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予整個人如遭雷擊,她訓練了一年多的自持立時崩潰。

慕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底滾動的是辨不清的深邃。

她心口跳得厲害,像心事猛然被戳穿,表情管理完全失控。好一會兒,才扯起嘴角揚起一個幹巴巴的笑容。

“會!”

她竭力保持堅定的立場。

在她得到結果之前,她不能前進半步。尤其這份喜歡,也真的已經随着時光慢慢變淡。只是他的話突如其來,炸碎了她的防備。

安予回到住處時,想起慕沉最後那句話。

他說:“明天公司見。”

安予洗漱過後,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明天公司見,見!怎麽見啊?他突然這麽一問又是什麽意思?

莫非,他知道了她曾經喜歡他?

不對不對!安予想着,又是趕緊否決,這事只有傅寧知道。沒有同她商量過,傅寧絕不會洩漏她的秘密。

安予折騰到大半夜,最後還是耐不住身體本能的困倦,方才睡下。

結果,第二天正經上了班才發現,她壓根見不到他。

總公司直接從秘書室抽調了一位幹練的秘書過來培訓她和宋欣然。

安予到底是經驗少,被宋欣然暗戳戳坑了好幾次,那位許秘書心裏明鏡似的,卻也沒多說什麽。

原本就是如此,兩人之間,确然是宋欣然資歷更高些,即便是用了些小手段,卻也不是壞事。

而長得頂漂亮的那個女孩,看來實在太像個花瓶,實在不大招女人喜歡。

尤其,還頂着一份高中學歷。

“安予,”許秘書踩着細高跟,居高臨下地睨着她,“公司不是讓你拿來練手的,自己不行,趁早走人!”

安予微垂着頭,沒說話。

這一天下來,她犯了許多錯。雖不是刻意為之,卻也是真的因為無知所致。

另一端,偌大的辦公室,董遠航站在辦公桌前,臉色有些發僵。

“說!”辦公桌後的男人終于轉過椅子,眸光掃向他。

董遠航悄悄咽了咽口水:“安小姐似乎不大适應。”

“宋欣然對她使手段了?”男人嗓音清冷,讀不出什麽表情。但他一貫沒什麽表情,外界傳言又都是清冷矜貴斯文儒雅的說辭。但董遠航可不是在外界,他跟在慕總身邊多年,知曉他這樣是真的平靜。

真發了狠,可是完全另一種情形。

“是!”他恭敬道。

原來您知道啊!

董遠航默默腹诽了一句,兩個人一塊被調上來,可不就是讓老人壓着新人嘛!尤其,宋欣然原本就對安小姐有意見。

慕沉眼皮微擡,眸中情緒未明。“許秘書呢?”

“許秘書自然是公正客觀的,只是……”董遠航猶疑了下,“只是安小姐的簡歷确實不大好看。”

頓了頓又想,慕總您挑了許秘書去做培訓,不就是想要這個效果。

若是換成別人,不那麽客觀,又理會出上頭慕總的心思,自然該對安小姐溫和些。

“嗯。”慕沉淡淡應了聲。

嗯,是什麽意思?

董遠航不安地站着,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慕總您是打算?”

“安予受得住就留下,受不住自己會辭職。”

當然得辭職了!董遠航默默想,人家再是落魄,曾經也是位正經的千金小姐,何必巴巴的來受這個苦,而且,他是真的搞不懂慕總了,既想要人家在身邊,又這麽瞎折騰,何必呢?

董遠航攢了贊勇氣,又是小心翼翼道:“慕總,我覺得吧,女孩還是應該哄一哄會好些。”

慕沉眼風掃過去,聲音愈是平靜:“她要做我的助理,就要有這一步。”

董遠航os:人家巴不得做您的助理?人家幹嘛要做您的助理啊?吃飽了撐的?

然他這麽想,自是不敢這麽說。拿準了慕總不管不問的态度,也就出去了。

……

安予加班到十點,才算完全搞清楚這一天下來許秘書交代的工作內容。

等完全忙完,她也沒急着走,身子向後,靠着椅子閉眼休憩。

她其實沒有這麽強的勝負欲,不然也不會做了一年的底層員工,半分沒有上進一步的心思。原本,也不過打發時間而已。這一日,不過是難聽話聽得太多,想要證明一下自己。證明夠了,整個人便又恢複至往日的冷清閑散。

安予出了公司大門,方才撥出一個電話。“進展如何了?”她的嗓音帶些疲憊,手指扣着手機卻是有些發緊,透漏出一絲緊張。

另一端的人似乎琢磨了下,忽而堅定道:“再給我三天。”

安予的清醒瞬間完全恢複。

另一端那人上一次回複她,說快了。

上上一次,說還要一段時間。

再往前,他說再等等,有消息他自己會通知她。

這是第一次,那人給她這麽精準的答案。三天,再有三天她就能獲知真相。

安予深吸一口氣:“嗯!周五晚七點,我在你們樓下等你。”

另一端立時應了:“好!”

安予聽得出,那是真的有底氣。挂斷電話的時候,安予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沒問。等幾天就能确認的事,現在多半已經确認了到底是哪個人,只是缺最後的确認。

算了!安予輕嘆一口氣,她的指甲扣入掌心,還是再等等!若是現在知道了,只怕她和慕沉哥哥這三天的時間都不會有。

安予走到路邊,叫了車,報了南城郊區的一個地址。那是慕沉哥哥回國後居住的地方。她曾向傅寧打聽過,慕沉哥哥回國後,就一個人住了。

她懷着忐忑不安的心随着車子一路前行,她報出那個地址時,還不知道見了他能夠說些什麽,到這路程行走了大半,也還是不知道。可就是想見他。

安予一手扣着另一只手的骨節,終于開始默默措辭,見了面說些什麽。

然這腦子轉啊轉,全是當年未曾說出口的疑問。亦或,她只是很想叫他一聲“慕沉哥哥”。

眼見得車子越走越偏,越是靠近郊區的方向,安予忽然又生出些怯意。她張了張嘴,剛要叫住司機,轉頭去別的方向,手機忽然響了。

她剛一接通,就聽見另一邊雀躍又是不穩的聲線:“安予,我回來了,來我家,速度!”

安予一聽這話,也知道傅寧這是走向大醉的路上。遂趕緊讓司機掉了頭,去往相反的方向。

半小時後,安予趕到。

整個別墅燈火通明,門口站着兩個傅寧常年帶在身邊的保安,瞧見是她來了,慌忙打開門請她進去。

安予步調快了些,前廳的門在眼前被人推開,一眼就瞧見一個黑色大波浪卷發的女人正癱坐在地上,身子靠着沙發,酒瓶正往嘴裏灌着。

安予只看了一眼,就默了默,難道她自個喝酒的時候也是這個德性?

咦!忒邋遢。

安予擺擺手讓保安退出去,她自個走過去,雙腿盤着坐到傅寧身邊。

傅寧同她的經歷略有些相似,只不過,她的祖父是病逝。是有預兆的離開,并不是意外所致。而傅寧的父母早年離婚,父親過世的更早些,母親又早已成了家。由祖父一手掌管的傅家企業便落到了傅寧手裏。

傅寧祖父半年前病逝,但傅寧比她強得多,亦或,是傅寧本身就比她堅強太多,她只哭了幾天,就迅速打起精神,一手撐起了傅家。

安予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們只差了不過幾個月,傅寧剛滿二十歲,臉上卻是精致的豔抹濃妝。除了鮮豔的口紅落在了酒瓶子上,她依然是個一眼看去,就能輕易勾惹了男人魂魄的女人。

自上學時,傅寧便是男同學眼中的缪斯女神,是可望不可及的那個。

安予瞧着她,忽的聽見一聲“喵嗚”,遂轉過臉去看那只窩在傅寧身邊的貓咪。

那貓懶懶地耷拉着腦袋,眼睛賊亮地望着她。忽而一只爪子向前伸了伸,安予沒理會他的賣萌。

傅寧這時終于注意到身邊來了人,眯着眼睛瞧了會兒,也是伸出一只手要摸她的頭。

安予撇着嘴“啪”地打掉她的手:“真是一個德性。”

傅寧帶着醉意猛地笑開,轉而伸手去抓她的手。安予嫌棄得不行:“把你的爪子拿開,”說着,一把拎過那只貓咪塞到她手邊,“撸你自己的貓。”

傅寧倒是真的瞬間乖巧了,酒瓶丢在一邊也不鬧了。她鮮紅的指甲撫過貓咪柔軟的毛,那貓咪竟也十分配合,姿态愈是慵懶,像個高貴的王子。

傅寧漸漸恢複些清醒,神态間一分自得,一分疲累。“安予,我賭對了,我天生是個商人。”

“這次出差,我又拿下兩個大單。”

她知道就是如此。安予倒了杯溫水遞到她手邊,傅寧一向比她果斷,也比她堅定,這樣濃烈的美,其實遮掩了她本來的面目,但不得不承認,是真的妖媚惑人。

倘或一樁單子有六成幾率能成,傅寧出場,舌燦蓮花,再加上這樣的面目,頃刻便是十成十。

傅寧接過水杯抿了口,安予才又淡淡開口:“你要搞定多少個,才能夠與慕家比肩?”

傅寧立時翻了個白眼:“把你在慕家的股份抽調給我,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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