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嬌媳婦
等痱子水幹了,沈姣姣給宋毅蓋上一張薄被,又摸了摸他換下放在一旁的襯衫。
宋毅的衣服大多都是回紡布做的,就是那種破布打爛,重新紡成紗織成的布料做的衣服。
這種回紡布便宜是便宜,但是稍微一扯,就能扯出大口子,而且布料粗糙,穿在身上癢癢刺刺的,又悶熱,難怪到了夏天他會長了一身痱子。
“怎麽了?”宋毅擡起眼皮,看了一眼,以為沈姣姣是想趕緊做新衣服穿了,“明兒我就幫你把的确良給堂伯母,讓她幫你做一件那啥圓領立領的短袖。”
沈姣姣搖了搖頭,“我自己去找堂伯母。”頓了頓,“我要跟着堂伯母一起做,不然萬一堂伯母做的我不喜歡,還能立時就改。”
宋毅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成成成,都依你,你就知道麻煩堂伯母。”
沈姣姣驕傲地擡起小胸脯,“堂伯母可喜歡我了,她肯定不會嫌我煩,說不準還特別歡迎我去陪她說話……”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耳邊響起輕微的鼾聲。
一看,宋毅已經睡着了。
許是因為身上舒坦了,他嘴角還挂着笑意。
沈姣姣忍不住撲哧一笑,又給他掖了掖薄被,挨着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晚上,天剛剛擦黑,沈姣姣就抱着兩塊的确良去找了宋翠花。
宋翠花摩挲着兩塊布料,忍不住嘆道,真是難得的好料子,“你打算怎麽做。”
沈姣姣指着淺藍色的的确良,“這塊麻煩堂伯母幫我做一件立領的短袖。”
又指了指白色的的确良,“這塊……”她咬了咬下唇,“我想給宋毅做背心。”
宋翠花拿出針線筐,“成。”拍了拍炕,示意她上來。
“第一步,先裁料子。”宋翠花将淺藍色的的确良鋪在桌上,打眼瞧了瞧,就操起剪刀,輕松地将布料裁好了。
沈姣姣目不轉睛地看着,眼睛亮閃閃的。
宋翠花彎起嘴角,又迅速放下,把剪刀遞給她,“你也試試,不過你是新手,先拿粉筆把形畫出來再剪更好。”
沈姣姣接過剪刀,“堂伯母我給你露一手。”
說完,咔嚓幾聲,就裁出了背心的雛形,又依葫蘆畫瓢裁了一塊,到時候把兩塊布縫在一起,就是一條背心了。
宋翠花驚訝地望着她,哦豁,看不出來呀,“你還有這手藝?”
接收到宋翠花驚訝的目光,沈姣姣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笑得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哎呀,堂伯母,這對我來說,小菜一碟啦。”
她對吃喝什麽的都不上心,唯獨因為愛美,衣服都是自己做的,所以做衣服的手藝不錯。
宋翠花也笑了,這嬌姑娘也不是一無是處嘛,把針線筐塞進她手裏,“那你就自個縫吧,我幫你做立領短袖去。”
沈姣姣自信地将白線穿過針眼,擡起小胸脯,“堂伯母你看,我特意挑的白線,這樣一點都不突兀。”
擺明了一副讓人誇的小模樣。
宋翠花壓下嘴角的笑意,掃了一眼,淡淡地道,“嗯,不錯。”
沒有想象中的熱烈誇獎,沈姣姣癟了癟嘴,又打起精神,把針拿出了木倉的氣勢,結果沒縫幾針,“哎呀!”
怎麽了這是,宋翠花趕緊放下手裏的活,探頭一看,沈姣姣細嫩白皙的手指上多了一個小小的血洞,給針紮着了。
“咋回事,你之前不是做過衣服嘛,咋給針紮了。”
沈姣姣委屈屈,“之前都是拿縫紉機做的,不用我自己縫……”
好家夥,宋翠花拿過她手裏的背心,“行了,我幫你縫吧。”
“別,堂伯母,我自己縫。”沈姣姣趕緊把手縮回來,也不喊疼了。
這是她第一次做送給宋毅的背心,她想,都由她自己親手做。
宋翠花瞅了沈姣姣一眼,似是看出她在想什麽,挨近她,指點道,“你這邊針腳不要縫的這麽密,這邊又太松了,容易散開……”
沈姣姣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九點了。
她獻寶一般,一手捏着一個衣角,把白背心展開,“锵锵,驚喜嗎!”
宋毅微微一愣,“給我的?”
沈姣姣翻了個白眼,這麽粗俗的動作被她一做卻顯得十分可愛,“不然呢,這麽大的衣服,給我當睡裙穿啊。”
想起昨晚沈姣姣摸他襯衫的舉動,再聯想到之前反常的話語,宋毅的心底軟成了一片。
“你再看看這個。”沈姣姣又拿出宋翠花給她做的淺藍色的立領短袖,美滋滋地在身上比劃着,“堂伯母給我做的,好看吧。”
宋毅接過白背心,撫了又撫,才故意道,“怎麽堂伯母給你做的針腳就縫的那麽好,我的針腳就亂糟糟的,是不是做的好的給你穿,做的差的我包辦。”
那還不是因為是她縫的嘛!
沈姣姣臉色爆紅,伸手想拿過白背心,“你不要給我,我拿去當睡裙穿。”
“要,怎麽不要。”宋毅把手一縮,白背心放在凳子上,他自己三兩下就脫了上衣,套上了白背心,“好看吧?”
白背心顯得他兩臂,背脊上肌肉愈發結實,在燈光的映照下,仿佛鍍了一層澄黃色的蜜蠟。
沈姣姣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一轉眼,就見宋毅的眸色又幽深了幾分。
她趕緊放下手,背在身後,一副我什麽也沒做的模樣。
宋毅視線掃過她迷人的鎖骨,往下,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轉了一圈。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沒忍住,拉着沈姣姣貼近,嘗了嘗她粉潤的嘴唇,“這次就先饒過你,先記着,等你生完再算。”
沈姣姣垂下眼睑,連脖子都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紅暈,在月光下別樣好看。
宋毅抱着她躺回炕上,和往常一樣把玩着她的手指,這一看不對勁,細如削蔥根的手指上多了幾個針眼。
沈姣姣縮回手,“不、不小心紮到的。”
“白背心是你做的?”怪不得,他說針腳咋這麽奇怪的,一邊比另一邊還短了一小截。
在宋毅的目光下,沈姣姣還是說了實話,“我以前都是用縫紉機做衣服的,突然改用針,有些不習慣。”又忙道,“以後就好了。”
“嗯。”宋毅沉沉地應了一聲。
心底下卻是在盤算着,是不是該搞臺縫紉機回來?
早上起來,宋毅打算給沈姣姣做一碗蛋羹當早飯,進了廚房,卻發現籃子裏只剩下了最後兩枚雞蛋。
上回收雞蛋去縣城賣的時候,他就給自己家也收了一籃雞蛋。
這幾天是早上一碗蛋羹,中午和晚上都有小蔥炒雞蛋,這一籃雞蛋可不就見底了麽。
沈姣姣也起來了,她洗漱完,看見宋毅在盯着籃子裏的雞蛋發愣,“怎麽了,家裏沒雞蛋吃了?”
宋毅拿起最後兩枚雞蛋,輕輕一碰竈臺,打碎蛋殼,将蛋液倒進碗裏,拿筷子攪拌,“沒事,等會我出門找人再收一籃。”
想了想,又道,“幹脆收兩只母雞回來,每天都能下蛋吃,還新鮮呢。”
老母雞還能給她炖湯喝,補身體。
沈姣姣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于是吃完早飯,兩人就去了宋毅常收雞蛋的趙婆子家裏。
聽完兩人的來意,趙婆子将宋毅和沈姣姣領進了後院。
後院的草地上,有七八只母雞在領着一群小雞仔在地上啄蟲,中間還有一只大公雞,紅色的雞冠猶如一團火焰,走兩步就要打鳴,仿佛在彰顯自己的領地。
趙婆子指着其中兩只母雞,“你要母雞的話就挑這兩只吧。”
趙婆子是實在人,指的兩只母雞體型小羽毛油亮,頭寬喙短,腹大柔軟,兩腿間間距也寬,一看就是産蛋多的好母雞。
宋毅點了點頭,對沈姣姣道,“你覺着這兩只母雞怎麽樣?”
草地上的兩只母雞仿佛察覺到有人在讨論它們,一只上前幾步,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另一只展翅欲飛,可惜撲騰了幾下,沒飛起來,反倒下了一泡青白色的雞屎。
看到這一幕,沈姣姣瞬間變了臉色,拉着宋毅的胳膊求道,“能不能不買母雞。”
不買母雞?
宋毅道,“聽話,買了母雞每天都能下蛋,就每天都有蛋羹吃了。”
想起蛋羹甜美滑嫩的滋味,沈姣姣舔了舔唇角。
剛一動心,眼尾又掃到了剛才母雞拉的那灘東西上,又想象了一下母雞在她家院子裏亂飛,掉了一地羽毛的畫面。
立馬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買。”
宋毅哭笑不得,“真不買?”
沈姣姣看了趙婆子一眼,壓低了聲音,“以後來買雞蛋就行了,買母雞還是算了吧。”
又想起什麽,叉起腰,理直氣壯地道,“我是擔心你收拾雞籠辛苦。”
辛苦?怕是你嫌髒吧。
宋毅彎起嘴角,寵溺地看了沈姣姣一眼,“行,你說不買就不買。”
又對趙婆子道,“趙阿婆,母雞不要了,要兩籃子雞蛋。”
趙婆子在一旁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全乎,忍不住暗暗咋舌。
單買雞蛋多不劃算啊,哪家的新媳婦不是在家裏養幾只雞,天天伺候着。
就這嬌媳婦,啧啧啧,真是敗家,宋毅這點身家遲早得給她敗光。
不過腹诽歸腹诽,趙婆子還是把宋毅要的兩籃子雞蛋給了他。
當下都流行以物易物,這兩籃子雞蛋,還是宋毅拿從縣城買的紅糖換的。
拿了雞蛋,宋毅正準備招呼沈姣姣走人,就見她眼也不眨地盯着跟在母雞後頭的幾只小雞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