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生不滅
天色未亮。
印染被定的鬧鐘吵醒,小心翼翼的下床去洗漱,怕吵醒他,只開了一盞小小的地燈,不過一晚上,洗手間換成了防滑的地磚,一些容易被忽視的地方也鋪上了厚厚的地毯……
她折回床邊找着紮頭發的發帶,赤腳踩在床邊的地毯上,映入眼底的是仍在熟睡的季末霖的俊顏。
連睡覺,都很嚴肅……
發帶在他手臂壓着的枕頭底下,怎麽會跑那去了。
印染猶豫着,一會兒讓人重新拿一個,又瞥了瞥角度,應該不會吵醒他吧……
輕輕的,湊過身,食指在他手臂控制的枕頭下摳着發帶。
一點,一點……
眼看就要到手了,季末霖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
朦朦胧胧的睜開眼,聲音裏還帶着倦意,在問她找什麽。
“我,我拿發帶。”印染沒被他抓住的那只手,迅速的從他枕頭底下摳出黑色的發帶,懊悔打擾了他。原先握着的頭發,悉數散落了下來,鋪在米色的枕頭上,還有……他的臉上。
……
印染驚訝了,趕緊用手把擋住他視線的頭發撥開。
季末霖感覺到她手指的涼意,還有……殘留的化妝品的味道,充斥着鼻尖,驀然的,閉着眼睛笑了笑,握住她手腕的手稍一用勁,印染整個身子被他抱在了懷裏……
怎麽會這樣了……
印染察覺到他伸手将被子往她這移了移,牢牢地,一只手摟住她的腰,徹底控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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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晚了。”兩只手都蜷縮在他懷裏,無法動彈,印染沒有辦法,只能用腳蹭了蹭他。一會兒,她還得陪奶奶去山上燒香拜佛,要是晚了,就不好了。但是,身邊的人完全不搭理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發,抱着她繼續睡。
耍賴的季先生……
印染覺得好笑,她視線所及,是他不太明顯的鎖骨,她之前一直認為男人是沒有鎖骨的,直到……
天吶,她在胡思亂想什麽。
悄無聲息的紅了臉……
季末霖忍着濃濃的睡意,難得她這麽興奮,能起早,未打開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低沉,靠近她耳邊,小聲的問她,真的不要他陪她去上山。奶奶也是,非要帶她去山上的寺廟在天亮時進第一柱香。
……
手指所及處,是她柔軟的身體,隔着層棉質的睡衣。
……
季末霖嘆了口氣,松開禁锢住她的手,側過身打開另一盞床頭邊的地燈,頓時,比剛才亮了很多。新婚燕爾,太早有孩子,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不睡了?”印染睜着眼睛看他,她剛被他折騰的又有了睡意……
“等你走了我再睡,”現在,先陪你說說話,“你今天穿什麽?”季末霖靠在床邊,真的就是專心致志的在和她說話。
鬧鐘上顯示的時間,剛過了三點……外面還是黑蒙蒙的。
“素一點的吧。”印染一只手環住他的腰,躺在他手臂上。季末霖輕嗯一聲,提醒她山上氣溫低,穿的保暖一點。印染閉着眼睛嗤笑,她的季先生什麽時候起,變得……好啰嗦……
季末霖嚴格把控的後果就是,她現在穿着灰色的羽絨服,到腳踝的長度,把她整個人包的嚴絲合縫。
車已經在門口備下了。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幾級臺階,穿過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借着昏黃的燈,印染詢問身邊的人老夫人到多久了,她是晚輩,讓長輩等她,不應該,也沒有禮貌。
“不久,老夫人特地叮囑您慢點,路上有結冰,得小心。”
女孩細細的聲音回答,一行人,漸漸隐匿在幽暗的小徑中……
相較于印染而言,南京最熟悉的是栖霞寺,着名的旅游景點,早些年,她曾有機會在寺廟禪修過。除此之外,南京寺廟衆多,她能叫的出口的,也不過雞鳴寺、同泰寺這些聲名在外的。史料記載,梁武帝四次舍生同泰寺,更是留給後人諸多的懸念。
赫赫同泰寺,萋萋玄武湖。
很多人說南京這座城市陰氣重,歷史上的戰亂,南京大屠殺遺址……印染思緒混亂着,錯綜複雜的畫面,在腦海裏一幀幀閃現。
她是喜歡這座城市的。
比一般的南方城市多了些硬氣與蒼勁。
老夫人手裏是一串綠瑪瑙制成的佛珠,難得出門一次,竟然記不清上一次出門,是什麽時候。老人家原先是睜着眼睛的,漸漸的,又閉上了……
車駛了一個多小時。
印染覺得應該是繞了遠道,至始至終沒有經過城裏,周圍一直是郊區,偶爾見到的住宅,也是稀少的。
山道環繞,樹木環山。
她實在是沒有來過這個地方,錯亂了方向。寺廟的入口很窄,像是隐秘在山中,燈倒是很亮,借着光,印染才驚訝寺廟周圍落了厚厚的樹葉,無人打掃過的痕跡。幽靜的像是電影裏刻意營造的氣氛。
她直覺,這是座上了年紀的古剎。
印染攙扶着老夫人,按照她的意思,屏退了衆人。
木制的門,圍牆上寫的“南無阿彌陀佛”字跡淡了,在外人眼裏,久無人煙的寺廟,像是知道會有人到訪,一位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僧人替她們開了門。
四處點燃的檀香,一絲絲從嗅覺,蔓延至全身。
印染只穿了件單薄的白色麻質袍子。
老夫人跪在佛像前,一直沉默。
印染雙手合十,也跪了下來。
經文她看的不多,能背誦更是少數,多數也是從前為了練字,抄的多了,就記下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善哉阿難!汝等當知,一切衆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
“有三種法,于諸世間,是不可愛,是不光澤,是不可念,是不稱意……”
……
她一句句,在佛祖面前,真心誠意的把所有能記下的一句句,默念着。
她想,上天對她是不薄的。
她有很好的丈夫,願意為了她的孩子帶她來祈福的奶奶,還有……已經在她生命中的孩子……
不知過了多久……
印染睜開眼,殿內沒有燈,只有燃着的佛蠟,像是有一道清淡的光照進了殿內,是第一縷陽光。
她雙手持香,虔誠的對佛祖拜了三拜……
如果,真的有佛祖保佑……
季老夫人并未多說,印染攙扶着她離開跪墊。
突然有些心疼身邊的奶奶,早年落下的風濕,行動不便,特意帶她來此。
不大的古剎裏,有僧人在清掃院子,沙沙的聲音,顯得空悠。
直到出了大殿,原先替她們開門的僧人,拿來一串佛祖,贈予印染。印染有些征詢的看着老夫人,後者露出些笑意,示意她收下。
“謝謝。”印染雙手接過,有些陌生的檀香,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檀木種類。
門再次被打開,石階旁的燈已經熄了。
老夫人慢慢的一個一個的下着臺階,叮囑印染既然出了大殿,就把衣服穿好,免得凍着。
“這佛珠,又叫弗誅,意思是不誅殺生命,”季老夫人用手拍了拍印染的手背,停下腳步,別有深意的看着印染,在她眼中,沒有什麽比季家血脈更重要的了。印家最近發生的事,她聽了些,雖是難以抉擇,但……
“上天有好生之德,人老了,也是盼着能有機會見一眼這曾孫。”
她說的并不直白,卻也是旁敲側擊。
“上海的事,我也知道你的難處,再難的抉擇,也有要抉擇的時候,沒事的時候多過來陪我聽戲。”
印染應聲,老夫人的話,她懂,卻也不懂。
隐隐的,是不好的預感。
她只見到季末霖拿回來的那張檢驗單,被興奮沖昏了頭腦,竟然沒細想……她是在上海驗的血,驗的是與印影的匹配率,
……
莫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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