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沈明臻自從跟李先生學了幾天“自信論”之後, 就覺得自己的眼睛裏有一種光芒叫“狡黠”。
他眨巴眨巴自己“狡黠”的眼睛，樂滋滋的分享“情敵”的信息給折绛，以此來吸引她的關注, 讓她升起緊張感——此計謀取經于李先生對付李夫人的經驗。
不過他這個人, 說着說着就忘了初衷, 将王家三表妹以及王家衆人一頓說。
折绛全當八卦聽了。
果然，他學得李先生一手說話的本領, 将小時候跟王家人的恩怨說的跌宕起伏, 簡直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不僅能将李先生比下去, 就是比起茶房裏的說書先生也不多讓。
他第一個說的是王家舅母。
沈明臻先說自己其實小時候記事很早, 很多人跟他說的話都記得，比如說王家舅母, 就曾經在來京都的時候，抱着他教他說話。
她教沈明臻說：“你看，那是你三表妹，你喜不喜歡她啊？”
沈明臻一點兒也不喜歡胖乎乎的三表妹。
他喜歡苗條的, 像大嫂嫂那樣溫柔，至于像二嬸嬸那樣胖的，他下意識就覺得跟二嬸嬸一樣兇巴巴。
他大聲道：“我不喜歡！她太胖了！”
王家舅母就不得不解釋：“你表妹那不是胖，她是——水土不服, 水腫了。”
不過她見沈明臻如此憨實，便不走誘哄那一套了，直接給他灌輸信息：“你待會兒出去, 就跟你爹爹說，說你想要三妹妹做媳婦兒，知道嗎？”
沈明臻不恥下問：“舅母，媳婦是什麽啊？”
王家舅母就随手指着小厮剛從廚房拿過來給王家三姑娘吃的冰糖葫蘆道：“媳婦就像冰糖葫蘆，甜嗖嗖的，你只要跟你爹說要三妹妹當媳婦，以後每天都能吃到糖葫蘆了。”
短小四肢的沈明臻一聽這還得了，吓得猛搖頭，連忙捂住牙嗚哇嗚哇出去了，王家舅母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他對着沈路大喊：“爹！爹！我不要三妹妹當媳婦！我牙齒才剛長齊！”
Advertisement
……………
折绛捂着肚子笑的抽抽。
“那你舅母不恨死你啊？”
沈明臻悄無聲息的湊過去給她挪了一個枕頭墊背上，然後又悄咪咪的捱過去一點，最後順勢坐過去，兩人就貼的很近了。
沈明臻賊兮兮的看了眼折绛，心中得意萬千：绛绛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對他的警惕心，幾乎都沒有了！
折绛确實沒有抗拒他的靠近，她笑完了就讓董媽媽炒點夜宵菜，“最近餓的快。”
沈明臻被她一說也有些餓了，道：“也給我弄水煮肉。”
董媽媽笑呵呵的走了，很快就端來了辣肉醬炒臘肉，水煮絲瓜肉片，還給兩人包了餃子，給沈明臻的是蒸的，給折绛的是煎的。
兩人吃的熱火朝天，沈明臻吃了自己的還不算，他最近跑的多，吃東西也增加了食量，于是就将筷子伸進了折绛的碟子裏。
他問：“绛绛，我想吃點你的。”
折绛擡眼看了看碟子裏的餃子，嗯了聲，“你吃呗。”
沈明臻就去吃煎餃，他發現折绛是夾了煎餃還要去辣肉醬裏沾沾，沒有辣椒都不帶吃一口的，于是也試探性的去沾了沾，覺得還不錯，美滋滋的道：“绛绛，你讓董媽媽也給我弄點辣肉醬帶路上去吃吧。”
董媽媽就在旁邊伺候着，聞言立刻道：“沒問題，都包在老奴身上，廚房裏都有現成的，二少爺要多少？”
沈明臻就問折绛：“绛绛，你覺得我帶多少合适啊？”
折绛正吃的歡實，啃了一口肉道：“就去幾天而已，帶個兩罐差不多了。”
沈明臻就嘚瑟的笑眯了眼。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讓绛绛插手他的事情了。
他也是很聰明的！
第一次是央求着绛绛給他選衣服，绛绛不耐煩沒同意，他就将櫃子裏的衣服翻的到處都是，每試一套衣服都要讓折绛看看，煩的她不勝其煩，最後只能随口敷衍說好看，讓他趕緊穿了滾蛋。
但是第二次他再問衣服時，绛绛就會直接說身上穿的那一套可以，等第三次時，她竟然就給出了意見。
沈明臻一直堅持到了第四天，折绛已經指着箱子裏的衣服給他搭配了。
他一點一點滲透到她的生活中去，然後發現，绛绛其實并不是冷冰冰的，她只是拒絕陌生人進入她的領地，但是當你進入她的領地得到默許之後，她就變得不太有警戒心，會習慣這種日子。
沈明臻就想讓她習慣他的存在。
折绛其實第一次是覺得煩，但是第二次沈明臻給她找的這個事情，她就覺得自己是磨不過沈明臻的，不如直接敷衍了事，第三次第四次的時候，就習慣性的同意了，以至于後來幫他抉擇生活上的小細節，只想快點結束，不然可能要被磨長時間，到最後還磨不過他。
兩人吃了飯，沈明臻就讓空明去檢查明天要帶走的一應物件，空明檢查了一遍，他還不放心，自己又去檢查了一次，這才放心的睡覺，第二天一家人齊聚在蒼溪院吃飯，沈路老生常談叮囑沈明臻要去徐州看王家人，沈明臻一聽，頓時就拉長了臉，也不回應，也不搖頭，就那麽僵着。
折绛其實挺理解他的。
她上輩子和這輩子，都不喜歡走親戚，沈明臻不想去王家，就跟過年的時候大家不想去關系不好的親戚家裏拜年一樣。
但是沈路卻看不慣他這副樣子，怒道：“你做出這個樣子給誰看？這麽大的人了，還總以為自己是孩子！你去北直隸，離徐州那麽近，要是你不去徐州一趟，你舅舅還以為是我讓你不去呢，再說了，也不讓你去住多久，只是住一兩晚，你在這鬧什麽脾氣！”
沈明臻的臉色就臭的可以，沈路卻不願意再慣二兒子這傻乎乎的毛病，“這回你去，我還給你準備了禮，到時候一起送過去，說幾句客氣話，別讓人家挑你的禮數！”
沈明臻心裏就憋氣，他咬着牙道：“我跟着李先生是去做正經事情的，我沒時間！”
沈路啧啧兩聲，“李先生已經同意了，你不去也得去。”
沈明臻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但就是憋着一股氣，他憤怒的扒完最後一口飯，蹭蹭磳的去歧軒堂叫李先生出門。
折绛搖搖頭，總覺得跟沈路一對上 ，沈明臻這幾天裝的“成熟”人設瞬間崩潰，又成了一個小學雞。
***
吃完了飯，一家人站在門邊送沈明臻和李先生出門，沈明篤有些羨慕，跟沈明臻道：“二哥，你到北直隸之後，記得給我帶點禮物出來。”
在沈路的“惡劣”形象下，沈明篤都顯得有些可愛了，他點頭答應，“行吧，到時候我看看。”
然後依依不舍的跟折绛跟莫氏道別，“我就去幾天回來。”
說要出門的時候興高彩烈，但是臨到要走了，卻又覺得留在家裏也是可以的，李先生嘁了一聲，穿着一身馬夫的衣裳喊：“走了走了，磨磨唧唧的，要是晚了，今天晚上之前可到不了驿站。”
沈明臻就只好上了馬車，兩人漸漸遠離了沈家的巷子。
莫氏有些擔憂，“路上別出事情才好。”
沈路摸了摸胡須，笑着道：“能出什麽事情。哎，可算走了，不過是出門游學，還有師傅帶着，真真墨跡死了。”
沈明行跟着他回了書房，問：“父親，幹嘛非要二弟去王家一趟？不去也是要得的。”
沈路就吹胡子瞪眼，罵大兒子，道：“也就是你們整天寵着他，讓着他，讓他一個十五六歲的人了，眼睛裏還只是非黑即白，什麽也不懂，我不讓他出去鍛煉鍛煉，等過半月折将軍來了，看見他這個樣子，怕是要退女婿了！”
沈明行就道：“何至于此，有我們在，他這輩子跟二叔一樣，當個富貴閑人有什麽不好？”
沈路嘆氣，“我能護住你二叔幾十年，那是因為局勢尚在掌握之中，可現在的帝王心思卻非你我可以猜測，他是雲州戰場上厮殺出來的，不同于........算了，現在說這個沒用。”
他憂心忡忡：“我最近這心，總是不安，明行啊，你也警醒着些，別着了道。”
沈明行皺着眉，“我知道的，父親。”
沈路拍拍他的背，“就當我是多餘的擔心吧，但出去經歷點事情，總比呆在這京都後宅裏好，男子漢大丈夫，哪裏能困于一方天地，我看他娶了媳婦之後心就定多了，哎，他就是見識的太少了，多走走，沒壞處。”
父子兩說完沈明臻又說起其他的事情，直到下午才回去，倒是折绛，一天就耗在了大嫂嫂那裏，她給石榴樹澆了水，又算了幾本賬冊，這才回了蒼竹院。
院子裏靜悄悄的。
董媽媽見了她來，就迎過去：“可算是回來了，平日裏都是二少爺去接您，您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自己去接了。”
折绛心裏怔了一下，随即笑起來，“我就說回來的時候總覺得有點不對，原來是他不在啊。”
董媽媽就扶着她，“晚上吃什麽啊，還是吃鍋子？”
折绛嗯了聲，本想點些菜，突然腦子裏想到了豆腐和絲瓜，又皺起眉頭，“算了，随便炒個菜就行。”
沈明臻在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才走了，屋子裏沒個叽叽喳喳的人，她都有些不習慣了。
茶一進來送糕點，見榻上空無一物，道：“二少爺這幾天不在，少夫人，您白日裏看書要在榻上嗎？奴婢給你鋪鋪被褥？”
“少夫人？”
折绛愣了愣，良久才嘁了一聲，擺擺手，“不用，你們出去吧，我睡會。”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三更在淩晨了吧。
別養肥！我會盡量日萬的，養肥編編就不給阿九好榜單了QAQ~~
ps：我覺得其實生活最怕的就是習慣，一旦習慣了，就不想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