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二十一話 喜歡你(2)
“啊?”林聽雨愣了愣, “你認真的?”
去陳澍家吃年夜飯?
這他媽可是妄想啊。
“沒事的。”陳澍攥緊他的手指,“家族聚餐, 人多。我就說我帶個朋友,沒人會管的,”
“……好。”林聽雨就沒有再反駁。
既然陳澍會主動提,說明他早就考慮清楚了。
林聽雨覺得心裏安穩的同時,還是有點擔心:“那你爸媽……?”
陳澍家裏的情況, 他是知道的。
陳澍這個時候把他帶回去, 不管是同學,朋友, 還是其他什麽身份,都足夠添亂的。
聽到“爸媽”兩字, 陳澍眸中的神色好像冷了那麽一瞬。
“我們家,只有我媽和我。”他冷冷地說, “我爸過年從不回家,在外面陪他那個野男人。”
林聽雨沉默了須臾。
半晌,才開口:“我們倆……你媽她……要是看出來了, 怎麽辦?”
還有一句話沒問出口。
陳澍的媽媽,會,崩潰吧?
陳澍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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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牽着手,沉默地走在人行道上。
好一會兒, 陳澍才開口:“沒事。我會解決的。”
林聽雨的心尖抖了抖。
有點尖銳的疼痛,但更多,還是對陳澍的心疼。
林聽雨是無所畏懼的, 他不害怕世俗的眼光,不在乎別人用什麽樣的眼神看他,因此從不掩飾自己的性取向,要愛就愛得轟轟烈烈。
可陳澍不一樣。
陳澍背負的比他多。
讓陳澍承認自己喜歡上了林聽雨,已經耗盡了陳澍大半的力氣了吧……
林聽雨在心裏嘆了口氣。
陳澍卻在這個時候,忽然收緊了手指,将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林聽雨一怔。
側過臉,映入眼中的是陳澍同一時間看過來的一雙眸。
“相信我。”他說。
回到餐廳,尹清晏他們三個已經在站在門口聊天了。
看見陳澍和林聽雨走過來,夏途南立刻沖他們招手:“這邊這邊!”
林聽雨倏地把手從陳澍的大衣口袋裏抽了出來。
有點心虛。
陳澍沒說話,低下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林聽雨咳嗽兩聲。
走到餐廳門口,和他們碰面,陳澍開口:“抱歉,剛才——”
“沒事沒事。”夏途南擺手,“問題解決了就好啦!”
尹清晏什麽也沒說,他淡淡地看着林聽雨,眼中有一點笑意。
兩人只對視了一眼,彼此便心知肚明。
此時的荼白卻顯得有些詭異。
一離開餐廳,他就重新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捂得嚴嚴實實。
荼白一會兒看看陳澍,一會兒看看林聽雨,巨大的半透明的墨鏡鏡片下,表情居然有些興奮。
他滿眼放光地看着他們,口中還念咒語般地念叨着一些神秘的話語:“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林聽雨沒聽懂,只覺得有些驚悚,扭頭問陳澍:“……他沒事吧?”
“日常抽風,打一頓就好。”陳澍推了推眼鏡,不帶感情地說。
荼白用雙手捧住臉,“啧啧啧啧”起來。
“那就在這裏分別吧。”陳澍說,“下次再約。”
“哦阿澍你要坐我車走麽?”荼白從狂迷狀态中稍許恢複了些神志,問。
“不了。我送他回家。”陳澍沖林聽雨的方向揚揚下巴。
林聽雨心頭一熱。
荼白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一樣,又開始捧着臉小聲地“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夏途南和尹清晏對視一眼,默默地後退一步,離荼白遠了些。
三撥人道別之後,陳澍和林聽雨一起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夜色缱绻。
林聽雨兩條腿邁得懶洋洋的,聲音也很散漫:“你那發小,我怎麽覺得從剛才開始他的行為就有點詭異……他知道我們的事麽?”
“大概看出來了吧。”陳澍走在他身邊,“估計在嗑CP。”
“?”林聽雨沒聽懂,轉頭看他。
“他以前曾經因為在機場看脆皮鴨小說,被路人拍到,上了熱搜,被營銷號輪了七天七夜。”陳澍一臉淡定,“你去洗手間的時候,他已經把夏途南和尹清晏嗑過一遍了。”
“……”林聽雨的嘴角抽了抽。
陳澍的世界還挺神奇的,連朋友都這麽奇奇怪怪。
林聽雨這麽想着,又忍不住側過臉,擡眼去看陳澍。
陳澍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低下眼睛:“嗯?”
“沒事兒。”林聽雨把目光轉回去,嘴角卻勾起一點笑。
陳澍看了他一眼,問:“牽着?”
“好。”林聽雨立刻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
本來被捂得暖烘烘的手猛地暴露在空氣中,激得林聽雨打了個哆嗦。
但他還沒來得及喊冷,手便已經被陳澍牽過去,包裹住,塞進了另一個溫暖的口袋裏。
“以前顧眠看韓劇,我跟着看了點兒。”林聽雨垂眼看兩人交纏的手,“那些情侶冬天的時候會戴同一條圍巾。”
“……不會勒死或者窒息麽?”陳澍問。
“媽的,能不能別煞風景。”林聽雨噎了一下,轉過眼去白他。
陳澍便笑了:“明天買。”
“……哦。”
遲疑片刻。
林聽雨又問:“明天……真的要帶我去你們家吃年夜飯麽?”
“嗯。”陳澍應,“不過不是我們家。是我爸那邊整個家族,在餐廳訂了年夜飯。”
“包廂?”林聽雨問。
“往年是在大堂,比較熱鬧。”陳澍回答,“今年應該也是。”
林聽雨松了口氣。這樣好像就沒那麽尴尬了。
“那我明天該怎麽做呢?”他接着問,“有什麽需要注意的,提前跟我說啊。”
“做你自己。”陳澍看着他,“你這樣就很好。我喜歡你這樣。”
林聽雨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輕輕蹭了蹭陳澍的手指:“如果你願意的話……說說家裏的事吧?”
“嗯。”陳澍應了一聲,用力回握他。
這會兒兩人已經走到酒店樓下了。
他們搭乘電梯上去,進了門,坐下來,陳澍開始給林聽雨講過去的事情。
同妻的事情林聽雨已經知道了。
但陳澍父親家的事情,說起來要更複雜一些。
陳澍父親那邊是家族企業,陳家老爺子一共有三個孩子,陳澍有一個大伯和一個姑姑,陳勝華是最受寵卻也是最不争氣的老幺。
除此之外,陳家家大業大,旁支挺多,各種遠的近的親戚不少。
因此每年年夜飯的時候,老爺子都會在餐廳訂好年夜飯,邀請所有的親戚齊聚一堂。
陳澍最讨厭的就是過年。
對他而言,過年無非就是一群平時八竿子打不着邊的人聚在一起,年輕的攀比男女朋友,年長的攀比兒女,口蜜腹劍,在假惺惺的相互恭維中放出帶劇毒的暗器。
老爺子年紀大了,早有退休的打算,預備頤養天年。
陳勝華、大伯和姑姑分別管着陳家産業下的子公司,互相制衡。
這些年,兄妹三人之間為了争奪遺産和股份,明争暗鬥了不知多少回。
這也罷了,那些旁支的遠方親戚也想分一杯羹,隔三差五就到老爺子家獻殷勤。
偏偏陳勝華又是個有把柄拿捏在他們手裏的。
陳勝華雖然不成器,那個夏舟卻有些手段,這些年幫了他不少。
他們忌憚陳勝華,不敢直接對他下手,便拿了陳澍和他母親孫蘭來開刀。
每到過年,藏匿在觥籌交錯後面的,便是殺人不見血的刀光劍影。
陳澍的母親孫蘭也是從小破縣城走出來的,她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可以撐腰。
陳澍的外公外婆一輩子都是勤勤懇懇的糖廠職工,不過是平頭百姓罷了。
當初陳勝華選擇孫蘭,正是看中她這一點——沒權沒勢,無人撐腰。
孫蘭原本是個性格溫柔的女人,和陳勝華結婚以後,便聽了陳勝華的提議,選擇辭職在家,相夫教子。
誰能料想,那個原本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丈夫卻是個騙婚的同性戀。
為了面子,孫蘭不願意離婚,寧可苦守這樁名存實亡的婚姻。
她也不能離婚,多年來她一直依附陳勝華生活,在旁人眼中是令人羨慕的闊太,實際上早就跟社會脫節,根本無法獨立生存。
十九年來的同妻生活摧垮了孫蘭,把她變得又敏感又神經質。
每一年的除夕夜,陳勝華都不在家吃年夜飯,過年也不會回家。
陳澍知道他在哪兒。
他在那個野男人夏舟家裏,抛下他無辜的妻兒任由不懷好意的親戚肆意譏諷,年複一年地陪着他所謂的“真愛”。
因此,每年的年夜飯,對于孫蘭而言,是一個大型的修羅場。
那些對陳家産業虎視眈眈的親戚,又會把她不願提及的痛苦往事挖出來,扔到十字路口,一遍又一遍地鞭屍。
陳澍小時候不懂,只知道孫蘭每回都在酒桌上強顏歡笑,回家後總會氣得直哭。
後來長大了,他才明白,孫蘭那張強撐着的笑臉面具下灌滿的眼淚。
孫蘭把自己束縛在這個家庭裏,寧願打腫臉充胖子,也不願意放過自己。
而繩子的另一頭,正捆在陳澍身上。
說到這裏,兩人都沉默了。
陳澍坐在床沿上,盯着空氣中某個虛無的焦點,沒有表情。
燈光投影到他臉上,落下些許陰影,顯得有些落寞。
坐在對面椅子上的林聽雨盯着陳澍看了一會兒。
然後他突然起身,摁住陳澍的肩膀,把陳澍推到床上。
陳澍沒料到林聽雨突如其來的舉動,沒留神,直接被摁倒,剩一雙胳膊肘撐着床榻。
動作有點大,連眼鏡都給帶歪了點兒。
陳澍擡起一只手,想去扶眼鏡:“你……”
話還沒說完,林聽雨便壓上去,将雙臂撐在陳澍身體兩側,把臉貼近陳澍。
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陳澍不說話了,也靜默地擡眼看林聽雨。
兩人保持着這個姿勢,距離很近地對視了兩秒。
兩秒後,陳澍伸手摘了眼鏡,扔到一旁,仰頭迎了上去。
咚咚咚——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敲響。
“我操?”林聽雨本來就做賊心虛,頓時被吓了一跳,直接從陳澍身上翻下來,“這麽晚了誰會來敲門?!掃黃打非?!”
“……”陳澍坐起來,看了他一眼,無言以對。
林聽雨側躺在床的一邊,笑嘻嘻地看着陳澍:“哥,這可怎麽辦呀?”
陳澍擡手理了理剛才被弄亂的頭發,戴上眼鏡,起身去開門:“我叫的外賣。”
“……”林聽雨簡直無語,“這個時候叫什麽外賣。”
媽的。
壞他好事!
林聽雨在心裏小聲逼逼了一句,伸手猛地一捶床。
沒一會兒,陳澍關上門,提着外賣進來了。
又辣又嗆的味道頓時充滿整個房間。
原本癱在床上裝死的林聽雨聞到熟悉的味道,連忙一骨碌爬起來,眼睛都放光了:“螺!蛳!粉!”
“嗯。”陳澍把外賣打包袋放到桌上,把餐盒一個一個拿出來,“今晚不是沒吃飽麽。”
“澍哥,你最好!”林聽雨跳下床,撲上去,從身後圈住陳澍的腰。
陳澍正在倒湯,被他一撞,手一抖,差點把湯灑了:“……當心。”
啊!
雖然設想之中不可描述的事情沒有做成,但林聽雨覺得,自己的帶顏色的靈魂在螺蛳粉的熏陶下得到了淨化。
活過來了!
兩個人在房間裏各吃了一碗螺蛳粉,把整個屋子都弄得酸溜溜的。
陳澍把殘渣剩羹收拾好,全部裝進袋子裏,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又轉眼去看躺在床上揉肚子的林聽雨:“我回去了。”
林聽雨側過身,單手支起腦袋,沖他暧昧地笑了笑:“怎麽,今晚不留宿麽?機會難得,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陳澍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耳根慢慢紅了起來。
他拎着垃圾,轉身出門:“再見。”
林聽雨捶床大笑:“路上小心啊!”
陳澍走後,林聽雨躺在床上歇了一會兒。
他玩了會兒手機,又打開微博,正想刷一下新聞,評論那一欄卻冒出小紅點。
林聽雨點進去看,之前在飯局上發的那條微博下面已經有了三十幾條評論。
-Raining驚現!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太我好想你哦!
-Raining太太好久不見,老福特啥時更新啊!
……
一路刷下去,最底下的一條不起眼的評論引起了林聽雨的注意。
那是個沒有頭像的微博用戶,連昵稱都是系統自帶的“用戶75e81gd1”。
他在林聽雨的微博下面回複了一句話。
【但愛神将你帶到我身邊。而死神也不能将我們分離。】
評論時間是十五分鐘前。
這是……
林聽雨呆了呆。
他點進這個人的主頁去看。
這個微博注冊了兩年,主頁卻空蕩蕩一片,什麽都沒有。
粉絲0,微博0,點贊0,關注1。
林聽雨點進他的關注去看。
這個賬號只關注了林聽雨一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林聽雨手機忽然震了震。
陳澍的消息彈了出來。
【陳澍:我到家了。】
【陳澍:早點休息,睡個好覺。明天中午我來接你。】
【陳澍:晚安。男朋友。】
林聽雨把手機扔到一旁,擡起胳膊,遮住了眼睛。
半晌,他才把胳膊拿下來,回了一條消息。
【林聽雨:晚安。我的愛神。】
大年三十。
林聽雨在酒店裏睡了一個上午,陳澍在家看了一上午的書。
中午,陳澍在外面帶了外賣,來酒店找林聽雨。
上了樓,來到房間門口,陳澍擡手敲門。
林聽雨萬般艱難地從被窩裏爬出來,睡眼惺忪地去給陳澍開門。
門一拉開,看見林聽雨,拎着餐盒的陳澍便愣住了:“你——”
“我什麽我?快點,凍死我了。”林聽雨打了個哈欠。
屋裏開着暖氣,門一開,外面的冷風灌進來,林聽雨立即打了個哆嗦。
睡意退散,整個人頓時清醒了。
這時林聽雨才發現,他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內褲。
林聽雨:“……”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
啊!操!
操操操操!
陳澍已經迅速側身進來,并立刻關上了門。
林聽雨迅速蹦回了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瞧着陳澍:“非禮勿視啊及時雨同學。”
陳澍懶得去問林聽雨怎麽又給自己起了新的奇奇怪怪的外號,他走進來,把餐盒放到桌上:“啧,你還會害臊?”
“瞧你這話說的。”林聽雨可不樂意了,“我可是處男。”
“嗯,發育良好。”陳澍眼裏帶笑,上下打量了林聽雨一眼,慢條斯理地把餐盒拿出來,“可惜了,用不上。”
“……”林聽雨把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了。
他看着陳澍:“你再說一遍?”
陳澍的動作一頓。
他擡頭看向林聽雨。
“我是1。”林聽雨義正言辭地重複了一遍,“陳澍,我,是,1。你懂嗎?1,1!你不是!我才是!”
陳澍挑挑眉:“嗯?”
他放下手中的餐盒,擡手脫掉了大衣,随手扔到旁邊的椅子上,然後朝林聽雨走過去。
動作行雲流水,不帶半分猶豫。
林聽雨目瞪口呆地看着陳澍。
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把棉被裹得更緊了些:“你大爺的,你幹嗎?你幹嗎?你幹嗎?喂……”
陳澍已經走了過來,伸出手,一把掀開了他身上的被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什麽都沒寫啊,你們可別瞎說啊。
22點15左右來圍脖吃道年夜飯前的小菜~我目前還沒炒好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