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古藝搖頭,“當然不會。”
看着他的神色不同往常,我自己心裏甚是沒底,追問,“小牛王的靈魂被邪靈入侵的時候,他變得六親不認,而現在換做是我,故而,我也會變得同他一樣,我會傷害你和長風,是不是?”
他凝視着我,依然輕輕搖頭,沒有說話。
古藝眸子裏流動的柔柔光澤竟讓我有些六神無主,小牛王的經歷與我身體的異常告訴我,這件事不會寧靜而過,必然會發生些什麽。
我直直地望着古藝,用堅定而肅然的神色,道,“你不要騙我,如實告訴我,我會不會有事。”
他伸出手指,輕緩地從我的發間拂過,道,“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
我又問,“整個過程是怎麽回事?我為什麽會突然從琳琅洞回到這裏?”
古藝此刻的笑容卻仿佛一種虛僞,掩飾着些許他并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道,“小牛王帶有邪靈的魂魄入侵了你的身體,使你昏迷,在你不醒人事的時候,我将你從琳琅洞帶回了府裏。”
“那在我清醒的第一刻,為什麽會看到一大片的茫黑?地面這些會耀出淡光的雲絮又是怎麽回事?”
古藝聞言卻并不回答,只是淡淡道了句“早日休息”之後便出了廂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木門緊閉後,突然覺得心裏有些虛空,仿似我不再是我。
我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受,或許,我可以憑自己的力量解釋這一切。
古藝該是一時忘記了,我有眼觀千裏,耳聽八方的能力。
我聚精會神,努力将自己的意志凝到古藝的身上,卻驚訝地發現,我那千裏眼順風耳的能力竟然完全消失幹淨,就好像我現在無法使用上天下凡的本領一樣。
這讓我不踏實,讓我更加恐懼。
我在廂房內不停地來回走動,踩着地面漂浮的雲絮,那些淺談的光芒照耀着我的腳踝,讓我更是不适應,背後一陣陣的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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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焦慮無解的時候,木門被輕輕推開,探出一個腦袋來,是長風!
我看着他,眼神露出一些希望。
他卻始終沒有進入,而僅僅是探進腦袋來望了我一眼,又掃視了屋內的一切,嘆了一口氣,正準備關門的時候,我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長發呢個突然一愣,眼睛睜大,而後将視線投放在我身旁的空氣裏,用不确定的語氣說道,“小骨頭?你在這裏嗎?小骨頭?你真的在廂房內?”
他的話讓我身體一震,我有些顫顫巍巍地走來門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視線卻始終沒有聚集在我的手上,而是透過我的手看向了空氣,并在空氣中不停地尋找,在尋找我在哪裏?
長風看不見我?
我語氣小心地問他,“長風,你看不見我?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原因?”
長風聽到我的聲音,身體也有明顯的怔住,而後笑了笑,用故作輕松的語氣道,“當然是我的問題……我失明了。”
他的語氣并不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失明”的借口也顯得太不真實,顯然,長風并不是撒謊的料。
一直相安無事呆在佛府,受古藝庇佑的長風,又怎麽會突然失明呢?
只能被小牛王帶有邪靈的靈魂反侵的我,才會出現異常。
我想了想之前所看到的,我的身體變得時隐時現的現象,頭裏一陣惡寒,連聲音都出現些許的顫抖,問長風道,“是我,是我的身體變成透明的了,所以你才看不見我,是嗎?”
長風吱吱唔唔,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而後便幹脆想要離開,我快速地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的動作,語氣顯出一些激動,道,“你告訴我!”
他沒有說話,眼神裏出現一些的同情憐憫,而他這樣的眼神卻不知究竟該看向何處。
我幾乎是用喊的,“快告訴我!我究竟會怎麽樣!”
長風依舊沒有說話,眼神的憐憫裏帶上些難言之隐的情狀。
是古藝,是古藝讓他不要告訴我。
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釋,因為在長風的表情裏,我看得出,他對于我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我的聲音裏幾乎出現了一種乞求,道,“求求你告訴我,我究竟會發生什麽?小牛王的到底會對我産生什麽影響?”
興許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我,長風終于開口說了話,道,“小骨頭,你放心,有尊者在,你不會出事的。”
我的指甲深深嵌入長風的胳膊,道,“如果沒有古藝,我究竟會出什麽事?”
他的臉上出現忍住疼痛的表情,卻并沒有試圖掙脫我此時緊緊抓住他胳膊的手,道,“你不要問了,尊者不讓我告訴你。”
長風此刻對我的容忍深刻地提醒着我,在我身上所發生的事情有多嚴重,嚴重到連長風都開始學着成熟地包容我剛才的任性。
我輕輕吐出,“如果沒有古藝,我會死嗎?”
他面露難色,道,“小骨頭,你放心修養便好,其實的事情都不要想。”
我繼續試探地問,“如果沒有古藝,難道我的下場會比死還有難堪?元神聚散,灰飛煙滅?”
長風的眼神開始閃避起來,低着頭,猶猶豫豫,而後,實在承受不住我一再的發問,用力推開我抓住他胳膊的手,迅速關上廂房的門,仿似一種落荒而逃。
是我剛才道出了事實,所以他才會出現如此情态?
也就是說,若是沒有了古藝的幫助,我會元神聚散,灰飛煙滅?
恐懼像是被人打開了閥門,不住地從我的頭裏冒出來,充塞我的整個身體感官,腦海裏飛快地打轉,卻一直想不個究竟。
小牛王被邪靈入侵也只是變得殘暴而六親不認,為何換做我便會有灰飛煙滅的危險?
視線下意識地往下移,又看到自地面浮動的的雲絮,不住想,難道這些雲絮是古藝用來保證我不會灰飛煙滅的?是用來給我續命的?
他讓我在廂房裏安心修養,是不是就意味着,只要我踏出這間屋子,我便随時會有灰飛煙滅的危險?
所以,我現在是和秋水一樣,被剝奪了自由,他有整座伏魔山,而我就只能這一間廂房?
然而,為何古藝能夠看見我,而秋水卻并不能看到呢?
我實在想不出個究竟,而身體卻又開始出現了異象,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疲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變得虛弱無力。
我走到銅鏡前,看見自己的臉色變得蒼白,雙眼也失了原有的精神,整個人像是風中的飄絮,由不得自己,像是只要風輕輕一吹,我便能瞬間四散開來。
意識也開始漸漸地渙散,随着我體內的力氣,一點點被掏空得完全,最後,我不由自己控制地倒進了地面的雲絮裏。
那種感覺很奇怪,仿佛我已經沉睡了許久,明明開始恢複了一丁點的力氣,卻連動一動胳膊都顯得那般困難,我吃力地睜開眼睛,卻看到雪白的衣裳。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稍微擡了擡頭,映入眼簾的卻是古藝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龐。
此刻的我竟然正躺在古藝的懷中!他抱着我同塌而眠!
我很是吃驚,因為實在沒有什麽力氣,便只能喚了喚他的名字,他的睡眠很淺,聽到我的聲音後微微睜開眼睛,垂眸看我,輕輕勾了勾唇角,道,“怎麽了?”
面對他的雲淡風輕,我的反應就顯得有些不淡定了,斷斷續續地道,“我們?為什麽?怎麽會睡在同一張床榻上?”
古藝笑得輕巧,不失溫柔,道,“你不喜歡嗎?還是說,你更喜歡讓秋水抱着你入眠?”
我知道他在故意說笑,便肅了肅神色,道,“這其中有什麽隐情,是嗎?難道是我的身體太過虛弱,讓你不得不抱我入眠?”
他并未出現什麽異色,始終溫柔,撫了撫我的額頭,道,“我說過,什麽都不要想,放心修養便好。”
我的鼻尖突然一酸,擡頭望他,執着而道,“古藝,我只想知道,我究竟發生了什麽?是不是不僅僅只是被邪靈入侵這麽簡單?你告訴我,拜托。”
我幾乎從不喊他古藝,我對他的稱呼,似乎永遠只有那一句帶着稍微戲谑味道的古藝哥哥,故而,此刻的他在聽到我喊他古藝的時候,眸子裏才會閃過少許的異色。
那抹異色在他的眸子裏很快消失,被溫柔覆蓋,道,“敏敏,你不用擔心,真的,我不會讓你有事。”
他也幾乎從未喚過我敏敏。
敏敏,這兩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字眼,不是我。
我問他,“即使有你在身邊,我還是會有灰飛煙滅的危險,是嗎?所以,你才會喊我敏敏。”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別亂想,我喚你敏敏只是因為覺得,你應該有個屬于自己的名字,而不用被人喊做骨頭。”
我感到眼角有些濕潤,問,“為什麽是敏敏?你可以給我另起一個名字。”
他微笑,不以為意,“你不喜歡這個名字?”
我沒有說話,思緒很亂,過了許久才低聲道,“喜歡,敏敏,我當然喜歡這個名字。”
古藝将我往懷裏稍稍摟緊了些,我的側臉貼着他的胸膛,聞嗅到一縷淡淡的清香,身體裏的力氣漸漸開始恢複。
縱然我早已失去了探知古藝內心的能力,卻似乎隐約能從他方才的反應與說話裏得知,即使有他在,我依然面臨着灰飛煙滅的危險。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