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接吻

少年的眼神是璀璨的星海。

要不是江瑞枝突然闖入, 裴芷的手幾乎就要失控落在他發頂。

柔軟的, 邊緣又紮得手心癢癢的, 不再屬于少年而是一個成年男人的頭發。

她很熟悉這種感覺。

得益于過去每次他做了讓她高興的事, 總是用這種眼神圍着她打轉,鼻息埋于脖頸,呢喃着問:“姐姐, 你要不要誇誇我。”

“嗯, 誇你。”

她擡腕, 像揉小動物似的揉搓着他一頭短發,笑着配合:“你怎麽這麽棒。”

“我還有更棒的呢。”

他壓着鼻息,面部立體棱角刮過她頸間白嫩肌膚,研磨着膩歪。手不規矩地下滑, 提着她一用力盤上自己腰間。眉眼露出邪佞:“要不, 試試?”

過去的記憶浩如煙海,裴芷被江瑞枝冷呵一聲拉回現實。

她簡直着了魔, 竟想到那種事。

江瑞枝進來看到這一幕, 簡直像見了野豬拱自家小白菜, 恨鐵不成鋼地拽開兩人距離:“幹嗎呢幹嗎呢, 在辦公室能不能收斂一點!你倆有什麽私底下的悄悄話非得關起門來說。”

她指裴芷:“你, 來了不和我說一聲。我是不是你姐們。”

又指謝行:“還有你,就知道你花錢沒安好心。男狐貍精麽你,我們家阿芷一回來你就勾三搭四,要臉嗎!”

謝行知道江瑞枝對他偏見十足,但裴芷跟她關系好, 只能退開一步不冷不熱回應:“不要。”

“……沒見你這麽厚臉皮的。”江瑞枝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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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和謝行聊的事都已經聊完,江瑞枝在裴芷眼裏現在還是半個徐北黨,她覺得有必要和江瑞枝理清楚其中利害。

朝她遞了個眼神:“去你那兒,我跟你說點事。”

江瑞枝罵罵咧咧勾着她肩往門口推,小聲抱怨:“算你有良心。”

臨到門口,身後有人叫她一聲。

裴芷還沒應,就感覺到江瑞枝如野貓般龇牙咧嘴起來。她拍拍對方手背以示安撫,偏頭看謝行:“怎麽了?”

“唐嘉年——”

裴芷不等他說完就猜到後文:“沒想辭退他。你讓他放心吧。”

“好。”他在身後回應。

也不知道他這兩年怎麽過的,竟然學會了替別人籌謀。實屬難得。

裴芷被江瑞枝生拖硬拽帶回辦公室,她就覺得好笑。

或許在她給對方兜完徐北的底後,又會是一陣地動山搖。

當然,接下來她和江瑞枝說的,都挑的是有憑有據的事兒。還在猜測沒有定論的事只順帶說到點邊邊角角。

即便如此,江瑞枝果然還是如意料中一樣炸了。

她驚愕,不可置信,陷入深深自我懷疑,而後失語。

沉默良久,才帶着經典國罵自省:“我他媽是傻x嗎!我竟然還站錯邪教那麽久?!不是,徐北怎麽是這種人呢?我半點兒沒看出來啊!”

裴芷在這件事上深有同感,與江瑞枝保持一致的點頭頻率:“別說你,要不是謝行給我看的那段視頻。我到現在還覺得他就是特別老好人那種。”

“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江瑞枝陷入抓狂,“我現在覺得脊背發涼頭皮發麻,我以前做傻b的時候還他媽隔三差五給姓徐的免費提供你的行程。我是不是傻?我是不是真的傻?”

從“徐北”到“姓徐的”,江瑞枝對他的好感度瞬間降到和姓謝的一致。

江瑞枝實力演繹了什麽叫做真愛粉回踩真主。拉着裴芷絮絮叨叨半天,一直在講自己過去的二缺行徑。

裴芷給她總結道:“所以以後別瞎當紅娘了。你沒這方面天賦。”

江瑞枝自己說完還不夠過瘾,去群裏把池顏@出來,針對徐北人面獸心的行為再一次進行團體批判。

好姐妹不一定要同甘但一定得共苦。等池顏再念完一遍,天都快擦黑了。

下班前,小吳來敲門。不找他們江主編,找的是裴芷。

裴芷挺訝異,問道:“有什麽是你們江主編解決不了的非得找我?”

小吳只一個勁地朝她勾手指:“裴老師出來呀,給你看個好東西。”

他卡着門縫,露出半邊身子,這副秦樓楚館小妖精的樣子太有趣。

裴芷半是嫌棄半是好笑地繞着他走:“行,你說。要看什麽好東西。”

連江瑞枝都來了興趣一齊跟出辦公室大門。

往前臺走的幾步路工夫,小吳朝裴芷遞眼色:“喏。就是那個快遞小哥。我也是奇了怪了,下午幫您給快遞公司打電話,人家說查無此快遞。”

“沒有?”裴芷疑惑。

“對啊,客服說查了記錄。送到咱們dreamer來的快遞從來就沒有一個收件人是寫裴芷的。那天我絕對沒聽錯啊,他說的收件人就是裴老師。對,小謝總也在,我耳朵好使着呢。”

江瑞枝不知他們說什麽,插嘴問:“怎麽回事?”

“丢了一快遞。”裴芷簡單解釋,想想不對又說:“是說有我的快遞,但後來又沒了。”

她看江瑞枝一頭霧水,自己也有點亂:“三言兩語說不清,反正人在這,問了就知道了。”

三人腳步聲在木地板上錯落有致。

快遞小哥聞聲望過來,一臉迷茫。

見裴芷站在正中央,就朝着她解釋:“小姐,我沒私吞你快遞啊。你們這強行把我帶過來,不是要我賠償吧?”

裴芷看看小吳,小吳避開江瑞枝的目光尴尬一笑:“那什麽,我下午出去買咖啡就那麽湊巧見着他在金融大廈送快遞,就把人帶回來了。”

“金融大廈。”江瑞枝冷冷一哼。

離這兒隔了快小半個區。小吳摸魚被逮一臉冤屈,只好向裴芷求情:“裴老師,好歹我幫您找回快遞了。特別特別難得——”

裴芷心裏也裝着神秘快遞的事兒,拍拍江瑞枝:“就當小吳出去采風得了。”

她偏頭,饒有興致地看着快遞小哥:“我什麽快遞啊,我自己都不知道。”

“您不知道就對了。”小哥有些委屈,“真沒您的快遞。那天我送貨就碰上個人,給我加二百塊錢,讓我隔天把一盒子送到這來。”

“那盒子呢?”

“盒子我帶走了呀。那人就說送到這,非得收貨人親自簽收。要是人沒在,就把盒子帶回去還給他。我掂量着盒子挺輕的,裏邊不像有什麽危險的東西。還加二百塊錢呢,我就給送了。”

裴芷追問:“說沒說別的要求?”

他想了一會兒,點頭:“有,給我看照片。說看到照片上的男的來了,再送。”

越聽越有意思了。

江瑞枝和小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裴芷似笑非笑地對人家說:“還有什麽再多說點,你這趟過來浪費的時間,我補你五百。”

五百塊又給這位快遞小哥充滿了回憶的動力。

他擰着眉眼反複回想,又擠出一點:“那個老板也挺奇怪的。讓我十點左右到就行,說照片上的人也差不多那點到。不過那天我活兒少,來早了。也還好我來得早,照片上的人比他說的來更早,我九點出頭前腳剛到,他就來了。”

裴芷聽完朝小吳微擡下颌:“把你們新入股的小謝總叫出來。”

小吳不懂,但依令行事,忙不疊去叫人。

遠遠聽到腳步聲逐漸拉近,裴芷示意快遞小哥往裏邊看:“照片上是他嗎?”

謝行長相出衆,眉眼間皆是淩厲之态。他這樣耀眼的長相,放人堆裏一眼就能揪出來。

就算多日之前只見過一次,也能在須臾間對號入座。

快遞小哥一個勁點頭:“對對,是他。”

事态發展到這會兒,江瑞枝雖然還一知半解,但當裴芷給她眼神時,她下意識就翻開電視臺公衆號,找到徐北的個人照片遞過去:“那讓你送快遞的是不是這個人?”

“對,是的是的。”

他間或還不忘給自己解釋:“都是誤會,你們要是都認識肯定一問就知道了,壓根不是我私吞快遞。”

裴芷随身翻找出五百塊現金塞給他,“辛苦了。沒讓你賠快遞。”

簡單幾個字,保持平心靜氣說出來已經費了極大努力。

心情談不上煩躁,也沒有被接二連三的事打擊得麻木。如同溺水之人,非憋着那一口氣。不能痛快喘不能痛快罵。

連續發生的這一切,像在混沌之中劈開新世界,讓人看到前所未有的景象。

不用深想,他這麽做的目的已經不言而喻。

知道她要出國,故意尋機告訴謝行。本來時間卡得很完美,謝行知道的時候她早該上飛機走了。雖然短期就能回來,但她無聲無息回又無聲無息走,足夠戳死謝行的忌諱。不鬧一場矛盾是不可能的。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就算他都安排妥當了,也算不到謝行莫名其妙早去了一小時。算不到他不再是當年那樣只顧着瘋的小瘋子,而是學會壓着脾氣與人和解。

更算不到特意找了不是這一片區的快遞小哥,也能被半路摸魚買咖啡的小吳湊巧逮回來。

冥冥之中的巧合只能是巧合,倘若哪個環節斷了線,或許就如他所意,她和謝行之間的矛盾層層加深不可扭轉。

然後持續着,往後繼續互相猜忌着過下一個兩年,再一個兩年。

裴芷突然覺得虛軟,在揭開那麽多虛僞表皮之後,她在想,認識徐北快第四年了。不明白是他半路因為所謂的喜歡走了岔路,還是自始至終,從一開始,他就是這樣的人。

這樣的想法讓人不寒而栗。

但眼下當務之急,她有一件特別迫切、迫切得幾乎就要從唇邊溢出來的事要做。

一刻也耽擱不了。

裴芷心裏這麽想着,伸手使勁兒拽過謝行的大衣袖口,在衆人詫異的目光注視下,費着勁——她以為力氣大得足以把人摔進樓道,但實際,對方穩穩當當駐足站立,背靠在防火門上,砰一聲,連人帶門阻隔一室奇異視線。

他微微低頭,表情不似詫異,眼底的淩厲氣勢藏得幹幹淨淨被一片無害取代:“姐姐要對我做什麽。”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皮下阖,把眼尾極深的折痕拉得平緩不少。

慵懶的,又耐人尋味地問她。

她做不到像他那樣當無事發生,情緒回轉得也沒那麽快。

冷着臉又別扭道:“我這人公平的很。有些事情,懷疑錯了就該給你道歉。”

“哦,就道歉啊。”

聽起來他似乎覺得遺憾。

裴芷瞪他:“那不然呢。”

他像是随意一提,翹了下唇角:“道歉前面是不是得加個賠禮。”

裴芷在心裏罵了一句小混蛋,“怎麽賠?”

也沒表現得太過分,謝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已經快結痂的褐色傷口格外顯眼。

他悶着聲兒說:“你弄破的,你幫我塗藥。”

“讨債鬼。”

她這次直接罵出了聲。不過對方對被罵絲毫不在意,倒是對上藥出奇強硬:“好不好,行不行。”

“好好好。”裴芷想對天翻白眼,勉強收着情緒,再加一句:“行行行。”

“你在叫我小名嗎。”他厚着臉皮。

這次終于沒忍住真翻出白眼:“我叫你個鬼。”

她提步想往回走,消防通道的門卻被他堵個嚴嚴實實。即便瘦削許多,畢竟還是男人的身材,在消防通道并不敞亮的光線下,籠下一片陰翳,壓迫性十足。

裴芷單手搭在門把上下壓,聽到門對面隐隐有淩亂的腳步聲靠近。她探身出去的一瞬間,身後有人說話。

蔫兒吧唧的。

他說:“這個樓道,還可以用來接吻。”

這句話的出現似乎與前面試探性的“哦,就道歉啊”呈現出完美呼應。某人從被拽進樓道起,心裏似乎一直滋生着某股微妙的情緒。

要是沒提,裴芷幾乎忘了,這個樓道确實适合接吻——并且,實踐過。

起因很簡單,源于男人的劣根性。

那時候頭一次把謝行帶來雜志社。江瑞枝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她:“怎麽樣?和小朋友談戀愛是什麽感覺?他行不行啊,不會連接吻都不會吧?”

于是剛剛買完咖啡進來的“小朋友”聽到後半句,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他年紀偏小,但在外人面前總冷着臉,尤其是抿唇不語的時候看起來格外不好惹。就那麽輕飄飄一眼望過來,裴芷就看穿小朋友情緒不佳,暗自跟自己較着勁兒。

她莞爾,拉着人往外走,還時不時回頭哄他。

身後拽着的力道反客為主,大步流星轉到她前頭,一閃身推開防火門邁進黢黑樓道。

裴芷遁入黑暗沒适應過來,模模糊糊能看清他的影子。她捏着他的手心問:“怎麽來這裏?”

“接吻。”他言簡意赅。

少年抵着她按在牆上,身形壓過來如一座大山。鼻息燥熱又急促吹在耳邊。

像是要哄着她高興,鼻梁高挺蹭過腮邊,碾磨向上在眉眼處停留。少年特有的、幹淨又熾熱的吻落于眼皮。

裴芷翹起唇角閉眼,心想少年的吻果然純粹。

她微微仰頭,任他予取予求。

帶着涼意的手游離向上,虎口恰到好處卡着她的下颌迎着他向上扳起。流連在眉眼的溫熱倏地消失,轉而往下停在唇邊。

兩處柔軟碰撞在一起,猶如久旱逢甘霖。

他忽而一改純粹的試探與讨好,變得來勢洶洶。唇齒激烈地撞擊,不知餍足般肆意又頑固進攻同一點。

兇不過野獸啃噬,但總帶着那麽點兒非要嘗出骨血的味道。

裴芷被激烈又急促的吻弄得大腦發白,她渴求着空氣往他胸腔推搡。手腕倏地被握住,向上越過頭頂反扣在牆面上,整個身體被拉伸出刻意迎合的曲線。

他倒是得了便宜,邊吻邊含糊着聲故意勾人:“姐姐,你說我行不行……”

一瞬間理智全失。

什麽狗屁少年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  好肥一章!再說我短小我要拿刀祭天了!

家裏突然來人,還有一更可能明天白天更(如果今夜來不及的話)。我估摸着大概率來不及,我跪在這裏求你們明天來看好嘛。

周末快樂的50個紅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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