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苗疆蠱道.12
他的小火苗在空中飛舞,幫他點燃了牆壁上早已熄滅的油燈。
“其實它并不叫那個名字。”一燈如豆,燭光微微閃爍,光影輕撫男人眉間的皺褶。
“它的真名是……?”
“你起一個吧。”
火苗仿佛聽懂了男人的話,像蜜蜂一樣在空中圓轉起了圈圈,看起來異常高興。
“蛋黃?”至少顏色上一致。
黃澄澄的小火苗再度落在他的指尖,溫馴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梁月笙彎了彎眸子,笑道:“你是專門回來幫我的嗎?”
小火苗幻化成一條小型龍的模樣,盤卧在地,點了點頭。旋即,它像貓一樣擡起下巴,梁月笙會意地撓了撓它的頸部。
“啊……”鏟屎官捂住鼻子,受到了會心一擊。
火龍站起身來,飄飛在空氣中,身後拖出長長的尾焰。它推開房門,一對巨大的眼球出現在面前。
那巨蛇将頭顱擱在走廊上,不知在門前守候了多久。
粗.長的信子收收縮縮,在地板上流下一大灘水漬。
其他蛇頭聚合而來,堵在門前,入目之處,皆是擠擠挨挨的蛇臉。碩大的豎眸冷冷地望向屋內的兩人,旋即,火焰、冰霜、雷電一齊襲來。
剎那間,白金色的火焰将世界吞噬,強光讓梁月笙捂住了雙眼。暖光驅逐了空氣中的潮濕,那種安全感讓他聯想起了第一次去北方過冬享受暖氣的滋味。
待他再度睜開眼睛,只見整個宮殿亮如白晝。曾經熄滅的油燈再度燃起,樓閣內、走廊上、欄杆上,燭光籠罩。牆壁上的浮雕纖毫畢現、栩栩如生,破敗的宮殿仿佛瞬間變回了鼎盛的時代。
Advertisement
那巨蛇退回身去,似是不再敢靠近。它鼻頭上的鱗甲上冒着焦煙,露出皮下組織的些許紅色。
強光之下,梁月笙這才看清了多頭蛇完整的模樣。五顏六色的鱗片鮮豔亮麗,像所有毒蛇一樣擁有美豔的色彩。它的下半身還埋藏在地底之下,破裂的地上布滿碎石與屍骨。
梁月笙站在走廊上,與最近的蛇頭不過十米的距離。火龍盤卧在它的身側,虎視眈眈地望向眼前的巨蛇。
那蛇再度噴出一口毒液,卻在電光火石間被熾熱的火蒸發無蹤。空氣有些幹澀,卻莫名地令人安心。
“我們現在可以安心去尋找蠱道的出口了吧,有蛋黃在,那家夥好像傷不到我們。”梁月笙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被對方握住了手。
“不能留下隐患。”男人的聲音異常堅定。
“它長那麽大也挺不容易的,況且也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只是堵在蠱道終點吞食同類而已。”最主要的是,游戲通關條件好像并不包括擊殺這條多頭蛇。
男人見勸說不動他,便也不再多言。兩人一起在宮殿內尋找蛛絲馬跡,試圖從中獲取出口的信息。
牆壁的浮雕上似乎記錄着什麽故事,為了觀看的完整性,他抱住了火龍的脖子,緩緩飛降到負一樓。甫一落地,巨蛇便友好地歡迎了他們,男人揮舞長劍,簌簌斬落從天而降的冰刃,旋即,一團熱氣升起,将冰晶蒸發為水霧。梁月笙擡起頭來,只見數顆蛇頭不死心地俯視着他們,帶着極強腐蝕性的涎液從它口中滴落,宛如一場酸雨。
青年快步跑開,緊緊貼向牆壁,火龍撐開屏障,擋下了毒蛇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四下裏燈火通明,蛇與火龍的身影在牆壁上晃動,幾番交戰下來,火龍穩占上風。梁月笙安下心來,仔細觀察起牆壁上的浮雕。
故事似乎是從一個山間小村莊開始的。神明賜福,給予了村人火種。有了火種之後,人的安全得到保障,生産能力也大大提高。
梁月笙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觀看着浮雕上的內容。
村人感激賜火的神明,為之搭建祠堂,至此供奉祭拜不斷。然而時代逐漸變遷,滄海也作桑田。山中資源逐漸匮乏,部分村人不得不開拓疆域,離開故土,去往更加富饒的地方。
一部分人舍不得離開故鄉,就此紮根,從而留在了貧瘠的土地上,靠着神明的垂憐而生存;一部分人找到了更宜居的環境,于是自成一派,從此與故人鮮有往來。
窮山惡水,最終激發出了留守村民的潛能。他們學習禦蟲之術,利用蟲獸狩獵,逐漸成為了玩蠱的高手。
梁月笙看到此處,恍然大悟,這些牆壁上的浮雕記錄的大約便是苗人的歷史,而這些留在原址的便是黑苗人。
至于白苗人,則是逐漸向外遷徙,擴張土地,最終與大山之外的世界接觸,甚至與中原人有了往來。離開故土之後,白苗人有了新的信仰,他們感謝大自然,贊美大自然,對漢人的文化擁有較高的接受能力,只有深山裏的老白苗人還依舊保持着之前的風俗,與黑苗人一樣,學習巫蠱之術,将五毒當作生活的一部分,即便如此,他們也比黑苗人更加開放、友好。
負一樓的浮雕到此戛然而止,就像是故事在此翻過章節。梁月笙拍拍火龍,再度抱着它的脖子,在箭雨中飛回了一樓。
多頭蛇百般進攻無果,見無機可乘,白費力氣,幹脆停止進攻,小憩起來。雙方偃旗息鼓,氣氛異常和諧。沒有了風火雷電碰撞産生的噪音,梁月笙的耳畔清淨了許多。他全心全意繼續觀摩起浮雕的內容來——
時代變遷,而黑苗人依然敬畏着他們的神明,歲月靜好,一派祥和,直到某天,遠道而來的惡魔來到了大山深處,就此紮根。排外心理使得村民頻頻對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進行騷擾,試圖将他從大山裏趕出去。可惜惡魔的實力過于強大,村民屢屢無功而返。
無奈之下,他們派出了蠱王,然而蠱王依舊不是惡魔的對手。最終,神不忍見到自己的子民受苦,便派出了他的使者。
五毒祭壇上,使者為黑苗人播下了一顆蠱種。幼小的蛇柔弱無害,被使者送進了蠱道。神明賜予的蠱種最終來到了蠱道的最深處,化為了一條強大的三頭蛇。
梁月笙倒吸一口涼氣,轉過頭來,望向了身後小憩的巨蛇。
“這就是神明派來對付你的東西?你就是因為這個而想把它弄死……好去把阻撓你的黑苗人全部殲滅?”梁月笙向他身側的惡魔問道。
“我也是現在才知道浮雕上的事。”男人否定得幹淨利落。“我在這山裏呆了數百年,期間從未來過這裏,也一直不知道這條蛇的存在。”
“在你心裏,我就是那麽不堪的人?”男人俯下身來,握住了青年的雙肩。
梁月笙投去了一個抱歉的眼神,被對方伸手捏了捏鼻子。
那張屬于人類的面龐上露出了一個殘酷的笑容。“我要是真想對那些苗人下手,你以為他們能活到今天?”
“對喔……”惡魔的劍還是很快的,他一劍同時斬斷四顆蛇頭似乎只用了眨眼的時間,脆弱的人類可不像這條神賜的蛇一樣擁有超強的再生能力,遇上這個家夥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
“既然你本無意傷害人類,又為何要跑來這個極度排外的地方?”
男人默不作聲,擺明了不願回答。梁月笙也只是随口一問,他并不打算打探別人的隐私。他望向牆上的浮雕,繼續觀閱起來。
故事仍在繼續,數百年後,大旱降臨,物資急劇匮乏,黑苗人不得不向外擴張,然而地盤早在百年前被白苗人占領。幾代人的時光過去,黑白苗人之間早已泾渭分明,白苗人不願把本就極度缺乏的資源讓給黑苗人,黑苗人見交涉無果,幹脆率領蠱蟲大.軍敲響了戰争的鑼鼓。随後,惡魔召來惡龍,毒火突然降臨在黑苗人的村裏。衆人驚恐萬分,向神明乞求幫助,卻發現神明不再降下任何福祉。
——是神明抛棄了我們嗎?一位勇士在極度的焦慮中推開了神殿的門,卻發現殿內的風景和村民想象中的大不相同。那個原本供奉着神明的地方,赫然成為了神職者的天堂。他們本是替神明傳旨的使者,卻偏偏鸠占鵲巢,将神像扔出了殿內。大祭司私吞了村民供奉的祭品,在殿內花天酒地,荒.淫.無度。村民這時才明白,不是神明抛棄了他們,而是蛀蟲将神趕了出去,欺上瞞下,從而讓這群自古靠着神祇垂憐而活的人失去了守護神。
災難就此降臨,內憂外患一齊爆發:外有白苗人;內有背叛神明的神職者、操控着毒龍的惡魔。黑苗人很快潰不成軍,老弱病殘們迅速淪為了蠱蟲的飼料,只有健康強壯的青年有幸逃脫,被白苗人收留。至此,苗人團結一心,共同抵禦那些失控的蠱蟲。
一樓的浮雕至此結束,梁月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故事的前半段還在講過去,後半段似乎便在講未來了。至少在他逃離黑苗村的時候,那些苗人還沒有被蠱蟲反噬。
他望向了身側的惡魔,只見對方的面色陰鸷得可怕。
“怎麽了?”青年看着這張死人臉,有些不寒而栗。
“……”男人微微嗫嚅,終不成聲。他看向了自己的手掌,随後嘆氣道:“走吧,去樓上。”
這回不用火龍帶他上去,男人便抱着他,從一樓的欄杆一躍而上,穩穩地落在了二樓的閣樓前。二樓門多,浮雕也由此減少,每個浮雕之間有相當大的距離,連貫性極差。梁月笙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層樓的第一座浮雕,卻發現這座浮雕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那位屹立在這座大殿門前的大理石少年,再度出現在了浮雕上。少年騎在火龍的頭頂上,乘奔禦風,在雲層之上,向大地潑灑了一把象征着希望的火苗,将大地上暴.亂的蠱蟲燒為灰燼。惡魔從此失去蹤影,而背叛神明的家夥也在烈火中受到了應有的處罰。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梁月笙原以為下一座浮雕會講述苗人重建家園的故事,卻發現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
浮雕的內容竟是再度變回了火龍降臨黑苗人村落的那一夜,只是這一次,黑苗人的村莊裏多了一個身影。浮雕的作者将筆墨集中在了那個新角色上,一群村民追在他的身後,如同他犯下了什麽大錯。
梁月笙微微一愣,他想到自己初入這個游戲世界的那一夜。這個浮雕裏的新角色,便是他扮演的主角?
所幸這座浮雕夾在兩扇門之間,下一座浮雕便在它的旁邊,二者隔得極近,保證了故事的連貫性。
然而下一幕卻讓梁月笙大吃一驚——故事的主角被村民綁在了牆壁上,蠱蟲分食着他的肉.體。
他打了個寒噤。如果他那一夜沒有成功逃脫,估計就是這個結局。
随後,他随着陷入沉默的男人一起走向了下一座浮雕。然而看清浮雕的內容之後,他再度脊背發涼起來。故事的主角倒在了蠱道裏,巨大的蜘蛛将他纏繞在蛛網上,伸出了尖長的口器。畫面定格在這一刻,讓人遐想聯翩。
沒得活了,這又是一個玩家打出BE的失敗案例。
接下來的幾幅浮雕,大致都是相似的內容,展示了游戲主角的各種死法,這讓正在游戲世界裏翻滾摸索的梁月笙倍感壓力。
在閱覽完全部浮雕之後,他找了個破舊的椅子坐下,心情異常沉悶。
這裏還有許多空置的牆壁,似乎在等待着誰繼續留下痕跡,作為新的死法展示。
他擡起頭來,發現那個惡魔的臉色比他更差,這讓他有些好奇起來。
“晨星,你在生氣嗎?”
“沒有。”
“可我都感受到殺意了。”那并不是針對他的殺意,但其中蘊含的恨卻讓他觸目驚心。
男人微微斂了周身的低壓,溫柔笑道:“錯覺。”
梁月笙哭笑不得,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插科打诨,認真說道:“那個浮雕上的內容,和現實或未來并沒有關系。它的确很像是某種預言,但我絕不會死去。”
他還要珍惜小命,好好打出好結局呢。再加上他的體內有別人的命蠱,他死了,那個殺伐果斷的女人也會跟着他一起死去,他可不想“買一送一”。
他隐隐覺得男人莫名的怒火可能和他所扮演的這個角色有關。這個惡魔毫不遮掩自己對他的喜愛,卻在浮雕上見證了他一次又一次死去的過程。
很痛苦吧,看着自己珍惜的人死去,卻又無能為力。在看過那位伯爵畫家費德裏科的故事後,他非常能理解痛失所愛之人會有多麽痛苦——雖然他并不理解這個惡魔對他的愛從何而來,也根本不打算回應對方的感情。
他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道:“你看,我們很快就要走出蠱道了。等我們回到苗人的村落,揭開那些神殿中人的假面,就能離開這片土地。屆時,海闊天空……”
是了,他和好結局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
稍微聯想一下,他的心情便晴朗了起來。他的快樂似乎感染了惡魔,後者彎下腰來,将他從椅子上扶起來。
“走吧,我可能找到出口了。”
“啊?”梁月笙眨了眨眼睛,他看那些浮雕的本意的确是找出口線索沒錯,可他只從浮雕上看完了一個世界線的分叉與交織。
這個惡魔是從哪裏找到線索的?
男人将他打橫抱起,縱身跳下了負一樓。那頭巨蛇見獵物有了動作,八顆頭顱一起咧開大嘴,争先恐後地向兩人咬來。長劍揮舞如風,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抵下了它的進攻。男人一手抱人,一手持劍,面色上頗有不耐。
火龍似是對這條巨蛇的舉動異常不滿,向它猛地噴了一口火焰,蛇鱗迅速燃燒起來,巨蛇痛苦地扭動,四處翻滾摩擦,見無法滅火,它再度鑽回地下,試圖讓濕地土壤裏飽滿的水份撲滅自己身上的火。
地動不止,梁月笙不得不再度抱住附近的柱子以穩住重心。片刻過後,世界停止了搖晃,大殿再度恢複平靜,只是之前被火龍點燃的滿堂燭火,在晃動中熄滅了大半。
負一樓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隕石坑般的大洞,其下深不見底。
“走吧。”男人收起劍,帶他走向了一扇石門。
就像古羅馬的競技場裏總有一扇用來釋放猛獸與奴隸的門一樣,這間大殿的最底層裏,竟也有這麽一扇門。
火龍咬住門把手,将石門拉開,露出了其中深而長的隧道。
殿內的燈火隐隐照亮了其中的情景,光線卻又無法照射到更深更遠的地方。梁月笙摸了摸他家蛋黃的頭,火龍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飛進了隧道之中。
火龍一路向前飛舞,照亮了沿途的牆壁。那似乎只是一條普通至極的隧道,沒有任何異常。随後,它掉頭折返,回到了兩人身邊。
梁月笙剛要踏入其中,便被男人拉住了。随後,他看見對方撿起一塊碎石,扔進了隧道之中。碎石在隧道的地上彈跳,霎時間,萬箭齊發。
“果然……”男人再度撿起幾顆石塊,扔向了隧道的牆壁。頓時,毒氣、地刺、滾石通通襲來,若是激活機關的不是石頭而是人類,估計早就連肉渣子都不剩了。
男人嘲諷地笑笑,随後側過身來,對梁月笙說道:“一會跟着我走,別碰到機關。”
青年點頭如搗蒜,乖巧得和貓兒一樣,惹得對方笑眯了眼。
男人緊緊攥着他的腕子,向隧道深處走去。霎時間,地動不止,碎石從頭頂墜落。梁月笙轉過頭去,只見身後的隧道門口驟然出現一對巨大的蛇眼,竟是之前那條陰魂不散的蛇。
蛇頭艱難地擠入隧道,壓斷一地箭尾,向緩慢前進的兩人追來。
火龍噴出烈焰,試圖将之驅逐,而那蛇卻是強忍痛苦,繼續向兩人追來。火焰在它的鱗片上燒得哔啵作響,但它卻純然不顧。
“它瘋了嗎?”梁月笙知道這是急不得的時候,走這種遍地機關的路最忌諱心浮氣躁,但他們身後有這麽一個匆匆追趕的玩意兒,他不得不加快腳步。
“我早就說了,斬草除根。”
火龍領悟了男人的意思,霎時間升溫,白金色的火焰漸漸染上一層漂亮的靛藍。火焰如奔騰駿馬,沖向了巨蛇之頭。焦味傳來,在狹小的空間裏有些刺鼻。
受到重創的蛇倒在隧道中,停滞不前,似是暈死過去。見狀,男人握着梁月笙的手腕,繼續向前走去。他每一步都走得極穩,并仔細講解着機關的具體方位,那樣精準的判斷幾乎要讓梁月笙誤認為他曾經走過這條隧道。
大概是惡魔有着特殊的感知能力吧——梁月笙如是想道,便也沒放在心上,畢竟男人之前就說過了他是第一次來這裏。
沒有了身後的追兵,兩人的前行之路安穩了許多,只是隧道的長度似是超出了預計,直到梁月笙流下汗來,兩人都未看見一絲屬于外界的曙光。
正是深夜時分,他早已疲憊困倦不堪,卻不得不強撐精神,繼續向前走去。畢竟這裏并不是一個适合按下暫停鍵休息的地方,下一次歇息大約便是在走出隧道之後。
他的小腿早已酸痛不堪,可隧道似乎依舊沒有盡頭。火龍似是看出了他的疲勞,示意他坐在它的身上。梁月笙也不強撐,幹脆當了回懶人。
緊繃的弦一旦松懈,疲憊與困意便如潮水般襲來。他幾番差點入夢,都被自己強行掐醒。直到空氣中傳來一陣古怪的響聲,他才猛地驚醒。他望向聲音的源頭,只見身後竟是再度出現了蛇的影子。
說是之前那條巨蛇,卻又似乎和它有些不一樣。蛇頭上被烤焦的部分赫然化為了一個會動的東西,随後,梁月笙才意識到那是蜘蛛毛茸茸的腳。巨大的蜘蛛從蛇頭的破洞裏鑽出來,向前疾速攀爬,一路激活無數機關,都被它靈敏地躲去。
十來只蜘蛛接二連三地從蛇頭裏鑽出來,似乎有些面善。随後,梁月笙才回想起,他和這些蜘蛛在之前的樹林裏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惡魔為了展示蛛網的聯動性,往蛛網上扔了一顆蛛卵,結果把這些蜘蛛全部引來了。
它們本該老老實實呆在屬于自己的樹林裏,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梁月笙疑惑不解,随後,蛇頭上長出了一個熟悉的肉塊,他瞬間茅塞頓開。
那個之前讓兩人頭痛不已的怪物竟然成為了蛇頭上的一部分,剛好填補了之前被火龍燒焦留下的破洞。
事到如今,他已不知道是怪物趁着巨蛇受傷而融合了後者,還是巨蛇因為受傷而吞掉了一個強大的補品。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兩個難纏的家夥合二為一的現實。那個怪物想必在樹林裏便将那些蜘蛛當成了融合儲備,于是帶着它們來到了這座宮殿附近,伺機而動。見巨蛇受傷,它便趁機侵入,與蛇融為一體。
難怪這條屢屢吃癟的蛇會再度追來,它帶着那個怪物對他倆的敵意,霎時間從一個貪嘴的守門人變成了睚眦必報的狩獵者。
蛇的前進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那些邁着八足健步如飛的蜘蛛也在一路上的陷阱中快速前進。看着它們奔馳的速度,梁月笙的思維卻歪了方向。
如果他沒有誤入蠱道,那麽這次蠱王的桂冠一定會落在這個怪物頭上。
蜘蛛多毛,終究怕火。火龍的三兩口火焰便讓它們向後退去,卻在退步的瞬間被身後的巨蛇一口吞吃入腹。
折斷的蜘蛛腿從蛇的唇縫間滑出,被它甩在身後,淪為機關毒霧下的腐水。
望着身後的追兵,男人加快了腳步,火龍也在反擊的同時提高了飛行速度。那蛇早已遍體鱗傷,卻仍舊不願停下追逐的步伐,仿佛是蠱蟲變強的本能在作祟一般。它向着蠱道的出口一路疾馳,不願被之前打過許多次照面的這個競争者搶了魁首。
它想吃掉這兩個該死的競争對手補充力量,可雙方之間的距離總是差那麽一口氣。
曙光終于出現在眼前。梁月笙眼前一亮,示意火龍加快速度。就在他和男人即将沖出隧道之際,卻看見光明的出口被逐漸封鎖。沉悶的石頭摩擦着地板,發出巨大的響聲。
慣性讓他倆難以及時剎車,男人卻是不躲不讓,順勢踢向面前的巨石,将它移動的軌跡撞歪了些許,兩人一龍鑽過石縫,重見天日。待視力習慣了光亮之後,梁月笙意識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并非想象中的荒郊野外,而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巨石猛地堵住出口,沉悶的巨響從中傳來,似是那條蛇在猛烈地撞擊巨石。然而數十個赤.身.裸.體的壯漢正拔着纖繩,死死地拖住石頭。那蛇一時間無法突破防線,只得一遍又一遍地撞擊石頭。
梁月笙氣喘如牛,此時終于能安下心來。他環顧四周,只見十來個穿着黑衣、戴着兜帽的家夥正齊刷刷地向他倆望來。
“哈……哈喽?”梁月笙僵硬着笑容,向他們打了個招呼。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7K字稍微彌補一下之前的請假QuQ
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