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開竅了?

“嚯”地一聲猛然擡頭,何天巳發現自己依舊坐在活動中心監控機房的椅子上。口袋裏的手機正在響着震動提示,這說明他應該趴在桌面上睡了半個小時。

不,按照明若星的說法,剛剛那個既不是睡眠也不是做夢,而是受到了“鬼魂”的影響,看見了一些過去時空中殘留下來的可怕記憶。

對了,明若星到哪裏去了?

桌上沒有他的蹤影,連墊着的睡衣睡褲也不見了蹤影。何天巳正準備起身去找,才剛扭頭就聽見背後傳來了急促的喝止聲。

“別回頭!在穿衣服!”

何天巳立刻停下了動作,奈何窗玻璃上的反光早就将該暴露的“風景”全都暴露了出來。

腿長腰細屁股還那麽翹,穿上衣服好像還真有點浪費

絲毫不知道何天巳腦內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明若星迅速穿好衣褲,走到了何天巳身旁,兩個人面面相觑了幾秒鐘。

“剛才”

“你巡夜的時間快到了,還是邊走邊聊吧。”

于是何天巳拿好了裝備,留下白老板看家,與明若星一起走出了機房。

現在是淩晨0點,新舊日期交替的特殊時刻。整個大院裏已經徹底安靜下來。而這絕對的靜,也使得他們心頭的不平靜變得更加明顯了。

“所以鬼故事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何天巳首先感嘆:“周家少夫人居然是個亞人,而且孩子還是她親手丢進井裏去淹死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想你應該有一處理解錯誤。”

明若星道,“鬼故事裏提到,周家做得是漁獲生意。這個所謂的周家少夫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打着‘漁獲’的名義捕捉、或者幹脆從別處販賣來的所謂‘鲛人’。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魚類血統的亞人。也許是認為鲛人的血統能夠有助于更好地駕馭海洋,他們将這個女人囚禁在周府,并且強迫她生子延續周府的香火……而如果她懷中襁褓裏的嬰兒果真是她的孩子,那麽這個嬰兒也很有可能繼承有鲛人的血統。所以,把它丢進井裏是淹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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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巳頓時恍然大悟:“女人的腳上帶着鐐铐,很明顯就是被囚禁在院子裏的。她将孩子丢進水裏,并不是想要殺死它,正相反,而是希望它能夠獲得自由……”

“可是那群囚禁她的男人卻趕來了。其中兩個下水想要把孩子找回來。這時候天上開始下雨,鲛人在水的幫助下,将雙腿變回了魚尾。但是在那種狀況下,她根本不可能憑借這條魚尾游向自由。”

說到這裏,明若星和何天巳同時想起了那副楔入魚尾的,生鏽的鐐铐。

“……孩子已經送出去了,她覺得自己已經生無可戀。所以,想尋死。”

得出了這個既驚悚又無奈的結論,兩個人同時沉默起來。

那個丢進井水裏的孩子,究竟有沒有存活下來?鲛人女子最後是不是真的死在了這座院子裏,還有那些兇神惡煞的男人,他們又是何方神聖?

還有太多的問題沒有被解開了。

不知不覺,他們兩個又走回到了那棵老槐樹跟前。

樹依舊是樹,門依舊是門,今夕對照卻又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幻境裏那段凄厲可怕的往事已然塵埃落定,那個血紅眼睛、慘叫凄厲的鲛人女子,也早已化為一捧白骨,永遠地消失在了時間的沙海之中了罷。

這一趟巡邏結束之後,無論何天巳還是明若星,兩個人的心情似乎都跌落到了谷底。可即便如此,他們一回到機房就立刻心照不宣地倒頭就睡,期待着能夠繼續回到那段幻境之中。

然而事與願違,這之後直到第二天清晨五點鐘,食堂師傅過來上工,他們兩個再沒有成功地進入過那個讓人氣憤而又悲傷的夢境。

早晨五點半,屬于夜晚的涼爽還沒來得及消退,夏日的天空已經蒙蒙發亮。村子裏最勤快的老人家結束了晨練,排隊來購買活動中心食堂新鮮出爐的加料大包。

結束了第一天的夜班工作,何天巳簡單地洗洗漱漱,與陪伴了他整整一夜的明若星在食堂裏吃早餐,順便與那些老人們聊天。

出乎意料的是,老人們一聽他們提起那個鬼故事,立刻就哈哈大笑起來。緊接着不僅否認了這座大宅原本姓周的傳言,還一口咬定,大槐樹後頭的那個小院兒絕對不可能住得是大戶人家的媳婦。當做柴火屋或者下人房倒還湊合。

這其中,有個老伯對金魚村的歷史有些研究。據他回憶,老年活動中心的這個大宅子,原本是一戶趙姓地主的祖宅。這戶人家發跡之後搬到了鎮上,祖宅一直閑置。直到百年前充了公,這才一路演變成了如今的活動中心。

這戶姓趙的人家從事得是當鋪買賣,與漁獲不沾半點幹系,而且世世代代平安順遂,也算得上是老底子金魚村附近一代的鄉紳望族。

如果所謂的“周家少夫人”其實是被綁架來的鲛人,那麽她與這座大宅的主人又有着怎樣的關聯?

就在事情重新變得撲朔迷離的時候,又有一位老伯提供了一條耐人尋味的線索。

趙家雖然是這座宅院的主人,但是遠在趙家之前,這座宅院的地基就已經存在了。

更确切地說,不止是趙家宅邸,而是整座金魚村,基本上都是建造在原有的地基之上的。

原來,現在這座金魚村的歷史大致可以追溯到明末時期。當時戰亂頻仍,一小群流離失所的難民南下避亂。無意間發現了這塊群山環抱的海濱之地。

而更為奇異的是,這裏似乎原先就存在着一個廢棄的村落。滿地古舊的斷壁殘垣、有些甚至還有火燒過的痕跡。

古時候的百姓,逐水而遷,在這樣一處水土豐美的地方修建過村落,似乎并沒有什麽奇怪的。根據附近山裏樵人的說法,這座宋代的古村曾經以繁殖金魚為業,也曾經盛極一時。但是改朝換代之後,金魚生意衰敗,村民也陸續遷出。村落荒廢日久、荒涼傾頹,又引來了天火,這才造成了如今他們看見的這幅場面。

那群流民當時一路輾轉從北方逃難過來,沿途也是見多了白骨屍骸的,心知無論走到何處,總免不了黃土埋人。這裏環境清幽、土壤肥沃,還有現成的夯土地基,倒不如白手起家,再建一座新的村莊。

于是他們便在此定居下來,祖祖輩輩一點點改造着這座廢棄的村落。逐漸地,如今的金魚村拔地而起。而唯一還能印證當年往事的,或許也就只有那些散落在每家每戶院落裏頭,那些雕刻着金魚圖案的石刻物件了。

老人講的這番故事,據說都可以在村志裏找到憑據。然而再往前的舊事,卻已經無據可考了。

不過明若星與何天巳都有了一種十分強烈的直覺:他們在“鬼魂幻象”中看見的青衣女子,恐怕正與當年那些飼養金魚的人有關系。

吃完這頓“營養豐富”的早餐,兩個人一同返回小院。

一夜迷離之後,他們重新審視這裏,恐怖的情緒已經淡化了不少,而另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感卻甚嚣塵上,很快就占據了主導情緒。

“你說咱們現在睡覺,還能不能看見接下去發生的事?”何天巳坐到床邊,打開風扇。

“不一定。”

明若星一邊對着鏡子檢查額前傷口的愈合情況,一邊微微搖頭,“白天陽氣重、人多嘈雜,那鬼魂本來就已經很弱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事情果真如此,兩個人先後爬到了床上,不多久就沉沉地睡去。然而之後的幾個小時,不要說幻象了,兩個人根本就連夢都沒有做上一個。

當然這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深度睡眠有助于快速恢複體力。

何天巳的鬧鐘定在了下午兩點。按照他的計劃,起床後可以先帶着明若星去蹭一頓小美他們準備的西瓜或者下午茶。然後慢悠悠地四處轉轉等着吃晚飯。晚上趁着涼快,再回老家看看還有沒有值得搶救的物品。

可是中午十二點剛過,他的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就被無情地破壞了。

最開始的時候,是不知道誰的手機振動了起來。何天巳以為是自己定的鬧鐘響了,閉着眼睛伸手去摸,卻摸到了光溜溜的一截手臂。

睡覺前好好端端背靠着背的明若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徹徹底底地改變了姿勢。

也許是覺得何天巳的皮膚冰涼舒服,他整個人都無意識地貼了過來。一條白腿擱在何天巳的大腿上,手貼着何天巳的胸膛,就連腦袋都快要枕到肩膀上來了。

怪不得剛才總覺得半邊身體麻麻的,原來不是偏癱的先兆。

一陣哭笑不得過後,何天巳勉強低頭打量這個拿自己當大型抱枕用的家夥。

老實說,從現在的這個角度看過去,明若星簡直好看得叫他移不開眼睛。

那雙明亮有神的眼眸雖然緊閉,可濃黑的睫毛也是另一道風景。或許是苦于暑熱,他的臉頰上還帶着一絲潮紅。再加上入睡時毫無防備的表情。如此柔軟、如此美好,如此……惹人愛憐。

何天巳忽然覺得自己心髒被不知什麽東西擊中了,似乎有巨大的麻煩即将降臨。

可他卻反而高興起來,就好像這種麻煩才是未來生活中最重要的調劑品,就像一勺鮮香四溢的紅油,越麻越辣越是欲罷不能。

明若星還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何天巳樂得繼續偷偷地觀察。

這家夥居然有耳洞,難道說也是個悶騷?

皮膚可真白,瓷器似的,都看得見藍色的血管了。

胸口上好像有顆痣,不知道變成貓的時候有沒有。

痣邊上,那個粉紅色的

或許是因為他太過專注于懷裏的人了,所以就連外頭院門被人推開的聲音都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來人的腳步聲很輕,而且并沒有立刻敲門。反而不知出于什麽目的,跑到了窗邊朝着窗簾的縫隙間窺視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恰好就看見了架子床上,姿勢暧昧的兩個人。

幾秒鐘之後,老舊的木門突然發出了擂鼓似的巨大敲擊聲!

何天巳吓得渾身一震,還沒來得及反應,明若星也一下子驚醒了。

兩個人保持着幾乎緊貼的親昵姿勢,面對着面,還沒來得及感到尴尬,就聽見門口那擂鼓聲總算是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十分溫和,但是某種程度上更為“驚悚”的聲音。

“小明,開門……是我和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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