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華新出事

沈銘瑄這兩天着急上火得嘴邊起了一排的燎泡。省政府一紙調令将市委書記調去他方,不日将會有新的書記來報道,這Q城怕是又要變天了。

偏偏趕在這個時候,華新那裏又出了事,沈銘瑄上蹿下跳,連日來整個人憔悴得不得了,臉色也灰敗了不少。他人在辦公室,卻不時地關注着樓下的情況,那擴音器的聲音粗糙又洪亮,隔着底下十幾層的空間再往上傳,已經是一點聲息也無,可是他依舊還是可以看見下面的人頭攢動,烏壓壓的都是人,看得他眼暈。

助理已經上來請示了他很多次,該怎麽辦。該怎麽辦?該怎麽辦!他又能怎麽辦?這些人打不得、罵不得,簡直是油鹽不進,他又能怎麽辦!

他想起前天晚上半夜一點的那個電話,“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突兀地響在空曠的房間裏,一下子将他從夢中驚醒。他最恨別人夜半吵他,也必不是什麽好事。果然,助手打電話來告訴他,華新1號施工地上突然出現塌方,有好幾個建築工人被埋在地下,現在還是生死未蔔。他心裏邊“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腦子裏只想着生死未蔔這四個字,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事!

他來不及多想,立刻趕到施工現場。那現場已經是一片混亂。因為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埋在下面,也不清楚那些人的方位,救援隊不敢貿然上救援工具,只能靠手一點點地挖。那進度就慢,一慢,被埋的工人生還的機會就小了很多。施工隊長早已經不知所蹤,估計是知道出了大事便自己一個人逃命去了。又不知是誰透露了消息,已經有好些家屬漏夜趕來,跪在砂石堆前哀哀地哭着,看見沈銘瑄來了都一擁而上,那神情都像是着了魔,恨不得就着這夜色,将他刮骨啖肉。沈銘瑄的血壓便一下子升高了好些,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不過一會,那些記者聞風而來,沈銘瑄再是有三頭六臂,也不能将這事情捂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亂成一團的事故現場,更添事端。

待到天光大亮,救援工作才完成得差不多。被救的人已經被迅速地送往醫院,只有那冷冰冰的幾具屍體,被砸得血肉模糊的樣子,一字排開,停在空曠的地上,身邊圍着三三兩兩嚎啕痛哭的人,沈銘瑄的一顆心便像是泡在冰水裏,徹骨地寒。

可是他明明已經交代了手下的人要妥善處理這次的事故,該查的查,該負責任的負責任,該賠的便賠,怎麽今天還會有這樣多的家屬聚在光大樓下,一副不能善罷甘休的樣子。他現在已經是後悔得不得了,不該為了趕進度還深夜施工,不該因為找不到好的施工隊就公開招标,結果,招了這麽個不靠譜的施工方。現在人家施工負責人一跑了之,剩下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還要應付這頭疼的事,簡直是煩不勝煩。

想到樓下那些拉起橫幅,扛着擴音喇叭大哭大叫的遇難者家屬,沈銘瑄的眉頭就皺得像個“川”字。偏偏助手還一個勁地上來請示,真是一群光拿錢不辦事的廢物,就這麽點事情也處理不好,事事都要他自己出面,真是氣得他肝疼。

無可奈何,他只得又下樓去一遍遍地安慰家屬,又承諾提高賠償額度,盡可能地達到他們的要求,那些人才走的走、散的散。周圍看熱鬧的人看已是無熱鬧可看,也就一哄而散,各幹各的去了。

這一場鬧劇直鬧了很久才結束,光大在這場事故中損失慘重。那電視上、報紙上天天都有光大的消息,只是褪去了前兩個月光鮮亮麗的喝彩,這兩日便都是喝倒彩、斥責聲一片。一時間光大的股票刷刷地掉個不停,掉得沈銘瑄的血壓越升越高,一日清晨就被送去了醫院。

顧留年冷眼看着光大在這半個月裏的變故,只道是老天開眼,他還未正式與他開戰,沈銘瑄便已經在自己的心口插了許多刀,再這樣下去,都不需要他動手,光大自然而然就成了那街上的老鼠。要知道,你起時,人人當你是神,自然挖空了心思來鞍前馬後,可這神一旦從神壇下掉落,那便比凡人還要落魄,有的是人不時地也要來踩上一腳。

只是他恨不得光大就此跌落塵埃,有些人卻迫不及待地想要讓他出手救他一命。

好久不見的江淑容打電話來說讓他回家吃飯。吃飯,嗤,顧留年心中一陣冷笑,明明是司馬昭之心,卻當全世界的人都被蒙在鼓裏,還要他甘心情願地陪着他們演戲,真是好笑。如今這出戲就快要演不下去,他倒是要看看,她又要他這兒子為他做些什麽。

江淑容這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從顧留年答應回家吃晚飯開始,她就一直處于一種高度興奮的狀态。抓着阿姨和她一起去買菜,卻不知道顧留年到底喜歡吃些什麽,結果拉拉雜雜地買了一堆。回家後又指使阿姨裏裏外外地打掃衛生,一遍一遍地将那雲白色的大理石地面擦得光可鑒人。

看那陽光一點一點西斜,她心裏也一點一點焦躁起來,既擔心顧留年來,又怕他不來,一個人在玄關處來來回回地走。等到顧留年的車駛進大院,她躁動不安的一顆心才算真正地歸了位。

一對母子碰了面倒像是陌生人,兩個人都客客氣氣的。江淑容一個勁地給他夾菜,因為不知道他現在的喜好,只能每樣都夾一點,堆得他的碗像小山一樣地高。顧留年也客客氣氣地道了謝,兩個人坐下來吃飯便只聽見筷子偶爾碰撞瓷碗發出的“叮叮”聲,安靜地詭異。

江淑容便有些心酸。她早已不是八年前的那個江淑容,一雙眼睛長在頭頂上。那個時候她還是顧氏的董事長,不論去了哪,都有人奉承她。那個時候的顧留年也還只是個孩子,不像現在這樣冷冰冰的,滿身都是棱角。她現在只是坐在顧宅裏一日日變老的顧太太。

她一邊吃飯,一邊偷眼看着顧留年。她還記得他小時候粉嘟嘟、肉墩墩的樣子,一眨眼他便長成了現在這樣的玉樹臨風、風度翩翩。長得這樣好,可惜偏偏和她離了心。她又往他碗裏添了一塊紅燒牛腩,終于還是開了口:“留年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考慮過什麽時候成個家。媽媽年紀大了,趁現在還有時間,還能幫你帶帶孩子,再老,媽媽就真的什麽都動不了了。”

顧留年沒想到她找他回來竟然是說這種事,他一直全副武裝等着她來進攻,她卻突然調轉槍頭,讓他一時有些找不着北。

“媽,這種事情我自己會看着辦的,至于您說的孩子,如果生下來不能好好将他養大,那便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有這個孩子。”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江淑容不知怎麽就被他看的心裏毛毛的。“我也不是想要催你。是你李叔叔的女兒,剛從國外回來,昨天和她媽媽來我們家拜訪。我一看,這姑娘長得真是水靈,又和我們家是門當戶對,想着你身邊又沒有個女朋友……”

“媽,我說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會看着辦的。我不管那是李叔叔還是王叔叔的女兒,總之,我的事情你別管。”

江淑容的臉上就有些挂不住,可是一想到接下來要跟他說的事情,那到嘴邊的斥責的話,又生生地被她咽了下去。

一頓飯兩個人都吃得沒滋沒味。飯後,江淑容又留他喝茶,顧留年已是極力忍耐,可是看她一臉殷殷的樣子,還是壓了壓心中的不耐,耐着性子又陪着她喝了一盞茶。

江淑容哪裏會看不出他的不耐,端着杯子的手幾次拿起又放下,終于還是忍不住說:“聽說,你沈叔叔的公司最近出了點問題。”

顧留年心想,這一整個晚上殷勤婉轉,可算是終于提到了正題。

江淑容看他并沒有要拂袖而去的樣子,又壯着膽子說:“留年啊,你沈叔叔從小待你不薄,簡直比自己親生兒子也差不到哪裏去。當年我們顧氏蒙難的時候,他也沒少出手幫忙。你看,現在他們光大有事,我們是不是也該幫一把?”

“怎麽,你心疼了?”顧留年目光灼灼,看得江淑容心裏一陣閃爍。她忙掩飾着端起手邊的杯子:“你這孩子,我心疼什麽啊,你沈叔叔是你爸還有我多年的好朋友,現在朋友有難,我自然是想到能幫多少就是多少。怎麽就被你說成這樣,你這樣我可不高興了啊!”

顧留年簡直就要忍不住笑出聲來,朋友,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的眼中慢慢有痛色溢出,朋友啊,就是這樣的朋友,還有這樣的妻子,讓他顧留年自12歲開始便沒有了父親。就是這樣的親如父子,這些年光大不知給顧氏下了多少絆子,他沈銘瑄恨不得他顧留年明天便露宿街頭、一無所有。如今他蒙難,他的親生母親求到他身邊,讓他去救救他,多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得加快進度讓葉許快點回來,不然這倆人怎麽談戀愛啊!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這麽拖沓的,實在是有些事情不交代清楚的話後面的情節也出不來,大家請稍微耐心等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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