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殺了他(她)
天色漸漸地暗下來,殘陽如血一般耗盡了它最後的熱情,一點一點地退出了光與影的舞臺。客廳的燈才剛點上,長長的電線從天花板上垂下來,一直懸在李漢才的頭上。燈光昏黃,将整個房子都籠罩在一種朦朦胧胧的意境裏,葉許卻絲毫沒有從中覺出溫暖的意味,只是戒備。
李漢才今天格外地高興,顧氏那邊終于松了口,答應了他的要求。他就知道,他拖得越久,顧氏的損失就越大,最後必然只能答應他的要求。他想着再過不久自己将會擁有一大筆錢,手邊的酒也變得越發有滋味起來,一邊喝酒一邊還哼着小曲。
許素梅看他喝得有些上了頭,便想着過去勸一勸。他近來對她還算和顏悅色,她的膽子也就略微大了一些。李漢才不過是擡頭瞟了她一眼,“哧溜”一聲又是一杯。許素梅的手就僵在半空中,尴尬得很。到底還是不敢再勸,任由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他喝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滿腦子又開始出現葉許白嫩嫩、俏生生站在他眼前的樣子。酒精的熱意熏得他漸漸地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整個房子翻江倒海地旋轉,葉許就在這樣的旋轉中沖着他粲然一笑。李漢才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往身下沖去,他赤紅着一張臉大喊:“葉許、葉許,葉許你給我出來。”
許素梅不知他為何突然發了狂,全身顫抖着将葉許攬在身後。李漢才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朝她們走來,葉許害怕極了,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李漢才的樣子像一頭餓到了極點的獅子,眼睛紅紅地盯着躲在許素梅背後的她。她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李漢才一步一步地逼近,濃重的酒氣撲到她臉上,滾燙地讓人覺得窒息。
許素梅也害怕極了,這個樣子的李漢才讓她從心底裏生出寒意,她不明白,只是将葉許更加深地藏在自己背後。葉許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這一刻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心裏面卻有個聲音不斷提醒着她,完了。完了,她辛辛苦苦,合着血淚瞞下來的那些屈辱終于還是要被暴露在陽光之下。她側頭去看許素梅,她的臉在光與暗的陰影裏緊緊地繃着,明明很害怕,可是還是盡全力将她護在身後。從前她護着她,不讓她挨打,可是今天,她護着她,她能護着她不被這個禽獸沾染,她能護着她逃脫李漢才的魔爪?她連她自己都護不住,又何嘗護得了她。她們都護不了對方,命運如此殘酷,就要将這樣一層血淋淋的外衣當着她們的面撕下來。而她不知道,當許素梅看到這裏面的千瘡百孔,又将會是怎樣的慘烈。
李漢才顯然膩煩了這樣老鷹抓小雞的游戲,一把将葉許從她身後拽出。許素梅伸手去攔,他又一腳将她踹倒在地。重重的一腳,許素梅倒在地上久久都不能起身。葉許的眼睛充了血,“啊”的一聲,撲上去撕扯他的衣服,可是人小力微,倒被他反剪了雙手定在身後。
憤怒的葉許渾身都散發出一種迷人的芬芳,李漢才禁不住低頭去嗅,臉上的表情痛苦而迷幻。葉許的脖子潔白纖長,他就這樣湊在上面細細地聞着,然後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一瞬間,葉許覺得萬念俱灰,她顧不得那些湧上心頭的羞憤,只是低頭去看許素梅。許素梅卻好像被電擊一樣呆愣在旁,這一刻她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丈夫竟然對葉許,有着這樣龌蹉的念頭。她顫顫巍巍地扶着牆壁慢慢站起,腦袋止不住的暈眩。葉許的眼睛悲涼而無助,像一把利劍插在她的胸口,将她的心一點一點地割裂開來,露出裏面鮮血淋漓的傷口,那樣深,那樣痛。
李漢才已經一口親在了葉許的脖子上,葉許止不住地顫抖,整個人就像是風雨中的篩糠,一點一點地被抖落在地。許素梅突然醒悟過來,瘋了一樣地撲過去。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痛過,哪怕是像狗一樣趴在地上被他肆意虐打的時候,哪怕是像個娼妓一樣在他身下被一次次撻伐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痛過。她可以不在乎李漢才對她做的任何事情,可是他不能動葉許,絕對不可以動葉許。
葉許終于忍不住痛喊了一聲“媽”,歇斯底裏,痛徹心扉。許素梅的心都要碎了,眼淚刷得一下流下來,又急又痛:“李漢才,你放開我女兒,你放開她,她還是個孩子啊!”
李漢才已經被燒紅了眼睛,手上一直在撕扯着葉許的衣服。他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力氣很大,出奇地大。葉許聽見“刺啦”一聲衣帛撕裂的聲音,他的手已經急急地探進來。粗糙、滾燙的一只手,游移在她的肌膚之上,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她拼了命的反抗,手上毫無章法地拍打着他的臉,許素梅也一口咬在他肩上,死死地,就像是要咬下他的肉。他被兩面夾擊,吃痛不住,不得已将葉許放開。反手将許素梅抓在手裏,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打。
一邊打,一邊嘴上還罵罵咧咧的:“你個不要臉的臭婊子,連老子你都敢咬,我要你女兒那是看得起她,要不是她還長得有幾分姿色,我連碰都不稀罕碰她。你以為她是什麽好貨色,還不是背着我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老子憋了這麽久沒有碰她,那是給你面子,你別給臉不要臉的。”
他的拳頭很重,許素梅的一張臉頓時像掉進染缸裏的色盤,紅的、黑的、紫的,觸目驚心。葉許已經顧不得自己身上的褴褛,從身後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一聲一聲地哀泣着:“別打了,我求求你別打了。”一聲一聲的,只是哀求。李漢才卻好像渾然都聽不見,只是一拳一拳地打在許素梅身上。一拳一拳地帶着風,葉許聽着那些拳聲呼嘯着從自己耳邊擦過,然後重重地落在許素梅身上,一聲一聲,皮肉相撞的聲音,仿佛像惡靈一樣可以召喚出人內心深處最邪惡的想法。
葉許像個游魂一樣地走進自己的房間,枕頭下面就放着剪刀,她聽見自己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蠱惑着她:“殺了他,殺了他,只要輕輕一刀下去,就可以解決現在所有的痛苦。”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葉許痛苦地抱着腦袋蹲坐在地上。門外許素梅呻吟的聲音卻越來越小,葉許再也顧不得了,拿起剪刀就往門外沖去。
許素梅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葉許顫抖地舉着手,只要一刀下去,只要一刀,媽媽再也不用忍受他的拳打腳踢,她再也不同擔驚受怕,怕他哪一個半夜突然闖進自己的房間。那些蠱惑的話像一株株甜美的罂粟,在葉許的心間搖曳生姿。她怕極了,可是比怕更多的是恨。李漢才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來,突然腿上一陣鈍痛,他幾乎站立不住。他不可思議地轉過身去看,葉許就這樣呆立着,手上還保持着将剪刀插入他腿上的樣子。
血一點一點地流出來,浸濕了他的褲管。李漢才卻好似忘卻了痛,就這樣看着她,一點一點地将剪刀拔出。他的眼神陰鸷而兇狠,像一把淬了毒的刀,葉許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已經一把将剪刀扔得很遠,金屬碰觸地面“哐”的一聲巨響,葉許就這樣軟倒在地。
李漢才整個人撲過來将她壓在身下,冰冷的地面硌得她生疼生疼,她卻好像忘了反抗。他的嘴呼哧呼哧地冒着臭氣,急不可耐地朝她身上親去,那樣肮髒的一張嘴,在少女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點一點玫紅的印記,他還覺得不足,慢慢地開始啃咬。葉許好痛啊,可是她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睛空洞而無神,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李漢才的手已經開始撕扯她的褲子。葉許的眼睛動了一下,突然弓着腰拼命嘔吐起來。整個人哆嗦着,像一片被狂風追打的樹葉。她瘋狂地笑起來,眼淚順着眼眶大顆大顆地滾下來,好像流的是血。李漢才猝不及防被她吐得滿身,反手便是一個巴掌,葉許只是一直笑,那笑裏面的悲痛仿佛可以殺死一個人。李漢才有片刻的怔忪,可是眼睛一接觸到葉許那布滿傷痕的身子,心裏又生出很多暴虐的快感。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撕開那遮蔽着葉許的最後一點屏障。許素梅悠悠醒轉過來,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只是肝膽俱裂。“畜生,畜生!”好像只有這兩個字可以宣洩她所有的痛苦,她用盡全身力氣将李漢才撞到在地,這一刻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只是拼命地撕扯着他,不讓他再對葉許做出更深的傷害。
李漢才一時之間竟然擺脫不了她,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在地上翻滾着,許素梅像瘋了一樣地坐在他身上拼命地撕咬着,那樣子就像是要他的命,他害怕起來。突然手邊觸到一把冰冷的硬器,他想也不想地抓起來狠狠地朝她身上刺去。許素梅“啊”地一聲悲鳴,身子軟軟地向下倒去,世界都仿佛變得安靜了。
葉許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将為數不多的那點布料擺放端正,旁邊許素梅就這樣睜着眼睛倒在血泊之中,李漢才好像才發現自己鑄下的大錯,一臉震驚地看着自己的手。
葉許慢慢地朝陽臺走去。夜色濃重得像一團深黑的墨汁,化在葉許心上,苦得要命。底下是深不見底的一汪潭,潭下伸出無數的觸手。夜風将她的頭發吹得淩亂,葉許卻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覺得輕松。她願意追随那些觸手而去,只要那裏沒有痛苦,只要那裏沒有淩虐。她輕輕地閉上眼睛,整個人像是在飛。終于可以擺脫塵世間所有的喧嚣,這一刻她的唇邊還帶着笑。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段的時候我特別的痛苦,因為腦袋裏面總呈現出這樣的畫面,所以下筆的時候痛之又痛。可是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真的曾經經歷過這樣的痛苦,卻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葉許這樣在最後關頭還有媽媽的庇護,這庇護卻也讓她失去了最親的人,這就是現實的殘酷。
很多人或許不喜歡作者把小說寫得虐,喜歡看甜文,可是我想說經歷過苦痛的兩個人走在一起才會更知道彼此的可貴,那感情也才會更真、更美。
我還在等着葉許的鳳凰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