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現實世界.1
“買那麽多，吃得完嗎？”姜宸哭笑不得地從青年手裏接過一袋又一袋的零食，放進汽車後備箱裏。
“未免太小看我了！”梁月笙吃得貌似不快，但零食的消耗速度驚人，他咽下嘴裏細細嚼碎的餅，像倉鼠一樣擦了擦嘴角的屑，可憐巴巴地拉住了姜宸的袖子。“宸哥，我還想吃米線。”
十分鐘後，兩人來到了一家小店，坐在了簡陋的餐桌旁。
“我看你啊，簡直是把暈過去的幾天裏沒吃的東西全都補上了。”姜宸伸出手來，戳了戳他的鼻尖。
梁月笙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抱歉……本來是想好好來玩一趟，結果讓你陪我在醫院呆了幾天。”
“和我客氣什麽，吃飽了，我們下午去古城轉轉。”
“宸哥你真好！”
米線端上來的時候，梁月笙掏出手機，對着熱騰騰的大碗拍了張照片，咻地發送到微博上。
待他打着飽嗝把湯都喝幹淨以後，他接到了一個來自隊友的電話。
“老鐵啊，你這幾天玩消失，原來是和男朋友享福去了？”
聽着無憂飽含怨念的聲音，梁月笙笑笑，故作神秘道：“其實我是去單排叢林探險副本了。”
“信你個籃子，再不滾回來練習我看你這輩子都不用打職業賽了。”
梁月笙吐了吐舌頭，突然決定惡心隊友一把，便吊着嗓子楚楚可憐道：“啊，親愛的，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我那麽愛你，你為什麽不能信任我，啊！我的心好痛——”
電話被挂斷了，梁月笙笑嘻嘻地把手機收回去，旋即，他便看到了姜宸臉上如春風般溫暖的微笑。
兩人默默結賬上車。
來到古城門口的時候，梁月笙戴上了口罩，腳步有些虛浮地走下了車。
雖然只是短暫的“懲罰”，但對他來說也夠受的。還沒走幾步路，他便找了個公共座椅像殘疾人一樣癱着。
陽光照在睫毛上，午間時分，莫名地有些困。姜宸在他身側坐下，為他撐起了遮陽傘。
“想睡午覺的話，我帶你去酒吧裏休息一會。”
梁月笙從善如流，旋即便感覺自己被打橫抱了起來，周遭的游人發出驚呼聲。
他猛地睜眼，看見自己被姜宸還在懷裏，而熙熙攘攘的游人則是好奇地打量着他倆，這樣的窘迫把他的瞌睡蟲全都吓跑了。
一個以豔遇而聞名遐迩的古城，似乎又像往常一樣上演着浪漫的愛情故事。酒吧裏，文藝小青年彈奏着小曲，舒緩的節奏讓他之前因為驚吓與羞赧而懸起的心再度恢複平和。
兩人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姜宸點好酒水點心之後，拿出筆電開始辦公，梁月笙靠在他的肩膀上，聽着音樂無所事事地打盹。
一閑下來，他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在游戲世界裏經歷的事情。
“湯圓，在游戲的虛拟世界裏尋找真實是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沒錯。”
“我以前也是這麽想的，但我現在卻漸漸找不到虛拟與現實之間的界限了。我打完上一個游戲的時候，甚至差點沒有認出宸哥來，只因為我在游戲裏遭遇了失憶。我好像把游戲裏的感情與認知帶進現實世界了……”
湯圓沉默了許久，方才說道：“主播，其實我有件事應該和您說。”
梁月笙洗耳恭聽。
“早在您打第一個游戲的時候，直播間便感染了病毒，但我們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裏發現這個問題。之前總部派人來給您的直播間做垃圾清掃，其實是在殺毒——”
“等等，病毒？”
“對，因為我們無法解決那個病毒，所以您之前才會毫無征兆突然被拖進《苗疆蠱道》的游戲世界裏，并且在游戲過程中經歷一些游戲原作之外的內容，從而對您的大腦産生一定的損傷。”
“貴公司不能更新一下病毒庫嗎？我不會被燒成傻子吧？”他要哭了，難怪他剛剛蘇醒的時候連宸哥都險些忘記了，敢情這病毒還能影響玩家的大腦啊。
“我們已經在努力殺毒了，您不用過于恐慌。上個游戲的通關結算之所以給您大量積分，也是考慮到讓您在現實世界裏多呆一段時間，方便工作人員繼續查殺病毒。”
“答應我，殺毒一定要快，我不想年紀輕輕就老年癡呆……”
他打開積分商城，正要去兌換一些屬于現實世界的時間，便發現自己的積分赫然達到了最初的奮鬥線——他從貨架上取出那個所謂包治百病的藥，不敢置信地問道：“湯圓，我吃下它，是不是就能變成健康人了？”
“對。”
“那我是不是可以再也不開播了？”
“不可以。”說着，湯圓拿出了一張合同，補充道：“當時您簽約加入我們這個直播平臺的時候，合同上約定了每個月至少要播滿一百小時。”
梁月笙接過合同，一個字一個字認真閱讀下去，頭頂的問號也越來越大。
“我什麽時候簽過這玩意兒？”
“您當時要挂了，湯圓見您求生欲很強，于是就擅作主張地幫您簽了合同，否則您當時就死了。”
梁月笙拿着合同，淚流滿面地跪倒在地，從嗓子眼裏摳出兩個沉重的字：“謝謝。”
說到底，相當于接了一份睡覺時候可以做的兼職。
他毫不猶豫地吞下自己夢寐以求的藥，望着自己剩餘的積分，心裏突然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以後，我是不是就能自由選擇開播時間，而不是被趕鴨子上架了？”
“只要能湊夠時間就可以。”
梁月笙長長籲了一口氣，解決了燃眉之急後，事情似乎變得容易了許多。他睜開眼睛，突然往姜宸的懷裏拱了拱，男人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問道：“睡好了？”
“嗯。”
“還想在這裏坐一會兒嗎？”
梁月笙迅速解決了放在桌上的果酒與甜點，與姜宸走出了酒吧，繼續在古城裏打起轉兒來。說實話，在游戲裏見識過真正的苗疆古城之後，他對如今演變成商鋪聚集地的大型步行街并不感興趣。然而與他并肩而行的人讓他獲得了旅行的快樂，這是沿途的風景無法比拟的。
“笙笙，你看那個。”他倆的對面正好是一間皮草店，雪白的貂毛懸挂在牆壁上，看起來異常柔軟。
梁月笙知道姜宸不會無緣無故地對動物皮毛感興趣，多半是看着白貂的顏色和他發色膚色相似，就想詢問他的想法。
“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啊，宸哥，網上的仿皮草只要幾十塊錢。”
“我總得給你買點禮物。”
“你不是已經幫我買了嗎，就那個……三十斤鮮花餅。”
姜宸忍俊不禁，嘆道：“回去的時候再給你多買一點。”
“謝謝！”美食永遠是讓人收獲快樂的捷徑。
直到日落西山，兩人才踏上了回程的路。
姜宸一邊開車，一邊說道：“這次帶你來，本來是想陪你走走原始森林，享受一下戶外樂趣，但你的身體素質好像還需要再鍛煉鍛煉。”
“我現在身體很好了，真的。”梁月笙坐在副駕駛座上，認真說道。
姜宸原本并不信，直到兩人來到市區賓館，在總統套房裏聯機打起游戲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印象中那位偶爾會因為看不清而開出善良之槍的選手現在槍法準得驚人，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這種FPS游戲，往往對玩家的身體素質有要求，職業玩家的動态視力在一次又一次的練習中變得比普通玩家要敏銳得多，而手指的反應速度也像鋼琴家一樣迅速。身體素質不行的人，往往難以在游戲競技上達到巅峰水平。
曾經有人分析過梁月笙這麽一個堪稱奇葩的選手，說他這輩子的技術已經止步于此，無法再有進步，最好趁着黃金的幾年裏多撈幾筆就去養老。然而這個最近沉迷MMORPG險些成為娛樂休閑主播的家夥此時卻發揮出了超常的水平，這讓姜宸不得不思索起對方之前的話語來。
打完一局，他望向身側的青年，只見對方正在對着電腦麥克風講個不停，頓時明白這位主播竟是一有時間就又把他的直播打開了。
“啊？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玩得那麽好啊，我之前以為像他那樣的大忙人根本沒有時間打游戲的。”
“是啊，我們現在在談戀愛，千真萬确。”
姜宸微微一笑，走向到梁月笙的身後，巧妙地避開攝像頭，望向了他的電腦屏幕，只見一條條彈幕飛過去，大多是在詢問八卦問題。
“你問我為什麽最近一段時間不見，槍法突飛猛進啊？其實之前我只是在藏拙而已，沒辦法，太優秀了，怕被對手舉報開挂。”
一排排“666”的彈幕飛過去，裏面夾了一句“這個逼裝得好，還加了些細節在裏面”。
梁月笙對着攝像頭笑得腼腆，轉過頭來示意姜宸回到他的座位上再開黑幾盤，便再度和他的觀衆們交流了起來。
一兩盤的發揮超常還能當作是偶然，可整整一晚上，青年的表現都異常出色，直到最後他關電腦下播，精神狀态仍能保持在一個較好的狀态。
“笙笙，你吃興奮劑了？”
“沒有，我只是很開心。”梁月笙笑着鑽入被窩，躺進姜宸的臂彎裏。
他原以為自己要數很久的羊才能睡着，然而沒過多久，他便栽進了夢裏。一只雪白的鳳蝶輕輕飛過，劃破了黑甜的寧谧。他随着那只蝴蝶一步步走去，最終被引入了一座宏偉的宮殿。
他猛地睜開雙眼，漆黑的夜裏，只有遠處的霓虹燈光照透窗簾，發出微弱的光。
他試圖伸手，卻感到自己的手掌裏似乎多了什麽東西。拉開床頭的臺燈，他發現那竟是一個瓶子，裏面裝着一只蝴蝶，和夢中的那只一模一樣。
“引路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