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花開花落3

當晚,他們并未返回季宅,而是留宿印染在市中心的公寓。

印染有意,這套房子年後桑又回南京,過戶到她的名下。一個女孩子,跟着她在陌生的城市落腳,舉目無親,租房子住也不是長久的辦法。

屋內的加濕器吐出如煙般的霧氣。

厚重的簾子被拉緊,只有鵝黃色的燈。

沙發上,季末霖側靠着,右手壓着一本書,很久沒有翻動。

“在想什麽?”

印染洗完澡擦着頭發出來,倒了杯水放在他手邊,比起各式各樣的茶,他好像更喜歡喝白開水。

季末霖擡眼看着她,突然将她拉坐到腿上,右手随意的搭在她小腹處,很誇張的嗅了嗅她頭發的香味兒,印染被他逗樂,包住頭發的毛巾落了下來,有些濕的頭發,全部傾斜在他的手臂上。

好暧昧……

印染微微推開他,低着聲音說,頭發還沒幹,會把他衣服弄濕的。

“一會兒洗澡換。”

季末霖用額頭抵了抵她的鼻尖,反駁她的借口,拆穿她的小心思。印染瞥了一眼他剛才要看的書,立刻心跳慢了半拍,明明是她用來當睡前讀物的。

小仲馬的《論婦女》……

“信仰女權主義?”季末霖注意到她的視線,另一只手把書拿了過來,随便翻了翻,“1872年小仲馬在這本書中提出,沒想到季太太對這些也很感興趣?”

“不好嗎?”印染動了動,手一直抱着他的脖子。

倒是季末霖笑了笑,把書放在一邊,告訴她沒什麽不好,個人選擇而已,不過……“我記得你大學選修的是女性電影,授課的老師後來離婚了。”他說的像是今天回來見到了某某,再正常不過,話到了印染的耳朵裏,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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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我選修課是女性電影?”竟然還知道她大學老師離婚了,該不會……真的像偶像劇裏演的那樣,他調查了她所有的資料。

……

季末霖沒有說話。

印染滿肚子疑問的看他。

……

“解釋太複雜,說點其他的。”季末霖剛剛瞥過視線,就被印染捧住臉,直直的和她對視……

“說,你還知道些什麽?”印染瞪着眼睛,語氣堅定。

“真的想聽?”

印染重重的點頭。

廢話!

“讓我想想,有點多。”季末霖好脾氣的沒有去管她的手,說話的聲音有些不通順。

季末霖一句話一句話的說出來,那就是她整個大學的回憶史,細枝末節都省略了,剩下的都是大事件。大幾跟哪個劇組,得了什麽獎,多少獎學金……印染的表情從驚訝,到漲着發紅,最後徹底捂住了他的嘴巴,“停停停。”再說下去,估計連她和誰鬧過矛盾,他都會幫她一起回憶。

“肯定是韓叔。”印染咬牙,似乎忘記了面前這個男人才是罪魁禍首。

季末霖拿着毛巾幫她擦着頭發,怕弄疼她,力道有些刻意的小心。

其實,印染的大學生活過的并不如意,她自小生活在印家,後來到季家,前十八年,她生活的狀态像是一種隔離,大一的剛入學,室友出去逛街,她不去,室友出去聚餐,她也很少去……更多的時候,是獨來獨往,是形單影只,是不合群。

偏偏,印染固執的不願再接受季家任何的幫助。

寒暑假沒有地方去,就申請學校的宿舍,用最廉價的勞動力,來賺學費。連最普通的大學生,都算不上。

而這些,都是他回國後才知道的。

“等寶寶出生,我們再去一趟重慶好不好?我想吃那兒的小面。”印染的手覆在他摸着自己的小腹的手上,平坦的,令人不敢相信那裏正孕育着一個小生命。

她記得,是伏雨季節,在榮昌遇見的他。

在那個山上的小旅館,平時不會有人的小旅館,偏偏,讓她遇見了他。

季末霖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露出笑意,算是默認。

“啊,對了,你等我一下。”

印染從他身上掙紮起,小跑着去衣櫃裏找東西,拎出一個白色的紙袋,神經兮兮的拿到季末霖面前,寶貝似的掏了出來。

是一件灰色的、沒織完的毛衣。

“從你去荷蘭的時候,我就開始織,一直拖着,還沒織完。”印染把顏色湊着他比了比,覺得很稱他的膚色,才放心的靠在沙發上織了起來,順便……把毛線球塞到季末霖的手裏,吩咐他好好看管。

“正好我現在要少接觸電子産品,就還差領子沒有織完,趕快織完,春天來之前,你還可以穿。”

季末霖很意外她會這些手織毛衣,又想到她的專業,才驀然一笑。

活了三十三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幫他線織毛衣。

……

一針一針,一線一線,她織的很溜,但那麽多織起來……

“如果太麻煩,去商場買就可以了。”他去荷蘭那會兒,也是她最忙的時候,學校還有課,學期末還有各種論文,帶的學生還有設計作品,這些,一定是她花了好多個晚上織的。

季末霖手裏幫她繞着毛線球,目光盯在她一直變動的手上。

“季先生,你太小瞧季太太的專業了,”印染在和他說話,目光看着他,手裏的動作卻沒停,非常的迅速……

“上大學的時候,為了練手,每個人都會織好多這些的,女生就織了送男朋友,可惜……”印染故意搖了搖頭,顯得有些惋惜,“季太太那時候專業第一,卻沒有男朋友,只能拆了織,織了再拆,這些,韓叔沒有告訴你麽?”

季末霖有些失神。

現實的幸福,這半年以來,漸漸吞噬他。

她和他結婚,還有了孩子,現在……像是普通人家,妻子在冬天時,給丈夫織毛衣。

讓他想要不顧一切的抓住她。

印言東那日對他說的話,他一直記得。

“你別忘了,印染是姓印。”

“她遲早會知道一切的,到時候,希望她不恨你。”

……

她會恨他嗎?

即使,他瞞着她,替她在兩個有血緣的生命裏做了選擇。

還有今天晚上,明顯,她是有所懷疑的。

……

印染在專心織毛衣,沒有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

季末霖閉上了眼睛,手抵住眉心。

“印染,今天晚上我對你說,我是有私心的,如果某一天,你知道了這種私心,是一種欺騙,會恨我嗎?”

季末霖的目光淡淡的,像是掩飾着所有的、複雜的情緒。

他開口,問出了所有的不确定。

印染沒有停下織毛衣的動作,沖他調皮的笑了笑,“所有的感情,不都是一種欺騙嗎?你給我下了藥,我着了道。”很公平。

季末霖沒有說話。

更加的沉默。

一根木針上的扣織完了,印染才停下來,慢慢的,察覺到了他的情緒。

今天晚上在街上的對話,自從她聽到季末霖說他是有私心的,便已經決定了不再任何的追問,她相信季末霖,更相信她的丈夫。

印染伸過手,握着他的,微微的責備他,把毛線球拽的太緊了。

季末霖仍不為所動,深邃的目光,看着她。

……

……

算了。

印染徹底将腿上的毛衣放到一邊,耐心的用手去摸他的臉,很堅定的語氣告訴他,他是她的丈夫,是寶寶的爸爸,自從她在北京接到身在朝鮮的他的電話,就知道,她對他的依賴,是毫無理由的,一直都是。

或者,更早以前。

在上海的時候,她在電梯外見到他。所有因為見到小姑姑的心慌,在見到他時,意外的平複。

或者,還要更早。

她十歲那年,失去父母的那一年,去接她的,是他。

……

“還要我說嗎?”印染輕拍了拍他的腿,“如果要說恨,這一切的事,是因為我,才造成你那麽多的困擾。”要自責的,應該是她。

她笑出聲,是幸福,也是後知後覺的心疼他。

“季先生,季太太是有私心的,嫁給你,我是不是可以當好多人夢寐以求的闊太太?”

季末霖,嫁給你,我才能毫無顧慮的躲在你的羽翼下,才能有一份完整的感情去構建一個家庭,關鍵是,她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 眼都快睜不開了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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