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更

全家都在翹首以待李先生的到來。

沈路是覺得兒子又多了一個助力——李重雖然沒什麽大才, 但是勝在出身好,蜀州李家也算是世家大族。

沈明行是覺得不管先生如何,至少能帶着沈明臻上進, 多讀一點書就是一點, 将來沒準還能下場考試一番。

大嫂嫂更別提了, 張燈結彩的好像要過年一樣,折绛跟着她收拾屋子, 每天忙上忙下, 再沒時間躺着, 喜的董媽媽對還沒見過面的李先生已經拜了好幾拜。

國公夫人和三少爺都送來了問候, 就是二老爺沈海, 也上門來拉着沈路問過好幾次:“重明兄什麽時候來啊?”

李先生字重明。

沈路摸摸胡須,笑呵呵的, “不知道啊,寫信的時候說已經在路上了,過了兩天又收到信說他家夫人追來了要一起過來,估摸着也就這幾天了。”

沈海就感懷道:“我們跟重明兄已經快二三十年沒見了吧, 也不知他如今怎樣了。”

沈路眼睛一溜看看自家弟弟,琢磨着開口:“二弟啊——”

沈海疑惑:“怎麽了?”

沈路砸吧了一下嘴巴,不知道怎麽開口:“你以後,還是少跟重明一塊為好。”

沈海不解:“他如今可有什麽錯處?”

——那也不應該啊, 有問題也不會請回來給沈明臻做先生啊。

沈路就道:“這個………重明兄最近啊,又準備研究丹藥了。”

沈海:“大哥是不喜歡道教嗎?丹藥一事,也不盡然是騙人, 你大可不必因此對重明兄有偏見。”

沈路就斟酌的看着沈海道:“二弟啊——不是哥哥擔心重明他煉丹,而是擔心你去吃他的丹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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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海:“………”

他不知道明山書院山長吃了李重熬的藥差點去見閻王的事情,只以為他哥在叮囑他不能碰觸丹藥這種東西,于是欣然應允:“弟弟記住了。”

沈路也不多說,回到後院,見徐氏還在那裏等他,笑着道:“怎麽還不睡?”

徐氏溫溫柔柔的笑,她是個典型的溫婉美人,說話也輕聲細語的,聞言連忙去給沈路脫衣服,又給他打水淨手,等兩人躺倒床上,這才道:“老爺,我今天去英國公府,聽說陛下正有意給淮安公主選驸馬呢。”

她似乎有些為難:“你說,我們給篤兒尚公主怎麽樣?”

沈路的臉瞬間拉下來,斥責道:“胡說八道!尚公主後就不能身處要職,只能領個閑差在家裏混日子,你怎麽想到這裏去了!”

徐氏也委屈的緊:“普普通通過日子有什麽不好的,你非要他飛黃騰達幹什麽?你已經是國公爺了,明行也是個顧念弟弟的,将來明篤跟明臻一般,做個富貴翁有什麽不好?”

她眼淚流下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将明篤送去雲州?送去折家?”

沈路冷笑,“那有什麽不好?明篤聰穎,從小就練武,是個将軍的料子,你這婦道人家,整天就知道将天上的雄鷹困在籠子裏,我跟你說,你還別怨我,武将這條路子,也是明篤自己選的,你可不要出昏招,免得将來明篤恨上你。”

他覺也不睡了,穿上衣服出門,徐氏的管事媽媽回來輕聲道:“去了玉姨娘那裏。”

徐氏麻木的點點頭,“你說說他,刀劍無眼,他倒是不送沈明臻去,偏要送我的明篤去,他安的什麽心啊?”

徐媽媽就安慰她:“那是國公爺看重咱們三少爺,你看看二少爺,即使娶的是折家女,到最後,不還是給咱們三少爺做了嫁衣嗎?”

徐氏搖頭,“你不懂,他那是不敢讓沈明臻去,不然幼年就丢他去軍營了——他總希望家裏能有個武将。”

當年沈明臻的生母生他去世,臨死前一定要沈路保護好沈明臻,沈路含淚答應,自此之後對待沈明臻就有了一種雖然恨鐵不成鋼卻不敢讓他有事的心理。

她又哭起來:“那我也死了算了,要讓我兒子上戰場,我的心也要常惴着。當個文官有什麽不好?要跑去當武将,我們沈家世代文臣,要什麽武将啊!”

徐媽媽安慰了她半宿也沒讓她停下哭,于是第二天徐氏的病又重了,對上門來請安的折绛和莫氏道:“還昏睡着呢。”

折绛問:“可是感染了風寒?”

徐媽媽點頭:“可不是,最近天氣一會兒晴一會兒雨的,大夫人本就病弱,這就受了涼,又病了。”

折绛跟莫氏對視一眼,然後雙雙告退,折绛就道:“她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不像是感染了風寒啊。”

莫氏笑着搖頭:“這誰知道呢。”

她今天還要去寧國公府參加賞花宴,出門前還拉着折绛道:“真不去?”

折绛點頭:“我最煩這些了,吃又吃不好,事情還多,你就說我還病着,反正我一直病着麽。”

莫氏只好嘆氣一個人上了馬車——她很是想跟折绛一起出門,然後受人誇獎:看,這就是沈家的妯娌。

那才叫人風光呢。

***

晚上沈明臻一直在看書。

就是空明叫他吃飯的時候,他都有些猶豫,空明就勸他:“少爺,先吃飯吧,別餓壞了身子。”

見沈明臻還坐在那裏,繼續道:“少夫人還等着你呢。”

沈明臻一聽這個,連忙将書放下:“真還等着我?這麽晚了。”

他連忙出門,問:“怎麽不讓少夫人早點吃晚食?”

——餓壞了怎麽辦?

空明不敢說少夫人下午的時候一直在吃董媽媽新做的糕點,可能有些積食,下午還特意出去溜達了一圈,現在吃飯,估計是餓了,然後才想起書房裏還有人在“廢寝忘食”,順便叫一下而已。

但他只能換了個角度道:“可能是想跟您一塊吃晚食吧。”

沈明臻心裏就又生出了一頭生機勃勃的小鹿,進了門,期期艾艾的喊了聲绛绛,然後拿起筷子吃飯。

折绛今天吃了睡,睡了走,走了又吃,這會子累的很,昏昏欲睡不想說話,她覺多,于是也沒怎麽搭理他,吃完了飯等了會就上床睡覺了。

沈明臻躺在榻上不敢說話,也不敢翻身,怕吵醒了她。

他心裏還在琢磨着讀書的事情。

現在讀書,也不是之前兒時說不讀就不讀的時候了,既然心裏打定了主意,那就不能中途放棄,不然在別人眼裏就成了個颠三倒四的人不是?

他絕對可以做個大器晚成的人!不。現在成才也不算晚?唔,對,應該算大器早成。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跟不上先生的課業——他小時候就跟不上,這讓他有些自卑,進而對自己的記憶力有些懷疑。

然後思索了一瞬,有意識的去背白天背的課文,驚喜的發現竟然可以背完!

沈明臻的心總算放輕松了些,然後很輕很輕的嘆了口氣:有了先生之後,壓力好大啊。

***

折绛晚上醒了一次。

她摸索着起床去喝水,等咕嚕嚕灌下一杯水之後,就發現了不對勁:沈明臻蜷縮在一塊坐着,被子搭在身上,身子時不時一搖一搖,看來是睡着了。

折绛走過去,本想拍拍他的背,但後來想着他怕鬼,怕驚着他,于是轉回床前點了燈提着過去,輕輕喊:“沈明臻?”

沒醒。

不過,她倒是看見了他放在腿邊的書。

是本史記。

書本頁面鄒鄒巴巴,明顯是被人折磨過,很多頁數大大小小的折了角,應該是做的記號,不過,最後一頁上面明顯帶着可疑的口水印記,她将燈舉了舉,照亮了他的臉,果然,嘴角處還留着口水。

啧啧。

沈明臻迷迷糊糊的。

似乎眼前有亮光,他掙紮着睜開眼睛,屋內燈火通明,他還一瞬間以為睡到了第二天。

不過再看披着外衣現在他面前的折绛,再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天,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先是有些羞愧。

他本來是想偷着學,怎麽的也要在先生來之前溫溫書,然後争取成為一個“即使前面十五年沒讀書但是卻天賦異禀的天才”。

但後起之秀的天才實在是太難了,他才看了一會書,就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我就睡一會。

他跟自己說,誰知道這一睡,就睡死了過去,結果還讓绛降看見了。

沈明臻嘆氣:他自來沒個好形象在绛降面前,現在又多了一個“睡的像豬”的印象了吧?

但這還不是最慘的,因為他看見绛降遞給了他一塊帕子:“擦擦吧。”

擦擦什麽?

天崩地裂間,他心如死灰的去摸自己的嘴,然後嗖的一下,轉身,将袖子在嘴巴上狠狠擦兩下,悔恨的要死:讓你睡覺!

折绛好笑,又遞了遞帕子:“用帕子再擦擦。”

沈明臻垂頭喪氣的接過帕子,心裏再次悔恨交加:對啊,要用帕子,這才文雅,用袖子擦,衣服不也髒了嗎?

他起身,猶豫着要不要換件衣裳顯示自己很講究幹淨的時候,只聽折绛道:“以後,你若晚上想看書,就點燈,別對着月光,對眼睛不好。”

沈明臻心裏暖暖的,他頭點了點:“我知道的——就是怕影響你。”

但他又不想去書房睡。

他想跟绛降在一個房裏。

即使知道睡床,一個睡榻,但這種待遇,除了他也沒別人了不是麽?

他可是獨一份!

折绛無所謂的道:“我睡覺不講究這些,想睡的時候怎麽着都能睡着。”

沈明臻就記起她白天睡覺時也總是一瞬間入眠的事情,這才放心,“嗯嗯,我記住了,你去睡吧。”

他等她上了床以後再去吹燈,磕磕碰碰的回榻上,唉聲嘆氣:什麽時候能做一回英雄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

給霸霸小夥伴。

然後意外來了,昨兒個閨蜜差兩分引起了家庭矛盾,她畢業一直住在家裏,現在沒考上,她媽有意見了,于是我繼續得安慰她,視頻去了。

但是不斷,只是時間恐怕得推移到淩晨三點之前,明天起來看吧小夥伴們。

作者君:臻臻,媽媽保證讓你當一回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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