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吻所未吻
岑歌聽着有些愣神……所以大家都看見了?
大師兄老父親一樣地嘆氣說完,拿出一粒藥,扔她手裏,仰起下巴指了指草莓印的大概方位,“這,還有一些其他的地方……你記得抹吧。”
說着,他沒忍耐住,徹底苦喪了臉:“你啊你……師父有沒有和你說過要離嶺南遠一點?你忘了不說,還和他搞在一塊,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
岑歌認真思索了片刻,原身的記憶和小說的內容都告訴她答案——“沒有。”
大師兄愣了愣神:“居然沒有嗎?”他看起來十分困惑,凝望着遠處的村落田野,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岑歌深呼吸一口氣,開口問道:“所以師父為什麽會下這樣的命令呢?”
大師兄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這一條命令而已。”
岑歌無話可說,伸手給自己抹藥,默默放空心神,做出猜想。
是因為詛咒嗎?師父預知原身會死于嶺南之手,因着門派不能無故殺人的門規,反向操作,收嶺南進峰門當羊一樣放養,試圖養廢他。
擔心原身會因為命運驅使和嶺南認識,被連累遇亡,所以下命令要求嶺南遠離原身,順帶和峰門裏其他有頭有臉的弟子都分說,讓嶺南永遠停留在築基一層……
所以師父為什麽沒有和原身說呢?和原身說一句“離嶺南遠點師父不會害你”,不比和全峰門都說一遍的強?
想了想,不通。
藥也抹完了,十分清涼,簡直涼到心底去,連靈臺都因此清明。岑歌依然想不透,索性不再想,往船艙裏去。
恰見甲板和船艙的交界處,青溪峰峰主蘭茶正慈祥微笑,把秘境裏犯了事的弟子都一一看顧過去。
千山宗的弟子用蛇金繩捆了扔雪房,其他門派的弟子一一記好,讓丁路仁去和其他門派的人分說。
藍若絮在旁閑着攏手,就有人去問:“絮姐,你現在把事都塞給丁哥啦?”
藍若絮笑着答疑:“師父原先說我有一劫,不好結金丹,最好再在大師姐的位子上坐幾年。結果剛才忽然說我的劫數已解,可以當真人了。我自然把活都塞給下一任大師兄啦!”
那人很好奇:“是什麽劫數啊?”
藍若絮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師父就那樣子說。”
岑歌在旁聽着明白,無聲嘆笑。藍若絮的劫數,應該算是她頂上了……不,準确地說,是嶺南頂上了。
他原先在這個劇情點是不會入魔的,會很順遂地拿到魔焰劍,升金丹,繼續他無女主升級流打臉爽文的劇情。
她其實也明白,先變了心意,讓劫數到她身上的,是越戈善變的心意……說到底,她對嶺南滿心愧疚,已經無處纾解,甚至看着藍若絮,都在想“如果劇情改變了會如何”。
藍若絮說是撒手不管,但還是陪着丁路仁去和其他門派掰扯。論情是其他門派的弟子先搶的船,論理,他們千山宗拳頭大,因此就兩個築基期的人去争論,也沒人覺得虛。
岑歌遠遠看着他們下了方舟,扭頭就看見了默默看着她的戲無衡。
她的五感原先是迷蒙的,什麽都分辨不出來。現在靈臺清晰,能感知到了——他的視線從自己的脖子上一掃而過。
岑歌心下一跳,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梗着脖子在心裏想,看到就看到了,又怎麽樣?
可她又發覺戲無衡……看起來很寂寥。
他是有很多朋友,但朋友太多,細膩的感情問題就不好抒發。因為感情問題,那些尋常的朋友很難理解,只會認為“千山宗第一俊朗”的無病呻吟,知道後甚至會起哄的。
所以,他現在只一個人站在甲板邊緣,秘境動蕩晃動的風吹得他的衣袍鬓發微微擺動,襯得他整個人神姿峰穎,如玉樹一般頹然将倒。
可戲無衡偏偏還在笑,笑容洋溢,一絲陰霾皆無。
岑歌抿住嘴也勉強回了他一個笑,對自己這幾十天的行為繼續做着反思……戲無衡多好的一個人,和蕭婳在一起後,糾糾纏纏虐戀情深,到最後和解釋然,其實也挺好。蕭婳是執拗的,但戲無衡的确是個好人,他開玩笑說過他的脾氣好,他的脾氣是真的好。
她這一來,事情似乎往糟糕混亂的方向發展了……唯一獲利的人是藍若絮,而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身處書中的事實。
所以啊,他們都只是書裏的人而已,她又何必認真?
越戈的熒藍色人設字符在記憶裏一閃而過,岑歌剛醒過神的心,又有些亂了。
她發現自己居然丢臉到想哭,于是沒有再理會其他任何人,包括焦急走來的大師兄,只往船艙的房間裏走去。
随便找了一件空房間,開門,甩門就要關上——
沒有發出關門的聲響。
岑歌疑惑地回頭看去,只見淚眼朦胧中,有湖藍色的身影在門口用劍抵住了門。
她只看着,那道身影輕輕關好門,進得房間裏,朝她走去。
岑歌下意識退了一步,小小的一步,惹得面前的人嘆息了一聲。
他走過來,從儲物袋裏拿出手帕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順帶揉了一把她的頭。
眼前的視線清晰了,是戲無衡沒錯。
他依舊是笑着的,無奈卻又不懊惱,把她的頭發都揉亂後,敲了下她的頭:“你怎麽回事?和嶺南在一起了還哭什麽,搞得和他在一起很不好似的。”
岑歌小聲:“他入魔了啊……”
戲無衡笑道:“魔域就在幾百公裏外,他機靈點,等下跳船往魔域跑去,去魔域接着活就行。魔域妖魔鬼怪一大堆,他不過一個入魔的……你結金丹之後也去魔域找他就行了,有什麽好哭的?”
岑歌一下子被囧的無話可說……事情這麽簡單的?
想了想,她發現……好像,真的就這麽簡單……
方舟在極速行駛的過程中可出不可進,蘭茶等千山宗派來鎮守的門派高人需要優先護着方舟,并且嶺南不是當場入魔并且試圖拆方舟,連擡擡手放過去的可能都有。
——如果被抓住,情況也不會更壞了。
岑歌想着,內心幾乎為嶺南并不算太壞的未來而雀躍了。
可她忽然又想到,這和她一開始直接同意入魔嶺南的請求,在秘境裏度過餘生,有什麽區別嗎?魔域說到底是魔族的人生存的地方,環境還不如秘境呢。
……但她的确不願意在秘境裏,連帶着,連去魔域的想法都淡了。為什麽?
人總是很難理解自己的想法的,尤其是在大腦給下意識做出的事情補上原因之後,有明面上的原因覆蓋當時的行為,讓她更無法解釋當時的行為邏輯。
戲無衡見她若有所思,喜色卻沒有幾分,終究也沒法再笑下去了。
他伸手臂想抱住她,記起來她的身份,便只再揉她的頭發,讓她的頭發亂糟糟的:“你到底搞什麽啊,和嶺南在一起,卻還不是開開心心的……倒是被他帶着臉色陰沉仿佛欠了人命一樣,早知道我先和你表白了呢!”
大抵是他的天性,他就算不是在笑,認真說出口的抱怨話語,都能讓人不必當真,甚至能借此消去內心的煩悶。
岑歌呼了一口氣,當做戲無衡只是在說笑話,彎起嘴角:“謝謝你,有被笑道。”
戲無衡也懂,聳聳肩,無奈笑着:“不客氣。”
岑歌朝他點點頭,就準備出房間,去找嶺南商量。
她要打開房門時,戲無衡卻忽然拿劍鞘抵住。
岑歌收回手,回頭看他:“還有什麽事嗎?”
戲無衡凝視着她:“有些話,我應該只有現在能說了。”
“你說。”
“直覺告訴我,嶺南快死了。我不能确定,他去魔域是加速他的死亡,還是規避他的死亡。”
“……謝謝,我會留心的。”
“直覺還告訴我,”戲無衡沒有再假惺惺地說不客氣,單刀直入,“你并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那麽喜歡嶺南。”
“……”
“當然,你也沒那麽喜歡我,我一直顧忌着這一點,所以現在也是我咎由自取……不過感覺你也一直顧忌着一些東西,之前是蕭婳,後來是我也不懂的東西——是和越戈的靈核裏那藍色的字有關吧?”
“……”岑歌沒有正面回應,只問道,“你的直覺還告訴你什麽?”
“沒了。”
“……謝謝?”
“有幫到你就好,”戲無衡笑道,“所以你的臉上不用明晃晃擺着‘是我連累你了’六個大字了,我喜歡你,其實和你也沒有太大關系。”
岑歌:“……”她一下子竟分不出戲無衡是不是只是在安慰她。
“畢竟我也沒有特別喜歡你,”戲無衡終于又恢複到笑嘻嘻的模樣,“如果特別喜歡你的話,我才不會讓你出這個房間門,一定困着你,和你做一些事情,例如——”
戲無衡說着,一步步朝她走來。陰影逐漸籠罩住她,他的笑容看起來是玩世不恭的玩笑架勢,卻因逐漸擴大的陰影讓人心裏沒底。
岑歌猶豫了幾秒鐘之後,奪門而逃!
戲無衡伸頭看她朝船艙尾部逃去,無奈地聳聳肩,揉了揉自己紅透發燙的耳朵。
說俏皮話很容易,說情話還是很難的啊……
………………
半個小時後,岑歌剛出狼穴,又入虎窩。
嶺南沒有聽完她的陳述,就用嘴唇封住了她的嘴。
幾次實踐之後,他已經足夠熟練。溫柔之中又有着不可違逆的霸道,岑歌的話全數被他吞入腹中。
好半晌後,岑歌終于喘過氣來,紅着臉問他:“你怎麽又吻我?”
嶺南把她擁入懷中,溫涼的體溫和勻速跳躍的心讓人心生安定。
他閉上眼睛,壓抑住張狂如濤的猩紅魔意,唇貼着岑歌的耳邊,語氣無比眷戀:“我不用逃到魔域也能和你在一起的。”
岑歌很疑惑:“能……嗎?”
“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嶺南只認真專注地抱着她,“我會和你在一起的,以後,你體內的靈力流轉甚至都出在我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吻了三章……下章走劇情,預告一個:
【師父祝賀道:“你以後不用吃清心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