瘋子的孤注一擲,他就是個瘋狂的賭徒,他賭他命大,賭自己會心軟。

偏偏典獄長賭贏了。

受看着典獄長閉着眼睛躺在地上的那個瞬間,很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動容,他輸

旋即,受又想起了攻。

攻那時說,他很高興,受想,有什麽可高興的?

可這答案根本呼之欲出,受不消想,也容不得他想,一切清楚地攤在他眼前。他應該笑攻活該,再狠狠地踩上兩腳,受的心裏卻沒有半點報複的痛快,他只覺得茫然無措。恨不純粹,愛一愛麽? 哪有人會喜歡一個強奸犯,會喜歡一個玩弄人心随時能要自己命的人?

不過是置身洪流泥沼之中的迫不得已,是虛與委蛇,是虛情假意的博弈。

這兩個人,憑什麽同他談喜歡?

受變得越發沉默。攻養了幾天傷,又被審訊了幾天,回去時見了受,受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

攻看着受單薄的背影,話在舌尖轉了幾圈,又吞了下去。

第二天,攻就搬去了受住的監舍。

住在受下床的囚犯見了攻像見了鬼,攻看了他一眼,還沒開口,那囚犯當即趴床底扒拉出自己的東西跑了。

攻理所應當地直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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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正坐在.上鋪,曲着一條腿,另一條腿垂在床尾,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看着攻。

二人目光對上,攻對受笑了一下,他臉頰顴骨見了血,傷還未痊愈,襯得那張臉棱角分明又有幾分野性的桀骜,偏笑起來又吊兒郎當的,透着股子不正經。

攻伸手搭在鐵架子扶梯上,受看着那幾根手指,直接擡腳丫子就踩了上去。

遠遠的幾個囚犯都抽了口氣,不敢再看。攻也不生氣,反手捉住受伶仃的腳踝,摩挲了一把,受猛地抽了回去,臉色不好看。當天晚上,攻和受一道沖的澡,大浴室,鐵噴頭灑着熱水,整個浴室裏都水霧缭繞。習慣經年養成,難改,受脫了衣服才發現二人都在角落的位置,攻就在他旁邊,他也脫了衣服,露出精壯的成熟男人軀體。

受胡亂地沖了沖,當即想走,卻被攻抓住了手腕,他低聲笑了笑,說:“還躲我。 ”受冷冷道:“誰躲你?”

攻直勾勾地看着受,沒有說話,受被他看得不自在,焦躁地皺緊眉毛,幾乎就要甩開攻的時候,攻終于開了口,說:“我剛進監獄那一年,總想着出去,想報仇,想讓她們不得好死。”

“直到我借蔣叔的手報了仇,念頭就淡了,外面和監獄對我來說沒什麽兩樣。”

‘再後來碰見了你,”攻說,“我甚至想,一輩子在這兒也沒什麽。”

受怔了怔,一言不發地看着攻。

攻道:“我這人就是個混混,幹的都是混賬事,乏善可陳,一無所有一就連喜歡你都發覺得那麽遲。

“我差點徹底失去你。”

攻低頭拿鼻尖蹭了蹭受的,輕聲說:“我喜歡你,真的,特別特別喜歡。”

“乖乖,再看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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