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關燈

仗着他不敢還手, 一鬧騰就掐他的毛病到現在都沒改。

裴芷習慣性掐下去, 感覺到他腹部肌肉剎時緊繃才反應過來, 讪讪收回手:“……我手欠。”

謝行吃痛, 卻笑出聲。

悶頭笑了一會兒抓過她的手往自己腹部一摁:“姐姐,好習慣你得傳承下去,別改。”

手心底下是他的小腹。

隔着沖鋒衣, 其實感覺不到什麽。但一想到晚上要睡到一個房間去, 手心好像就燙了起來, 連底下巧克力狀分明的棱角也感受到了。

她仿佛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手,焦躁不安道:“你怎麽老動手動腳的。”

謝行毫不留情戳破:“你先動的。”

“我不都說我手欠麽。”

“我也欠。”

幼兒園水平的你來我往又來一輪。

裴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碰上謝行,就容易發揮三歲水平,恨不得把“反彈”、“……的反義詞”挂到嘴上。

她索性不辜負手欠兩字, 站起來往他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幼稚!”

他腆着臉:“那你喜歡嗎。”

“不喜歡。”

“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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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輪幼稚園對壘開啓之前, 裴芷急剎車打住:“停,你先想想現實問題。晚上怎麽睡?”

——還能怎麽睡, 我抱着你, 你抱着枕頭, 和以前一樣。

謝行心裏是這麽想的, 但話到嘴邊一拐變成了:“我想想辦法, 打地鋪吧。”

裴芷接受兩人同睡一屋現實之後,第一想法是劃三八線。聽他說打地鋪時還覺得不可置信。

等她回房間一琢磨,才覺得不對。

客房很小,床靠窗一邊只剩剛剛好足夠走動的距離,另一邊頂多平放行李箱。往床尾是一張木桌, 邊上一把鐵皮凳。

能讓成年男人打地鋪的地方……

她掃了一圈,遺憾發現并沒有。

難怪小混蛋答應得飛快,是在那兒等着讓她可憐呢。

沒一會兒,有人敲門。

裴芷知道他要過來沒鎖,直接朝門口喊:“自己開。”

門把往下一擰,謝行連人帶行李箱出現在門口。

他倒是生怕夜長夢多搬得神速。

雨勢變小,從噼啪敲響窗棂變成了淅淅瀝瀝小聲蜿蜒。兩人像是被定格般,隔着小幾米互相對望。

對接下來的漫漫長夜各懷心思。

因為騰出房間給大媽一家,晚上大媽特別熱情,弄了一大桌子的菜。兩人都吃得很到位。

到位之後,就是飽暖思……

呸。不是。

裴芷迅速打消從腦海裏冒尖兒的奇怪想法,回身一股腦把自己的東西撥到木桌右半面,垂着眼盡量不去看他。

“我先洗澡,你自己收拾吧。”

說完又覺得不對,這句話很有歧義。她只恨說話沒有微信的撤回功能,在心裏罵自己:手欠、嘴也欠。

她疾走兩步,把自己關進浴室。

邊聽着外邊窸窣響動,邊背靠浴室門開始反思自己的種種缺根弦行為。反思完拿出手機百度——成年女性兩年沒有性-生活會變态嗎。

山裏的信號時斷時續。

在打着轉兒的跳轉界面,裴芷想通了。

她不用百度,在這兒百度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一種變态。

手機被丢到一邊,她雙手撐在洗手臺上,認認真真看着鏡子裏的女人。長發帶着卷兒垂及胸口,眉頭輕攏,像裹着一層淡淡霧氣。

江瑞枝說她是招人的長相,是能讓男人激起強烈征服欲和保護欲的長相。所以遇到的男人要麽占有欲十足,要麽心機城府頗深。

裴芷靜靜待了一會兒,嘆氣。

她得承認,對謝行,她一直在無聲退讓和妥協。但曾經鬧成那樣……

再多的讓步也很難讓人再次建立勇氣重來一次。

跌倒重來像是腦子裏一塊禁區,一碰就煩。

裴芷沒敢多想,也不敢耽誤僅有的熱水時間,連人帶衣服一氣兒紮進溫度才剛剛上來的淋蓬下。

總算是清醒了一些。

十分鐘後,她發現自己面臨一個新問題,一個堪比人生抉擇的新問題。

匆忙進來,帶了浴巾卻沒帶換洗衣服。

小小的淋浴間熱氣蒸騰,悶得人快要喘不上氣來。她絕望地裹着浴巾,在心裏計較就這麽出去,還是讓他把衣服拿進來。

糾結半晌,實在不想完美呼應那句飽含深意的——我先洗澡——于是貼着門邊兒敲了敲。

“喂,在沒在?”

外邊傳來不确定的嗓音:“嗯?”

“……幫拿下衣服。”裴芷吸了口氣,強裝鎮定:“就在箱子上放着。”

她提前找出來放在那的,只是忘記帶進來。

裴芷覺得自己今天一直在幹讓自己後悔的事兒。

外邊短暫沉默的幾秒,她大腦運轉速度極快,想到了那是一套維密今年剛上的、真絲布料鑲精致蕾絲的祖母綠新款。

對,成套的。

不記得什麽時候,江瑞枝她們在群裏分享過一個網傳段子。說進行到那一步發現女生穿的是成套內衣,說明你才是被睡的那個。

她們幾個都覺得該段子荒謬可笑,成套內衣對天然精致的女人來說只是平平無奇的日常。

但此時此刻,她竟然心虛地猜測謝行知道這段子麽。

他大概率是沒聽過的吧?

确實只是短暫的幾秒,但她內心早就百轉千回。

張了張嘴,想說要不就算了吧……

腳步聲驀然出現在門的另一邊,他聲音沉沉的聽不出情緒。

“開門。”他說。

裴芷對自己心裏閃過千奇百怪的念頭投降,小心翼翼把控着力度只拉開一條門縫兒,手指順着縫隙往外爬。

指尖觸到手腕上一片溫熱皮膚,還能感受到肌膚底下狂躁跳動的脈搏。

她收回一點兒手,勾了勾指,問:“衣服呢?”

“在呢。”

謝行自己都不知道是以什麽口氣說出的這兩個字,他一邊壓制着自己時刻快要沖破牢籠的瘋勁兒,一邊想放縱自己一回。

兩股力道在胸腔劇烈碰撞,撞得他眼冒金星。

真絲布料手感光滑綿軟,從他燙人的掌心滑到她指尖,她回勾,指甲蹭着他手掌邊緣擦過。

那股撩撥蕩漾的癢就順着手掌絲絲縷縷震顫着往身上鑽。

硬-了。

操。

謝行大口喘着氣撐在牆上,滿腦子都是祖母綠把她皮膚襯得格外白皙細膩的樣子。牙根死死咬着,用力得幾乎能嘗到血腥氣。

他在房間疾走幾個來回,盡量弄出聲響。

就怕聽見浴室窸窣響動就能摧毀綁着自己的束縛,忍不住沖進去幹點兒禽獸才幹的事。

但偏偏,越想分散注意力,越聽得清。

裴芷從浴室出來,一擡頭對上男人的猩紅雙眼。他像在極力克制極力忍耐。

浴室的氤氲水汽從門邊一齊溜了出來,溫熱打在兩人身上。宛如壓塌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砰——

她被一股力道撞在門板上,門板随之向裏撞開,打在瓷磚牆上震顫幾下。

力氣很大,所幸後腦還墊着他寬厚的手掌。

裴芷叫了他一聲:“謝行——”

她一瞬慌亂,下意識叫出名字。

滾燙的呼吸落在唇上不到一指距離,他死死攥着指節,幾乎掐進肉裏。在她的叫聲中倏地偏頭,連吻帶喘。氣息盡數交代在頸邊。

他掐着自己,是瘋的,也是理智的。

求她:“姐姐,別推開我。”

搭在他肩上微微推搡的力道微不可察地收回,他緊緊埋在她頸間,嗚咽:“這次……我不會傷害你。”

***

浴室水聲再起。

裴芷裹了裹棉被坐到床上,整個人燙得仿佛剛從蒸籠裏撈出來。

她用手背貼了貼脖頸。

那一段裸露在外的纖細被他的喘息灼得還在散發溫度。仿佛回到剛剛,他的嘴唇擦過頸側,點燃一簇簇火苗。

裴芷以為他會忍不住,最終卻只是推開她,啞聲道:“我去洗澡。”

裴芷背朝浴室躺下,心裏算着時間。

那麽久,熱水早就變涼了。他就那麽一聲不吭洗了冷水澡。

也不是完全不吭聲。

房間那麽小,隔音又差。她不至于聽錯,水流間隙,是男人似痛苦似愉悅、壓抑着的悶哼。

這樣呼吸交纏的夜,不管對誰來說,都很難熬。

裴芷心煩意亂,輾轉又反側。始終找不到一個舒服的睡姿。

半晌,她懊惱地揉兩把長發,把頸下軟枕挪到小床正中間,煞有其事地劃開一道三八線。

再躺下,脖子下面空空蕩蕩,沒了枕頭就像是倒栽在床一般,格外不舒服。但她不想去取,就好像那麽小那麽短一截枕頭,真能起什麽作用似的。

身後咔噠一聲,是浴室門把手被轉動的聲音。

她條件反射坐了起來,身上卷着被子,堪堪裹到胸口位置。裏邊是吊帶睡裙,随她坐起來的動作,肩上細細兩根單子要掉不掉地松散垮着。

她直直對上一雙黢黑且深不見底的眸。

謝行帶着一身水汽出來,發梢還在滴水,他似無所察覺,只随意揉了兩把坐到桌前,背朝着她取出吹風機。脊骨凸起幾節,在T恤上硌出印記。

“還不睡?”

他在電源接通前突然問了一句。

聲音很淡,不知為什麽,裴芷覺得自己聽出了激烈事後的疲憊感。

她在徐徐風聲中擡眼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穿過發,白與黑纏繞。猛然意識到,這雙好看的手,剛剛在裏邊做過什麽。

太……不可理喻了。

等風聲驟停,她假意咳兩聲提醒他,也提醒自己:“這個枕頭——”

“我知道。”

謝行回身,單手搭着鐵皮凳靠背,洋洋灑灑的少爺氣襲面而來:“三八線吧?姐姐還真是跟以前一樣天真。”

裴芷只覺得太陽穴一跳,尾音上揚嗯了一聲。

他一個翻身利落跪坐上-床,黢黑的瞳仁倒映出她。嘴角上提,笑:“天真得相信男人的自控力。”

和他慣常露出的笑容不一樣,眼皮微微下阖,跪在床上居高俯視她,帶着點兒痞勁。

見她眉間斂起,又很快收了回去。

手越過三八線,壓着她的肩齊齊往後倒,在貼到床面之前,另一條手臂恰到好處地枕在她頸下。

裴芷知道他在床上的瘋勁兒。

越掙紮反抗,越能激起他心底暗藏的魔鬼。她側卧倒下緩緩眨眼,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他。

感受到落在肩上的手掌順勢上移,虎口剛好卡住她的下颌線條。拇指很輕很柔地擦過腮邊,像是安撫。

視線交纏。

他突然開口:“睡吧。難得也要讓你的天真得逞一次。”

裴芷花了好久才逐漸消化完這句話的意思。

她卷着被子一動不動,突然發覺充當三八線的枕頭往上頂了一下,他的膝蓋越過禁區抵在腿側。

“你……”

她的肩線倏地繃直,緊張地叫他。

“床太小。”他散漫地撥着她耳邊碎發,真像調整睡姿似的一下又一下蹭着她的腿。啞聲道:“不這麽靠着,怎麽睡。”

中間那枚軟枕被擠得薄了一層。

裴芷身後退無可退,只好抻直了腿去躲。還在結霜的山間夜色裏,她熱得沁出薄汗。

一擡眼,發現他還在看着自己。

裴芷偏開視線一躲再躲:“不是睡麽,關燈。”

她不喜歡這樣被直勾勾地看着,這樣的姿勢,這樣的眼神,總能讓人想起過往。

這是屬于他的怪癖。

不管情至幾許,做-愛時總是強迫她睜着眼看他。不管前邊如何撩撥如何蕩漾,最終總還是面對面眼對眼,纏綿悱恻予取予求,非要在對方眼底看到自己才算罷休。

這樣相對而眠的姿勢,太蠱惑人心。

裴芷感覺墊在脖子底下的手抽回一些,他撐起半身去摸床頭開關。趁此,她剛好轉身,留給他一個背影。

啪嗒——

房間陷入黑暗。

窗外雨霧蒙蒙,在這樣的夜裏,山間小村無燈也無星。

她閉上眼,貼着床沿盡力讓自己放平呼吸。

成年男女共卧一榻,身體是渴望的。何況屢屢給予她高-潮和恍惚的也是他。

但只是渴望并不能讓人毫無理智地和前度發生關系。她很明白,一旦踏破最後一條防線,在謝行眼裏無異于默認複合,她再無可退。

真的,有重蹈覆轍的勇氣嗎。

裴芷閉上眼,連她自己都不确定。

她一遍又一遍深呼吸,讓自己的鼻息聽起來盡量平穩綿長。

在快要說服自己只是情勢所逼睡一覺沒什麽大不了時,身後燙人的溫度貼了上來。

他的鼻息落在耳邊,吹得她發絲輕拂臉頰。

“脫了吧。”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是50個紅包,

我lay了,我真的lay了……放過我吧。

修了一晚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值得搞我五次,一點兒脾氣沒了。草(一種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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