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霓漫天

封飛羽只來得及看到一抹紅色身影過來,眨眼間就一陣風似的經過自己身旁,帶起清風陣陣,來回幾次,最後停在自己稍高一些的側方位置,背着手擡着下巴看自己不說話,很是挑釁。

她首先蹙眉,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了半晌。

“喂。”她看着霓漫天的方向,卻不是在跟霓漫天說話,而是微微側了側頭,跟落十一喊道:“落十一,你不是說長留上下皆是素色衣裳嗎?你騙我,嗯?!”

她尾音擡高,最後一句‘你騙我’時已經從霓漫天身上移開,盯上了地上的落十一。

落十一咬了咬牙,覺得有點頭疼。

确實是素色啊!三尊又沒有說你以後參加仙劍大會!連驗生石和辟邪木都沒給你準備,誰會想着衣服這種小事兒啊?!

但是這話他也只是敢在心裏嘀咕腹诽,面上還得扮得沉穩持重,像個師兄和師尊的樣子。

“喂!你什麽人啊?小小新入門的弟子,誰讓你這麽對師尊直呼其名、大呼小叫的?!”落十一還沒開口,霓漫天就率先發難。

落十一感激地向霓漫天投去目光,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見。

封飛羽揚眉轉頭,看向霓漫天,‘嗯?’了一聲道:“我好像沒跟你講話,随意插嘴也不是什麽有禮貌的事情。”

霓漫天氣得沖到她面前,怒怼:“你以為你是誰啊?本小姐有沒有禮貌,還不容你置喙!自己沒有禮貌在先,你先跟十一師兄道歉!”

喲,好一個維護師兄的小辣椒啊。

封飛羽勾唇譏笑:“我問個衣裳的事情,還得道歉?何況,他又不是我的什麽人,為何我不能直呼其名?這位大小姐,別當我路。”

她說完,擡手輕輕碰了下霓漫天的肩膀,衆人也沒看見她使多大力氣,霓漫天當即身子不穩地往旁邊倒了一下,若不是她反應快又或者是封飛羽沒打算把她從劍上推下去,恐怕就要危險了。

封飛羽趁隙禦劍落地,沉重的海軒木劍随着她輕揮手的動作,穩穩飛落在劍架上。

“哇——”

“好、好厲害啊……”

“好厲害……”

周圍弟子一個個發出驚嘆,連花千骨和輕水都不意外。

霓漫天在空中氣得氣喘籲籲,聽見衆人在驚嘆更是覺得臉上無光,連忙也飛落下來,還來不及站穩持劍就沖着封飛羽攻擊過去。

“我看你能嚣張到幾時?!”

“霓漫天,不要擅自鬥武!”

霓漫天氣憤的話語和落十一的警告重疊在一起,他只來得及伸出手,卻根本無法阻止已經在氣頭上,并且攻擊過去的霓漫天。

封飛羽只覺身後一股淩厲之氣奔湧而來,她身形微動,沒人看的見她如何動作的,只是瞬息之間就見到她一轉身,左手輕而易舉地捏住了洶湧而來的海軒木劍。

“……”

衆人心中都提着一股氣,話也不敢說。

雖說海軒木劍沉重又未開鋒,但是瞧着霓漫天那生氣的程度和架勢,怎麽看都不像是傷不到人的程度。可是再看封飛羽,氣定神閑地便捏住了木劍,神色還是波瀾不驚。

霓漫天動了動手,發覺根本沒辦法撼動手裏的木劍分毫,眼眶都紅了。

她逞兇對封飛羽道:“你給我放手!”她沒想到這人的法力比自己好這麽多,甚至很有可能更高,她氣不過她對落十一直呼其名,也只是想要對她小懲大誡,卻沒想到最後是自己害得自己被同班弟子看笑話。

她來自大小姐的自尊心立刻就有些不甘又屈辱。

“這位姑娘,請你放開手吧,小姐她只是跟你切磋一下,并無意傷害你,不好意思。”一道柔軟淡定的聲音傳過來,聽起來是在給霓漫天說話。

封飛羽捏着劍轉頭看過去,就見到一個聘聘袅袅的姑娘走過來,眉眼稍有些寡淡之色,神情恰到好處地不卑不亢,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兩步距離。

“你是她誰?”封飛羽見她如此,意外有些欣賞,語氣也沒有多傲然。

“我叫千百翎,是漫天小姐的貼身侍女。”她道。

封飛羽挑眉看向怒氣未消的霓漫天,啧了一聲奇道:“這麽辣的一個大小姐,竟然還有你這麽好的侍女?可惜了……”

千百翎聞言微微垂眸,不予回應。

霓漫天卻是怒道:“都說了你給我放手!!”

封飛羽百無聊賴地松開手,見她向後面踉跄兩步,搖搖頭。

花千骨和輕水此時連忙上前來,一左一右在封飛羽身邊。

“飛羽,你沒事吧?”花千骨慌裏慌張地關心道,看着她剛剛捏劍的手半天,沒看出有什麽來,才放心。

封飛羽被她這小心翼翼的模樣逗笑了,伸手摸摸她一邊的發髻,安撫道:“我沒事,還沒人能傷得了我。”

輕水在她旁邊站着,看她對花千骨的态度,心裏有點泛酸,覺得自己怎麽說也算是她的朋友,她好像一直都對花千骨比較重視,這讓她覺得有些難過。

“好了,你們倆回去上課吧,我回去睡覺了。”封飛羽對這個結果索然無味,被霓漫天這麽一打岔,她倒是對衣服沒什麽念想了,懶得再跟落十一廢口舌之争。

花千骨和輕水異口同聲:“你不上課啦?”

封飛羽看了霓漫天和千百翎一眼,前者給她一個大大的白眼,後者給她一個禮貌的微笑點頭,她輕浮地勾唇,笑意未達眼底,伸出雙手拍了拍花千骨和輕水的肩膀。

“我還不需要人教我如何,我走了,你們倆下了課就回去,如果有人欺負你們,記得去找我。”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啊……那……”花千骨嗫喏着和輕水牽手走到一旁。

封飛羽人也走了,在場的人也松了一口氣。

剛剛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真的是令人窒息,而且從頭到尾身為師尊的落十一一個字都|插|不進去,也是很尴尬。

他輕咳了一聲,揚聲道:“行了行了,都好好排隊,好好練習禦劍!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有什麽事你們下課再聊!”

人群中有人開口詢問:“十一師兄,她是什麽人啊?怎麽這麽嚣張啊?”

落十一看着他道:“不是什麽人,你們只要記得不要去随便招惹就行了,她的事情三尊自有定奪,你們不要跟她起沖突就沒什麽事兒,好好修習!否則仙劍大會你們學無所成,拜不了師,可別說我們這些老師沒教好!”

“哦……知道啦!”

“知道啦……”

落十一對千百翎道:“你們倆還不歸隊?好好學習!”

千百翎沖他點頭,輕輕碰了碰身邊的霓漫天:“小姐,我們回去吧?”

霓漫天咬着唇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甩手走回去甲班的隊伍;千百翎無所謂地笑笑,對落十一行了禮,才走回去自己的位置。

·

封飛羽在殿裏跟糖寶一起睡了個昏天暗地,知道日暮西垂,她才從床上起來,正好碰見花千骨和輕水推門回來,一人手裏拿着一個食盒,見她醒了坐在床上,眼神亮了一瞬。

輕水拿過兩個食盒一起放在小桌子上,對她道:“飛羽,快過來吃飯。”

花千骨走過去把人拉起來。

封飛羽被她牽着坐下,看着面前豐富的飯菜,笑了笑:“把我叫起來去吃就好了,還讓你們倆費勁打過來,太麻煩了。”

輕水連忙搖頭:“沒事沒事,我們倆吃完順便,一點兒也不麻煩,是朋友就互相幫助呀!”

封飛羽聞言稱贊道:“輕水真會說話啊。”

輕水不好意思地低頭,把碗筷擺在她面前,催促她快吃別餓着。

封飛羽笑笑,拿着碗筷對她道了謝之後開始吃。

兩人帶回來的飯菜很好吃,只是對于她來講未免有些索然無味,她微微蹙眉看了半天桌面,想起來是為什麽了。

沒有酒。

上次跟東方彧卿那傻子喝的酒,還挺好喝的。

叫什麽來着……

她嘴裏繞着入口的清脆香芹,含糊地念叨一句:“寒潭香……”

“啊?飛羽你說什麽?”花千骨沒聽清她在說什麽,忍不住歪了歪頭,問了一遍。

封飛羽搖頭:“沒什麽,想起一個人,還有一壺酒。”

“啊……你還能喝酒嗎?!”花千骨抓的重點也是很奇特,注意力完全被她嘴裏的一壺酒給吸引了。

封飛羽看她,順着道:“嗯,我基本一頓飯一壺酒,多少不計,但有酒就爽快一些。”

這個習慣,也是在做花老爹的時候養成的,那個時候為了照顧花千骨各門各戶地奔走,想找個活兒幹,免不了被人戲弄,加上花老爹身子弱,要不是因為花千骨身上的煞氣與她魂體的力量兩相壓制,她也不會活過15年,因此被人耍了她也不好發脾氣。那15年着實是伏低做小了好一陣,脾氣都快磨沒了,然後花老爹的身子骨在兩種煞氣的撞擊下終于撐不住了。

花千骨一愣,不知道為何想到了自己過世的爹爹,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怎麽了?”封飛羽不解地看向輕水。

輕水對她搖搖頭,表示也不清楚。

花千骨輕聲說:“沒事兒,我就是想起了我爹,他也喜歡每頓一壺酒,可是他已經……”

“……啊……”封飛羽及時止損,沒下意識回答‘我就是你爹’,只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的感嘆字,笑了笑安慰道:“沒事沒事,你不是說我跟你爹一樣喜歡每頓喝酒嗎,當我是你爹就行了……”

然後她卡住了。

靠啊,這是什麽比喻啊……

她這話一說,花千骨和輕水齊齊愣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話。

這個人,是真嚣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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