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醉酒
封飛羽穿了衣服之後自己用法術烘幹了全身,才覺得整個人清爽了不少。
她這才抱着手臂,踱步到東方彧卿的身邊,似笑非笑道:“還行嘛小書生,沒想到你挺君子的。”
東方彧卿知道她指的只是她穿衣服他沒有去看這件事,哼了哼,不想回話。
封飛羽笑:“怎麽,我可是難得服軟一次,東方公子就這麽不給面子嗎?”
東方彧卿看她,眼神掩飾不住地有些氣憤。心道這叫什麽服軟?那模樣看起來像是施舍給誰一樣。
“姑娘衣服也穿了,在下也不需要姑娘還錢,望你說話算話,給我解開‘一諾千金術’。”他言辭生硬地說道。
封飛羽饒有興味地咂嘴:“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書生竟然知道‘一諾千金’。”
一諾千金,顧名思義。
是個會法術的修仙之人基本都會,但是術法的禁制威力是根據個人的實力生成的。像是封飛羽這樣的,這個術法只要她不解開,便會一直生效,是刻入神魂的效力。
這點上,封飛羽其實也不知道他是否察覺。
東方彧卿看着她,不動聲色地冷笑:“書中自有黃金屋。姑娘,解吧。”
封飛羽繼續抱着手臂看他,不說話。
東方彧卿耐心等着,可是半晌也沒有見她動作,反而肆無忌憚地看着自己,眼裏寫滿了在他看來滿滿的惡意。
他瞪着眼睛道:“你說話不算話?!”
封飛羽挑眉失笑:“我說了你回來我就給你解開了嗎?你是不是有點兒單純呀?”
這一醒過來能碰見這麽個天真的傻子,還真的挺有趣兒的。
封飛羽笑着轉身,抱着手臂走在前面,一句話不說,但是她卻知道後面那個傻書生一定會跟上來。
果然,東方彧卿見她不說話就走,咬了咬牙,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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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飛羽本來是想走出山林,順着河流的下游走去,順便一邊走一邊想辦法看看怎麽才能賺到錢。
她重生習慣了,反而對現在是什麽世界已經毫無感覺,慢慢活着就好,稱霸世界什麽的……沒了閨女,不太想稱霸世界了。
這麽一想,她又想起了臨重生前在異朽閣聽到的消息,和閉眼之前見到的那個黑袍鬼面具的異朽君。
茅山、長留……
聽那個異朽君的意思,定是他故意引着小骨去那個地方。
然而現在她又不在了,完全沒辦法做任何事情。
東方彧卿在她身後,眼神裏面全是怨氣,盯着她的背影一路,心裏簡直氣悶的要死,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厲害,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如今她不給自己解開禁咒,他就只能跟在她身邊,有點兒什麽時候,她只要催動法力,他所說的話必定要兌現,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東方彧卿氣得望天,臉色黑如鍋底。
他跟着封飛羽一路走向小鎮裏,繞了半圈,又跟她一起進了一家還算幹淨的客棧。
封飛羽找了一處安靜點的地方,撩袍坐下,動作別提多潇灑。
東方彧卿微微蹙眉。
“你還是個姑娘嗎?”他覺得自己的某些認知要被打破,有些怕怕的。
封飛羽擡手先招來小二,等人過來的空隙回複他:“你看我是個男人嗎?”
雖然曾經幾次當過男人,又在最近一次當過爹,但是她本質上還是個女性,這是毋庸置疑的。
東方彧卿閉口不言,不想繼續說話。
“兩位客官,可要吃點什麽?”小二抓着布巾,點頭哈腰地過來詢問。
封飛羽道:“兩斤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盤宮保雞丁、一盤醋溜土豆絲……你們有什麽好酒?”
東方彧卿瞠目結舌地插嘴叫道:“你點酒幹嘛?!”
她一臉理所當然:“喝啊,不然還能洗手還是漱口?”
東方彧卿再次閉嘴,一副‘行行行,你愛幹嘛幹嘛,喝什麽我都管不着’的表情,坐在一旁打定主意不再開口了。
小二見兩人争吵之間有了決策,連忙笑呵呵給封飛羽介紹:“兩位是想喝辣一點的,還是溫和一些的?”
封飛羽揚眉:“怎麽說?”
“這烈酒嘛,小店有燒刀子、女兒紅、杜康;醇厚味道的有竹葉青、屠蘇酒。”小二滿臉堆笑,給她介紹:“最近小店新酒出窖,名為‘寒潭香’,入口綿厚,清冽甘甜。不過……”
他在封飛羽詢問的眼神下不好意思道:“不過,別說姑娘,怕是這位公子喝了,都要未飲夠三杯便醉倒。至今還沒人能好好地喝上三杯,而全然無事地離開小店呢。”
“別點!”東方彧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然見到她眼睛裏閃過亮光,急忙慌張地伸手拍桌,身子往前傾去阻止她。
可封飛羽又是輕易聽話的主兒?
“那就再來兩壇你們這個寒潭香。”她大手一揮,決定了。
東方彧卿險些趴桌,絕望地低頭埋首,很想現在就揮一揮衣袖走人算了。
小二把布巾開心地甩在肩膀上,應了一聲,連忙一邊走一邊去點菜下單。
東方彧卿生無可戀地問封飛羽:“你一個女孩子家喝什麽酒?點的還都是下酒菜,你別告訴我是給我點的。”
封飛羽搖頭笑得郎朗:“自然是給我自己喝的,你一個人書生,看着就不是喝酒的人,我不指望你。”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身上的衣服還是我花錢買的!?”
“記得呀,已經謝過你了。”
“……”
東方彧卿把臉埋在手裏,覺得人生無望,自己怎麽就攤上這麽個祖宗?
“所以你打算訛上我了是嗎?”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已經不做什麽希望,認命了。
小二接連上了兩道菜過來,又拿了酒和碗筷餐具。
封飛羽打開酒壇聞了一下,撲鼻而來的清冽香氣,伴随着酒氣,光是聞一聞就令她頭腦瞬間清晰了起來。
她一邊倒酒一邊說:“話是這樣說的沒錯,畢竟我現在還沒賺到錢,你得看着我,否則我跑了怎麽辦?你說呢?”
她擡眼看向有些死氣沉沉地東方彧卿。
對方正好也擡頭,對上她的眼睛,雖然沒感覺到施法的動靜,但光是這個充滿邪氣的眼神,就已經令他心中難過了。
堂堂七尺男兒,如同一條蛇被抓住了七寸一般,管制地死死的。
這該死的無法翻身的糟糕感覺!
他苦笑道:“是是是,我是債主,我得看着你!”越到後面,越咬牙切齒,也越發無可奈何。
既然達成了共識,封飛羽展顏又笑開了,拿起筷子給他夾了一塊牛肉,還有其他菜。
東方彧卿雖然不至于如同嚼蠟,但也好不到哪裏去。他覺得這頓飯他在一口一口吃掉自己的未來,并且完全沒有贖回來的餘地。
一口濃醇的寒潭香入喉,封飛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好酒!”
東方彧卿扒拉一口米飯,忍不住随口道:“你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在哪裏學的喝酒?剛剛小二說了,這酒後勁兒大,你悠着點兒。”
封飛羽仰頭又灌了一口進去,微微張口輕呼出一口氣,不在意道:“唔,正好,試試這身體能不能喝酒,以後也好掂量掂量。”
也許是酒勁兒真的上來了,也許是她本身就不在乎這種事情,說出來的話令人摸不着頭腦。但是對東方彧卿而言,她這些話,足夠讓他分析出裏面的成分。
“……總之,你少喝點。”他沒再說什麽,只是不甚有力地叮囑道。
封飛羽胡亂點頭,繼續喝酒吃菜,不亦樂乎。
……
不聽勸的後果就是,封飛羽實驗的結果出來了——這具新身體真的沒喝過酒,三杯倒不說,還如死豬一般。
東方彧卿上前查看的時候,還故意把手伸過去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頸邊脈搏,摸到了心跳才收回來。
店小二捂着嘴:“公子……這、這怎麽辦啊?不會喝出什麽事兒了吧?”他可不想自家客棧因為新酒而出點兒什麽人命|案子。
東方彧卿站在她身旁思考着自己毀|屍|滅|跡的可能性比較高,還是就這麽忍氣吞聲、伏低做小以求自保的可能性比較高。
最後,他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吩咐小二:“要一間上房,在準備一盆熱水,煮一碗醒酒湯……”
小二收了銀子領命要走。
他又補了一句:“對了,醒酒湯裏面多放點黃連。”
小二:“啊???”
他耐心細致地重複了一遍,表現得很是關心封飛羽模樣,小二恍然大悟,立刻過去後廚吩咐去了。
他帶着微笑轉過頭來,瞧着趴桌子上熟睡的人。
不就是個‘一諾千金’嗎?
奉陪到底便是了。
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奉陪,就是真的‘到底’了……
……
等東方彧卿把人抱上二樓上房的房間之後,小二也及時地端來熱水,随後出門,沒過多久又端來了按照他的吩咐煮好的醒酒湯。
離着幾步遠就聞到了湯裏的黃連苦味。
東方彧卿從皺眉嫌棄的小二手裏接過湯,笑呵呵地伸手攬起床上之人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肩膀上,就要直接灌進去。
小二連忙阻止:“公子!燙!”
他有點兒懷疑這倆人的關系了……
能這麽坑害一個姑娘家,這位公子怕不是跟她有着什麽血海深仇吧?
東方彧卿将碗懸停在封飛羽的唇邊。
手指上傳來陣陣熱度,鼻腔裏竄着黃連的苦味——确實有點燙,還苦。
已經醉|死|過去的封飛羽完全沒了機警,五感全失,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會面臨什麽樣的處境,睡得香甜深沉。
東方彧卿耐心等着湯涼了一會兒,才又端起來送過去她的嘴邊。
入口的東西一開始還沒什麽味道,可是順從且無意識地喝了幾口之後味覺已察覺不對,本能地蹙眉亂動腦袋想要拒絕。
“呵,還容得你不要?”他輕輕冷笑一聲,左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張嘴,右手上的藥碗穩狠準地灌湯汁進去!
“……唔唔……”
肩膀上的人小臉皺成了一團,拒絕也拒絕不了,硬生生喝下了整碗醒酒湯,末了還哼唧了兩聲,不滿地蹭了幾下他的肩膀。
東方彧卿放下空碗,心裏報複性|地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