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二十一話 喜歡你(1)

我要的是, 你做我的男朋友。

終于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除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陳澍還有一點說不出口的難為情。

他站在那兒, 喉結滾動,強裝鎮定,默不作聲地注視着林聽雨。

緊張得手指都微蜷起來。

林聽雨覺得,自己好像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心髒如同被人綁在了雲霄飛車上,高高地抛起, 再無限下墜, 馬上就要從喉嚨裏沖出來。

陳、陳澍他說……

陳澍他說,他喜歡……

林聽雨話都說不出來了。

陳澍以為他沒聽明白, 皺着眉,神色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 林聽雨。”

林聽雨好像又受到了一次暴擊。

不不不不不……

怎麽會。

怎麽會……

“陳澍,你別來勾我啊。”林聽雨單手撐住額頭, 試圖掩飾自己慌亂的神情,“你知道的,我喜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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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陳澍回答, 聲音很冷靜。

林聽雨咽了口唾沫,沒敢擡眼看他,頭一回恨自己怎麽一到陳澍面前就慫得跟喪家犬似的。

“我不喜歡別的男人,”陳澍接着說, “我只喜歡你。”

陳澍活了十八年,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喜歡過誰, 更別說主動跟人表白。

他一直以為,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他這輩子大概會是個無性戀者,永遠都不會喜歡上任何人,他也不想喜歡上任何人。

女孩子或許不會有,男的更加不可能。

就像他自己曾經說過的,一個人挺好的,他享受孤獨。

偏偏命運跟陳澍開了個玩笑,一棍子把他從雲裏打落到萬丈深淵,丢到那個窮鄉僻壤的小破縣城。

卻又讓他在人生最黑暗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又瘋又飒的林聽雨。

這下得了。

陳澍不僅第一次體會到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對方還他媽奇跡般的是個男的。

性取向,是陳澍一直以來都在抗拒的事情。

這半年的時間裏,陳澍沉淪在對林聽雨複雜的情感中,猶豫和逃避了很久。

直到林聽雨從他手中滑落,摔下去的那一瞬間,一直以來萦繞在陳澍心頭上的迷霧,終于被撥開了。

對的。陳澍喜歡林聽雨,這沒什麽好遮掩和否認的。

喜歡就是喜歡了,他大大方方,坦坦蕩蕩地承認。

管他是男的還是女的,陳澍想清楚了,他就只想要林聽雨,別人不行。

表白的話再次被陳澍說出口後,林聽雨的眼淚就一直沒斷過。

他站在原地,傻了一樣,表情有點愣,連眼淚都忘了擦。

很多年以後,再次回憶起陳澍第一次說喜歡他的場景,林聽雨記憶中最清晰的,仍然是這一晚城市街頭斑駁陸離的霓虹燈牌和帶着涼意的晚風。

陳澍站在路燈下,站得筆挺,鏡片下一雙眸神色淡淡地跟他對視。

他低聲對他說,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林聽雨。”陳澍見他不回答,心裏有些緊張。

卻又語氣堅定地重複了一遍,耳根有些隐約的紅。

夜風把林聽雨的鼻尖和眼眶吹得通紅。

得到了一直以來既期待又畏懼的回答,他狼狽地用胳膊蹭了一把淚痕,又想哭,又想笑,最後擠出了一個難看的表情。

陳澍的這句“我喜歡你”,像一陣夏天的暖風,在這個冬夜裏,把林聽雨潮濕陰暗的心給吹幹了。

“我給你一個小時,不,二十分鐘,不不不,十分鐘。”林聽雨望着陳澍那雙眸色淺淺的眼睛,唇線緊抿,語氣有些罕見的慌亂,“就十分鐘。這十分鐘裏你可得想清楚了,我只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十分鐘後你再來跟我說一遍。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你後悔了,我可以當作——”

又來。

平時不是挺勇敢的麽,怎麽到了關鍵時候,居然變得這麽慫?

“一分鐘都不需要。”陳澍嘆了口氣,打斷他,“我絕對不後悔。”

林聽雨呆了一下,心被猛地一撞,嘴裏卻還在說:“堅強善良勇敢獨立自信樂觀……我,我一樣都不沾邊啊。”

“……你倒記得清楚。”陳澍瞧着他,眼裏有一點笑意。

“……去你大爺的,不許笑我。”這下林聽雨的臉也跟着燙了。

“那是以前。”陳澍隐去眼中的笑意,認真地看着他,“如果是你,我可以把之前所有的原則統統都丢掉。飯我來做,碗我來洗,衣服我來疊,衛生我來打掃,遇到麻煩我來解決,你怕黑燈我點,你怕蟑螂我打,你生病了我準備好藥。只要你願意跟我在一起,這些全部都沒有問題。當然,不願意也沒關系,我心甘情願為你做這一切。”

操。

“我……”林聽雨望着陳澍,喉結艱難地滾了滾。

酸澀感猛烈地撞擊着他的鼻腔,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又要從眼眶裏漫出來了。

林聽雨覺得,今天晚上,他的三觀被陳澍扛着火箭炮突突突突轟了個稀碎。

媽的,陳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麽嗎?

林聽雨不回話。

陳澍的心亂跳個不停,緊張得整個後背都繃緊了。

林聽雨根本不知道,要讓陳澍說出這些話,簡直跟要了他的命一樣,太難了。

但陳澍也不管不顧了,他今天晚上算是徹底豁出去了。

兩個人站在馬路邊上,靜默地對視了一陣。

夜風吹起林聽雨淺栗色的發絲,将他的頭發刮得有些淩亂。

林聽雨的下眼睑和鼻尖一直是通紅的,看起來萬分脆弱,好像随時都可能再次哭出來。

半晌,林聽雨終于開口了。

聲音啞得不像話。

“我畏懼戀愛,因為受過的傷我不想再受一遍。我想變成海膽,變成刺猬,或者随便其他什麽都行,只要不會再受傷。”

陳澍的心猛地一墜。

他有些慌了,所有的鎮定頃刻間被抛到九霄雲外。

陳澍看着林聽雨,蹙眉道:“我——”

林聽雨卻沒給他打斷自己的機會,繼續說:“可從喜歡上你的那一刻,我已經親手把刀遞到你手裏了。”

“……”陳澍頓住,眼神驀地閃了閃。

“你看,這把刀是用我胸口那根保護心髒的肋骨做成的。”林聽雨擡起右手,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對陳澍笑了笑,“我的心在這個位置,你随便捅。陳澍,我對你毫無保留。”

如果陳澍沒有表白,林聽雨大概這輩子死也不會讓陳澍發現,自己喜歡他。

……不。

就算陳澍對他說了些什麽,他也絕對咬緊牙關,不會吐露半個字。

可當林聽雨真正聽陳澍親口說出“喜歡”二字的時候,他才發現,一切并沒有他想的那樣簡單。

他也做不到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灑脫。

在林聽雨說完之後,陳澍站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飛快地朝某個方向疾步走去。

林聽雨沒留神,被陳澍帶得一個趔趄,邊走邊問:“你跑什麽?去哪啊?他們還在店裏等我們——”

“不管。關我屁事。”陳澍說。

他沒回頭,兩條長腿邁着,步伐走得又急又平穩,氣息帶着些許淩亂,語氣卻不容置疑:“讓他們自己玩兒去吧。”

幾句話的功夫,陳澍已經把林聽雨拽進了最近的一條僻靜幽暗的小巷子裏。

巷子裏沒有人,也沒有燈。

陳澍把林聽雨拽到隐蔽的牆角,只能看見外面街道上漏進來的一點路燈光線。

還有耳畔邊仿佛與他們隔絕在一個世界之外的世俗喧嚣聲。

“陳澍,你……”林聽雨的眼神閃爍,輕輕一挑眉,唇角勾起暧昧的弧度。

話還沒說完,陳澍便掐住他的下颌,把他壓到牆上,低下頭來。

沒說完的言語,全都被堵在了唇齒間。

“叫哥。”陳澍低聲說。

……這人還記着這茬呢。林聽雨一邊昏沉地回應他,一邊含含糊糊地叫出口:“……澍哥。”

外面人聲鼎沸,是五光十色的城市冬夜。

在瘋狂躍動的心跳聲中,林聽雨聽見外面路人的腳步聲、談笑聲,還有汽車的鳴笛聲,混雜在一起。

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一點都不真實。

但陳澍是真實的。

陳澍的吻,他胸腔微微震動的心跳,還有他的擁抱,他終于說出口的喜歡,全部都是真實的。

直到林聽雨微微蹙眉,“嘶”了一聲,兩人才終于分開。

借着幽暗的燈光,陳澍看了一眼林聽雨發紅的嘴唇。

林聽雨的下唇被他磕破了一個小口,正往外滲血。

“抱歉,我……”陳澍有些內疚,伸手想要去幫他拭掉那點血跡。

“澍哥,你的技術不行啊。”林聽雨的眼底浮着一絲玩味的神色,“還挺兇。”

他沒動,任由陳澍用拇指指腹去幫他擦。

陳澍的指腹有些粗糙,幹燥又溫熱,溫柔地蹭過去,有點癢。

“……”聽到這句話,陳澍面無表情地看着林聽雨,停在他唇上的手又慢慢收回來了。

林聽雨笑嘻嘻地看着陳澍,等他先說話。

陳澍擡手推了推眼鏡,虛心發問:“那請問林同學,我該怎麽做?”

“這簡單啊。”林聽雨語氣輕佻,“看你這麽好學的份上,我教你啊。”

言畢,他伸出胳膊,勾住陳澍的脖子,溫度又貼了上來。

陳澍玲珑剔透冰雪聰明的一個人,一次就掌握了,哪用得着他教。

剛才只不過是太急切了。

但現在,陳澍決定做個蠢貨,閉上眼去感受這一刻。

不過都是借口罷了。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太需要一個理由來親昵了。

又親了半天。

直到林聽雨受不了了,主動推開的時候,陳澍的還意猶未盡地追上去,親了親他左耳上戴着的那枚銀環。

“哥,要節制。”林聽雨一只手摟着陳澍的脖子,懶洋洋出聲,卻不阻止。

“節制不了。”陳澍雙臂還擱在他腰上,不動聲色,“你叫我哥哥的時候我只把你當兄弟,但你叫我哥,我就想把你摁進我的骨頭裏。”

林聽雨的呼吸停了停。

他啧了一聲,借此掩飾狂跳的心髒:“你這人連親個嘴兒都這麽兇,在床上還不得……”

話未說完,戛然而止。

“床上?”陳澍垂着眼,重複了一遍林聽雨剛才無意間觸發的關鍵詞。

臉上還是淡淡的,沒有什麽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怎麽。”林聽雨見陳澍這個樣子,就愈發想逗弄他。

他伸出一根食指,挑起陳澍的下巴,盯着陳澍的眼睛,語氣裏帶上了兩分惡劣的戲谑:“澍哥,你不想……跟我做嗎?”

閃爍的眼神卻很認真。

我操。

聽清林聽雨後半句話的內容後,陳澍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沖了。

耳根子越來越燙,迅速變得通紅。

林聽雨一直留心觀察他的反應,見陳澍耳根在霎時間變紅,知道自己惡作劇成功,哈哈大笑起來。

他探過身,側過臉,将一只耳朵貼到陳澍的左邊胸膛上,隔着厚厚的毛衣,仔細聆聽了幾秒,才擡起頭來,笑盈盈地看着陳澍,伸出食指點了點:“這裏,跳得很快。”

……能不快麽!

陳澍蜷起來的手指越收越緊,但表情沒變過。

有一點被林聽雨說中了。

陳澍的心跳得很快,咚咚咚咚像戰場上混亂交錯的馬蹄聲。

林聽雨把手貼到陳澍的衣服上,正想趁機摸一把,手卻在下一秒被陳澍緊緊攥住。

陳澍貼着林聽雨的耳朵,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這次是你來勾我的,不許反悔。”

“哦?”姿勢很暧昧,林聽雨也順勢就着這個姿勢,貼着陳澍的臉,若有若無地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耳廓,用氣音說,“反悔的話……你還能強行把我摁你床上弄死不成?”

真。是。操。了。

同樣是講騷話,誰能騷得過林聽雨。

陳澍還偏不信自己治不了他了。

“能。”陳澍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夠膽你就試試看。”

靠!

林聽雨愣了一下,臉也跟着燒了起來。

他怎麽也沒想到,臉皮薄得像層紙的陳澍居然會反擊——

打了個平手。

兩個人都被對方撩到滿臉通紅,也沒分出個勝負來。

林聽雨背貼着牆,面紅耳赤地地看了陳澍一會兒,才擡起手背遮住臉,假裝咳嗽兩聲,借此掩飾內心的尴尬和慌亂:“咳咳,那個,我跟你說一件事。”

“嗯?”陳澍低下眼看他。

“我是1。”林聽雨說。

陳澍蹙眉:“……啊?”

林聽雨瞧着他,眼中帶些許戲谑:“……啊。”

兩人默不作聲地對視了一眼。

原本面無表情的陳澍突然對林聽雨挑了挑眉。

林聽雨頓時産生了一種不妙的預感,立刻就想推開陳澍逃跑。

然而陳澍卻已經先一步動作,反剪住他的雙腕,提到他頭上,将他的雙臂摁在牆上。

陳澍沒有很用力,林聽雨能掙開。但林聽雨沒打算逃,只是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便壞笑起來:“澍哥,你……”

陳澍飛快地低下頭,在他嘴上啄了一口。

林聽雨一下便停止了扭動。

陳澍松開手,林聽雨就自動環住了他的頸,仰起臉去親陳澍。

又糾纏了好一會兒才分開。

林聽雨環着陳澍的腰,把下颌擱在陳澍肩膀上,笑道:“澍哥,這麽喜歡親我?”

“喜歡。”陳澍也摟着林聽雨,手臂收得很緊,“聽雨,你是我的。”

“你這人……”林聽雨心一顫,又笑起來,“明明臉皮這麽薄,講這種話的時候倒是不害臊。”

“……跟你學的。”陳澍面不改色地甩鍋。

“好好好,我不害臊。”林聽雨笑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陳澍放在大衣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兩人這才松開了一些。

陳澍仍然一只手摟着林聽雨,另一只手伸進大衣口袋,摸出手機。

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皺了皺眉。

“怎麽?”林聽雨随口問了一句,“你發小找你?”

“不是。”陳澍盯着屏幕,“是我媽。”

“啊……”林聽雨頓時松開他,“那快接電話吧。”

陳澍“嗯”了一聲,又摟了摟林聽雨的腰,便松開手,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林聽雨站在原地等他,距離有點兒遠,他聽不清陳澍在說什麽。

只看得見陳澍穿着深色的派克大衣和黑色長褲,站在外面路燈光線切進來的地方。腿很長,個子挺拔,肩線勾出一點少年的利索。

那張冷峻的臉被暖色的光籠罩着,眉目俊俏。

那是他的少年,他的月亮。

是他的奇跡,是他的及時雨。

林聽雨舔了舔唇上的傷口,覺得心裏有塊地方變得特別軟。

陳澍通了五分鐘的話,終于挂斷。

見他把手機塞進口袋裏,林聽雨走上去,問:“怎麽了?”

“沒事。”陳澍淡淡答。

“哦。”他不想說,林聽雨也沒問,“走吧?他們還在餐廳等我們呢。”

“嗯。”陳澍應了一聲。

兩人一起朝巷口光線湧入的地方走去。

冷風一吹,林聽雨一個激靈,想把手收回口袋裏。

走在前面的陳澍卻突然回過頭來,朝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來。”

林聽雨頓了頓。

然後把手遞過去。

陳澍牽過林聽雨遞過去的那只手,像下午在地鐵上那樣,十指交纏,然後把林聽雨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裏。

“大年三十,”陳澍開口,“去我家吃年夜飯吧。”

作者有話要說:  林聽雨:我是1。

陳澍:噗。

林聽雨:……笑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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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鎖章的邊緣試探,瑟瑟發抖。(果然被鎖了→_→)

下個月有個大考,接下來将近一個月會比較忙,明兒開始改到晚上21點更新,我盡量保持日更~請假會提前說哇。

那什麽,嘀嘀嘀,明晚可能,嗯,咳咳,我什麽都沒說,21點,按時速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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