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病

我從夢境裏出來的同時廖池也醒了。

借着屋子裏的黑暗, 我立刻伏倒在地,劇痛還沒有消失,心肝脾肺腎所有的內髒痛的就像是要被燃成灰一樣, 我感覺自己現在宛若一條被仍在沙灘上暴曬的魚, 馬上就要靈魂歸天了。

我不敢弄出動靜,只能趴在地上小口小口的呼吸, 試圖強行忍過這波劇痛。廖池稍微動了動身子,被子和床單的沙沙摩擦聲傳進我耳朵裏, 我顫抖着摸到自己的床, 靠胸口裏的一口氣撐着, 盡量悄無聲息地爬上去。

他手上的扳指還在散發着炁,這對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一格被這不尋常的能量波動驚醒, 見我這般痛苦模樣,它趕忙變成人形爬到我身邊,點點淡綠色的光芒從它指尖冒出,接連沒入我眉心。

随着綠光的沒入, 我感覺一股溫暖的能量游走在經脈中,試圖去梳理我體內紊亂的能量,但作為化形沒多久的花妖, 一格還太弱小了,它的力量甚至不足以緩解痛苦。但我還是非常感激它能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

見我沒有絲毫好轉,一格急了,它手中的光點不斷沒入我的身體, 同時看向不遠處已經側身躺着背對我的廖池,接着輕盈地蹦到廖池的床上,想要拿走廖池手上的扳指。

“別……動……”我緊緊咬着牙傳音給一格,臉頰兩側的咬肌因為用力過猛隐隐酸痛,我抓住床單,把臉埋在枕頭裏,防止自己因為疼痛而造成過呼吸。

“可是……可是不把這東西拿走的話,您會更難受的。”一格皺起眉頭擔憂地提醒我。

“我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我不想讓一格取走扳指,好不容易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個能夠随時保護廖池的東西,我不想就這麽白白浪費掉。夢境裏死去的男孩在我心裏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我不想現實也如那般一樣,明明許諾了要保護好某個人,最後卻因自己的疏忽而後悔不已。

一格聞言,久久不肯說話,末了,它輕輕嘆了口氣,重新跳回到我身邊,小手按上我額頭,繼續往我體內輸入純淨的能量。

那反噬後勁很大,我疼得已經神志不清了,把被子咬在嘴裏防止自己無意識叫出聲來,一格見狀立刻在我身上施了個安神的咒語,希望我能就此睡去,不用在清醒中忍受痛苦。

然而那是沒用的,痛感太過強烈,普通的安神咒根本起不到作用。一格見狀咬着下唇,臉上浮現出掙紮的神色,最後閉上眼睛,趴在我耳邊道:“在下去請祿先生來。”

我當時完全不知道它在說什麽,只覺得有股熱氣噴灑在耳邊,周圍是淡淡的栀子花香,細密的汗水從額頭上滲出,最後彙成液滴滑落,滴在枕巾上洇出好幾個深色的圓圈。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秒鐘,也有可能是一小時,我感覺一股富有生命力的暖意包裹了我的全身,順着我的每一個毛孔滲入身體,卻又在接觸到我的五髒六腑時變得清涼無比,一絲絲地去撲滅那令人發瘋的灼燒感。

這股強大而溫和的力量讓人覺得無比安心,我顫抖着深吸口氣,倦意猛烈地席卷而來,我連抵抗的心思都被來得及發起,就被拉扯着陷入深眠。

就像是覺醒之後夢境再也不會主動在我睡覺時造訪一樣,這一次我也沒有做夢,只是在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一雙涼涼的手摸在我額頭上,那溫度讓我覺得十分舒服,于是在那雙手抽離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湊上去想要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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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的主人把我按回去,掀開我身上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亂成一團的被子,開始脫我昨晚穿着睡覺現在已經完全被汗打濕了的襯衫。

似乎有人對我說了些什麽,我皺眉不耐煩地哼哼幾聲,翻了個身靠牆貼着想要讓冰涼的牆吸收一下身上的溫度,然而才剛貼上去就被人給扒了回來。

當時我是很想翻個白眼的,無奈眼皮子睜不開,只能由着那人扒光我身上的衣服,把我塞進被子裏。

內髒沒有那麽痛了,但還是很難受,我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快要冒煙似的熱得要命。幾分鐘後,一個浸滿涼水貌似是個濕毛巾的東西搭在了我額頭上,動用不太靈光的腦子認真想了會兒,我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發燒了。

于是我立刻調動全身力氣擡起好似有千斤重的眼皮,試了幾次終于成功,從窗戶裏照進來的明媚陽光晃得我眼睛一花,慢慢适應之後,我看到了坐在我床沿的廖池。

他手裏拿着根水銀溫度計,正緩緩轉動着溫度計垂眼認真看着裏面銀色的水銀細柱,我張嘴想要給他打聲招呼,卻只發出了一系列意義不明的音節。

這聲音啞的我自己都覺得吓人,我讪讪地閉上嘴,咽了口唾沫,喉嚨因這個動作撕裂般疼起來。廖池把床頭櫃上的水杯拿過來,我半撐起身子含了口水在嘴裏,一點點咽下,溫熱的水流過喉嚨進入胃裏,再次觸發了痛感,讓我身子一僵。

廖池靜靜地等我喝完,接過空杯子放在一邊,他把溫度計給我,暫時拿掉我額頭上已經被暖熱的濕毛巾:“你發燒了,先來量個體溫。”

“唔。”我接過溫度計把它夾在腋下,已經不記得上次生病是什麽時候了,自從覺醒之後,我身體就好得可怕。廖池把我衣服都扒光了,只留了條褲衩,我有點不好意思,重新鑽回被子裏,清了清嗓子,問他:“昨晚睡的怎麽樣?”

廖池似乎沒想到我給他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短暫的驚訝過後他微微一笑,輕快回道:“承你吉言,做了個好夢。”

“……………………………………”

我選擇沉默。

不是很懂為什麽死掉也能算作是個好夢。

廖池說完這句話便起身去了衛生間,一陣水聲過後,再回來時他手裏的毛巾已經被重新清洗過,搭在我滾燙的額頭上。廖池拇指上的扳指不經意中蹭到了我的臉,那一小塊皮膚像是被紅熱的鐵棒碰到一樣,疼得我悶哼一聲。

他坐在床沿上等我量體溫,也不看手機就這麽幹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麽。讓老板費心照顧秘書多少有些不妥,我覺得周遭氣氛莫名尬尴,不安地在被子裏動了動。

“那個……”

廖池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我,我猶豫片刻,清了下嗓子說:“廖總你去做自己的事去吧,不用照顧我,我就是發個燒,沒什麽事兒,過幾天自己就能好了。”

他微微颔首,站起來把手機拿上,說:“那我出去一下。”

“好。”扳指帶來的威壓漸漸遠去,我聽着房門關上的聲音,立刻拿掉額頭上的濕毛巾撐起身子從枕頭底下掏出栀子花形态的一格,明知附近沒人還是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問:“一格,我這是怎麽回事?”

栀子花瓣輕輕顫動,一格疲憊的聲音從腦中響起:“在下昨晚請來了祿先生幫您治療,清除了您體內絕大部分的炁,但還是有些殘留,現在您的身體正努力的想要把那些炁給排除出去。還請您不要太過擔心,雖然過程可能會痛苦一些,但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它說話有氣無力的,看來是真的累慘了,以化形沒多久的身體承受領主級別的力量對一格來說是極大的負擔。我心裏有點感動,雖說一格是受顧川命令來監視我,本就不可能袖手旁觀看我直接領便當,但一碼歸一碼,人家好歹也為了幫我犧牲了自己。

“那真是多謝你了。”我輕輕把它重新塞進枕頭底下:“好好休息休息吧,不打擾你了。”

一格低低嗯了一聲,身上屬于花妖的氣息虛弱的我基本感受不到。狂出了這麽久的汗我都快脫水了,廖池給的那杯水根本不夠,我掀開被子下床夾着溫度計打開熱水壺的蓋子,裏面是滿滿一壺冷好的溫水,能幹這事兒的除了廖池沒有第二個人選了。我喝了一肚子水,爾後麻利地滾進了被窩裏,不忘重新把毛巾放在額頭上。

過了大約五分鐘,廖池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湊上來要親自拿被我夾着的溫度計,我趕緊自己把溫度計抽出來,他接過去,低頭認真看着水銀柱所指的示數。

我發現他手上的扳指不見了,剛想開口問問,就看見他皺起眉頭,于是識相地閉了嘴。

“三十九度,還說沒大事兒?”廖池面色十分嚴肅,他把溫度計放在床頭櫃上,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藥,開始拆封:“先吃退燒藥,過一會兒沒效果的話我帶你去醫院。”

雖然沒怎麽生過病,但醫療常識我還是有的,對于普通成年人來說高燒硬抗很危險,最好盡快吃藥退燒防止體內失調。但我可不一樣啊,要是把燒退了,我要拿什麽來清除那些殘留在內髒裏的炁。

我哦了一聲,從廖池手裏接過藥片和水杯,我把藥片放嘴裏之後把它壓在舌頭底下,喝水,裝作已經吃完的樣子重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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