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觸不可及2
她有事先征詢過他的意見,像他那樣的家庭,講究的會比平常家裏更多些,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一些特殊的需求,比如房間向陽方向,或者裝修的布局……
冰箱裏塞滿了她臨時買來的食材和水果,客廳也仔細打掃過。打理完客房,已經是深夜。印染靠在沙發墊上掃視着從來沒有這麽幹淨的房子,終于舒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滿意的照了一張。
其實,她也是有賢妻良母的潛能的……
第一天上課,她險些遲到,幾乎是踏着點進的教室。一邊把課件考在電腦裏,一邊和在座的學生道歉。
不僅起晚了,地鐵站還擠得吓人。
底下坐着的學生,都是暑假同她一起采過風的,慣性的拿她開涮,嘲着她這是看臉的世界,再晚一點,他們也不會介意。
……………………
印染絕對是那種無論被別人叫多久的老師,只要站上講臺,還是會臉紅的人。如果不是有提前做好的課件提醒着她要講的部分,她一定會落下很多內容。
開學第一天,除了慌亂就是各種意外。
比如下課的空隙,竟然察覺到他就在隔壁的教室授課。
起先是在水房打水的時候聽到幾個女生在議論院裏來的新老師長得不是一般的好看,印染并沒有過多的在意。學校每年都會引進一些優秀的老師,有新鮮的血液注入很正常。
她漫不經心的把随身帶的茶包放在杯子裏,微微的有些開水溢出來,滴到她手上,燙的她連忙的抽手。
“據說是從北京來的,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信這樣一個華麗麗的外表人物會來教資源植物化學。”女孩顯然很興奮,情到濃時忍不住感嘆,這輩子遇見個這樣的極品老師,即使挂科也滿足了。
印染好不容易把蓋子擰緊,真是費了好大的周折。
那兩個女孩的講話內容她是聽進去的。從昨天晚上她就一直在想,在想要同她租房的前提下,又是什麽理由讓他突然回南京。
北京,植物化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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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又有另一個聲音在悄然的從心底冒出來,不會那麽巧吧。
可現實就是讓人嫉妒的,也有些,
讓人措手不及……
印染拎着個杯子站在隔壁教室的後門口,說不上有意,也算不上無意,總之她看見了站在講臺上的他。
一邊喝着水,一邊看着手裏的A4紙。
沒有任何的PPT,背景是錯亂卻有序的板書,她不懂,依稀能分辨出大致是一個知識點的脈絡。
季末霖就穿着件黑色的襯衫,袖口挽了幾道,仔細看還能看見些粉筆的印記,而他卻像是渾然不知。
印染忍不住嗤笑,一向家規嚴謹,一絲不得馬虎的季家少爺,也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心甘情願的寫下滿滿的板書,化身為無私奉獻的人民教師,還是名好看的人民教師。
她這樣想着,就多看了幾眼。
“印老師,你在看什麽?”路過的一位班裏的學生,正好也是打水出來,見她一直站在別人班級門口傻愣愣的看些什麽,偶爾還嗤笑,更是好奇了,連忙打了水湊過來一探究竟。
下意識的覺得身邊這個美女老師可能是對別的系上的課內容感興趣,匆匆瞥了幾眼,都是些只有高中才熟悉的化學元素,看了不一會兒,就覺得頭疼。
“印老師,您真是個奇人,看個板書都能看出個情人的眼神。”該同學佩服的五體投地,美女就是美女,無論她在看什麽,你都會覺得被她看,是一種榮幸。只不過,話音剛落……
印染真是幽怨了,眼底飽含複雜的情緒看着身邊這個罪魁禍首,終于體會到了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是什麽心情。
手裏拎的杯子隔着層不厚的裙子熱呲呲的燙到了她的腿,她難受的皺眉。
季末霖看着她,起初還是面無表情,漸漸的,嘴角不易察覺的上揚了些。換句話說,他從她剛站在門口就已經察覺到了。
不擡頭,也只是見不得她無措的樣子。
印染當真是紅着臉,微微低了些頭,拿着水杯抵了抵身邊的人,“別亂說,上課。”
…………………………
對于這個很快就和自己同居的人,她發現除了那些固有的印象,其他一概不了解,像是一張沾染了些墨跡的白紙,想要重新作畫,卻無從下筆。
印染胡亂的想着,面前攤着的一本書,半天沒有翻頁。
原先定的是下午四點,可是現在天色已黑,她在想,他有沒有吃過晚飯,萬一沒有,她是不是得先做飯,他的口味是怎麽樣的……
桑又打來電話,說是北京這邊出了點狀況,三緘其口的告訴她,可能上次見的那個女二號,要被換角。現在兩方在協商,一切都是制作方在出面,現在根本見不着戚楓的面。
印染握着手機沒有說話,到最後也不過是叮囑她在北京那注意安全,一個姑娘家不要亂跑,活生生的像是個事兒媽。
電話還沒挂斷,門鈴就響了,桑又在那頭不斷的問她那麽晚了是誰來敲門。“你才是可得注意點兒,最近報道了那麽多年輕女人被XX的事兒,像你這種貌美如花的單身女人,更容易被盯上。”
“沒那麽嚴重,是個同事,來拿點東西。”她說着,便走到了外面,路過洗手間時無意間的照了照鏡子,幸好,還能見人。
“什麽同事?”桑又頓了兩秒,斬釘截鐵的問她,“男人?”
…………………………
印染還來不及思考,便先行動了。
原以為他起碼會有個大的行李箱,可眼前看到的不過是很簡單的拎着一個休閑旅行用的包包,外加一個電腦包。
更像是出差回來的丈夫……
丈夫。
她把這兩個字在腦海裏又過了一邊,悄悄的紅了臉。天哪,到底在想什麽……印染側過身,等他換了鞋走到客廳,才後知後覺的關上了門。
“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白開水行嗎?”
季末霖把随身帶着的包放在茶幾上,接過她遞過來的白開水,稍稍抿了一口,便随即放在了手邊,“沒有想問的麽?”
“嗯?”印染有些微愣,直到察覺到他的輕笑,才反應出他話裏的意思。
手裏還拿着木質的端盤,隔着茶幾,站在他面前,有些,
……居高臨下。
想問的……
開始有太多,現在卻是想不起來了,究竟該問些什麽,究竟要問些什麽,好像都沒有那麽重要。
他這樣做,一定會有他的理由。
“吃晚飯了嗎,需要我給你做些麽?”她這樣想着,就岔開了話題,目光瞥了眼廚房,有些慶幸,幸好昨天晚上把冰箱都填滿了。
水果是新鮮的,簡單的沙拉還是能做的。
季末霖微微笑着,想到了韓叔同他說的話,“印染小姐的廚藝可能有點……”
果然,他便聽見她說,“不過,好像不是很好吃。”
印染說話的同時,目光還在飄忽着。她這個主人,竟是比客人還要緊張。十足的閨房,就連桑又都很少來,突然多出了個人來,還是異性,怎麽說都會有不習慣。
她領他看了下房間,解釋着新的床單剛洗過還在曬,現在鋪的也是幹淨的。雖然是客房,但一直沒有人住過。
“可能條件沒有季家好,我也不太清楚你的喜好。”索性,家具什麽的就還是以前的模樣沒有換,地毯用了最普通的藏藍色,色調都很簡單,應該不會出太大的錯。“這是家裏的備用鑰匙。”印染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扣着龍貓的鑰匙遞給他,有些後悔事先沒有把龍貓取下來。
“明天有課?”
季末霖把包放在櫃子裏,随手打開筆記本放在卧室裏後添置的案桌上。這個案桌還是印染一個做定制家具的朋友請的老匠人按照她給的設計圖親自做的,被她一直放在書房裏用布罩着沒舍得用。
“下午院裏有采風總結報告。”
季末霖擡頭看了她一眼,解開了袖口的紐扣,随意的挽了幾道,“重慶那次?”
“嗯。”
印染覺得似乎這樣逗留在他的房間有些不妥,想着借口離開。卧室的窗子沒有關好,有風鑽了進來,吹的她的睡裙有了裙擺。
南京的九月原本沒那麽冷的,但好像今年全國的天氣都普遍的不正常。
她住的這個小區,當初也是看上的地理位子,算是鬧中取靜,交通生活都很方便,門口的主幹道單辟出來,種了很多的梧桐樹,特別的好看。就算是中午陽光最盛的時候,也不會覺得很刺眼。
現在,更是安靜。
“那……”印染走上前去關了窗戶,“那你先休息吧,晚安。”
…………………………
客廳開着一盞暖色的燈,悠悠的在沙發處一角發着光亮,茶幾上安靜的放着那杯他未喝完的白開水。
竟是手心出了很多的汗。
真不知道,答應他究竟是對,還是錯……
下午印染到學校時,辦公室的幾個系裏的老師正在分着月餅,蛋黃餡的,芝麻餡兒,還有五仁餡兒的……
一塊塊的分好,也不知從哪弄來的小盤子裝着,還挺雅致。
“印老師快別站着,來吃點月餅,你要吃哪種餡兒的自己拿啊。”說話的是李老師,掩飾不住的笑意,據說是暑假的時候相親很成功,辦公室裏有其他老師調侃,“李老師未來婆婆送的,算是喜餅了吧這?”
印染挑了塊蛋黃的,咬了一口,嗯,味道是挺好。
“印老師中秋節怎麽過?”李老師邊問着她,邊興奮着,難得有三天的假期,不僅學生高興,他們這些做老師的,也是樂不思蜀。
“還沒想好。”印染把用過的一次性小叉扔在垃圾桶裏,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
“這不就是後天了麽,你還沒想好?”李老師滿臉寫着驚訝兩字,脫口而出,“我記得印老師說過祖上是通州的,是不是會回家過中秋。”
…………
“通州?南通那個?”說話的是系主任,吃月餅的間隙,擡頭望了她一眼,“我怎麽記得印老師檔案上寫的是南京啊,後遷的戶口?”
…………
“我中秋應該回上海,工作室有些忙。”
胡亂的鄒了一個借口,便不再多說,背過身去整理桌上一些文件。幸好很快有學生過來通知,報告會可以開始了,一行人才匆匆放下月餅,結束了閑聊。
整個采風彙報很成功,印染帶的幾個學生有幾篇還不錯的論文,都可以稍加修改便發表在專業學術平臺。
當初她執拗進大學做一名老師,也有很多質疑的聲音。
實踐和教書育人概念性質不同,何況又是大學老師,再好的實踐能力,也得有強大深厚的理論只是作為積澱。
印染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幸好,她沒有阻礙這群學生的路。
再多的光環,也抵不過她老師的身份。
報告會結束的時候,已經過了校車的點,她不得不趕着晚高峰的時間點去擠地鐵。地鐵站到處貼着巨幅的月餅廣告,平面拍的顏色鮮豔,很有食欲。
她有些猶豫,要不要短信他,問他回不回家吃飯,想的有些失神,竟活生生的錯過了一班的地鐵。
一只手順着被風吹亂了的頭發,微微發愣。
如果打他電話,要怎麽說呢……
她想的失神,直到一個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指着她的包問她,是不是她手機響了,她才後置後據的翻開包去拿手機。真是失态……
“喂。”
“我是季末霖。”
“……嗯,我知道。”來電顯示上有寫。
“我在你右上角30度左右的位子。”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