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南瘸子
因為葉缥遙在半年前的突然失蹤,令江湖不得不再次舉行武林大會,選舉新一任的武林盟主,而承辦此事的,乃是江湖中頗為低調的陸家莊。本說陸家已經不問江湖之事多年,上一回出面也是因為江湖紛争不止,才不得不出手幹預了一把。以陸家的名義,召開了武林大會。而那一次,也正是葉缥遙揚名之際。
看到葉缥遙大有一統江湖的氣勢,陸家倒也樂得清閑,武林大會後也就徹底撒手不管,如同只是召集江湖人士前來聚了一餐而已。怎奈還不曾等到葉缥遙正式執掌,卻先傳來了他失蹤的消息,眼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江湖又要再起紛争,這一回,陸家決定先下手為強。趁着群龍無首,希望能借武林大會,再次選出可以替代葉缥遙的人選。
“莊主,已經按您的吩咐,将英雄帖都發了出去。”陸家現任掌門陸禦風為了這次的武林大會,也是盡心盡力,不得不親自出面張羅。
照說按照陸家在江湖的地位,只要他一聲令下,也沒幾個敢公然反對的。只是陸掌門仍舊如此盡心,也不過是因為他那不省心的兒子遠不能接過他這掌門之位。他也想趁着此次大會,将兒子推到衆人面前,也好為他将來接任掌門做個鋪墊,省得門下諸位元老微言頗多。
“少爺呢?”
“少爺他,他還沒回來。”
“哼,又跑出去厮混!讓他回來後到書房見我。”陸禦風不用猜也知道兒子又是出門玩耍了,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
陸誠顏興致勃勃從外面回來,還沒歇下喝口水,便被傳喚到書房。一想起老爹那副嚴厲的面孔,小臉頓時擰成了一團。
“爹,您找我?”在書房門外裝模作樣地整了整衣領,陸誠顏挺着背脊進了門。
“又去玩了?”陸禦風似是在看一封密函,并不見他擡頭,語氣倒也平和。
“嗯,也沒玩兒。就是,跟幾個朋友出去透透氣。”陸誠顏小心打量着陸禦風的神情,見他并未生氣,語氣也跟着輕松下來。
“誠顏,上一回我就說過,再過兩個月,莊裏就要舉辦武林大會。此事有多重要,我也強調過,你怎麽還如此頑劣?”陸禦風将手中的信件折好,又放回信封,擺回桌角。
“爹,孩兒知道。孩兒只不過。。。。。。”陸誠顏自是了解爹的性情,雖然此刻陸禦風并未發怒,可話裏的意思已滿是勸誡。
“明日起,沒有我的準許,不得随意出府。”陸禦風見兒子唯唯諾諾的樣子,心裏又添一份惱怒,擺了擺手,讓他回房。
望着兒子瘦弱的背影,陸禦風心裏也是暗自無奈。他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但這卻是他唯一的嫡出。夫人過世的早,他續弦,又納妾,卻也舍不得把這嫡長子給廢了。不論陸誠顏如何,這陸家莊始終是要交到他手裏的。實在不成器,也只好找個好的妻家,将來助他一臂之力。
想到此事,陸禦風捋了捋須。這也是他大張旗鼓張羅武林大會的另一個原因,這次他不僅要讓武林再推選出一個話事者,也要替陸誠顏訂一門好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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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顏,你可一定要争氣,莫讓爹失望啊。”低低嘆息了一聲,陸禦風深知陸誠顏繼承了陸家儒雅之風,卻絲毫與這江湖不搭邊。自幼習武,卻武藝一般,遠遠談不上高手之流。卻唯獨鐘愛詩書,愛聽戲文,活脫脫一個江南書生。
這也怪不得陸誠顏,陸家自他祖父那輩,便已宣告退隐江湖,更是偏居江南多年。這溫柔水鄉待久了,試問誰又能輕而易舉面對腥風血雨。陸禦風年輕時跟着父親也算是經歷過不少江湖之事,到了陸誠顏這一代,那幾乎是徹底遠離了江湖。在江湖中,也不過是聽說陸家,卻難以真正得見陸家。
陸誠顏回到房間,半低垂着頭,興致的确不高。這下好了,一言不合,又被自己的爹給禁足了。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可是眼下正是關鍵時刻,若是自己被困在莊裏,那可不得把自己給活活憋死。想到這裏,陸誠顏的眉頭又擰成一股,原本眉清目秀的臉,被弄得一團猙獰。
“大少爺,您這不是為難小的嗎?”守門小厮這下為難要命,昨日裏莊主已經吩咐下來了,要看住大少爺。可是眼前這位小祖宗,卻又來跟自己磨蹭,想着法子出門。
“就出去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爹不會發現的。我保證,很快就回來。”陸誠顏雖然貴為少莊主,卻很少跟下人們擺架子,脾氣也是好相處得很。在這點上,他是深得下人們的心。有時候雖見他玩心重了些,可也幫着打下掩護。只是這一次,怕是不好唬弄。
“大少爺,這回真不行。您還是饒了小的吧。”守門小厮幾乎都要哭出來了,這大少爺怎麽都勸不住。可若是這人從自己眼前溜了,自己的腿該是要被打斷了吧。
“哎呀,你怎麽就這麽死腦筋呢!這樣吧,你放我出去,若是爹怪罪下來,我來替你受罰。”陸誠顏似乎真有些急了,語氣也加重了。眼神不停往外望去,像是在赴重要之約。
“大少爺。。。。。。”小厮還在掙紮什麽,陸誠顏卻趁他不備,一把推開,跑了出去。
“可千萬得等等我,不然我就白跑出來了!”一路飛奔,陸誠顏現在倒是懊惱自己武藝不精,不然腳下步子定能更快些。
他這一路跑去的,不是別處,正是城中有名的花樓-雲霄閣。這煙花之地吧,也不都是烏煙瘴氣,要說這雲霄閣,也算是個另類。名門望族去的多,江湖人士聚得也不少,偏偏又都相安無事,風雅閑适得很。也正是因為如此,陸禦風沒有強行幹涉陸誠顏,偶爾去去,算是結交些朋友。
“喲,陸少爺,怎麽這麽遲啊,還以為您今天不來了。”迎客小厮早已對陸誠顏熟悉得很,尤其是近日來,陸少爺那是日日都來,想必定是對新進花魁情有獨鐘了。
“快,照舊。”陸誠顏喘着粗氣,半弓着腰,擡手讓小厮趕緊備着。
“早就為您備好了呢。”小厮倒是伶俐,一早就張羅布置好了,就等着陸少爺打賞呢。要不是今日見來得遲了,他才不會特意到門口候着,生怕今日陸少爺不來,他的賞錢可就落空了。
“兄臺?”進了往日慣常包下的廂房,陸誠顏四下張望,确定四周無人,這才敢出聲呼喚。
房間內空空如也,并未人應答。
陸誠顏稍待了會兒,便又再次叫了起來:“十兄,你可還在?”
廂房內寂靜異常,陸誠顏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再回望桌上點着的檀香,幾縷幽香,卻無法平複下他的心情。
“你來遲了。”這聲音從窗外傳來,卻絲毫沒有驚吓到陸誠顏,反而讓他臉帶驚喜,立馬迎了上去,想要扶住窗外之人。
還不等他走近,立身窗外的人一個魚躍,竟十分輕巧地落于房內。陸誠顏喜笑顏開,但不忘警覺地替他将窗戶關上。
“十兄,我還以為你走了呢。”陸誠顏替來人倒了杯茶,頗為恭敬。
“你若是再遲半刻,那我便是真地要走了。”來人也不見客氣,語氣淡然。
“那是,那是。”陸誠顏低聲附和。
見來人要動身,陸誠顏連忙跟在一旁,只見那人腿腳不甚靈活,似是個瘸子。陸誠顏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初見十兄時便是如此。不過即便是有殘疾,十兄的武藝也遠在他之上。這點倒是讓他深信不疑,十兄與葉缥遙的淵源,他也相信自己的誠意能感動他,讓他早日得見心中崇拜之人,葉缥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