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喜歡

裴芷取完書從書架穿出來時, 遠遠看到謝行和祁跡擦肩而過。

難得沒看出劍拔弩張的氣氛來, 似是相處融洽。

祁跡态度平和她是知道的, 不過自家那位, 竟然也挺心平氣和。

他表情淡然,随手把手機塞回褲兜,單薄布料勾勒出淺顯的手指輪廓。

人就是這麽奇怪, 明明常常看他的手, 牽他的手。隔着一層布料再看, 仿佛帶着隐秘的美好,能幻想出更漂亮的指節來。

青天白日,她竟然不知羞臊地想到這雙手游走在她身上時的觸感。

以及祁山那回,伴随着吹風機的噪音, 修長的手指穿過黑發随意往後捋着碎發。而在這之前, 他就是用這雙漂亮的手,在浴室纾解了欲-望。

裴芷飛速收回視線, 對自己出奇驚人的想象力和記憶力表示嘆服。

并真摯地暗罵自己, 太垃圾了。

謝行幾步已經到她面前, 擡手輕輕彈了下她額頭, 問:“想什麽呢?”

心裏想的那些像被人戳破似的, 她聽到自己心裏的小火焰噼啪一聲冒了個火星,燃得更旺了。

伸手揉了揉額頭,借着手掌阻擋假意遮掩:“沒大沒小。”

“看你想事情想得出神,提醒一下而已。”

彈她額頭時,收了力。幾乎只是指尖相擦而過, 但她揉了好半天,才問:“你沒給祁醫生臉色看吧?”

“你猜。”

他的語調聽起來有些玩世不恭,“祁……他吧,人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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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倒是難得的人話。

裴芷揚起眉梢:“真不容易,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聽到男朋友誇其他男同胞。”

“我有嗎。”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明白臉皮為何物,他懊惱偏過頭。半晌,神情認真轉回來:“不準喜歡別人。姐姐是我的,得對我負責到底。”

“行吧,負責。”

她低頭笑,誰叫你年紀小,要多疼你呢。

有人倚老賣老,自然就有人倚小賣小。

小的這個因着滿腔心事想說給她聽,死皮賴臉求着人去他那。

一個眼巴巴地求,一個順着脾氣地捋,兩人沒一會兒就回到靜遠區他家。

之前他對着唐婉摔了幅畫兒,本來是挂在玄關走廊的位置。

現在那塊空牆又多了一幅,灰色調,帶着明顯的光暈輪廓。裴芷細看,才發現是自己半隐在白色透明紗布窗簾後的模糊身影。

照片裏的她微微仰頭,脖頸拉伸出好看的弧度,目光若有似無停在虛空。

抓拍得挺有意境。

但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她當時只是單純在發呆。

那一片露臺陽光極好,以前沒事兒就喜歡坐在那看書,玩相機。他就也搬個沙發椅靠在身邊,枕上她的腿,眯着眼朦朦胧胧打瞌睡。

好像時光和歲月都停駐不前,被相框一起框住,鎖在了那段時間。

再見這張照片,裴芷換鞋的動作頓了一下,直起身嘟哝:“挂這兒幹嗎?”

少年像是得意,眸光帶閃:“我女朋友的照片挂我家,怎麽不對?”

但耐不住女朋友是個極其敬業的攝影師,忍不住雞蛋裏挑骨頭:“哎,你這張對焦太糊了,光圈都沒調好,你看邊角光暈都曝光過度了。怎麽好意思挂出來?”

“挂別的?”他挑眉。

“起碼挑張好看的吧。”

“行。”

謝行說着越過她往書房走,門把發出咔噠一聲脆響。

裴芷忽然驚覺不對,想起那滿書房的照片……

就算拍得好的,有臉拿出來嗎!

她疾走幾步追上,見他故意閃身進去作勢要拿,立馬蹦着跳到他背上。少年身量瘦削卻有力,肩線開闊挺拔。

裴芷從後往前勾着他的脖子,晃晃悠悠拖着拽着跟他比力氣。他反手在後腰一托,就把她騰空抱起,身形晃動得更厲害,卻還有臉笑:“你說要換的,就換那張怎麽樣?”

他揚起下颌往某處一點,是她的睡顏照。

“不行,不換。”

裴芷伸手掐他的耳垂搗亂。

他躲閃着反身,抵着她壓在牆上,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忽然沉着起來,低聲問:“那想換哪張?”

“是穿衣服的……還是沒穿的……哭着的……還是笑着的……”

他的聲音越放越低,最後只剩氣流聲從耳邊穿過,擾得耳廓陣陣酥麻襲來。

裴芷被撩撥得耳根發紅,心裏卻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哪兒就有這種照片。

裏面那些不過就是她各種千奇百怪的睡姿,躺着的、卧着的、慵懶的、肆意的,勉為其難稱之為「床」照的那種。

偏被他說得像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一樣。

不要臉的小混蛋。

“行啊。”

她靠在牆上破罐子破摔,緩緩出聲:“那我請唐嘉年啊、簡一則啊,還有祁跡過來玩兒。你就往走廊一卦,愛挂多少是多少,我不介意一起欣賞。你呢?介意嗎?”

句句挑着他醋勁十足的地方去,裴芷說完得意地挑高下颌,好整以暇地看他。

她這也是開了光的嘴,剛提到唐嘉年,唐嘉年的電話掐着點就進來了。

裴芷看着男朋友微眯眼眸,接通電話。

“姐,我媽說你之前發去展覽的照片特別好。這不還沒開展麽,就有人經紀人看上了。說要請你去拍大片!”

唐嘉年不用開免提都能清晰捕捉到的聲音一下從聽筒湧了出來。

“行啊。拍呗。”

裴芷指了指手機,示意自己要講電話。

“還有啊,他們問你那還有多的照片嗎,那邊還想再挑挑。覺得你挺有商業價值的,想給你辦個人展。我想啊……到時候咱就先在陵城開首場,賣的好就開個什麽全國巡回、世界巡回,聽起來就賊拉風。夠勁兒!”

八字連撇都沒,唐嘉年就開始做夢了。夢裏不忘帶上自己,把裴芷的單人展一句話帶上了他自己,稱之為“我們”。

裴芷不打擾他繼續夢,敷衍哦了一聲:“還有別的事嗎?”

“別的……”

他那邊想了一下,突然記起:“對,還有你之前說去北海道那邊你要拿什麽庫存鏡頭來着?我這幾天就得先整理出來,還有我——”

他一定是想說“我哥”。

裴芷思維敏捷迅速打斷:“別什麽還有還有的,我和你哥忙着呢。不能發短信說?”

對方停頓兩秒,秒懂:“哦哦哦,行。清單我發你看,你核對沒問題我就去取了。就……你和我哥,忙、忙着吧。”

就着他這一聲穿破聽筒的“忙”,謝行垂眸而笑,擡手勾着她的下巴尖兒意有所指:“是忙什麽呢?忙着——”

話堪堪停頓在此,唇上驀地落下一片溫熱,流轉着描繪她的唇形。手也不再閑着,摸索到她垂在身側的那只扣在一起,緊緊交疊。

在漸入佳境深吻之前停頓,語氣不再像打鬧時那般頑劣,轉瞬變得柔和起來:“是忙這樣嗎……”

他輕輕觸碰着她的唇縫,低聲說:“姐姐,我好喜歡你。”

喜歡這樣的字眼似乎擁有無窮魔力。

在電影院晦暗的走廊上,他說喜歡的時候,搜腸刮肚也似找不到回絕的借口。好像理所應當,互相吸引的兩個人只需要輕輕一挑,撥開那層迷蒙霧氣就能情不自禁走到一起。

那時他的吻落得很輕,甚至可以說是小心翼翼。壓着想探索的心,淺嘗辄止。表達他那份好不容易說出口的喜歡。

即便是現在,再說喜歡的時候,他依然動作輕柔,像格外珍惜這個字眼,耗盡了一身溫柔。

明明有滿腹心事想說,千言萬語彙到嘴邊,好像除了喜歡再也說不出別的。

“特別、特別喜歡。”

他咬着重音,反複呢喃。

誰又不是呢,因為喜歡才會無條件退讓,才會讓這個小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得逞。

他們好像天生注定要在一起,吻得彼此眼中只剩自己的倒影,吻得大腦缺氧。

電影回溯似的想到江瑞枝問她的一句話:

就那麽喜歡?是新鮮感吧,多哄幾次試試,你肯定就厭煩了。

不會啊,他現在那麽乖。

裴芷想:我會願意哄他一輩子的。

***

于是在哄男朋友這條路上,裴芷耍了小心機。

說要借着他手機用,就那幾分鐘工夫迅速訂完機票。眼看确認短信果然掐着點發到他手機上,她迅速删除,裝作無事發生再把手機還回去。神不知鬼不覺定好了行程。

同時讓唐嘉年打聽好他最近的行程。

兩人配合還不夠,一邊拉攏簡一則強行把謝行留在外面制造機會,一邊順帶偷偷摸去他靜遠區的家裏胡亂收拾了一通行李藏在儲藏室。

親友團盡數淪陷,以至于到出發那天,當事人還被蒙在鼓裏。

本來某人還郁悶着女朋友又要出去一段時間,正自顧自傷春悲秋。一轉頭,算着點兒該在去機場路上的女朋友連人帶箱子出現在了自家樓下。

謝行還沒反應過來,擡腕看表:“不是晚點的飛機麽?”

“對啊,所以來接你。”

她站在日光下,像批了光似的。

眸光流轉,比天光更明媚更溫柔。

他似是意識到什麽,有些語無倫次:“是接我……?你是要和我……可是……”

“都準備好啦,箱子偷偷放在了儲藏室。”

裴芷指着不遠處充當司機的可憐表弟:“唐嘉年給你整理的,該帶的應該都給你帶着了。缺什麽的,你找他負責。怎麽樣?要不要跟姐姐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走。”

他翹起唇角,毫不猶豫。

少年啊,那樣的明朗笑意,好似天光都将為他沉淪。

只要她帶着他,就算一無所有,就算漫無目的沒有前方,也會堅定地跟着一起流浪。

作者有話要說:  病了……

每本書都要病一次,我好恨,好恨沒有虐死行寶(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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