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發絲讓他整個人都閃着奪目的光。

雖然現在也是在陽光下,他卻變了一種氣質,是淩駕于人的高高在上的架勢,卻讓人忍不住的想依靠、想親近,他都想不明白這麽好的人,他的哥哥為什麽會不喜歡不待見。

陳瑞陶伸手觸到宋寧濤的眉心,用手指展平了他不經意間聚起來的皺紋,宋寧濤卻轉而抓住他不老實的手放下來拉住,輕輕說道:“我都老了吧?”

“哪裏啊,你才三十多歲。”

“心老了。”

宋寧濤拉着陳瑞陶的手在沒什麽人的路上走,手機響了也沒去理,直把陳瑞陶送回了宿舍,才看了眼手機,說:“你上去休息吧,我回公司了,小張來接我了。”

時間不長的相處卻讓陳瑞陶看見了宋寧濤與往常不同的溫柔的一面,他點點頭說:“宋哥,你回去吧。”

在陳瑞陶的目送下,宋寧濤頭也不回的按原路往外走。陳瑞陶在宿舍門口站了好半天,直到再也看不見宋寧濤的影子才往樓裏面走。他剛找到鑰匙準備開門,手機卻響了,一看是宋寧濤便立刻接了起來。

“宋哥……什麽?你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你在哪兒啊?你站在那兒別動,我帶你出去。”

陳瑞允回到家,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大覺,一醒來都晚上八點多了。他琢磨這個時間宋寧濤應該在書房,他出去也遇不到,于是便大赤赤的光着膀子穿個三角褲衩出了房間。

因為實在太餓,他便直接摸去了廚房找吃的。還好冰箱裏面有些吃的,他搜刮一些出來用微波爐熱了就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起來。

說實在的,在外面上學幾個月雖然花天酒地,可還是覺得家裏的東西可口一些,睡覺也踏實。當然,唯一讓他看不過眼的就是以後每天都要見到的宋寧濤。

陳瑞允吃完了,揉揉肚皮,直接把碗和盤子丢在水池裏也不洗,畢竟他從小養尊處優,也根本沒這個意識。擡頭看了眼時間,只不過才八點半而已,他正琢磨要不要去找李子乾泡吧,這時卻看見宋寧濤也半裸着上身,下面套了條沙灘褲進了廚房。

倆人就這樣見面了,這樣都半裸着着實有些尴尬,可陳瑞允不得不承認宋寧濤的身材真比自己有料,更比夜店裏的那些鴨好上八百倍。

宋寧濤見陳瑞允這麽看自己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也不知道這屁孩子又想什麽壞招呢,幹脆離開他的視線,去用水壺接水了。

陳瑞陶不在家,他就得自己燒水泡咖啡,有時候真覺得挺煩的。

陳瑞允見自己被無視了,騰的就竄了火,嘴裏叨咕了一句“德性”,倒是換來宋寧濤的一陣笑。

“你笑什麽啊?”

陳瑞允過去扒拉宋寧濤的肩膀,宋寧濤也沒動彈,只是把電水壺的插上電,說:“我想起個笑話。”

“操!”陳瑞允被宋寧濤戲弄了,嘴裏罵了句髒話。

宋寧濤卻轉過身對陳瑞允說:“小孩子要有點禮貌,別整天操啊幹啊不離口,小心就按照你說的來。”

“你……”

“你明天早點起來去公司開會,不知道陶子跟沒跟你說過,你今後就在我身邊學習公司的運營,我這邊也正好有個新項目由你來負責,省的你跟誰都說我虧待你。另外,你也收斂一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校都跟誰來往做了什麽荒唐事兒。”

宋寧濤話音剛落,燒水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這廂陳瑞允心裏又氣又喜,氣的是宋寧濤找人跟他,喜的是沒想到宋寧濤竟然給他做新項目。可他內心并沒有一絲感激之情,只是覺得這都是他應該得的,所以接下來的話說得也繞過這個問題,只是指責宋寧濤找人跟他這件事。

“你憑什麽找人跟我?”

水燒開了,室內安靜下來,宋寧濤拿了兩個杯子,分別倒上熱水,然後放下水壺,說:“學好難,但是學壞容易,你爸把你們交給我管,我就得對他負責。這一點我早就說過,你要覺得不爽也可以走啊。”

他們兩個人一見面就嗆嗆幾乎成了亘古不變的習慣,平時話不多的宋寧濤在陳瑞允面前總有無數的語言來打擊他,他挺樂意看到陳瑞允被他氣得鼓鼓的樣子,但也知道,陳瑞允從來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宋寧濤端着自己的水杯走了,臨走前對陳瑞允說:“回去穿上點衣服,夜裏還是挺涼的。”

陳瑞允剛想習慣性的回嘴 “你還不是一樣?”的時候,卻發覺這竟然是一句關心宋寧濤的話,就幹脆閉嘴不說了。

十四

第二天一早,陳瑞允是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叫醒的,他不耐煩的喊了一聲誰啊,小張的聲音卻傳來了:“大少,宋總說讓你趕緊起來跟他去公司,你的車送廠維護了,得和我們一起走。”

“媽了個逼的。”陳瑞允罵罵咧咧的從床上爬起來,從衣櫃裏翻出一身衣服也沒管是不是皺的就随便套上,還沒等去洗手間,就又聽見小張催命似的敲門聲。

“大少,你起來沒啊?宋總他又催我了。”

陳瑞允不耐煩的随手操起一個鬧鐘丢到門上,伴随着很響的碰撞聲罵道:“操,你跟他說我知道了,催雞巴催啊!”

鬧鐘的殘骸碎在門邊,之後世界便安靜了。陳瑞允也并不急,慢騰騰的在房間裏的衛生間解決了個人問題才出去。

客廳裏的窗戶都開着,早上的清風一下子就把他的睡意給吹散了,陳瑞允伸了個懶腰,四處尋找宋寧濤的蹤影,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這時他手機響起來,他接起來竟又是小張,陳瑞允罵了一句,結果小張在那邊說他們在外面等他。

陳瑞允連水都沒喝一口就出去找他們,到了外面發現宋寧濤的車就在門口。宋寧濤坐的還是父親沒去世之前配給他的那輛車,現在看起來款式已經很老了,與他的身份一點都不搭,在他的眼裏這并不是節約而是裝逼,仔細想想還是自己的小跑帥氣。

陳瑞允不屑地癟癟嘴,拉開後門準備上車,迎面見的卻是宋寧濤坐在這邊看報。

宋寧濤連頭都沒擡,冷冰冰的對他說:“去那邊坐着去。”

陳瑞允不滿的翹翹嘴角,啪得把門甩上,從車後面繞過去開門坐進車裏。

這時宋寧濤已經放下報紙,看見陳瑞允穿着的那件皺成一團的襯衫,微微的嘆口氣,心想這家夥什麽時候能長點兒心啊,畢竟這是他正式的在公司亮相。可宋寧濤沒多說,只是讓小張開車。

他們到了公司,陳瑞允雙手插在褲兜裏吊兒郎當的跟在宋寧濤身後,看見熟悉的同事便輕佻的打起招呼,其實大家都挺怕走在前面的宋寧濤,就沒跟陳瑞允逗鬧,只是點頭示意當做回應,省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宋寧濤帶着陳瑞陶來到自己辦公室,從衣櫃裏找出件燙的很舒展的襯衫丢給他說:“把你那件抹布脫下來換上這件,今天是你第一天亮相,以後怎麽也算是公司的領導了,別不注重形象。還有,你的辦公室在我旁邊,以後不管做什麽決定都要跟我彙報,我同意了你才能往下吩咐。”宋寧濤頓了一下,在陳瑞允剛想張嘴的同時便堵住了他的話:“別問我憑什麽,就憑我現在在這個公司說得算。”

陳瑞允低頭看看自己襯衫,其實也沒像宋寧濤說得那麽不堪,于是根本沒去拿躺在椅子上的白襯衫,牛哄哄的往外走,他是更在意自己的辦公室是什麽樣。

陳瑞允推開隔壁的門,發現這裏只比宋寧濤的小了一點,但辦公用品都是嶄新的,沒比宋寧濤的差。這時宋寧濤的助理敲門進來,對陳瑞允公式化的交代道:“陳副總,這間辦公室宋總早就給您準備好了,您的助理等會兒就會到位,有什麽事您吩咐他就好了。還有,九點半有個會,請您提前十分鐘到場。”

交代完,助理離開了,那些話陳瑞允并沒有聽進去多少。他坐在寬大的皮椅上舒坦的轉了個圈,如是想着:今天他暫時在這裏憋屈着,等過個十天半個月,估計隔壁的辦公室就會由他來坐了,也不知道李子亁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了。

想到這兒,順手拿起辦公室的電話給李子亁撥了過去。聽聲音李子亁又是剛睡醒,哼哼唧唧不知道犯什麽賤呢,陳瑞允等他哼唧完才開口說:“這次我回來,宋寧濤給我個副經理做。”

“這你就滿足了?”這時電話那頭有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誰啊,子乾。”

陳瑞允覺得聲音挺熟悉,可一時也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噓……”李子亁這麽說了一聲,又對陳瑞允說:“投标書和建廠手續你都快點兒拿到了,他那邊剛拿到貸款,這兩樣東西要沒有的話,不得急死?之後咱倆合作,肥水不流外人田。”

陳瑞允說:“我知道了,得了,你繼續睡吧,我開會去了。”

挂了電話,陳瑞允徑直去了會議室,他到那裏的時候時鐘正好走到九點半,宋寧濤白了一眼邋遢又險些遲到的他,冷哼了一聲,心想這身打扮陳瑞允也真不嫌丢人。坐在長會議桌兩側的各個部門的經理也都在打量陳瑞允,還有小聲的讨論響起來的聲音。

陳瑞允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嚴肅氣派的會議室,這才意識到自己這種打扮有多麽的失禮,他無言以對,只能悶哼哼的坐在宋寧濤旁邊。

宋寧濤敲了兩下桌子,下面的人安靜下來,他開口道:“今天這次會議比較短,主要有兩個內容,一、陳總的大兒子陳瑞允我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了,因為之前在咱們公司實習過一段時間,他也大學畢業了,從今以後就擔任公司的副經理一職,因為他學的是土木方面的東西,就負責公司的新廠基建這部分,以後會有相應的技術人員進來。他到底還是年輕,希望大家多擔待。”

宋寧濤話音落了就踹了陳瑞允一腳,陳瑞允瞪他一眼,不情願的起了身。要不是跟宋寧濤置氣,他今天也不會這麽寒酸的跟大家見面,這真是馬失前蹄。他鞠了個躬就坐下來,宋寧濤開始說一些關于基建方面的事,也就是會議的第二項,陳瑞允雖然科班出身,除了幾個聽着熟悉的詞其他都是陌生一片,他都快昏昏欲睡了,直到宋寧濤說了聲散會才清醒過來。

陳瑞允起身便想走,卻被宋寧濤按住了,等人都走光了,宋寧濤冷笑着問:“睡着了吧?”

“這會實在太無聊。”

“是啊,陳家大公子當上公司副總第一天開會就睡着了,說出去也真能笑掉人大牙。了解你的明白你有滿身報複想把我從這位子上弄出去,不了解你的看見今天這情形肯定就覺得你是扶不起的阿鬥。你自己琢磨琢磨今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吧。”宋寧濤繼續毫不留情的打擊他,陳瑞允瞪大了眼睛愣是沒找出什麽反駁的語言。

宋寧濤站起身來往外走,出去前又留下一句話:“上班就好好的上,別把心思動歪了。”

此時他的助理在門口等着他,見他出來湊到他耳邊說:“查出來了,大少是給李子亁打的電話。”

“嗯。”這是他意料到的,所以沒覺得怎麽樣。

“內容是關于新廠建設的,他想要大少拿到标書和審批手續那套。”助理繼續說。

宋寧濤邊走邊低頭解開了袖扣,他回頭看看會議室的方向,從磨砂的玻璃窗中依然可以看見陳瑞允的低着頭坐在那裏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壞主意呢。

助理又說:“宋總,直接把基建這塊交給大少妥帖嗎?”

宋寧濤回過頭,冷靜的看了助理一眼,站定了問他道:“為什麽不妥帖啊?這小子不讓人騙個團團轉永遠都長不大,我不在水火之中把他救出來他永遠都以為我欠他們的。他想要的都慢慢交給他。”

“學費會不會太貴了?”

“笨,都給假的,讓他和李子亁玩過家家去呗,看他們能作成什麽樣兒。”

十五

陳瑞允還是挺郁悶的,他即使有了新的高級職位并不等于日子會比實習那段時間過得要愉快。因為會議結束的那個下午,宋寧濤便帶着人來丢給他一大摞資料,厚厚得堆滿了桌子。等辦公室就剩下他們兩個了之後,宋寧濤那冷冰冰的話語又響了起來:“明天下班之前把這些都看完。”

“憑什麽啊?”陳瑞允又習慣性的頂嘴道,語氣中還是那樣的不屑,但更多的似乎是不滿和氣憤,他覺得宋寧濤總是故意整他,故意跟他對着幹。

“憑什麽?你別總問這種幼稚的問題行不行?”宋寧濤嘴角彎了彎,冷哼一聲拿起了陳瑞允桌子上擺着的副總的塑料牌丢到他身上道:“就憑這個。”

随後,門被無情的關上,辦公室裏就剩下陳瑞允和一大堆資料,他賭氣的把那個牌子丢回到桌子上,将資料亂翻一通,發現大部分是企劃書以及可行性報告,他需要的東西是一樣也沒有。

他不知道這些有什麽好看的,這些不過就是廢紙罷了。他頹喪的靠在真皮轉椅上,稍稍有點兒洩氣。

不過陳瑞允轉念一想,發現自己可以等宋寧濤下班或者失去對他的防備之後去他的辦公室再找找那些東西,所以現在假裝在努力,讓宋寧濤覺得自己有在用功。

他這麽想着,便埋首于資料堆裏,實際上他的心思也沒有完全投入,而是默默的給李子亁傳短信講宋寧濤的壞話,而那些東西他根本一點都沒有看,轉眼一天也就這麽過去了。

這廂宋寧濤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他沒想回家,剛要核對一下過幾天的行事歷,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接進來後,是外地的分銷商出了點問題,需要他親自去走一趟。宋寧濤挂了電話便給助理撥了過去說要出差,助理等他說完話便說他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宋寧濤讓他送過來後便随手放在桌子上,又補充交待了要出差的事宜接着拐去了陳瑞允的辦公室。

他也沒想這麽快就跟陳瑞允正面交鋒,但是自己要出門這幾天,不可能一點纰漏不出的盯着這臭小子,所以幹脆将計就計,讓他早點知道自己不是那麽好惹的也好。

陳瑞允的辦公室有一面是磨砂玻璃的隔斷,從外面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影像似乎他是在用功,宋寧濤沒敲門直接走了進去,便看見陳瑞允慌張的擡起頭,也不知道藏了什麽東西在桌子下面,可面上還故作鎮靜的責怪宋寧濤為什麽不敲門。

宋寧濤只是問他要不要一起回去,并沒有回答陳瑞允的問話,陳瑞允下意識的點頭後想起今晚豈不就是動手的好機會于是又趕緊搖搖頭。

“那我就先走了,我要出差兩天,你弟明天晚上就放假回家了,你好好照顧着他點兒。”

“用不着你操心,我巴不得你永遠都不回來才好呢。”陳瑞允丢下這句沒溫度的話,低下頭假裝繼續看他的資料。

宋寧濤搖搖頭,愈發的對陳瑞允失望,這糊不上牆的爛泥巴粘鞋底上他都嫌髒,真不敢期望他什麽時候能給自己死去的老爹長臉。他大步走了出去,自然也沒看見陳瑞允沖他背後比起的中指。

陳瑞允在宋寧濤走了之後就站在窗前等他的車開遠,接着便蹑手蹑腳的做賊似的潛入到他的辦公室。

門沒有上鎖,陳瑞允自然也不會想到宋寧濤是故意而為之的,他還納悶明明當賊怎麽這麽容易。更令他欣喜若狂的是桌子上擺着的東西不正好是他要的那些嗎,便瞬間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更是什麽都不想,直接拿起來便走。

回到辦公室,陳瑞允給李子乾打電話約他出來,笑嘻嘻的說已經得手了,那邊自然也特別高興,還說陳瑞允真是有效率。倆人約定了時間跟地點,便各自挂了電話。

因為出差就在隔壁市,時間又比較緊迫,宋寧濤就直接吩咐小張開車去,車子上了高速之後,坐在前排的助理就接到陳瑞允已經和李子乾見面的電話,他轉述給宋寧濤聽,宋寧濤聽完後冷笑一聲,只是吩咐道:“讓他們繼續折騰呗,反正就跟秋後的螞蚱似的蹦跶不了兩天了。”

“宋總說的是。”

“下周一幫我約一下旬律師,有點事兒跟他談談。”旬律師是他們單位的法律顧問,陳鳳河的遺産繼承事宜都是他經手的。

“好的。”

公事告一段落,小張見車上有點煩悶,便提醒宋寧濤是不是該給陳瑞陶打個電話。小張說話聲音挺小的,宋寧濤卻聽得清清楚楚,之後他不滿的嘟囔了一句:“你管那麽多幹嘛?”可是還是拿出手機順便撥了出去。

陳瑞陶在電話中的聲音是氣喘噓噓的,宋寧濤就問他在幹嗎。

“宋哥,我在操場跑圈。”

“我現在正在去A市的路上。”

“啊?”宋寧濤聽得出,陳瑞陶的聲音有些失望。

“我過幾天就回來。”

“那我考完試直接過去找你好不好?”

宋寧濤剛想習慣性的拒絕,卻發現這個要求也不太過分,便應允道:“好。”

“嘿嘿。”陳瑞陶傻笑起來,宋寧濤就這麽聽着,心裏似乎也微微的雀躍起來。

之後,宋寧濤并沒有挂電話,而是一直在聽陳瑞陶在跟他講話,宋寧濤應答的不多,陳瑞陶就一直講啊講的,都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宋寧濤偶爾分神就在想自己到底哪裏來的那麽大的耐心,不過年輕人的世界也真是趣事多,他好像沒經歷過,就轉而消逝了。

天已經黑了,宋寧濤的手機發出了兩次低電提示,耳朵很靈的陳瑞陶聽見了,主動要求挂了電話,臨末了,還道歉說:“真抱歉打擾你這麽長時間。”

“沒什麽。”宋寧濤說,倒也是心裏話,這一路聽他絮絮叨叨,旅程也顯得不那麽寂寞。

那頭又傳來清脆的笑聲,接着是句再見,然後便是嘟嘟的忙音了。

宋寧濤攥着手機閉上眼睛休息,前面的那兩個家夥嘀嘀咕咕一聽就是在說他壞話,宋寧濤輕咳了一聲,小張趕緊解釋說:“宋總,我們都覺得你該跟二少好好相處,他對你多細心啊。”

助理更是添油加醋的說:“咱們宋總也對二少不太一般啊,那輕聲細語的我聽着都不适應。要是換成大少來電話,保準超不過兩句就暴怒,你來體會下。”

“你們還沒完了是不是?”宋寧濤不悅的嘟囔,換來的卻是那倆家夥的傻笑。

真是沒大沒小。宋寧濤心裏這麽想道。

十六

宋寧濤到來A市的第二天晚上,陳瑞陶就坐末班火車過來找他,時間挺晚了,宋寧濤特地派小張去接他來賓館。

人被接來了,宋寧濤看見陳瑞陶被熱得臉上是紅彤彤的顏色,額頭滲出的汗水沾濕了前面的額發,傻傻的站在那裏露出點羞怯的樣子,看見他便一個勁兒的傻笑。他在心裏罵了句傻蛋,

準備帶他去吃飯。

這時陳瑞陶的電話卻不合時宜的響了,只見他看清是誰來電後便趕緊吐了吐舌頭,接了起來。

是陳瑞允。

陳瑞陶站到窗邊啰啰嗦嗦的跟他哥賠不是,宋寧濤則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盯着這小夥子看,真的成長了好多,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哥,我考完了。啊……我忘記告訴你了,我去我同學家裏玩兩天就回去。哎,哥,你別生氣,真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提前告訴你。好好好……,沒有下次還不行嗎?”陳瑞陶又說了好多句好話才把他哥糊弄過去,剛挂掉電話,宋寧濤便站起身來,依然目不轉睛的看着陳瑞陶,陳瑞陶的臉被他盯得忍不住又紅了。

“還學會撒謊了。”宋寧濤随口搶白了他一句,雖然是責備的話,語氣中卻是一種調笑。

“宋哥你別這麽說。”陳瑞陶湊過去挽過宋寧濤的胳膊,這時候宋寧濤才驚悚的發現,陳瑞陶竟然已經比他高出來一點點了。

這似乎對宋寧濤是一種恥辱,他的臉部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好像自己的威嚴一下子被什麽壓抑住了一樣,接着他不滿的說:“你別聽你那同學說什麽廢話了,你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啊?”陳瑞陶對于宋寧濤突然間的變臉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句話更是沒頭沒尾,他眼看着宋寧濤從自己的身邊走開,他就只能快步的追過去問個明白。

“宋哥,宋哥,你怎麽了?”等他追上去的時候,宋寧濤正在和小張說話,小張連連點頭,陳瑞陶誤會了,以為宋寧濤要趕自己走,便趕緊追過去抱住宋寧濤的胳膊說:“宋哥我不回去。”

宋寧濤看着傻高個的陳瑞陶越來越不高興,不耐煩的說:“誰說讓你回去了?”

“那你跟張哥說什麽呢?”

這時還是小張嘴欠,打量他一小會兒,接着嘟囔了一句:“二少,你怎麽比宋總還高了呢?”

“啊?”這下又輪到陳瑞陶吃驚了,這時再看宋寧濤已經徹底生氣了,這才明白剛才宋寧濤的表現是什麽意思,他的小心髒忽悠了一下。

晚上吃飯的時候,陳瑞陶根本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了,因為在宋寧濤周圍就圍繞着強烈的低氣壓,他生怕自己嘴笨再惹着宋寧濤。

宋寧濤見陳瑞陶一直偷眼看他,就幹脆撂下筷子。

陳瑞陶害怕了,也丢掉手裏的餐具陪宋寧濤幹坐着,他直勾勾的看着宋寧濤的眼睛,臉上寫的全是歉意。

真是太恐怖了,因為宋寧濤滿臉寫的全是:“說吧,你想怎麽道歉。”、“還想不想再長高了?”、“你長這麽高到底想要怎麽樣?”、“以後你可別跟我一起走。”……

想到這兒,陳瑞陶失落得幾乎要哭了,他是什麽都舍得了,就怕宋寧濤不喜歡他啊,這下一定完了。

“宋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鍛煉了,你別不要我……”陳瑞陶帶着哭腔道着謙。

聽見這話,宋寧濤看了他兩眼,嘆了口氣,無奈地拿起筷子重新夾了點菜。

他之所以生氣,一是覺得對于陳瑞陶的發展有些挫敗感,二就是感覺自己似乎掌握不了的東西太多,就比如陳瑞陶的個子,還有無法控制的将來的感情。

陳瑞陶見宋寧濤又拿起筷子,趕緊狗腿子似的給宋寧濤夾了幾塊口感最好的魚肉,擠出一個十分讨好的笑容,可憐兮兮的看着宋寧濤。

“宋哥,這裏的肉嫩,你多吃點兒。”

“嗯,你也吃吧。”

宋寧濤把那嫩嫩的魚肉送進嘴裏,陳瑞陶這才舒出一口氣。

這時候宋寧濤的助理過來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宋寧濤點點頭,說:“那就報警吧。”

其實他本來想給陳瑞允留出一條路、留個教訓,但是這次好像他和李子乾玩得太過火了。他們不仁在先,也就別怪自己不義在後。

“報警”這兩個字一聽便是大事,陳瑞陶聽見了,便趕緊問:“宋哥,發生什麽了?”

“小孩子別管閑事。”宋寧濤教訓了一句,陳瑞陶趕緊乖乖閉嘴。

不太愉快的晚餐結束了,宋寧濤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大腦裏想的是自己這樣做也的确有些過了,估計在周圍人的眼裏,他一定是個冷漠無情、忘恩負義的人。想必在未來,社會上也一定會有關于他侵吞財産、謀害恩人的兩個兒子之類的不光彩的傳聞,可是誰又知道他心裏的苦楚,誰又能懂得是自己的恩人陳鳳河和他的兒子一步步的把他逼到這個閉塞的境地,無法脫身。

道路愈行愈遠,無數個巧合與掙紮構成了今天的局面,說句公道話,卻也不全然怪別人,也有自己的責任在其中。也許他該希望陳瑞允別太恨他,旁人的眼光是無所謂了。

想到這裏,陳瑞陶倒是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了他身邊,悶哼哼的不吭聲。

他們一路回到房間,陳瑞陶才別別扭扭的問他:“宋哥,我來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宋寧濤正從箱子裏找換洗的衣服準備洗澡,聽見這話擡頭看了眼陳瑞陶,說:“別多想。”

陳瑞陶笑了一下立刻卻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說:“可我總覺得你不高興,我想大概是因為我。”

“不是。”宋寧濤否定道。事實上是并不全是,陳瑞陶的個子比他高這點還真惹到他了。

宋寧濤拿好了東西,準備往浴室走,陳瑞陶也站起來跟在他後面說:“宋哥我幫你擦背。”

宋寧濤回頭看他,眯着眼睛說:“你還是別多想了。”

說完關上了浴室門,将自己和陳瑞陶隔絕在兩個世界中,他似乎能想到那家夥失望的眼神。

不能肯定的事情太多,又為何要以身涉險,越陷越深,他又不是聖人,這種情況下他不敢保證不擦槍走火,但是現在明顯不是時機。畢竟自己可是想把陳瑞陶唯一的親人送進去,他可不保證自己将來會不會陪着陳瑞允玩更大的,到時候矛盾的就是陳瑞陶了。

可是宋寧濤卻不會想到,一個人的心理卻要比身體強大更多,陳瑞陶所堅持的執着,永遠都是他無法理解的。

已是深夜,現在的狀況是一個标準間的兩張床上躺着兩個人。宋寧濤因為疲憊卻早早困得睜不開眼睛,而陳瑞陶卻是因為心裏面想得太多只能裝睡。

宋寧濤臨睡前,沖着陳瑞陶的方向嘆了口氣,陳瑞陶的聽見了,沒敢睜開眼睛,他微微顫抖着,不是因為冷,而是不明所以的宋寧濤的對他漠不在意的态度。

宋寧濤聽見自己在睡着前叨咕着說了句:“陶子,以後別怪哥。”便沉入了夢的甜鄉,而陳瑞陶卻因為這簡短的一句話,更是沒了睡意。

到底是因為什麽,陳瑞陶自己也想不通,但是他覺得正因為這句話,自己這般戰戰兢兢的愛着,或許宋寧濤對他并不是全然不在意。

十七

陳瑞陶就這樣跟在宋寧濤身邊在異市東奔西走了一整天,宋寧濤對他的态度倒是比昨天好了一些,陳瑞陶也沒再去想那麽多,老老實實的聽宋寧濤跟他講商業上的東西。陳瑞陶對這些并不感興趣,但因為是宋寧濤說的,所以聽得格外專注,而且他也對淵博的宋寧濤更加崇拜了。

——宋寧濤在舉手投足間是何等的沉着冷靜,對方說話是有多刻薄他聽見都覺得難以接受,可是宋寧濤卻只是抿抿嘴,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淡笑,張口便直指對方痛處,将其說得絲毫沒有反駁之力。但是那話又并不難聽,恭維伴着尖銳,冷靜卻又不失立場,最後連對方都不得不改口贊賞宋寧濤真是個商界人才。

陳瑞陶得承認自己的大哥真是和宋寧濤差距太大,而且是天壤之別。他哥是單憑一股沖勁沒智商的亂沖亂撞,可總是觸不到點子。也難怪他們的父親沒有把公司交給他,要不然的話,用不到五年可能就得罪所有客戶。不過他哥要是肯學,陳瑞陶相信他自然也能成就一番事業,只是……就目前的情況,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陳瑞陶擔憂的皺起了眉頭,此時天已經黑了,他們的車子正在高速上快速的行駛着。他們必須得在今晚趕回去,因為宋寧濤說有點事兒需要回去處理。他想可能是昨晚的報警事件吧,這只是一種猜測而已,也不知道嚴不嚴重,他側過頭看了看正閉目養神的宋寧濤,無法從他的面無表情中找到任何的線索。

自己是什麽都無法為宋寧濤分擔,宋寧濤更不肯告訴他,兩人的關系雖有所進展,但卻像隔了一條極深的溝渠。這種感覺以前沒有,大概是因為現在與宋寧濤挨得越近,想要了解他的東西就越多。他想起宋寧濤昨晚的疏遠以及在睡前的那句抱歉的話,陳瑞陶心裏就更沒底了。陳瑞陶慌張的去抓宋寧濤的手,宋寧濤睜開眼睛看了陳瑞陶一眼複又閉上,也沒說什麽,任憑陳瑞陶與他十指緊握。

宋寧濤大概也明白陳瑞陶擔憂的心情,可總不能告訴他他哥現在在警局裏蹲着呢吧。

到了目的地,宋寧濤吩咐小張将陳瑞陶先送回家,然後他們在陳瑞陶的目送下去了警察局。

在路上宋寧濤跟相熟的領導打了招呼,他們剛去就直接辦了相關手續,把陳瑞允給領了出來。

陳瑞允被打開手铐的之後,宋寧濤看見他的手腕上一邊一道紅印,因為是夏天,沒有任何衣物的遮擋,所以陳瑞允不斷的來回揉搓着,沒一會兒的功夫,紅印變得更加明顯了,陳瑞允的眉頭也皺得更深了。

宋寧濤沒有半句關心的話,抿着嘴悶聲不吭的在前面走,陳瑞允就在後面蔫頭耷腦的跟着,早已經沒有以前不服輸的那股勁兒。

之前警局的人在電話裏跟宋寧濤說已經按照他的意思收拾了陳瑞允一頓,雖然這家夥最開始還有點唧唧歪歪的,等後來經過了一天一宿的折磨,現在就變得老老實實的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畢竟不是陳瑞允第一次進來了,上次和李子亁打人那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