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跟着季明淮往裏走,便發現窄窄的走廊上岔路越來越多,各種各樣皮相靓麗的男男女女開始湧現,兜兜轉轉走了幾圈,再一回頭,蘇渭才發現那幾名保镖早不知道被甩到哪裏去了。

蘇渭回頭瞪着季明淮,後者吊兒郎當地聳聳肩:“沒事啦,這裏很安全。”

蘇渭說:“不是安全不安全的問題,祁燃知道了肯定會擔心的。”他轉過身想沿着來路找回去。

季明淮連忙扯住他:“哎呀,不會有事的,再說Raymond也不是那麽膽小的人。”

蘇渭簡直覺得和他無法溝通。宋祁燃放他們出來之前就叮囑過絕對不要亂跑,到哪裏都要讓保镖跟着,結果轉眼間這個人就帶和他把保镖甩得遠遠的。一開始蘇渭還以為是他覺得好玩,但是現在看着他這種反常的行為,心裏立刻警覺起來。

表情不由得冷下來,他目光尖銳地盯着對方:“你到底想幹什麽。”

季明淮一看他表情嚴肅,立刻舉手投降,又露出少年神氣:“吶,沒事。只不過是帶你去見個人。”

蘇渭的表情還是寸步不讓,但是口氣上還是妥協,他現在也想不出和對方翻臉的好處:“那就快點帶路,等一下直接趕回去。”

包間門打開的時候,裏面坐着一個女人。

失魂落魄地坐在暗處的沙發上,聽見門開的聲音立刻緊張地盯着蘇渭。

她整個人繃得很直,因為身形消瘦的緣故,整個人就像一支脆弱脫水的蘆葦。

燈打開的時候,蘇渭再仔細看她,才發現這女孩子真的是瘦得不行,臉上雖然上了妝,仍然遮蓋不住濃濃的倦意。她穿了一條黑色的針織長裙,但是全然沒有那玲珑有致的鮮活感,外面的淡紫色的千鳥格的大衣更是撐不起來。

但是還是無可否認,這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但是未免表現得太緊張了一點,膝頭放着的手包帶子都被捏變形了。

這……

是要逼良為---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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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渭看了一眼季明淮,期待他給點提示。

季明淮果然開始發揮他活躍的一面,連忙跳出來跑到那女生面前,輕輕地拉起她:“Crystal,還不快來,有什麽誤會好好和Andrew解釋,解釋解釋就好了。”

說完,他又小聲對蘇渭說:“Andrew,你和司晴好好談談,不想說話就聽,聽也得聽完!”說完就匆匆出門,将門帶上。

他國文不标準,司晴念得像C晴。

可以嘛,這季明淮總歸也是知道他失憶了的,居然就這麽把他交到別人手裏。

蘇渭正猶豫要怎麽開口,對面的女孩已經站起來了。她想靠近又不敢,只好站在原地對蘇渭露出脆弱的笑容:“我聽說你前段時間出了事,現在還好嗎?”

說着,眼淚就大滴大滴地從眼眶裏流出來,聲音也哽咽起來。

蘇渭一時慌了手腳。

他不知道怎麽開口安慰,剛剛季明淮提司晴兩個字他就知道對方是誰,原本以為是個性格火辣的妹子,沒想到這麽柔弱。

藍休的未婚妻嘛。

不過似乎已經帶球跑,現在怎麽又出現在這裏。而且季明淮為什麽要幫他?難道他是司晴孩子的父親?

一想到那人一臉孔雀樣,蘇渭實在很難接受自己是被一個孩子帶了綠、帽子。

司晴已經哭得不能自抑,整個人弓着背快要跌倒。蘇渭終究不忍心,想到她還是個孕婦也沒辦法放着不管,從前的恩怨情仇他不知道,但是孩子總是無辜的。

連忙走過去,把人扶到沙發上坐好:“你別難過,我已經沒事了。”

“對不起……”司晴抓着他的袖子,就想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阿休,你原諒我,求求你,別怪我……”

“我……沒怪你,從前的事我都忘記,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他和司晴之間沒有交集,對這個女人曾經的所作所為不清楚,實在是談不上原諒不原諒,怪與不怪。至于藍休,人死如燈滅,他無法代替他發言。

只能說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司晴愣住了,她那雙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清亮又脆弱,整個人像是像是噎住了,拼命地忍住了抽泣,她看着蘇渭坦誠的目光,抖着嘴唇試探道:“阿休,我們重新開始吧。”

蘇渭沉默。

司晴攥着他的手,單薄的身體無法支撐似的倒向他:“我們重新開始,求求你了,我愛你,那個孩子我已經拿掉了,已經拿掉了!求你了,我愛你我愛你!”

蘇渭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麽,最後只能吐出幾個字:“你何必這樣。”

一個女人,失去所愛,難道就不能好好的愛護自己和孩子嗎?而且,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承擔起來,就那麽困難嗎?

“我不愛那個人,我只是生氣!你總是那麽冷淡,我沒有辦法,我受不了!我只是為了氣一氣你,但是我從沒想過要和你分開,我愛你,阿休,我愛你!”

司晴情緒越來越激動,臉上的妝已經哭花了,顯得分外凄厲。可能太過傷心的緣故,從她的身體裏不知道怎麽就迸發出那麽大的力量,指甲扣進蘇渭的肉裏,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已經青紫了。

他努力安撫着司晴,試圖讓她情緒平複下來:“司小姐,你冷靜一點,我們就算做不了夫妻,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從前的事就當沒有發生,我也不沒有怪你,你……你好好保重自己吧。”

司晴撲在他懷裏,顫抖着。最後擡頭望向他,凄然一笑:“你現在居然叫我司小姐,哈哈哈,阿休,你怎麽這麽絕情,你怎麽能這樣絕情!”

拳頭打在蘇渭身上,她發洩似的捶打着:“你這樣對我,你就不怕有報應嗎!你這樣對我!”

蘇渭在這一刻深知和女人辯是辯不清的,尤其是一個失去理智的女人。他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将司晴扶正坐好,他直視司晴,就好像真的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一樣,說:“從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不可能。”

司晴呆呆愣愣的,或者說是,無表情地哼笑了一聲。她的頭發在剛才的發洩中都散亂了,出發前精心點上的妝容變得烏糟糟,懷揣的希冀亦破碎。

“人心不是被拿來糟踐的,如果你真的愛我,又怎麽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所以司晴,你不愛我,或者沒有你想的那麽愛……你還是……好好愛自己吧。”

他看到這樣一個,傷心欲絕的女孩子,看她呼天搶地儀态全失,委實覺得可憐。但是他又透過這幅惹人憐惜的面孔仿佛看到了曾經凄慘慘的自己,如果有一天,謝靜也這樣子對他剖白求他原諒,他是否會是現今這個态度呢?

會吧。

他不想原諒。

司晴總算理性了一點,她坐直身體,褪到肩頭的大衣攏好,啞着聲音說:“好,阿休,我聽你話愛我自己。可是我不能沒有你,你同我結婚吧,相敬如賓也好,有名無實也罷,只要你肯娶我,我全都依你。只要你娶,将來我爸爸留給我的宏達集團的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全部都是你的。還有我外公,在泰景的股份。”

蘇渭從沒見過這麽癡的人,嘆了口氣:“你別為了争一口氣……”

“我沒有賭氣!”

蘇渭已經無話可說,他已經把話說的這麽清楚,司晴卻仿佛大腦裏沒有接收人類語言信號的天線一樣。

況且,他要錢做什麽?他上輩子已經有夠多的錢了。

“怎麽就是不死心呢……”

“因為我愛你啊,”司晴得意的笑了,她就知道藍休不會拒絕自己,低聲誘勸道,“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又肥又矮,穿着大花裙子蹲在花園裏哭?那時候我後母待我不好,還縱容她帶來的孩子欺負我。你那天很好看,穿着brion的小外套,看着天邊的月亮說‘喂,其實我覺得你還不賴。’阿休,你不知道,我那時候喜歡你了。”

蘇渭沒想到自己還能趕上這樣一趟告白,他突然為在這裏坐着的不是正版的藍休而是自己而感到懊惱。

“就算知道你是違背良心哄我,可是我還是好開心,阿休,你就原諒我一次不好嗎?我為了你什麽都能做,你姐姐的事我也會幫你,只要你答應我,我們将來去可以去加拿大或者是澳洲,在海邊建一棟別墅,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蘇渭心頭一跳,他姐姐?

他問:“我姐姐?她有什麽事?”

司晴看向他詫異地看着他。

蘇渭:“我……”

門外卻傳來一陣嘈雜。

這裏的保密措施做得不錯,是有多大的動靜才能把聲音傳進來?而且季明淮還在外面。

蘇渭怕出什麽意外,想開門看看情況,卻發現“砰”。

房門轟然洞開。

宋祁燃一臉寒氣地站在門口,身後跟了一排保镖。

他将手上的皮手套脫下扔到門旁的沙發上,表情倨傲地看了一眼蘇渭身旁的司晴:“是你。”

蘇渭看懂了他那種深藏着惡意的不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娼、婦。

司晴顯然也領略到這種滿含恥辱的暗示,噌地站起身,憤怒地瞪着宋祁燃。她不僅身側握成拳的手在抖,就連臉上的肌肉都在因為出離的憤怒而抖動,她不受控制地尖着嗓子回答道:“是我!我和阿休商量好了,不久後就結婚 。”

宋祁燃銳利的眼光迎面射過來,仿佛只要蘇渭不快點澄清,他就要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一輩子。

蘇渭連忙搖頭否認,又害怕動作大了,引起司晴更加出格的反擊。

宋祁燃見他的慫樣,輕笑了一聲,話家常般地對司晴道:“孩子還好嗎?”

就像對一個許久不見的妹妹的溫情關懷。

司晴被戳到了痛處,尖叫起來:“不用你管!阿休說了,他不介意,他已經不怪我了!會和我結婚,和我一起去加拿大去澳洲。”

她如此篤定,如果不是她口中說的人是蘇渭,蘇渭也會信以為真。

宋祁燃的臉色果然立刻沉下來,他就算再笑,身上也帶着戾氣。他大步走向蘇渭,将人一扯,扯回自己懷裏,他就摟着蘇渭,對司晴笑道:“是嗎,Crystal。但恐怕無論是去加拿大還是去澳洲,都只能你一個人去了。”

司晴狠抽一口氣,身體抖成糠篩,臉白成紙色。

宋祁燃的确是個厲害角色,他知道說什麽,用怎樣的态度最能戳衆人的心肝,讓你痛得鑽心,還無力反擊。

他面無表情地摟過蘇渭的肩,将他帶走。

蘇渭沒有反對,他雖然同情司晴,但是的确不想再和她糾纏。

剛轉身,就聽見砰的一聲,在他的耳邊炸開。

蘇渭捂着流血的耳朵,難以置信地回頭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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