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消失

徐松——那個足夠令人恐懼的高大男人走後,留了一室的沉默。我們三個人,站在各自的位置,無論誰都沒有說話。這種感覺就像熱鬧了好一陣卻忽然冷清下來那樣,讓人覺得恐慌和尴尬。但我就是愣愣地站在診所的角落裏面,靠着牆壁,四處胡亂打量着。

良久,王小井才緩緩開口,只見他對我們淡淡一笑,說道:“大家都愣着做什麽,莫不是害怕了,畏縮了,想半途而廢?”我不知怎麽回答,只是對他一個勁兒地搖頭,李若藍此前一直在欣賞窗外的風景,此時她終于回過頭來,認真地說:“是被那男人吓到了,但還沒想過退縮,有你們在嘛!”

“沒事兒的,大家放心好了。我們只剩最後一戰了。”王小井似是鼓勵我們,但我卻覺得他表情怪異。不過我終究是覺得自己多慮了,聳聳肩,說了一句很争氣的話:“都經歷了那麽多,還沒有臨陣退縮過,這次當然也不會。”我們三個人很快達成一致,決定準備一下,然後動身。

“我下去一趟,那把大剪刀看上去不錯。”王小井對我們一笑,然後說,“你們在診所裏找找看,那醫生應該收藏有食物。”我和李若藍欣然應許,然後分頭尋找。

“這裏有一些壓縮餅幹,哦,還有幾瓶礦泉水。”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在某個房間的櫃子裏找到這些東西,它們此刻在我眼裏,簡直就是上等的美味佳肴。李若藍也很餓了,我看她靈巧地走了過來,看着我擺列在桌上的食物,一臉優雅的期盼。我不禁笑了,“人是鐵,飯是鋼,想吃東西的美女,應該是小野獸了!”

李若藍揉了揉鼻尖,一臉的期盼變成委屈,“人家都一天沒吃飯了,之前那幾天吃的可都是鑽着蟲子的白米飯,我容易嗎?”我點頭稱是,然後覺得錯了,又搖了搖頭,說:“嗯,不容易,但至少還有肉……在我記憶裏也就昨天吃了幾個饅頭,滴水未進啊滴水未進。”

“王小井這家夥怎麽還不來?”李若藍顯然沒聽清我的冷笑話,只是漫不經心地四處張望着,繼續說,“再不來我們就抱着大餐挂掉了。”我一聽,就想起王小井去地下室有五六分鐘了,心裏頓覺不妙,“走,我們帶着這些東西,去地下室看看。”李若藍的臉上沒有了委屈,而是忐忑地跟在我後面,與我一起走向診所最裏面的小房間,順着裏面的木質樓梯走下去。

這是與蘇黎黎分道揚镳的地方,我昏倒在地,她轉過身絕望離去,通明的燈光依然亮着,光影下面是我殷紅的幾點血跡。地下室裏除此之外沒有什麽,随便擺放了一些工具,螺絲刀、尺子之類的。隔絕地下室與地下通道的鐵門是敞開的,落寞地斜靠在通道的那一邊,就是那個方向,此刻黑洞洞的,什麽都隐沒在黑暗之中。

“人呢?”李若藍詫異地說着,疑惑的眼睛望着我。我朝通道走去,李若藍在後面緊緊跟着,我沒有和她說話,因為我自己都不清楚。很快,我的雙腳踩在通道的地面,微弱的感應燈光迅速亮了,庸醫的屍體躺着,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死亡姿态,大剪刀确實是不見了,跟着它一起消失的還有我們的同伴王小井。王小井去了哪裏?我望着通往教堂的那個方向,直直地望着那片黑暗。

“李若藍,吃一點東西吧。”過了一會兒,我才轉過臉,望一眼驚慌的李若藍。她笑了搖搖腦袋,“還是等王小井吧,這家夥真讓人費心!”我思忖一番,然後像哄小孩似的,說:“李若藍乖,吃一點東西吧,吃飽了我們好去找他!”她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停留了三秒,才拿出一袋餅幹,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伸手遞給我,我接過了,李若藍才低下頭去專心致志地撕另一包。

“劉陽,王小井為什麽要走,不是說好一起行動的嗎?”李若藍的小嘴一邊嚼着餅幹,一邊問我。我輕輕拿着開了口的餅幹,晃蕩在半空,眼睛看着地上躺着的沾滿了血的屍體,嘴裏是礦泉水的淡淡味道,我的身體頹唐地靠着牆壁,回答說:“他就是一個傻瓜,怕我們走錯一步,離不開楓葉鎮吧!”“可我們在一塊兒都這麽久了……”李若藍繼續細嚼慢咽着,聲音卻有些哀傷,靜靜地回蕩在通道四周。可我們在一塊兒都這麽久了……

我和蘇黎黎,我們在一塊兒都那麽久了,五年了,卻連她心裏想什麽都不知道,只是患得患失地把她攬在懷裏,小心呵護着,盡可能地為她做一些事情,做一頓飯,或者暖一回被。走到最後,直到我們遭受同樣悲慘的命運,她才肯用她的眼神和表情,動作和姿态,告訴我她是多麽恨,多麽想殺了我。

“我們走吧!”當李若藍吃完了第二袋壓縮餅幹,我這麽說。她搖搖頭,伸出右手,指着我手中懸着的、開了封的餅幹,不滿地說,“看你,一袋餅幹都不吃。如果待會兒你餓死在路上了,你讓我怎麽辦?”我苦澀地笑了笑,輕輕地拉着她的胳膊,向通道的深處走去,“好好好,我吃,一邊走一邊吃,你可千萬別嘴饞,把王小井那一份給吃了!”

她撅着嘴巴,才不管我怎麽說,緊跟在我身後。而我,啃着牛肉味的餅幹,心裏卻什麽味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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