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到了上午最後一節下課的時間,學生們一擁而出,校園裏一下子擠滿了人,餐廳裏人更多,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喧鬧不堪。
趙逢春他們來到了食堂,發現個個窗口都排了很長的隊,擔心怠慢他們,趙逢春讓陸遠帆帶着天天找到座位坐着,就自己去排隊打飯。
這個時間總不好讓陸遠帆他們再出去找地方吃飯,而且銀幣的事情還沒說,自己是在這裏吃了讓陸遠帆他們看着,還是真的讓陸遠帆請她去外面吃,趙逢春不想太糾結,反正來都來了,幹脆自己請客算了。
先給天天買好了蛋撻,趙逢春才去點菜,平時自己吃的時候各種舍不得,這時候卻也沒省錢的概念了,眼眨都不眨地點了好多,又去拿了一份米飯,趙逢春端着滿滿一餐盤東西送了過去。
這只是陸遠帆和天天的份,趙逢春端給他們後,才折返回去打自己的飯。
買了一大一小兩份米飯,小的是天天的,大的趙逢春讓阿姨直接把菜盛到了米飯的盤子裏,害怕讓陸遠帆看低,趙逢春點了兩份平時自己想吃舍不得吃的菜。
不想讓他們久等,趙逢春匆匆端着餐盤走了過去,熱得一頭汗。
趙逢春才剛坐下,就看到了眼前多了一雙修長白淨的手,遞過來一包紙巾。
擡眼見陸遠帆眉眼柔和,輕輕對她說道:“擦擦汗。”
清冽的聲音傳到耳裏,趙逢春霎時間覺得涼快了不少,拘謹地接過了紙巾。
趙逢春抽出了一張紙,又伸手把紙巾還了回去,“謝謝。”
“不客氣,先放桌上吧。”陸遠帆忙着幫天天擦吃蛋撻弄得髒兮兮的嘴巴,擡頭看了眼趙逢春,又低下了頭。
趙逢春拿折成方塊兒的手帕紙輕輕擦汗,有一股清幽的綠茶香氣闖入鼻尖,很是好聞,又不禁低頭細看了眼桌上紙巾的包裝,暗暗記下了牌子。
“陸先生,我們學校的飯還挺好吃的,希望你不要嫌棄。”
趙逢春拿起一次性筷子拆封,沒敢給陸遠帆拿食堂公用的筷子,怕他不用尴尬,說到最後兩個字時聲音也咬地極低。
陸遠帆自然沒錯過趙逢春的話,看幫天天擦幹淨了,就扭頭将視線轉向了她。
“我也是從大學過來的。”這算是解釋,随後陸遠帆又接着說道:“謝謝你,請我和天天吃飯。”
說着陸遠帆摸了摸天天的頭,機靈的天天馬上領悟了他的意思,邊吃着蛋撻邊跟趙逢春道謝。
“謝謝春春,謝謝請我吃好吃的蛋撻,一會兒我請你吃冰淇淋。”
陸遠帆嘴角抽了抽,觑着天天,“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吃?你媽媽可特意吩咐過了,不許你吃冰淇淋。”
“哼,我都說了是請春春吃,又沒說是我吃。”說着天天的嘴巴又鼓起了包,不滿地嘟囔道:“都怪你跟媽媽告狀我喝可樂,才罰我不許吃冰淇淋。”
“把嘴裏東西咽完再說話。”
陸遠帆皺眉說了一句,天天就安靜了下來,努力咀嚼嘴裏的蛋撻,吃完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
天天還想吃蛋撻,被陸遠帆制止了,把剩下的兩個推給了趙逢春,逼着他吃盤子裏的青菜。
陸遠帆食不語,天天吃讨厭的青菜不想說話,被男人氣勢震住都沒人敢來這一桌,此時飯桌上安安靜靜的,趙逢春也就默默埋頭吃飯不吭聲。
時不時地擡頭瞟一眼對面的陸遠帆,輕輕下筷利落夾菜,動作斯文,雍容而雅,賞心悅目。
其實之前趙逢春高考那兩天他們也一起吃過飯,只不過那時候趙逢春害怕地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這時候卻覺得他吃飯都那麽好看。
趙逢春一直住校吃食堂吃慣了快速吃飯,此時卻不自覺地放慢了速度,矜持地細嚼慢咽。
陸遠帆雖然看着吃得慢,卻是不知不覺間就将餐盤裏的飯菜吃了個幹淨,只剩下了一份辣的菜,倒是趙逢春還剩下一半的飯沒吃完。
趙逢春一直悄悄地關注陸遠帆,發現他并不挑食,當然也有可能是為了給她面子。不過他吃到辣的皺了皺眉,就放下了那道菜沒碰,趙逢春想他應該是不吃辣,默默記在了心裏。
不好意思再吃下去,趙逢春就停下了筷子。
見她餐盤裏剩那麽多,陸遠帆不禁皺了皺眉,想起了高考的那兩天的相處。
那時候趙逢春也是吃得特別少,陸遠帆難得好心,想她高考得補充能量就勸她多吃些,奈何趙逢春較勁兒似的一口也不吃了,他耐心不是很好,那陣子也正煩躁情緒不穩,她怕他,那就怕吧,于是就強逼着她吞下了一碗粥。
陸遠帆當然不會傻得專門提起來自己辦的壞事,只是幫趙逢春收拾餐盤的時候随口多提了一句,“你太瘦了,多吃點對身體好。”
這次沒有再讓趙逢春忙碌地送餐盤,陸遠帆讓她留下來照顧天天,就一手端着一個餐盤随着人流送去回收處了。
望着陸遠帆的背影,趙逢春羞地臉上一紅,她雖然瘦,但是食量不小,如果不是他在這兒,她早就把那一盤子飯吃幹淨了。
趙逢春收拾好拉着天天的手站起來等陸遠帆回來,卻恰巧碰見了吃完飯準備回宿舍的舍友們。
“诶,逢春,這是誰啊,你弟?”
實話實話要費很多口水,不想舍友們誤會,趙逢春就點了點頭,笑着回應:“我表弟。”
“啊,你弟好萌好可愛啊,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
“謝謝,不過你誇我長得帥我會更開心!”
天天嘴甜,見趙逢春和那幾個女孩子認識,就笑眯眯地禮貌回答她們,同時委婉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舍友們從善如流地誇了天天長得帥,天天就一口一個小姐姐地喊她們,笑得她們合不攏嘴。
“你們聊吧,我去找我小叔叔。”
這時候陸遠帆送完餐盤轉頭走回來了,天天不想被一群女生圍着,就跑到了他那裏。
随着天天的身影,舍友們自然把視線移到了陸遠帆身上,眼裏馬上放出了花癡般的光芒。
“喂,逢春,那是你表叔?好帥啊!”
“帥,太帥了,帥慘了,逢春你們一家顏值都這麽高的嗎?”
“帥叔叔,哇,感覺以後我看大叔文有代入對象了!”
李豔說的大叔文可不是一般的大叔文,她看起來最文靜,但是卻是個十足的腐女,趙逢春最初聽她談起男男之間的愛情時三觀簡直碎了一地,怕她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被陸遠帆聽到,趙逢春連忙出聲打住。
“那個,我一會兒要帶着表弟出去逛逛,可能中午不回來了。”
“啊,去吧去吧,和你親戚玩兒得開心點。”
趙逢春說天天是她表弟,天天又叫陸遠帆叔叔,她的舍友們理所當然把陸遠帆當成了趙逢春的表叔,然後表叔帶着表弟來看望上大學的表親。
感覺這樣誤會挺好的,趙逢春沒承認,但是卻也沒解釋。
只是趙逢春萬萬沒想到,她的舍友會如斯熱情!
“你們已經吃完了吧,呵呵,這天真熱啊,你們是要直接回宿舍嗎?”
趙逢春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明示暗示舍友們離開,奈何舍友們注意力都在陸遠帆身上,興致勃勃地咬耳朵,根本沒怎麽聽她說話。
三個人聊着聊着似乎起了什麽争議,才把目光轉向趙逢春。
“逢春,你表叔看起來很年輕啊!他年紀多大啊?”
“額,這個……”趙逢春一下子卡殼了,她哪裏知道陸遠帆多大年紀啊?只能随口瞎掰一個,“我具體也不清楚,他應該二十七、八、九,三十?”
舍友們聽了反應劇烈,驚呼道:“不是吧,感覺也就二十四五啊!”
“是嗎,二十四五?”反倒是趙逢春一臉驚奇地反問起來。
因為一心想着先把舍友們勸走,又被陸遠帆的年齡問題所吸引,趙逢春就忽視了那邊的陸遠帆和天天,連他們什麽時候走過來的都不知道。
三個舍友卻一直關注着呢,林敏眼神最活泛,一看陸遠帆過來了開口就誇:“哪啊,什麽二十四五?逢春你表叔這麽年輕,看着頂多也就二十一二!”
林敏暗中推了推嘴甜的何佳音,何佳音立馬會意,接着她的話繼續誇:“是啊是啊,看着跟大學生一樣,應該才剛畢業吧,哪有三十那麽老?”
何佳音又給李豔使了個眼色,偏偏這時候陸遠帆已經走近了,李豔在熟人跟前還好,一到陌生人面前就緊張,更別提現在還是氣場強大的陸遠帆,張了半天嘴都沒說出話來。
“小叔叔,這些是春春的同學。”
趙逢春還沒開口,天天已經指着她的舍友們給陸遠帆介紹了。
“你們好。”
陸遠帆禮貌地點頭微笑,聲音不大,卻沉穩不缺氣勢。
由于方才李豔緊張無措地一直盯着陸遠帆看,陸遠帆被看得不舒服目光也就轉向了她,這樣一來李豔更緊張了。
聽見陸遠帆跟她問好,感覺就像是接見領導一樣,李豔條件反射地鞠了個躬,話不過腦子就蹦了出來。
“表叔好!”
李豔的聲音洪亮地跟少先隊員似的,剛好周圍一圈人都聽到了,陸遠帆、趙逢春和另外兩個舍友皆是一愣,就連天天都很是不解地望着她,“小姐姐,你為什麽喊我小叔叔叫表叔啊?我們是親戚嗎?”
李豔慢半拍地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恨不得咬舌,天天的童言童語一出,更是恨不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不是,因為我和你表姐是好朋友,所以才跟着她叫表叔。”
李豔弱弱地解釋了一聲,雖然是看着天天,但主要是跟陸遠帆解釋,剛見面這也太尴尬了,陸遠帆要是上了年紀還好,但是人家這麽年輕。
半個月的相處舍友們互相還是了解的,李豔的确是有些社交障礙,但是沒想到這次會這麽難以描述。
趙逢春最受不了別人為她難堪,這件事是她沒說清楚,于是立馬幫忙解釋道:“我剛才說天天是我表弟,表叔。”
舍友同心,一聽趙逢春出聲了,何佳音和林敏也跟着解圍,兩人一起彎腰大聲問好:“表叔好!我是逢春的舍友何佳音/林敏。”
趙逢春最後“表叔”兩個字聲音是超級虛的,何佳音和林敏這兩聲喊得可是中氣十足!
見這邊挺熱鬧的,周邊的人有不少被吸引将目光投了過來,陸遠帆一下子被四個十七八歲的陌生女孩子一起喊“表叔”問好,笑容僵硬在嘴角,尴尬地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後勉強又回複了一句:“你們好。”
氣氛一時間無比地尴尬,李豔先受不住了,拉了拉林敏和何佳音的衣角,跟趙逢春道了聲別就匆忙走了,另外兩個人緊随其後,不忘禮貌告別。
“表叔再見!”
“表叔再見!”
陸遠帆嘴角抽了抽,真的笑不起來了,俯身湊近了趙逢春的耳邊低語。
“表叔,嗯?”
陸遠帆咬着最後一個字尾音輕輕上揚,有些親昵,卻也透着危險的氣息。
剛才開口叫“表叔”的時候趙逢春的臉就紅得要命,此時聽見耳邊近乎呢喃的男音,更是紅地要滴出血來,語言功能喪失,手腳無處安放,只知道低頭躲開陸遠帆的視線。
不知道怎麽地趙逢春突然想起了之前在他的車上,她誤以為他要親她不小心扇了他一耳光,然後陸遠帆就強吻了她,說他要落實名頭。
——我陸遠帆,從不吃虧。
腦海裏剛想起陸遠帆的這句話,耳邊就響起了他的聲音。
“再叫聲表叔聽聽。”
醇厚的嗓音帶着誘人的蠱惑,趙逢春心猛然一顫,呼吸都靜止了。
然而她晃晃頭睜了睜眼,卻發現陸遠帆已經彎腰抱起天天往外走了,趙逢春迷茫地盯着他的背影,自己也不知道剛才是陸遠帆真的那麽說了還是只是她的幻想。
回過神兒來連忙追了過去,眼睛瞟見遺落在餐桌上的那半包手帕紙,趙逢春又快速折返收了起來,心咚咚跳着,把紙巾握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