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明的才钰錦一看便略知一二了。
“你這家夥,是跟喜歡的人出來的吧?她人呢?”才钰錦往車裏看去,發現漆黑的防爆膜遮擋了視線,可他依然不放棄,眯着眼睛似乎還想透視一下。
“他啊,出去辦點兒事,要等會兒才會回來。”
“你這家夥,還以為你不想給我看看呢。”才钰錦揶揄道,放棄了這種想法。
陳瑞陶微微笑着,心裏卻想如果讓才钰錦知道自己喜歡的是男人,他便肯定不會再幫自己了,于是沒再回應。
這時才钰錦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他:“對了,你有沒有和他這樣那樣?”
陳瑞陶一下子就臉紅了,他對情事不懂,看了很多電影電視劇也無非點到即止而且他顯然是把之前自己的豪放表白想成了才钰錦說的“這樣那樣”,于是便微微點點頭,羞愧得無地自容。
“那就好,我不跟你說了。”才钰錦笑着拍拍陳瑞陶的肩膀,又指指身後一個蠻高大的男生,對他說:“我跟我哥出來買東西,怕他等得久了,就先走了。”
“好。”
陳瑞陶擺擺手目送才钰錦離開,這時候剛好發現領着一群人往停車場走的宋寧濤正在遠處看他。宋寧濤的面色不太好,眼神冷冰冰的能把人凍住。只見他看了一眼便轉頭去和身邊的人說話,陳瑞陶覺得好像哪裏不對,躲回到車裏心髒撲騰撲騰跳得很快。
沒多久的功夫,宋寧濤便開了車門坐了進來,他沒與陳瑞陶說一句話,直接讓小張開車。
小張也覺得氣氛好像不太對的樣子,膽怯的問了句:“宋總,我們去哪兒?”
見這架勢,陳瑞陶自然不敢發話,他是多想問問宋寧濤能不能陪他去看場電影什麽的,可絲毫沒有勇氣。
“回家。”宋寧濤沒做二話,冷冰冰吐出這麽兩個字。
這一路,陳瑞陶沒再敢像來時那樣去拉宋寧濤的手,他直覺宋寧濤生氣了,至于什麽原因,他想破腦袋也沒參透。
回到家,宋寧濤還是沒理陳瑞陶,去到書房就沒再出來。
陳瑞陶煮了咖啡鼓足勇氣送到書房,他輕輕敲門進去,宋寧濤正對着電腦認真工作,根本沒像往常一樣抽空和他說上一句“來了。”這樣的話。
他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問宋寧濤:“宋哥,晚上想吃什麽?”
“不餓。”宋寧濤的視線沒有離開電腦,只吐出這麽兩個字。
“哦。”陳瑞陶不知所措的在書桌前站了片刻,便離開了。
門被輕輕的帶上了,宋寧濤才把視線從電腦上面移開。
今天也算開心的一天,陳瑞陶陪着他去加班,就算空空的辦公室也不再那麽寂寞。他抽空看陳瑞陶專注玩游戲的樣子真是挺有趣,那麽投入,就好像做一件什麽大事兒。當然就算不小心失敗,他小聲輕吼也會即使捂住嘴巴生怕打擾到他,這種樣子實在可愛,有那麽一刻他才體會到陳瑞陶的某種喜悅。
只是後來在超市門口陳瑞陶和一個年輕人挺親近的那一幕,讓他從這樣的美好中清醒過來。并非吃醋什麽的,只是覺得他和陳瑞陶遠遠近近的,永遠都無法像這兩個年輕人那樣顯得自然。
雖然陳瑞陶不認為他們之間有什麽隔閡,與他相處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他厭煩,但畢竟還有個陳瑞允和陳家龐大繁雜的家産在中間。這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并不是他順從了陳瑞陶的意思就能改變的。
宋寧濤走了好一會兒的神才繼續投入到工作中,與其為情傷神感冒,不如把最近的讓他焦頭爛額的事情處理好。
宋寧濤這一忙又是到了很晚,就連晚餐都忘了吃。可是在饑餓和身體的疲憊之間,他決定屈從于身體。
他起身活動了下,解開了衣服扣子,準備洗澡然後直接回房間睡覺。
他就這樣赤裸着胸膛打開了書房的門,誰知卻與給他送粥來的陳瑞陶裝了個迎面,托盤上的熱粥沒穩住,正好全都灑在了宋寧濤的身上。
火辣辣的感覺頓時讓他倒吸一口涼氣,随後聽見的是碗落地的聲音和陳瑞陶焦急的驚吼:“宋哥,你怎麽樣?沒事兒吧。”
陳瑞陶看起來真是被吓死了,站在那裏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麽辦好。
其實那粥也只是熱的而不是滾燙的,那陣痛也不過轉瞬即逝而已,此時陳瑞陶正低着頭用他的手撥弄掉粘在他皮膚上的米粒和湯水,宋寧濤看見他肩膀一聳一聳的。
宋寧濤用手擎起陳瑞陶的下巴,只見陳瑞陶的眼圈紅紅的,慌張的看着他,嘴裏還在道歉,又問他疼不疼。那樣子就像受驚了的小動物,見宋寧濤這麽沒表情的看他,還沒忍住掉了個眼淚疙瘩。
宋寧濤有點不忍心,用手指拭去了那滴眼淚,跟陳瑞陶用很平和的聲音說:“我沒事兒。”
即使宋寧濤一再強調自己沒多大事兒,陳瑞陶依然在他洗完澡之後給他上了燙傷藥膏,一邊上藥還一邊輕輕的吹着,樣子專注極了,而且此時的氣氛也挺暧昧。
宋寧濤靠在沙發上半裸着身體,從胸口處傳來的若有似無的微微發癢的觸碰讓他的思緒一路飄得很遠。
他有點想起過去在部隊的日子,野外拉練受了傷,回來後戰友幫他上藥的情景。
不過那都是很久遠的事情,遠到宋寧濤都不願意回憶。
“今天的那個人是誰?”宋寧濤斷了思緒沒話找話,還是問起了今天的事情。
陳瑞陶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下來,“嗯?”
“就是在超市停車場跟你說話的那個。”
陳瑞陶看着宋寧濤道:“我同學,他叫才钰錦。”
“哦。”宋寧濤假裝淡定的聲音讓陳瑞陶心裏一驚,似乎明白了宋寧濤之前為何是突然間變成那種面無表情不高興的樣子。
“宋哥,你……”陳瑞陶猶豫了一下,也沒敢問他是不是吃醋,轉而問:“我和他就普通朋友,宋哥你別多想。”
這下是到宋寧濤尴尬了,只見他臉色變了變,原本就不太有表情的臉上一下子就僵硬了。“誰管你們是什麽關系。”說完把頭瞥向一邊。
陳瑞陶見宋寧濤這樣子,心裏的隔閡一下子就化開了,他低下立刻頭,“就是他跟我說不能一直死氣沉沉的,還告訴我別總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只有我改變一些,我喜歡的人才會喜歡我。”陳瑞陶将藥塗好,擰好燙傷藥的蓋子,
宋寧濤的目光還停留在一旁,陳瑞陶的話卻一字不落的全都鑽進他耳朵裏。随後,陳瑞陶在他臉上輕輕吻了一下,堅定不移的對他說:“宋哥,我喜歡你,你要相信我。”
“咳。”宋寧濤被自己的唾液嗆了一下,不自然的轉換了話題道:“別說這些了,你早點睡覺,我去吃點東西。”
陳瑞陶站起身來,自告奮勇:“我去幫你熱。”說完就颠兒颠兒的去了廚房。
宋寧濤發現陳瑞陶也沒吃晚飯,他吃的倒是比自己還多,而且心情也很好似的,洗碗的時候還哼着輕快的歌。
陳瑞陶真的變得比以前開朗多了。宋寧濤這麽想着。卻沒意識到,陳瑞陶的改變全是因為自己。
十
六月底,基本上是到了一年中很熱的時候了,陳瑞允拿到畢業證,和同學搭伴坐火車回家。
他早同學一站下車,回來的消息并沒有告訴弟弟,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也并不着急回家,更不太想一大早就看見宋寧濤。坐車回來本來就很累,看見他就想跟他吵一架,何必讓自己一整天都不開心,所以根本不會有人過來接他。
此時是早上九點鐘,太陽已經冒了頭,雖然有點微風,但還是覺得很熱。陳瑞允在火車上挺了一夜的屍,現在不僅疲憊不堪還因沒吃飯而饑腸辘辘。他真不知道自己抽什麽風,就為了同學情誼而選擇坐火車回家。
陳瑞允随便找了家小飯店要了碗牛肉面,坐在那兒吃了起來。店裏有三三兩兩的客人,也都是剛下火車的旅客。角落裏挂着臺電視機,是外表油膩膩的大腦袋,它正不厭其煩的播着本地新聞,陳瑞允邊嚼着面條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冤家路窄,沒想到在電視裏看見了自己最大的敵人宋寧濤。
電視聲音開得很小,根本聽不清楚是什麽內容,但是字幕卻能一清二楚的看到。這是宋寧濤出席本地的一個商業會議,只見他站在主席臺上面彬彬有禮的講着話,會場內燈光把他晃得挺閃耀的,但看在陳瑞允眼睛裏卻是兩個字——裝逼。
他哼了一聲不再看宋寧濤,依然是不屑一顧的态度。
店裏其他的顧客也是看見這個新聞的,見了電視內容便沒話找話的讨論開來。
“這人是誰啊?人模人樣的。”
“你不認識嗎?宋寧濤啊,和豐公司的老總。”
“他很有來頭?”
“他以前是這家公司老板的司機,後來也不知道怎麽混就混成老總了。”這人這時又壓低聲音說:“以前的那個老板陳鳳河下面由倆兒子,他死了沒把公司給兒子,反而給了宋寧濤,也不知道他怎麽把陳老板給弄得那麽明白。”
“人家就是有能耐、有手段啊。”
“是啊,咱們都不行。”
這倆人無心的話就像錐子似的插進陳瑞允的心裏頭,疼得他直滴血。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倒谷底,桌子上吃了一半的面也不再好吃了,于是幹脆結了帳,邁步走了出去。
陳瑞允看着車站附近你來我往的人流和周圍的建築,心裏哀嘆着——這個城市哪裏都好,但卻不是他的家。
這麽想着他更不想回家了,不過他想起了李子亁。
之前他和李子亁打了一架,弄得頭破血流,後來他回學校,正好李子亁就在那兒混蕩,兩個臭味相投的人便又湊到一起,喝酒泡吧還做了不少荒誕的事兒,如今算起來,這段沒人管束的日子可是他陳瑞允近幾年過得最逍遙的了。
李子亁是前半個月回來的,他也正好趕上學校答辯最忙的時候,倆人就暫時斷了聯系,不過他忙完,第一時間就把回來的消息告訴了李子亁。
電話被接起來,那頭似乎還在睡覺,反正也是,現在也不過九點半,一般這人不到中午都不起來。李子亁沒好氣的問他:“怎麽了?”
“我回來了。”
“嗯。”
“我不想回家,你那兒方便嗎?我過去住幾天?”
“成,你來吧。”李子乾挺大方,“你別去我家別墅,我在外面我自己的房子裏呢。”
“好。”
陳瑞允攔了輛車往李子亁家去,到了之後還沒等敲門,就從裏面出來個女人,給陳瑞允吓了一跳。
那女人大胸細腰濃妝豔抹的一看就是雞,他覺得李子亁的口味越來越重,這種野雞無論如何他都是看不上的。因為門也沒鎖,陳瑞允就直接進去了。這是他第一次來李子亁自己的家,他進屋後發現,哎喲呵!這裏雖然挺大,可是簡直亂得跟垃圾場似的,他又想想剛剛走的女人,實在無法腦補兩個人在這種情況下怎麽做愛。
他還沒等說話,李子亁的腰間圍了個浴巾從卧室裏走出來,看見陳瑞允在這裏還挺驚訝,便說:“你進來怎麽不吱一聲?可把我吓一跳。”
“還沒來得及。”陳瑞允解釋着,在沙發上的衣服堆裏拾掇出處幹淨的地方,坐下來伸了伸腿。一晚上的火車把他憋屈夠嗆,他在車上就發誓以後再也不他媽遭這份洋罪。
“吃了沒?”
“吃了。”
“那也不知道給我帶點兒過來。”李子亁把陳瑞陶堆在旁邊的衣服全都丢在地上,在他身邊坐下來,有點埋怨的說。
屋子裏一股糜爛的味道,這讓習慣幹淨的陳瑞允非常不适。“我直接打車來的。”
“你怎麽不回家?”
“不願意回。”
“你也不怕宋寧濤把你家産都吞掉?”李子亁張牙舞爪的吓唬着陳瑞允,陳瑞允在他嘴裏嗅到一股令人不悅的口氣,這讓陳瑞允更厭煩了。
“他敢!”
“有什麽不敢?”李子亁收回了手,反問道。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裏摸到了煙,遞過去問陳瑞允要不要。
陳瑞允搖搖頭,他看着分不清顏色的地板和髒亂,想着李子亁的話,呼吸着空氣中的奇怪味道,這裏簡直讓他頭皮發炸,他覺得與其在這裏還不如回家會會宋寧濤。
“那我還是回家吧。”陳瑞允想了片刻,對李子亁說。
李子亁打了個響指,站起來拍拍手,指着陳瑞允非常誇張地指點江山:“少年人就該勇敢前進從怪獸手裏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陳瑞允點點頭,回來時的疲倦與內心的憤慨倒是煙消雲散了,內心更是雀躍不已,他要與怪獸宋寧濤對抗到底。
這時李子亁又在他身邊坐下,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其實這點我倒是可以幫幫忙……”
“什麽?”陳瑞允好奇起來,睜大眼睛認真聽李子亁說話,當然他不可能看見李子亁在邊說時邊露出的狡黠笑容。
十一
宋寧濤這段時間在工作上還算順利,上個月陪着銀行的人喝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酒,差點喝到胃出血,終于拉來了那筆久久不批的貸款,這也是他們公司往更大的規模邁進的一個契機。現在他走的是一條從做工廠轉到做實業,做完實業又轉去投資工廠的模式,他覺得沒有實體上面的東西始終都覺得不踏實。
他當然也不用這麽賣力這麽辛苦,畢竟都是在給人家賺錢,但他還是沒放松。陳鳳河去世前就有人盯着他這裏,現在人不在了,他得守住了、壯大了,日子才會過得更安穩。
那段時間他回來的都晚,周末還好,有人在家給他送碗醒酒茶,以至于第二天醒來沒那麽難受。可等陳瑞陶去學校了,他就得只能宿醉煎熬,此時他總算發現點兒陳瑞陶的重要性了,這麽想對陳瑞陶有點不公平,可那家夥在他們的關系中還挺自得其樂的,有點小收獲都顯得特別滿足,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但是怎麽說呢?陳瑞陶是有點發育晚還是因為加強了鍛煉,最近這段時間竟然長高了一些,以前還比他矮,現在基本能與他平視。有時候特被陳瑞陶磨着出去走走啊什麽的,兩人并肩一起,據小張說還顯得挺和諧的。小張這家夥現在越來越滑頭,說得話也是模棱兩可。
其實他真心不喜歡別人俯視他的感覺,不如改天讓陳瑞允幹脆別練了,适可而止就好。
現在是六月底,陳瑞陶最近都在忙着準備期末考,已經有一個周末沒回來了,但是電話每天都打。陳瑞陶毫不遮掩的對宋寧濤說,他是擺在第一位的,學習第二位,自己的親哥就只能排在第三位。宋寧濤記得當時自己還愣了一下,樣子一定挺呆的,因為陳瑞陶立刻就笑了起來,過來親了他一下。
陳瑞陶一點都不懂避嫌什麽的,就這麽大赤赤的表達着自己的愛意。宋寧濤在想,自己總這麽被動也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他挺樂意看陳瑞陶得了便宜時竊喜的表情,不如就給他準備個禮物,也別總讓他覺得自己是一頭熱。
宋寧濤的之前的繁忙算是告一段落了,這天一早小張載他上班,眼看都要到公司了,他想到十點多有個部門經理會,中午訂好飯店去吃飯,下午可能也沒空,就不如現在去商場看看吧。
他跟小張說自己要去商場,小張後背一下挺直了,平時忙碌的大BOSS竟然要在工作日去商場逛,這可真跟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的驚悚。
“宋總,你說什麽?”
“去商場。”
“幹……幹什麽?”
“給陳瑞陶買點東西。”
“啊,好吧。”
平日駕駛技術熟練的小張同志拐了個及其難看的大彎兒往商場方向開去,惹得路上的車非常不滿的按喇叭,宋寧濤也忍不住說他:“穩當點兒開。”
“是、是……”還不是你一大早就吓人,自己這才失了水準。當然這話小張只敢在心裏說。
去商場必定會經過火車站,從那路上過去的時候,宋寧濤遠遠的看見有個熟悉的人拉着個行李箱在路邊攔車。他不太敢确定是不是陳瑞允,雖然知道最近他會回來,但陳瑞陶從來沒跟他提過。于是他對小張說:“咱們從這條路後面過去。”
小張眼睛也尖,一眼也是看見陳瑞允,他知道老板與陳家老大關系不好,便小心翼翼地問:“是陳大少?”
“嗯。”宋寧濤點頭。“別讓他看見咱們。”
這話一下子打消了小張問宋寧濤要不要載他一程的想法,打了個轉向,從陳瑞允身後駛了過去,之後他們看見陳瑞允攔了輛出租車,接着就消失在了視線中,但方向絕對不是回家的。
宋寧濤沉吟了片刻,拿出手機給陳瑞陶打了電話求證,結果那邊是關機狀态,想必是在考試沒法接通。陳瑞陶有來電提醒,等他考完一定會第一時間給他回,估計那時候才能問出點什麽來。但宋寧濤還是有些擔憂,眉頭擰得緊緊的,陳瑞允這臭小子瞞着他們回來,這又不知道去了哪兒,也不知道又扯什麽幺蛾子呢,這下日子可不能那麽舒坦順心了。
到了商場,宋寧濤失去了來時的興致,這裏也剛開始營業,一切都跟沒準備好似的,在一樓逛了好幾圈都沒琢磨好買什麽給陳瑞陶。
他開始煩躁起來,一個電話把等在停車場的小張給叫過來了,不耐煩的問:“你說買點兒什麽好?”
“宋總,你要買哪方面的啊?”小張小心翼翼的回問他。
哪方面?也是,自己連這個概念都還沒有就來買東西。
他望着偌大的商場,放眼望去一樓不是名表就是化妝品,要不就是時尚女裝店,這也真沒有特別适合陳瑞陶的啊。
“要不買塊表?”小張提議道。
“表?”宋寧濤重複了一下。
小張見宋寧濤是遲疑的語氣,又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二少他喜歡什麽啊?”
這問題也真把宋寧濤問住了,其實這麽久,他也真沒注意過陳瑞陶有什麽特別的喜好,每天不是看書就是學習,要不然就圍着他轉,他家裏條件很優渥,自然可以滿足他一切要求。
“那就買塊表吧。”宋寧濤懶得再想,說完便大步往賣表的櫃臺走去,小張屁颠兒屁颠兒的跟在後面。
宋寧濤眼光挺獨到,到了櫃臺前便選中了一塊表,交款付錢一氣呵成,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鐘,效率十足。
他和小張上了車,宋寧濤把裝表的紙袋子放在一旁,吩咐小張開車。
小張沒話找話,對宋寧濤說:“二少他一定挺喜歡的。”
“嗯。”宋寧濤支吾一聲,便不再說話,想起那個鬧心的陳瑞允回來,他什麽心情都沒了。
小張将車調頭,又補充一句:“其實二少更喜歡你多陪陪他吧。”
宋寧濤皺皺眉,“你的廢話太多了。”
小張吐吐舌頭,不再多說,專心開車了。
宋寧濤前腳剛到辦公室坐下,陳瑞陶的電話便打了進來,他看見電話上的名字,又想起小張的話,便用內線對助理說取消掉中午的飯局,然後才接起陳瑞陶的電話。
“喂。”
那邊的聲音很輕快,似是特別開心的樣子。“宋哥,你打電話來的?”
“嗯。”宋寧濤應了一聲,破天荒的問陳瑞陶:“你考得怎麽樣?”
“嘿嘿,很好啊。”陳瑞陶笑着答。
宋寧濤本想問知不知道他哥回來的事兒,仔細想想又覺得不那麽重要,于是就對陳瑞陶說:“你挺長時間沒回家了,中午我去接你,一起吃個飯。”
“好啊。”陳瑞陶開心的答應了。
“那我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嗯嗯。”
電話挂了,陳瑞陶握住拳在胸口處比劃了一個:“Yes!”是比中了大獎還開心,誰知一擡頭,卻被面前站着的人給吓了一跳。
“你怎麽這麽開心啊?”那人笑眯眯的問他道。
陳瑞陶定睛一看,竟然是他哥陳瑞允。
十二
宋寧濤開完會差不多已經十二點半了,他讓小張送自己去學校接陳瑞陶,路上還催促了他幾次,嫌他車開得太慢。
從公司到大學城怎麽也得十五分鐘,路上宋寧濤給陳瑞陶打了個電話,明明通了卻沒人接,等他基本上快到的時候,陳瑞陶把電話回了過來,支支吾吾的說他哥回來了,現在他們兩個在學校附近的飯店吃飯。
聽見這話宋寧濤有些生氣了,挂了電話就叫小張調頭回公司。其實他明知道陳瑞允回來了,可宋寧濤還覺得陳瑞陶欺騙了的感覺。
小張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宋總今天的反常他可是不明不白的,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實在琢磨不透,可他只能按照宋寧濤的意思辦。當他剛把頭調過來,宋寧濤又吩咐他說:“還去學校。”
小張硬着頭皮又調頭,更不敢問為什麽,也就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學校附近,宋寧濤下了車,讓小張自由活動,一個小時後再回來接他,小張開車走了,只把宋寧濤一人丢這裏,連同宋寧濤給陳瑞陶新買的手表都給拉走了。
宋寧濤撥通了陳瑞陶的電話,沒好氣的問他在哪兒,陳瑞陶小聲說了店的地址,宋寧濤擡頭一看,就在自己對面。
自己何必忌諱陳瑞允啊,他才是這個家裏的老大,那倆屁孩子目前為止還得聽他的。
宋寧濤進去就看見兄弟倆面對面的坐着,陳瑞陶朝着門口的方向,似乎是時時刻刻都在盯着那裏,在他進門的同時便站起來,雙手攥在一起,特別拘謹的看着他。
“你坐着吧。”宋寧濤走過去微微朝陳瑞陶笑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他的隐瞞,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自己則坐在他們中間的位置。
陳瑞陶一下子便放松下來,他也沖着宋寧濤笑了。
宋寧濤轉頭去看陳瑞允,這也有幾個月沒見了,這家夥看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那麽憔悴的樣子,只是眼睛裏對他的恨意是沒變化的。
“怎麽回來也不吱一聲啊?”宋寧濤說完話招呼服務員過來添了一副碗筷。
“哼,告訴你幹嘛?”陳瑞允還是沒長大的樣子,揚着下巴對宋寧濤不屑一顧。
“怎麽也得告訴陶子一聲,他挺惦記你。”宋寧濤是大家長,彎彎嘴不在意陳瑞允幼稚的表現,他剛想去用茶水燙碗筷,卻被陳瑞陶接了過去。
水聲和杯盞碰撞的聲音細弱的響了起來,陳瑞陶的動作很麻利,說話的功夫就弄好了,然後擺在宋寧濤面前。
“我們兄弟倆的事兒不用你管。”陳瑞陶說。
“呵呵,那你們有能耐別從我這裏拿錢啊!”宋寧濤把襯衫袖扣解開,然後卷了卷,他夾了點菜放在陳瑞陶的碗裏,轉過頭去告訴他:“你多吃點兒。”
這句看似平常的叮囑卻讓陳瑞陶吃了蜜一樣的甜,他之前還在擔心宋寧濤怪他瞞着他和他哥吃飯這件事,沒想到現在還有大反轉。
陳瑞允卻氣得像頭被紅色刺激得發了瘋的公牛一般,騰的站起來,那架勢簡直要掀了桌子。“你拿着我陳家的錢,怎麽還要斷了我和我弟的經濟,你可真好意思。”
陳瑞允的聲音很大,此時小店裏的所有顧客全都不再聊天和吃東西,轉而看向他們這桌的熱鬧。
宋寧濤卻沒太大反應,只是擡頭嚴厲的盯着陳瑞允看:“這麽大聲在外面也不嫌丢人,以為你出去幾個月能長大些,結果回來後身上的刺兒更多了。有些話我不想跟你多說,但今天還是忍不住想跟你多講一句,別讓你爸失望。”他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卻在想:“等哪天我把你身上的刺兒全他媽給拔了!”
接着,宋寧濤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陳瑞允的肩膀,意味深長的又看他一眼,然後回頭告訴陳瑞陶說:“你陪你哥好好吃頓飯,你考完試也盡量早點回家,放假之後你們哥倆都在公司看着我,別讓我把你們爸的心血給吞了。”
他也不吃飯,說完話便大步離開了,留下哥倆各懷心思面面相觑。
陳瑞允想的是這讨厭的家夥終于走了,想想以後一直要和他共事還真挺反胃,不過李子亁的計劃要是真能成功,其實也不用半年的時間,宋寧濤就能從陳家滾蛋了。他握了握拳,再難也要堅持下去。
然而陳瑞陶卻是一臉擔憂,心髒忽上忽下就像有什麽不祥的預感。雖然他一門心思的想和宋寧濤在一起,但好像前景并不那麽輝煌。他也終于懂得宋寧濤為什麽會一直拒絕他,其實他能從有些細微處看出宋寧濤對自己的關注,那并非不喜歡,只是橫亘在他們之間的東西太多了,讓宋寧濤不得不去考慮吧。
哥倆吃了頓破沒滋味的飯菜,陳瑞陶今晚和明、後天各有一門考試之後才能放假回家,陳瑞允就想直接回去了。陳瑞陶幫哥哥攔了輛出租車,将他送上車之前,對他說:“哥……你也別太執拗了。”
“我執拗?”陳瑞允反問弟弟,“是你一直唯唯諾諾的胳膊肘直往外拐,你像個男人一樣行不行?現在是他宋寧濤鸠占鵲巢,而不是我的問題。”
“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你這樣暴躁真的不太好,我覺得宋哥他不是這樣的人。”
“你太幼稚了,陶子。好了,我不跟你說了,哥挺累的了,哥想回去睡覺,你好好考試,等你回家咱哥倆再唠。”陳瑞允不再理會自家弟弟,鑽進車裏關上車門,與陳瑞陶隔開了兩個空間。
陳瑞陶目送那藍色車身的出租車離開,終于嘆了氣,他轉身往學校的方向走,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想給宋寧濤打個電話。即使什麽都不說也好,他就想聽聽宋寧濤的聲音好安撫一下略微浮躁的內心。
號碼還沒撥出去,耳邊卻響起了宋寧濤悅耳的聲音。
“怎麽了?”
陳瑞陶慌慌張張的擡起頭,怔怔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擎着手機的宋寧濤。
“宋哥,你還沒走?”陳瑞陶驚訝的說。
宋寧濤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嘴角彎出露出個淺淺的笑,似是剛才吃飯的尴尬并沒有對他造成什麽影響。“小張還沒過來。”
陳瑞陶被他這個笑容迷惑住了,再也沒發出什麽聲音,從宋寧濤的面色上看也沒發現被他哥影響到什麽,這樣就好。
“怎麽了?”宋寧濤又問。
“宋哥,你別介意我哥的話。”
“他說的沒錯啊。”宋寧濤看着陳瑞允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陳瑞陶百思不得其解,接着他的肩膀被宋寧濤攬了過來,耳邊又響起足以讓他心髒爆裂、鼻血橫流的話。“今天去給你買了塊表,結果丢在車上,小張說讓我多陪陪你,咱們去校園走走?”
“好……好啊。”陳瑞陶受寵若驚,低着頭是害羞的樣子,他恨自己的拘謹,卻沉浸在這甜蜜中再也不想自拔,他不想管他哥了,即使以後有什麽變故,他也會選擇站在宋寧濤這邊。
十三
夏日中午的校園是安靜的,只有知了在不甘寂寞的叫着。大多數學生選擇這個時候休息,當然也有少數幾個準備考試的覓了處陰涼的地方看書複習。
這是宋寧濤第二次來陳瑞陶的學校,第一次是送陳瑞陶來報道,所以一切對于他來說還是有些陌生。陳瑞陶帶着他在有樹蔭的鋪着卵石的甬路上繞,興致勃勃的跟宋寧濤講座落在不遠處的樓都是幹什麽的:“左手邊是生科的實驗樓,我還沒進去過;右手邊的是主樓,我們大部分課都在那裏上;再往前是圖書館,我平時都在那邊借書或者上自習;圖書館左邊就是操場,上面有草坪,有時候我去過去坐一會兒,有一次還被人用球砸到了腦袋……”陳瑞陶說到這裏,感覺一雙大手按住了他的頭頂輕輕的揉着,他的臉刷的紅了,還好天氣熱只有他自己感覺到而已。
其實他還想說不疼了,那次發呆就因為在想宋寧濤,可是說出來也太窘了一點。
宋寧濤的手順着陳瑞陶的頭發,洗得幹幹淨淨的不軟不硬的發絲倒是挺順滑好摸,他忍不住像摸寵物那樣多摸了兩下,卻發現陳瑞陶的頭越來越低,便把手抽了回來,彎起嘴角笑着。“怎麽?”
“沒,沒怎麽。”陳瑞陶磕磕巴巴的說,目光直直的停留在路面上。
“其實要有機會,我倒也想念念大學。”宋寧濤自言自語的轉變了話題。
也許路不一樣,自己的人生也會不一樣。肯定不會是像現在陪着兩個熊孩子玩過家家的游戲。
這時候,他年輕的戀人卻因為他的這句話擡起頭看他,宋寧濤幹脆停住了腳步。
在陳瑞陶眼裏,随着時光的流逝和歲月的沉澱,繁忙的生活在宋寧濤臉上刻下了幾縷皺紋,眼角、眉心、額頭都有了痕跡,更是在不經意間還能看見幾根白頭發。陳瑞陶想起那年剛見到宋寧濤,宋寧濤是那樣的沉穩,但是遠比現在青春飛揚,燦爛的陽光透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